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若有似無的鼻息撲在橘的臉上,她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對方的面前,還是很近很近的距離,甚至只要橘再向前幾公分就可以撞進他的胸膛。驚覺這點,橘慌忙的退步,還險些撞上餐桌。
感覺到手邊的空氣凝結著不安,橘抓住一旁的座椅,彷彿浮木,讓她能夠在黑暗中取得一絲慰藉。可危機還沒有解除,雖然直到現在對方都還沒有表示其目的。由冰涼轉為燥熱,橘才注意到掌心微微冒出的汗水,似乎就快要融了這張椅子。
「你是誰?」聲音斷斷續續,掩飾不了內心的恐懼,橘此刻對眼前的黑痛惡至極,有那麼一秒,橘希望她也是聽不見的。
站在橘面前的是一名男人,休閒的黑襯衫及泛白牛仔褲完全看不出他的身分,面無神情,只是直勾勾的望著橘,焦點在於矇住她靈魂的白布。他不懂,為何女僕多此一舉,非要在盲眼上又多隔層布呢?也許是想得入神,男人並沒有注意到橘的臉色已經缺乏潤色。
男人倏地感受到一陣熱度,乍然抽離混亂的思緒。橘正在認得,以輪廓的弧度來認得,眉、眼、鼻、口,之後往上到臉頰,耳、髮。他在這幾秒間傻了眼,被碰到的皮膚是如斯冰冷,他還有種害怕,怕自己的臉就這麼深刻的印在橘的腦海中。
他伸手,握住正在繼續的五指,緊緊的包覆且不留空隙,彷彿想把溫度藉其傳進她的手背,一直一直到最深處。不知為何,男人有落淚的衝動,是憐憫嗎?他不清楚。
「為什麼──」
橘還沒來得及說完便急速的墜落,落在男人的手臂上。
×
「有時候,不看,比較好。」蒼老的手指揉進橘的褐色髮絲,額上輕吻,混濁的老眼看不見她的熱淚盈眶。
夜裡,當她退下紗布時,眼前的黑洞使她聲嘶力竭。
天花板的吊扇嘎搭嘎搭作響,蟬聲仍舊不絕於耳,房內依然剩她自己,再也沒有其他人。沒有,是嗎?橘按著太陽穴,一時間離開床舖還覺得有些暈眩,需要幾秒的調適。
「小姐,該換衣服了。」門外,女僕勾著一件件挑選過的洋裝。
「好的。」橘撐著虛弱艱難的走到門前,不知道什麼時候上的鎖,難怪女僕不直接進門來了。她驀然想起記憶中那名潛入者,卻不禁一點一滴的在腦海中產生出他的影像,模糊卻又真實,甚至手裡還有他所有的餘溫。
門開,克莉絲立即步入房裡,仰著鼻在空氣中嗅了嗅。
女僕看來既興奮又期待,拉著橘纖細的手腕將她帶出房,嘴裡還沒閒著的介紹衣服款式。橘怎麼樣都沒聽進去,任由女僕牽著,即使看不見,眼界卻只停留在房內的一角。
克莉絲顫動著貓身,怒視著男人,只差一面玻璃。
男人從窄扁的牛仔褲口袋中拿出一隻奇異筆,在玻璃面特意以倒反字寫著。
I will be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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