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在2017年。
那一年的姜哥在警隊進步神速，意氣風發，很受領導青睞與關愛。
關於姜哥，前面《湘西趕屍人盜屍事件》有所介紹;微信搜一搜輸入#《水底哭聲》正文，有幾篇他的專屬章節。
那年陽曆8月，他被派去齊州公幹，說是公幹，其實也是一種上級認可。
因為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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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公幹，其實是去參加一期全國性質的優秀幹警培訓，授課老師們，在國際上都有排名。
培訓時間為20天，領導卻特批給他一個月。 那麼剩下來的10天時間，豈不就是留給他放飛自我、陶冶身心的嘛。
10天帶薪長假啊，什麼概念？ 那樣好的機會，別人擠破頭也不一定能爭到。
第三是意義重大，因為那種培訓呢，相當於業界鍍金，畢業后不能升職，也能加薪，說不定還能遇到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呐。
為此他足足興奮了好幾晚上沒睡著覺。 臨行前還一反（摳摳搜搜）常態地請我們擼了一次串。
姜哥是河北人，在山東也沒什麼朋友，課餘最大的愛好，就是跟培訓班上的年輕學員們，溜出去踢球。 球場在另外一個小區里，不過路很近，進出也很方便。
踢球的那段時間里，姜哥總看到一位身穿紅色旗袍的女人，隔著鐵絲網，遠遠盯著他（他自我感覺是看他）們看，一連七八天都是如此。
姜哥自認是自己的雄性荷爾蒙吸引了對方，於是在球場上翻滾得更加賣力，時不時給隊友使個眼色讓給自己來個助攻，然後大秀球技。
有次上演倒掛金鉤，差點掛出一個腦震蕩。
2.
讓他感到有點失望的是，如此風騷的運球走位，都沒能讓對方喝彩鼓掌，害他咬牙給全隊買了一個禮拜的水。
好在經過培訓，姜哥鍍金成功，還順利拿到了優秀學員證書。
據他自己所說，那證書可不怎麼好拿，全國數百名優秀幹警，競爭很殘酷，最後站到臺上，領取證書的，也就寥寥十人。
精英中的精英，懂不懂？
緊跟著局裡的領導在電話裡表揚他，這個證書就算是姜哥的個人二等功了，讓他這段時間先在齊州好好逛逛，放鬆放鬆，等回去再給他慶功。
姜哥制定了一个详细的旅游攻略，要在大明湖、趵突泉、芙蓉街这些景点好好玩一圈，散散心。
没想那位球场外（老看他）的红衣女又出现了。
那天，姜哥坐在芙蓉街吃着煎饼果子，时不时还拿出手机拍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没怎么出来玩过的土老帽。
等他吃完擦完，往垃圾篓里扔纸袋时，一抬眼，红衣女已经站到了他身边，陡然生出一股冷冷的香风。好快的身法，该不会是同行吧？
出于职业习惯，姜哥打量着这位红衣女,迅速在心里建档。
嫌疑人的体重是……腰围是……胸围……嗯……不太对，再大点。
红衣女很美，很美很美那种。
长得有点像《情圣》里的亚裔嫩模yoyo。个头高挑，红色旗袍勾勒出她的完美身段，雍容华贵，气质高冷，像是受过礼仪培训的官太太，而且还是刚上位那种。
红衣女一开口，就打断了姜哥（德巴赫）猜想，她笑着说，英雄别怕！美女而已。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关注你。
帮我个忙行不行？
红衣女的声音有股特殊的魅力，姜哥说他当时脑子绝对属于被驴踢了，鬼使神差就跟在红衣女身后。
还上了她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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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红衣女的车就停在芙蓉街中央，可姜哥明明知道那地方不让停车，甚至都不让游客开进来。
更加文不对题的是，如此优秀高冷的女子，竟开了一辆浅蓝色老款本田思迪。
姜哥对女人没啥心得，对车还是颇有研究的，在他印象里，那款本田思迪几年前就已经停产了，像红衣女这样的人间尤物，开的可都是奔驰、宝马、保时捷。
