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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6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失去的天空〉　　　　　　　　　　　　　　　　　　　


　　　　　

　　你大概還記得我那隻小鳥啾啾，只要看到人，總是在籠子裡撞來撞去的啾啾，如果你摸摸牠的頭，就會不停的發出「啾啾」如同在唱歌般的聲音。

　　可是近來，牠很少因開心撞來撞去，很少發出幸福的「啾啾」聲了。

　　那時我倆都還小，常常會去鬥牠玩，甚至會放牠出來飛，只要一聲令下：「啾啾」，馬上飛回我們身邊。有一次，大概因為你一直摸它，讓牠太舒服了，結果就在你肩上留下禮物感激你，之後你那件衣服就永遠留下啾啾送你的禮物了。長大後，你到國外去讀書，而我也離開家、離開啾啾。啾啾，因為飛不走的牠總是被關在籠裡。也因我很久才回家，牠看到我時，用牠大大的眼睛傻傻的看著我，好像不認得我一樣；摸摸頭，像想唱歌給我聽，可是又想不起我是誰，直到放牠出來，才想起我是那很久不見的人。即使如此，我也只能放牠飛，而不能和牠聊天。

　　小鳥就是小鳥，和人比來少些「無謂的煩惱」──工作。這些煩惱同樣是失去自由的，但跟啾啾比起好像幸福多了。啾啾不稀罕聽我聊煩惱，被迫看著牠的自由，慢慢失去自由。

　　我離家後，大家不知道是真的忙還是裝的。只有母親願意花那一點的力氣，給啾啾食物和水。其實小鳥的生活是多麼多采多姿。活著可以盡情的飛，飛往牠想去的地方。我沒問過啾啾快不快樂，是因為牠聽不懂什麼是快樂，也因為我自己都不清楚，更何況啾啾。啾啾就和啾啾一樣遠離自由，牠的世界在天空，但我不知道牠適不適合天空。而我又不能給牠一個屬於牠的天空，因為我連自己的天空都沒有。

　　我就知道牠在一個不屬於牠的地方，一個不屬於牠的籠子。是我們給牠籠子，牠進去之後才知道失去自由。是我們自以為牠快樂，牠快樂是我們自己在騙自己。我們既自私又殘酷，卻標榜慈悲，不但關人也關動物。
　　
　　我彷彿又看到牠無奈的成長。長不長大對他都是一樣的，只是離自由越來越遠而已。以前的牠，看到人還會意思意思裝開心一下，日子久了，翅膀不再是翅膀了，只是身上多了的羽毛而已；曾經牠試著用力拍拍牠，嘗試著飛起來的感覺，可是……不行了。牠偶而會故意叫幾聲引起我們注意，聽不懂，就以為牠只是想吃東西，丟了食物給牠，又冷落牠了。後來，牠不在出聲了。可是不出聲，並不表示牠放棄自己。人堅持關住牠是為了什麼，牠忍著失去自由是為了什麼？牠希望自由，所以牠活著；牠活著，所以牠希望有一天還能回到天空。

　　生命對牠已不再是在原地裝開心，而是望著自己的翅膀，看它什麼時候願意動。往籠子外看，是那個怎樣都幫不了牠的天；就算晚上冒出很多星，夜雖不是它們的籠子，它們不敢亂跑。老是在那裡的牠看著老是在那吸引牠的天，已就無興趣拍到翅膀了；就是向它求救，天也無法幫助牠。不管是往籠子的上下左右看，是那擋著牠強迫牠留下的籠子。從前牠常站在籠子門旁，讓我們知道牠想出來，因為只有這樣牠才能更靠近天空；後來牠連那一線希望都放棄了，牠看到自己除了比別人多了一點羽毛以外沒有什麼意義的影子。

　　不久，啾啾就死了。
　　可是你一定還記得活著的啾啾，你最後一次看到牠的時候，牠同樣也是傻傻的眼映著失去天空的哀愁。我說我想在買一隻小啾啾陪牠，讓牠有個伴，可是你告訴我：「不要再讓另一隻鳥失去牠的天空了。」




靈案：

　　「生命對牠已不再是在原地裝開心，而是望著自己的翅膀，看它什麼時候願意動」，這倒有味道。
　　黃「達然」有點意思，不過小事刪字後，覺得還是很有精簡的空間，還可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