沈氏的商會晩宴,黎晏一個人赴約了,陪她去的只有司機韓叔。當然最完美的情況是,媽媽能夠跟她一起去,然而媽媽的病況,已經沒法這樣強求。
到了沈氏座落在市郊的別墅,門口早已車馬喧填,她獨自下車,便讓司機韓叔放風去,等時間到再來接她。韓叔不放心,黎晏反過來安慰他說,霍家也有接到請柬,她待會可以找霍桑桑,讓韓叔不必擔心。
黎初雪雖然是私生女,但黎振洋給他們母女的日常用度非常豐厚,完全不用擔心生活上的問題。她和林薇莉特地去訂製了一件鑲滿斯華洛士奇水鑽的香檳金色小禮服,十分襯膚色,看上去就是個清純可愛的小公主,她和沈青辭派去接她的司機老陳,一起到達了會場。
老陳去停車後,黎初雪拿著手拿包和請柬,走進了會場。她知道今天黎晏也會來,她非得找機會艷壓她不可。
邊走邊這樣想著,黎初雪穿過別墅庭院,草皮照顧得十分青翠,彷彿掐得出水來,假山假石,飛瀑流水,錯落有致。還有幾株照顧得很好的羅漢松,槭樹,姿態各異,很有美感。
不過,黎初雪想著趕快找到沈青辭,對這一切她是無心欣賞的。她的裸色高跟鞋踩在庭院布置的青石道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大家談論著她的美貌,她的身分,她從未出現在社交場合裡,大多數的人都不認識她,她自己也很享受被議論、被猜測的樂趣。
「唉,小姑娘......」
突然,從黎初雪頭上,傳來一把有些年紀的男子聲。
黎初雪抬起頭來,她看見一株羅漢松旁倚著一架鋁梯,有個約莫七十來歲的園丁正在修剪樹葉,不小心手滑,剪子掉了。
「小姑娘,妳幫我撿一下那把大剪子,好不好啊?」
黎初雪看了看忙得一身汗髒的園丁,又低頭看看落在草地上的大剪子,其實撿一把剪子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但她想快些找到沈青辭,又擔心這一彎腰會皺了她美麗的禮服,或亂了她的頭髮,她沒有理睬那名園丁,逕自走了。
那園丁看著黎初雪的背影,嘆了口氣,他想,只好自己下去撿了。正要動身,又有一個穿著紫色綢緞小禮服的年輕女孩走了過來。
「嘿,小姑娘,妳幫我撿一下地上的剪子好嗎?」
園丁朝黎晏叫道。
黎晏抬起頭來,看到一個約莫七十來歲的園丁,爬得高高地,這年紀要是摔著了可不是開玩笑的。於是道。
「唉老伯你別動,我撿給你,你等我一下。」
黎晏蹲下身子,撿起那隻大剪子,把把手部分朝上遞給了他。
「老伯啊,晚上視線不大好,您要不要白天再修剪樹枝啊?」
「我快做完了,這株剪完就要休息了。小姑娘謝謝妳啊!」
那園丁笑著向黎晏道謝。黎晏想,離宴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園丁說他快做完了,他年紀那麼大,怎麼沈家會讓他去修剪花木呢?
「老伯,不然我幫你扶著梯吧?你做完下來我再進去,反正還有時間。」
黎晏將手拿包的鍊帶拉開,背在肩上,用雙手扶住梯子。
「其實,我都做習慣了,小姑娘妳人真好啊。」
園丁一面說,一面又開始剪樹枝,還有一些碎葉落在黎晏頭上,黎晏也不甚在意。
「小時候,我爺爺曾經摔斷腿,養了半年才好,還落下了風濕痛的毛病,一下雨就痛到沒法走路。老伯你小心一點。」
黎晏心裡也覺得很奇怪,沈氏怎麼會讓這樣一個老者做這麼危險的工作呢?
剪完樹枝,那園丁爬下鋁梯,對黎晏再一聲道謝,他幫黎晏拿掉頭上的碎葉,慈祥地笑道。
「場子裡音樂變了,宴會就要開始了,小姑娘妳快進去吧。」
「好。」
黎晏從手拿包裡拿出妝鏡,端詳了自己,看上去沒啥大問題,便向園丁道了別,走進落地窗大廳裡的會場。
沈青辭的父親正在致詞,他是這場宴會的主人,而沈青辭站在他身邊,一身鐵灰色的西裝筆挺,吸引了不少與會千金的眼球。
「那就是沈氏第三代的沈青辭啊?又高又挺拔,長得可真好看。」
「聽說他今年高三,不就和王董娘妳女兒一樣大?沈氏金控財力驚人,如果能和沈氏聯上姻,妳們王氏南進的資金就沒問題了。」
「他雖然長得好看,但酷得要命,好多同學學妹寫信給他,跟他告白,他都不理人的,是我們蘇哲高中有名的高嶺之樹啊!」
「他那樣的條件,眼光大概很高吧,人家說門當戶對,他以後要娶的必也是要財力相當的,以這條件看,能匹配得上他的千金可不多啊!」
聽著大家在底下議論沈青辭,黎初雪有些得意,這樣難以攀折的高嶺之樹,他唯一的女伴,可是我黎初雪啊!
