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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03 03:45:08| 人氣69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雪山隧道的內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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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工公司找來負責技術移轉並開挖主坑西行線的法國SB公司,擔心進洞後趕過導坑,得承擔合約之外的地質風險,加上導坑因事故連連,連同主坑都買不到保險,因此開始每天書信協商,要求榮工增加承包經費,否則堅拒進洞。八十四年十一月,榮工決定與SB解約,收回自己做。

少了擁有TBM開挖經驗的外國協力廠商,榮工摸索得更辛苦。八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雪山隧道最大的災變發生了。西行線挖斷了萬年水脈,大量湧水以每秒三百公升的速度湧出,價值十億的TBM硬生生被水與泥埋住了。第二天土石抽坍已漸趨穩定,湧水量仍大得驚人,最大時每秒高達七百五十公升,二十分鐘就可以灌滿一個標準游泳池。「東行線的湧水也同時加大了,當時最擔心的是,如果整個坍方連鎖反應,這個工程就沒有明天,」中興工程顧問北宜工程處副理張龍均說。

TBM被埋,評估修復需要花八億多元,呈報交通部之後,決定放棄,等水量也漸趨穩定,施工人員開始挖出土石,一段段支解這條埋在地下的「巨龍」,前後耗時將近一年才處理完成。

雪山隧道TBM被埋的消息也震動了外界。有立委要求雪山隧道停工,改為博物館,讓小學生參觀,「瞭解錯誤政策的可怕」。交通部長蔡兆陽正式指示國工局評估是否要更改路線、改開國際標。國工局評估,雪山隧道的困難已經在國際間「惡名昭彰」,國際包商就算有興趣,要價也至少是原來的兩倍。因此,國工局主張讓榮工繼續施工,同時找國內外專家一起會診。

八十五年初至八十七年初,國工局找來南非著名的cementation公司來施作水平長距離鑽孔,以瞭解TBM前方地質。原來預計鑽孔深度三百公尺,但實際鑽到一百零七公尺就因坍孔嚴重、湧水而放棄。日籍專家鬼頭誠率領技術團隊來台協助灌漿技術,但效果也ㄕp預期,先後離去。

工程挫折連連,國際技術團隊一一撤走,但,「我對同仁打氣:我們現在做的事,都會留下來成為歷史的一部分,不像股票漲了又跌,轉眼成空,」當時擔任國工局三區處副處長的曾大仁鼓勵團隊,一定要撐下去。

長期地底歲月,工作不分日夜、危險、無法顧到家,他們早有心理準備。像颱風天,別人是冒著風雨趕回家,他們是冒著風雨,從家裡趕回工地守著。但是,質疑、打擊不間斷。

張文城記得,在那段眾人喊打的日子,當時的交通部長劉兆玄是唯一雪中送炭的長官。「導坑TBM第十次受困後,劉部長來看我們。」他記得,那天劉兆玄彎著腰,跟著他們鑽進地質惡劣、還不斷滴水的迂迴隧道,去瞭解TBM受困情形。他出來後,只跟大家說,「好好解決問題,工期沒有政治壓力。」

主坑西行線採用TBM的開挖法,一直到了八十七年三月才宣告放棄,改採鑽炸法。

鑽炸法是先在岩壁上鑽孔,放置炸藥引爆後,再將岩渣以怪手挖除,運出洞外。同時,以鋼支保撐住岩盤,灌漿鑄模。

在地質最惡劣地帶,施工團隊參考日本青函海底隧道的方法,慢慢摸索出一套「近灌遠排」的工法:先在前方做「錐形灌漿」二十五公尺,固結後,打長孔到後面的涵水層,讓水壓釋放,再鑽炸二十公尺。接著,再向前灌漿、排水、鑽炸,一直重複這些步驟,像地底蝸牛一樣慢慢向前推進。

「每一輪要花兩個月時間,也就是每個月只有十公尺的進度。」曾大仁說,雖然慢,但總算開始有進度了。通過最惡劣的五百公尺地質後,為了補回TBM損失的進度,國工局決定從翡翠水庫這頭增開工作面,同時從二號豎井往下挖,到達隧道的預定深度後,再向左右兩邊開挖,全力趕工。



負責隧道西口工程的榮工北宜施工處第三施工所主任王台福記得,這段工程進行一直都還滿順利,直到導坑在八十八年六月通過「鶯子瀨向斜」,鑽到大湧水,「鑽機一抽出來,裡面就噴出三十幾公尺的水柱,炸藥根本放不進去。」湧水最大時每秒三百多公升。由於西口比較高,水自己流不出來,只好找來幾十顆馬達,每五百公尺設一個抽水站,接連抽水,花了半年才把所有的水抽掉、地質處理完。他說:「那時候工人得穿潛水衣、背氣瓶下去安裝馬達和電力系統。」

地底的歲月,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在海拔三百多公尺高的山頭上,他們打下二號豎井,這口井深度將近二百五十公尺,採從上向下施工的降挖工法。施工中的廢土要一桶一桶吊上來,湧水要用馬達抽出,工作人員得穿著高度達到胸口的「雨鞋裝」,萬一臨時停電,還得趕緊用繩索把人拉上來。「我們開玩笑說應該每人發一個救生圈,湧水來不及抽的時候,人只要跟著救生圈漂上來,就省得拉了,」榮工北宜施工處第六施工所主任鮮正麟說。

