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杓子童鞋的公開信
「一種清晰的液體
黏答答的稀釋
這不斷膨脹的城市」
(杓子,<正在一座城市尋找一個無以名狀的你>)
dear 杓子:
我以為這一段詩句觸及了某種羊水似的鄉愁。像是書寫者與在地環境,一種疏離而偏偏親密的(雜)交(hybrid)流。如果城市提供我們放牧/逐水草(自我)式的居住,在這一座座各取所需,季節的交流站裡,又何忍(苦!)再追求/後設一個村莊,讓它飽受馬蹄們來去匆匆的蹂躪?去咖啡館好了,任何格調類型的都好,至少,至少或者可以遇見一些甚麼沉思默想的靈魂,嗯它也許正在比手畫腳呢,寫著,或看起來像說著。
百年前的叔本華,尼采,波德萊爾等人就感受到乃至沉淪於西方文明(可以說就是城市文明)所建立的一座座充滿殖民想像(異國情調!自我優越/膨脹,自我焦慮/逆向的稀釋,乃至自我淪陷/匱乏)的城,居住進去(合體雜交),然後開始夢想幻滅式〔呵呵「日不落」云云的語態不就像夢話?(違背自然/上帝的)「日不落」在語言裡是可以成立的,語言之於現實外,自成一世界,常常就是人們參不透而終於自討苦吃的關鍵/關卡。住進語言世界,是否也意味著被某世界放逐?〕的大屠城史詩樂章〔此時自我的陽具(意念,崇拜,破壞…生存意志的砲口)已然無法自拔,拔不出來的那根物體,大概就是城市人(看到嗎,「城市人」這詞的曖昧結構,如果把它想像成性交姿態,那它算是主謂,是動賓,是並列,還是…?)充滿尷尬,痙癵的恨。〕。屠城者,二次世界大戰也。說它應驗了嘛有點馬後砲的-歷史-必然-性-後設,且就叫它為預感的合拍吧(華格納的音樂,雖然我沒聽過)。這批人如何應對呢?尼采會叫囂說暴亂吧,強者就該騎在弱者之上,結果他死於精神病和痲瘋的輪姦下。叔本華滿口牛排,囁嚅說禁欲吧涅盤吧(曾幾何時佛祖就是個一國的大老闆),雖然不仁,倒也有幾分道家味道。而波德萊爾到死都還是個心結未開的小孩,要媽媽收拾。他們還算處於城市文明的「父親」狀態,也就是說城市文明的初始/創世紀階段,但已經是性愛過程的尾聲,要噴了,那悲劇。[其時正當現代主義興起,其否定性和未來性就像高潮的嘶喊:我來了我來了(I’m coming, baby, I’m coming…boom! 原子彈),你看現代主義的產品會否有種殘局的感覺,黏黏的?那就對了。那是主-體-性和非-理-性廝殺難解的年代吧,現代主義諸公既然堅持做未來的主人,就免不了只是一攤糊塗液體。這是悲劇的誕生。(因為)這是我們的誕生。]
(後)現代世界面臨的一個命題,就是<百年孤寂>裡頭的老邦迪亞遇見西班牙鬼船的意像,簡化之,閣樓拜死神(Globalization-是的911你還記得嗎)──全球化。百年前的肉身和夢想(弔詭的,即是當時的現代)在其歐洲文化現場早已離散(迷失於海中)──如果不說死亡,化作時間裡的殘骸飛灰──如果不是神話(所以才有環保這麼富有意義的工作啦),但是蠻荒世界(啊多麼的異-國-情-調。所謂的落後,未開發地方;所謂的,處女地。)的老邦迪亞卻處在興/性致勃勃的創世紀階段,在偶然中一次失意的觀蒼海,與這船鬼魂會面(哥倫布乎呼呼?)。而像繁殖甚麼神奇冬菇似的,城市化的高度落實進行,其實正是在播下原子彈種子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迅速遍佈世界。快者如日本,突發者有台灣。啊啊然(燃)後現在還有那未有高度資本主義而先有共產主義(前後倒置,按周星馳語即巴黎鐵塔反轉再反轉,想來這在「百年前落後專制的封建時代」是多in 的性姿態!至今猶然一片紅布浪(Homerun? Home! Run! ),春宵如昨),苦守空閨數百年孤寂而如今打算捲土重來(黃錦樹在另一命題中有「恐怖母體」的說法,我想那捲土重來真是恐怖的性器官。站起來了!捲進去了!萬-歲!)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至於其他地方,我知識非常有限有限啦,不就是其他地方囉,有誰是中心?…嗯嗯,所謂捲土重來,是不是意味著我們正在/必須努力實現百年前那死鬼(馬克思正被他老婆潑水趕出門)的病痛苦難,然後再實現它那首臨走前拉不上高調,風瀟瀟嘻的未央歌?我曾有過如此不成氣候的比喻:那像是迫不及待地吞下毒藥,為了一嚐解藥的甘美。壯士美人們,來我接汝:一-去-不-複-返-哪!
…
城市書寫的必要,或者就在於我們已經是被射/設進去的一堆精華──如果不是野蠻。而既然是生命──如果不是設定的符碼,東西就難說了,所以不妨樂觀一點的。至於城市書寫和鄉愁的浪漫{浪漫?鄉之為異國?印象中,鄉其實是悶。或如海德格所言,煩。〔不過他又愛「傳教士」詩人荷爾德林──這傢伙說「靈魂,大地的異鄉/漫遊者」(大意便如此,我背誦頗爛。),則海德格莫非又有一浪漫鄉的想像?納粹乎呼呼?──所以我恐怕是誤讀了〕。我看仲尼啦屈原等是本末倒置了,大概他(們。共同(志)?Oh my god.)的性對象是王的關係。}的糾纏,雜交再雜交,則遠非區區小子所能想像(這時我相信賣A片的先生們真是當代的傳教士,哦去它媽的詩人。)。有甚麼是你我的鄉呢,在城裡長大的孩子?想來會有的。想來是。那是甚麼呢?我聽見羊水的鼓動。我想像外面有一個威嚴而不失性感的父親正在玩弄母親的肚皮。喔喔腦海閃現約莫五分之一百年前楊牧的詩:想來你已經到了南方,我無法想像的世界(大意便是如此,我背誦頗爛。)。
在成長之中, 我們是否常遙望,而以肉身成全──鄉愁?
寫不下去了挖哈哈。這時候就要獻醜(唉通篇都是啦。),引一段拙作:腳下的生活,是本土就不必化,再化也非本。
這麼難看的信,我也不好意思祝你閱讀愉快了。祝愉快。
詒旺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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