黎晏端了一杯香檳,也看著台上的沈青辭,目不轉睛。對她來說,沈青辭不只皮相好看,也沒有紈褲子弟的驕氣,做事認真,心地善良,有正義感,這些都是在一般富二代富三代身上看不到的。
她覺得如果自己錯過了沈青辭,以後一定沒法再遇到這樣好的人了。
期間霍桑桑找到她,來到她身邊,兩個年輕女孩彼此有伴。
霍桑桑是跟她媽來的。她媽正在跟其他企業的老董social,她閒著沒事就來找黎晏了。
「看什麼?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霍桑桑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把黎晏撞回了神。
「那個沈青辭的條件是不錯,可是我聽說他跟妳妹走得很近,妳妹還會帶吃的讓他吃飽了再去晚自習......黎晏啊,條件好,但眼光不好也是不行的啊!」
霍桑桑勸著黎晏道。
「他只是被黎初雪蒙蔽了,他是個善良的人,一定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黎初雪母女這樣邪惡的人種,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騙。」
黎晏說完,啜了一口香檳。
霍桑桑嘆了口氣,她這個閨密啊!執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動,不然那種怪物般的成績是怎麼讀出來的?
沈青辭的父親致完辭後,宣布宴會開始,沈青辭跟他一起下了台,地主沈氏父子開舞。在舞池中央的,自然是沈青辭的父母,在一旁陪襯的,便是沈青辭。
大家都在猜,還沒結婚的沈青辭,他的女伴是誰?既然要開舞,肯定是有女伴的。
黎晏一直注意沈青辭。當沈青辭下了台,她的心臟不禁狂跳起來。沈青辭會不會過來邀她?雖然機率很小,可她知道這株高嶺之樹並未被攀摘,而且他們曾一起在圖書館用功,黎晏覺得這樣也算有了革命情感的戰友了。
在台上的沈青辭遠遠地,也看見了黎晏。那一霎那,他下意識地眼前一亮。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黎晏。她後來都不去晩自習了,他也想過是不是是自己罵她罵得太過分,不過今天又看到她,兩個人還曾一度四目相接。
待會找個機會,問她為什麼不去晩自習好了。只是問為什麼不去晚自習,也不代表什麼。
在黎晏逐漸黯淡的眸光中,沈青辭走向了台下的黎初雪。
黎初雪是以沈青辭女伴身分獲得邀請的,沈青辭邀她跳舞很應當。
霎時,黎初雪成了全場注目的焦點。她隱約聽見群眾中有人羨慕她,有人咒罵她,有更多人在猜測她的身分。因為沈青辭,她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她愛死了這樣的感覺。
尤其是,看見臉色黑得像滴得出墨汁的黎晏,她覺得很解氣。
黎晏身邊的霍桑桑,用她的鼻孔哼了幾聲,這沈青辭是不是糊了兩斤蛤蜊在他眼睛上了?
沈青辭拉著黎初雪的手走向舞池,他還特地看了一眼黎晏,他想讓黎晏看見黎初雪有他護著,讓她別再欺負黎初雪。
然而此時,黎晏已經別過臉去,並未將視線投向沈青辭。
沈青辭頓了一下,隱隱有些失望,但還是牽著黎初雪的手,和他父母在舞池裡共舞一支華爾滋。
黎初雪舞技不錯,都要歸功於林薇莉過去在八大行業裡的資歷,什麼交際舞都難不倒她。
鎂光燈打在沈青辭和黎初雪身上,舞姿曼妙,默契十足,簡直就是郎才女貌。
後來在群眾裡,有年輕小開和黎初雪同班,才說出原來黎初雪是黎景集團,黎振洋的私生女,最近很積極地想認祖歸宗,恐怕指日可待。
但大家都認識黎晏。她是黎景集團的正牌千金。正牌千金在,風頭都被私生女搶走了,有些人不禁以同情的眼光投向黎晏。
黎晏拿著香檳,強自鎮定地微笑著。
我名正言順,為什麼要因為那些同情的眼光而慌亂?
「看上去,好像是那個私生女更加漂亮,更楚楚可憐,難怪沈青辭會看上她。」
「那個正牌千金黎晏聽說還是個學霸,不過女人太強勢總不討喜。看來有沈氏的加持,私生女要認祖歸宗就更有籌碼了。」
底下一堆人竊竊私語。其實他們還是看不起私生女出身的黎初雪的。但私生女搶盡了正牌千金黎晏的風頭,卻也是事實。
其實其他人說什麼,黎晏不是那麼在乎,她在乎的是,打她臉的竟然是沈青辭。
難道,他真的喜歡上黎初雪了嗎?
一曲舞畢,大廳裡響起如雷的掌聲,這是黎初雪第一次在社交圈露臉,她對自己表現得很滿意,一舞過後還是勾著沈青辭的手,有人會過來和沈青辭寒暄,並好奇黎初雪的身分,沈青辭都會告訴他們,她是黎景集團黎振洋的女兒。
對他而言,正牌千金或私生女並無不同。正了名,就不會再有人敢欺負黎初雪了。
這一切,黎晏都看在眼裡。沈青辭護著黎初雪,標榜黎初雪,等於在打她的臉,又痛又響。
她突然不想跟沈青辭說話了。本來想好要跟沈青辭解釋的事,她通通不想講了。
「桑桑,我出去一下。」
黎晏覺得這場宴會的氣氛簡直要窒死自己,將香檳杯朝身旁吧檯上一放,人就轉身走出大廳。
「唉晏晏,我跟妳去......」
還沒說完,霍桑桑她媽就來找她了。
「啓盛的劉董說很久沒見到妳,想看妳一下,他兒子跟妳是小學同學,跟媽過去打一下招呼。」
沒等霍桑桑答應,她媽就過來把她拉走了。
原本沈青辭覺得他的社交已經告一段落,想要找黎晏,問她為什麼不去晚自習了。卻看見黎晏將酒杯重重地放上吧檯的動作,轉身就走。
沈青辭愣在當下,透過落地窗,他看見黎晏朝院子裡走去,樹叢掩住她玲瓏有致的背影。他原想跟出去,但黎初雪走了過來,說有好幾個跟她打招呼的人她不認識,讓沈青辭幫她介紹。沈青辭想黎初雪是他請來的人,也不好冷落她,便跟著黎初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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