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幸運。
今年恰好輪到我的指導教授當大一新生的導師，身為學生助理意外被指派為監督勞動服務學習的工頭，算到現在也過了兩個多月了。
由於一切都不是自願的，加上台文系散落各地的使用空間並不方便移動，這群孩子們總有一群是帶著一臉愁容地拿著掃具，彷彿承受了莫大的冤屈，好像眼前這位學長(在下我這位勞動頭子)有著一副會壓榨勞力的臉，她們的冤情無處可申，只能揮動掃把，移動拖把，抹抹窗戶，黛玉葬花似地無力回天又楚楚可憐，好不容易才把教室的走廊清理乾淨，時間卻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有的卻像「武林高手」「清掃專家」，兩三下完成，簽到，走人，絲毫不多留一秒。
有些孩子是把握時間閒話家常，或者討論報告；有些則冷淡地完成了她的區域，不打招呼，也不和誰攀談，一會兒就彷彿隱形消失了。
也有一群是認真地完成了所有工作，幾個男孩臭汗滿身也不減笑容，女孩則笑嘻嘻地開著玩笑，有幾個孩子早早就分配了一塊區域的，有效率地完成了打掃。道了再見，就或快或慢地像鳥兒般飛出門口了。
也許是因為敏銳的感覺到這些空間太過死硬也不屬於她們，大多數時候孩子們都面無表情，似乎不認為這些地方需要她們，也就不打算付出她們自己。
看著她們因為被迫勞動的而產生的各種面貌，不知不覺地讓我想起你們，啊，是我們。
我記得我們在還很陌生的中文系館裡，跟偶爾出現的下午陽光玩著影子遊戲。剛剛才認識的阿焜學長一臉隨和笑意，領著蹦蹦跳跳的我們拿出掃去，然後大家鬧轟轟地散開，卻聽到整個系館都是我們的聲音，好像只掃著一間小教室。
阿焜學長其實只負責點我們的名，還有解決我們工具上的問題，那時我總會在簽到的時候跟他玩猜名字的遊戲，他也總是認真的陪我玩。不過沒過多久他就記起來全部的名字了，卻還是微笑的在我走近他之前，先勾起我的名字。
一學期後我們換了掃區。光一宿舍外面滿滿是併排停車的腳踏車，我們總是提早到達掃地區域，大多時候坐在花圃的小小圍牆上，等著監督的阿焜學長出現，邊吃著大碗便宜的育樂街午餐，邊聊著上課的新鮮事以及那些瘋狂出遊的體驗，看著同學一個個走過來加入話題，或者大聲呼喊剛記住的名字，來迎接緩緩騎著腳踏車的每個人。
單雙號雖然分開，卻偷偷交換著兩邊的訊息，我聽到有人很會拔草且小小引起風潮，還曾經想過是不是該偷偷跑去看，也許可以小小加入一下。
春天，我們看到了第一次開滿整樹的阿勃勒，淺黃色的花串垂吊在頭上，雖然散落不停地，卻直盯著花瓣落下的軌跡，心中滿溢著感動，甚至迫不及待地分享給夜間部的同學，鬧了一場小小的烏龍。
新生的我們當然還是不喜歡「打掃」，少年少女誰喜歡勞動的？但我們也只是加快速度，從不敷衍了事，稱不上十全十美，卻也算及格過關。
至少我們沒被投訴過。
不過我總感覺，我是隱隱地享受著那些時光以及話語的；也許，那時的我們也都享受著那短短一小時的時光，大家雖然低著頭作自己的工作，卻興奮地不停分享交流那些最新的體驗與感想。
而我還記得此起彼落的大笑與髒話。
這樣的想法，大概還是過於浪漫吧。
收回簽到表，我鎖上掃具間，昏暗的走廊透出淡淡的我的影子，一個人喀答喀答的腳步聲迴盪著，樓梯空無一人，大門，拉下。
(20061003初登 20061005再修改)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