要是老公或其他的裙下金主有钱，迈巴赫、玛莎拉蒂、兰博基尼什么的，也都是小菜一碟啊。
这款本田思迪嘛，好像档次有点低，简直配不上红衣女的那张高级脸。
可等姜哥坐到那辆老爷车的副驾驶上，还没坐稳，精神上忽然恍惚了一下。
咋了？
因为除了眼前的街景开始向后飞速倒退，连他整个思维与记忆，也在飞速往后倒退，脑海里的一切场景，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他看到青涩的自己，正在校园球场捡拾矿泉水瓶。
恍惚中，他还看到自己暗恋的班花，被一位秃头老板用豪车接走……
似乎只有几秒钟，“咔嚓”一下，像是一道静电，他才一个哆嗦回过神来，因为那辆老爷车已经完成了点火启动与提速。
因为提速极快，老爷车向前开动时的惯性，打断了他的遐思。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难不成老爷车改装过，本田思迪的外表下是辆保时捷？
百公里直接提速，2秒钟不到，这TM是啥速度？秋名山车神？
行进后，姜哥感觉像是坐在了一团云朵里，完全没有正常跑车的那种抓地感，就像是轻度凌空，悬浮而行。
姜哥说，当时他可能属于鬼迷心窍了，又或者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只能这样解释。
因此没怎么在意这些细节，只当是红衣女司机的技术不好。
红衣女一边开车，一边陪姜哥说笑，说自己最近老感觉被人跟踪，经常半夜三更在家睡觉时，感觉有人爬上九楼偷窥自己。
姜哥皱眉道，九楼有多高，偷窥嫌疑人是蜘蛛侠还是蝙蝠侠啊？
红衣女道，有点正义感好不好，你可是全国十大优秀警察呀。
姜哥笑着说，行啊，这你也知道。
红衣女也笑，不跟你开玩笑了，有个事，真的想请你帮忙。
红衣女在足球场旁边停下车，但并没开车门。
姜哥问她到底有啥事，需要自己帮忙。红衣女语气平缓地说，这么说吧，我老公打个喷嚏，齐州就要抖三抖。
姜哥愣了一下没说话，红衣女补充道，我怀疑他想杀我。我18岁就跟着他，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平步青云，位高权重又平安着陆，可这老渣男把我玩腻了，现在玩不动了，招呼不打一个就想把我给踹了。
想想我就来气。你帮我查下他可以吗？
姜哥说，这属于纪委管辖，我是警察，帮不了。
红衣女说，他都准备杀我了，难道说等把人杀完了你们警察再出来管吗？
姜哥说，我是警察不错，可我是外省警察，跨省办案需要上级审批，再说时间上也不一定来得及，过几天我就要归队了，不行我介绍几位当地警察给你（因为培训班上认识了几名当地警察嘛）？
他们都很棒的，至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听姜哥这么一说，红衣女就哭了，哭得姜哥的那颗心呀，都快化了。
红衣女边哭边说，正因为她老公地位显赫，在齐州只手遮天，这也是她找姜哥的原因所在……
姜哥事后说，真不知自己到底是正义感爆棚，还是个人英雄主义作祟，稀里糊涂竟答应了，答应帮她了解了解案情。
没想这一了解啊，就出事了！
4.
首先了解到：红衣女是个离异少妇，目前没有老公，前夫也不过是个小商人，谈不上她所谓的位高权重，只手遮天。
但是根据调查来看，这些年，红衣女确实跟一位已经内退的官员来往频繁，走访了几位邻居后，发现她并非什么正房，而是一名小三。
这让姜哥的心理落差很大。而且那位所谓大人物（红衣女说是自己老公）呢，跟他原配却是一对模范般的患难夫妻。
人家举案齐眉，如胶似漆着呢。
进一步调查发现，这对夫妇目前正住在齐州郊外的一栋别墅里，双宿双飞，不羡鸳鸯不羡仙。
不过从他们的生活消费流水上来看，经济大权恐怕还是掌握在原配手里，大概“内退大佬”在任期间贪污受贿的钱，都被他的发妻给拿捏的死死的。
就在姜哥想要进一步调查“内退大佬”的杀人动机时，终于引起了齐州各机构的关注与警惕。
一个电话，姜哥就被相关机构给约谈了，劝诫他不要过分优秀，更不要越界行使职权。
话说得很委婉，态度却很强硬，接下来的几天里姜哥处处受阻，寸步难行。
另外，他还被几位（培训班同学）当地同行，轮流请客吃饭喝茶，山东人，多能喝啊，几场大酒醉下来，姜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就连原单位领导，电话也都打了不老少，十二道金牌，单方面告知他：培训式休假已经提前结束，速度回来搬砖。
5.
