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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位畢業二十年的學生回來找我。彼此聊了一下近況，她給了我這張卡片。

 

教師是一個很難有成就感的工作，因為沒有成就感，很容易倦怠。尤其經過年金改革，原本快要退休的我，硬生生要多服務八年才能領月退，心裡的倦怠，學生的頑劣，家長的恐龍，亂七八糟無所適從的教改，讓我每天上班都像機器人一樣，很累，無意義地強撐。

 

聊天的過程中，她一直敘述我當年對她說了哪句話，對她來說有著什麼樣的影響。其實我根本不記得我曾經說過那些話，但她記了二十年，這令我又驚又喜。

 

她的成績很好，成績好的孩子很少懂得感恩。通常老師對於成績好的學生關心比較少，成績不好的學生，為了拉拔他，付出反而會比較多，我沒想到她除了把課堂上的知識記得清清楚楚，我聊的那些廢話她也羅縷記存。

 

我知道她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因為我一直鼓勵班上女生，大學要考到新竹去，那裏男生多，選擇多，收入多，科技新貴的大本營，不管妳條件如何，在那裏根本母豬賽貂蟬，找到的對象條件不會太差。

 

她後來真的考上了清大，也交了一位同校學長男友，畢業後考上基層特考，工作穩定，生活悠閒，婚姻幸福。

 

當然我說女生當公務員很好，不要來當老師，現在當老師太辛苦，壓力很大，一直在耗損生命能源，這個她也聽進去了。

 

當妳知道妳的話影響了一個人的命運，並給她帶來了幸福，我不知道身為一個教育工作者，還有什麼成就比這個更大。

 

當然她是個知恩惜福的孩子，這種人格特質貴人很多，生活美滿也是可以預期的。

 

她在國中時期家裏遭逢巨變，回到家面對的是父母無止境的爭吵，分居，但她在學校裡，一點也沒表現出來，該讀書該幹嘛都打理得好好地，我只是在她最無助時恰巧鼓勵了她幾句，真沒想到她會記這麼久。

 

她讓我覺得，我原來是這麼重要。

 

其實對她，對那屆的學生我都有些愧疚，那是我出來服務第一屆的學生，那時什麼都不懂，相形於她的感恩，當時的我，並不是以最好的狀態去面對她們。

 

她已經在外縣市落地生根，很難得回來高雄一次，今天是特地坐火車回來看我，這張卡片給了我信心，好吧，那我再奮鬥個十幾年好了。

 

願妳歷遍山河，仍覺人間值得。

 

也許原生家庭讓她的生活不盡如意，但這一切都過去了，陰霾過後，太陽探頭，又是人生好風景。

 

其實一句話，一張卡片，都可能讓一顆瀕死的心重新跳動，於我於她都是。

 

真的很討厭一句話，「不要抱怨自己辛苦，大家都很辛苦。」木村拓哉講完了楊冪又講是怎樣？補刀嗎？覺得自己很睿智，洞澈世情？人常常在抱怨的時候，是已經撐不下去了，這時給予對方溫暖的同理和擁抱，「妳真的辛苦了」「妳已經做得很好了」「要是我來做根本不會有妳做得好」，這些話出口簡單，卻可以把一個陷入低潮的人從谷底拉起，讓對方更有動力繼續努力，講這種話不好嗎？

 

就像我當年對妳說的話，於妳而言很重要，妳那顆感恩的心，對我這個尸居餘氣的老師來說，更是一顆還魂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