由於豎井是通往地底唯一的入口,挖掘工具、污水處理等大型機具,都得先行拆解,吊下去再組裝。所有的工作人員,也得每天從這裡搭乘吊籠上上下下。由於隧道底下鑽炸法工作面溫度高達三、四十度,汗流浹背的工人冬天回到零度左右的豎井外,經常不小心感冒。

中興工程顧問北宜高工程處站長沈天英曾到過後來開挖的一號豎井,深度五百多公尺,比台北一○一大樓還高,感覺更可怕。下面是污濁又危險,上來後,外面又是世外桃源,「出洞時好像『再世為人』,」他形容。榮工北宜處第六施工所站長陳志民也說,他經手過的工人大約有一百人,只剩二十多人留下,其他都做不下去而離職。

由於雪山隧道任務艱鉅,當時的國工局局長鄭文隆說:「我都把最好的、意志力強的、耐磨耐操的丟過去。」然而這些菁英,卻在北宜高遇到人生最嚴酷的打擊。

由二號豎井增闢工作面後,雪山隧道開挖進度提升許多。北宜高工程走入順境, 八十九年十月,施工團隊卻被監察院以延宕工期糾正,並函送最高檢察署調查有無圖利廠商等不法情事,進一步偵辦是否涉官商勾結。九十年二月開始,又被包商檢舉「廢棄土處理不當」、「違法解除合約圖利」等,官司一件件紛至沓來。

鄭文隆記得,一天春寒料峭,他站在國工局長九樓的辦公室,透過窗口,看到這些同事在一樓廣場邊瑟縮地排成一列,等著交通車載他們上調查站,一張張茫然無助的臉孔,讓他心痛如絞。「我覺得他們好像是要被送進屠宰場,」想到此事,鄭文隆仍然眼眶泛紅。

鄭文隆當時曾對檢調單位表示他願意出面說明,得到的回覆是:「不用忙,我們下一步就會約談你。」九十年國工局官員被約談一百多人次, 五月法院宣判:從國道新建工程局長鄭文隆、北宜高工程處前後任處長、副處長、工地主任等十三人都遭司法起訴,最高被求處十三年徒刑,併科罰金三百萬元;鄭文隆也被求處六年,工程人員士氣受到空前重挫。

三區處副處長黃治就是那位被判刑十三年的人。判刑前,他遭羈押四十多天,父親卻在這時住進加護病房,檢察官只讓他拿掉手銬,他就穿著腳鐐,到醫院探視病危的父親。「真是情何以堪!」說起這件往事,一直參與北宜高工程的興志營造總經理翁錦煌忿忿不平的表示,認真做事,出去卻是一雙手銬等在外面,真的很令人難以接受。



雪上加霜的是,當年五月,東口西行線37K爆出大量土石流,工地主任林子益被活埋殉職。工程、官司,兩樣的I重,同時落在這一群工程人員肩上。

台北地方法院經過兩年多的審理,認為國工局長鄭文隆等九名被告缺乏不法圖利廠商動機,也沒有拿到任何好處,罪證不足,判決九人均無罪;卻遭檢察官不服上訴。多年官司纏身,黃治的身體大受影響,曾在捷運車站昏倒三次,醫師診斷「自律神經失調」,才年過五十,他便申請提早退休。

受這件官司刺激,擁有美國北卡羅萊納州州立大學營建管理博士學位的處長陳純敬,更憤而辭去公職,專心準備打官司,並以四、五十歲高齡報考東吳大學法律研究所碩士班。

「十幾人被起訴,判的刑加起來上百年,」想到那段煎熬的日子,已經在雪山隧道工地待了十三年的張龍均還是很激動:「我們工程師就是二十四小時把事情做好,沒有考慮到程序、手續等法律細節,」他說,明明看到隧道快坍了,當然要趕快想辦法防範,但是如果新採用的工法沒有在合約內,坍塌的「事實」後來也沒有「發生」,就可能變成圖利。「後來大家到承包商工地談事情的時候,連水都不喝。」

一群工程人員,在地底待了漫漫的十三年,換來回不了家的辛苦,甚至是無端的官司,為的是希望看到終於貫通的日子。 九月十六日中午,坪林北勢溪畔的合歡山莊裡,氣氛就跟當初這條路要開通時一樣的歡樂。國工局三區處、榮工公司和包商正在開懷地慶祝全線貫通,席開十幾桌,原住民工人划著拳、喝著酒,好好享受難得的半天假期。

大學時代當過登山社社長的張文城,滿場跑,向這些平時對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工人一桌桌敬酒,舉起酒瓶,大半瓶高粱轉眼下肚,在眾人鼓譟聲中,他站起來高歌:「愛拚,愛拚,才會贏」,然而,最後兩句才唱出口,眼淚便毫無預警的落下。坐在下面的黃鳳岡,一樣哽咽說不出話來。

淚眼中,眾人皆醉,他們仍要獨醒,工程尚未結束,把心情收拾妥當,繼續達成這「不可能的任務」……

台長: PATR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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