姜哥返程前，礼貌性约见了一次红衣女。
但那次她整个人似乎已经变了很多。当然了，仍然很美。
只是面色铁青，眼睛浮肿，身上的红色旗袍还是上次那件，只不过沾满了像是汽油一样的污渍，似乎很久没有洗过。
听说姜哥要回去了，红衣女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开始指责起姜哥，说他跟其他人一样，都是她人渣老公的帮凶。
不配当警察。
她还威胁起姜哥说，要是不帮老娘查出来，就让你这辈子都不好过，日日夜夜都要缠着你。
姜哥被红衣女的歇斯底里给整无语了，自己好心帮忙，最后怎么就成了帮凶？
这也太气人了，长得好看就可以蛮不讲理吗？
另外这个案子，也并非红衣女（一面之辞）说得那样简单，她与“内退大佬”的关系并不单纯，各种利益纠葛缠绕，案情可能更复杂。
姜哥怒极，转过身扬长而去。连句再见也没说，任由身后的红衣女如同鬼魅般嘶吼起来，一声声叫得姜哥心烦意乱。
可是不知怎了，进电梯时竟TM两眼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姜哥说，自打回到原单位，他就觉得身心疲惫，厌食焦虑，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整夜整夜睡不着。
几个相熟的老友，再见他时也被吓了一跳。
像是半个月没有睡觉似的，顶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一脸的精血亏空。
要不是對他人品有所瞭解，還以為他在外地連做了一個月的大寶劍呐。
姜哥說，從他回來到現在，白天魂不守舍，晚上噩夢連連，TM每次都在夢裡查案子，耳裡眼裡全是紅衣女的哀嚎，幾百幾千個聲音。
我說你是不是傻啊！ 這種指定中了招的事，幹嘛不讓你們家特別顧問出馬？ 你們該不會從來就沒支付過人家的顧問費吧？
姜哥紅著臉，支支吾吾道，嗯...... 是啊...... 我們哪有那樣經費...... 但是...... 假如我私人支付...... 可這...... 真的管用嗎？
氣得我們幾個，死拉硬拽，當場就把他給塞進車裡，一路呼嘯，直奔齊雲山而去。
6.
一見面，老道二話沒說就一把撈住姜哥，湊到自己鼻前聞了聞，一揮手就讓我們出去。
我們被搞得噤若寒蟬，只好退出大殿。
老道一抬腳就把殿門給踢關了，讓我們滾遠點，偷看者後果自負。
姜哥後來自己說，你們剛出去，大師拿起一道符篆就朝我的面門打來，直接蓋住了我的整張臉。
我正犯迷糊呢，大師笑眯眯來了句，還不快點自己出來，想讓我召喚五雷轟你嗎？
大師話音剛落，我就感到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像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體里，爬了出去。
接下來我聽到千千萬萬個紅衣女的怒吼聲，大師開始念咒，嗯...... 岳飛的怒發衝冠滿江紅。
再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6.
姜哥說他醒來后，大師給他講了紅衣女真相。 原來早在10年前，紅衣女就已被壞人用炸藥炸死。
連人帶車，都被炸得粉碎，魂飛魄散，因此死後很蒙圈。 好像記得什麼，又好像什麼都不記得，迷迷糊糊，渾渾噩噩，飄飄蕩蕩，無法往生。
不知陽間發生了什麼。 更不知對她下手的那位高官，早已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但這10年以來，她憑了某塊肢體（因為她被人炸成了肉渣嘛）的殘存記憶，覺得自己死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議。
謎底重重。 另外，情感上她還產生了一種錯覺，固執地認為，直到自己臨死前，那位高官情夫仍然寵愛她，能給她一切。
殊不知自己被搞（炸）成這樣，死後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切都拜"愛人"所賜。
冠利超度完紅衣女之後問我們，什麼叫執念未滅？
這就是。
有時做個糊塗鬼，也比知道殘酷的真相好。 還有啊，紅衣女那輛淺藍色本田思迪是紙扎的。 真車10年前就已毀在了一場轟動全國的汽車爆炸案里。
跟"搞事"的紅衣女一起，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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