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鬧鐘聲中,迷迷濛濛的翻了個身,身旁是空的.
倏然翻了起來,是的她早已不在七八個月了.
而我跟山的約會,也正開始天天,起了個大早親近它.
我見青山多嫵媚,說是健身也好,說是打發寂寞也是.
打從老伴不在,來到這陌生的城市,心裡的悲淒孩子們不懂.
左近鄰居也不清楚,年近75了可是每個人看到我都會說:
哎唷!Y先生你是XX的大哥吧!
我看他快都要比我老了,真不知是怎麼搞的,
這兩個孩子一點都不像我,也不像她.
又高又黑,哪像我斯斯文文的.
一恍神記憶又拉回老遠了,彷彿從孩提來總跟著她後頭跑,
姐啊,姐的,叫個不停,家裡就只我們兩個小孩,
似乎有吃的,玩的她總會讓著我,一群孩子一起玩,她總會護著我.
就像是我的保鑣似的,偶而,會有人笑她,她總是氣定神閑的.
凡事聽從她的指揮,似乎已成了一種習慣.當然,偶而我還是會撒賴的,
她就讓步了.可從沒讓爹娘為我們操心過.後來我上了學,她就留在家
幫忙家事,分擔老人家的煩憂.放學後,她成了督促我的小老師.
雖然,還是靠我每天回家教她學校課業.當兵前,爹娘叫我到跟前
說讓我先完婚.原來,她是我的老婆,怪不得她從來都不叫我弟弟.
婚後,沒多久就當兵去了,這期間她懷了老大,還是個男孩,
爹娘高興有後,對她疼愛有加.而我倒沒覺得什麼改變.退伍後,
開始工作.日子是一成不變,家裡大小事好似她都掌理得順順當當.
而我們間也一切如昔,每當同事老婆笑她有個英俊老公得抓緊喔,
她都只一笑置之.而我也習慣了自小以來的相處模式.常有同事笑我,
幹麼老是喊老婆姐啊姐的.哎!說了你們也不懂啦!
日子飛快的,一眨眼老大高中畢業,想到西部去就學.她淚漣漣
不捨他去,我想孩子該有自己的抉擇,父母豈能護一生,鳥兒翅膀硬了
就該離巢.去吧!老二倒相差了十來歲,這孩子她說我對他較像個父親.
可是沒用,後來他說去找他阿兄,竟一去變成了個職業軍人.
這下家裡又變回到咱們童年的時光了.每天我們結伴遊公園,逛大街.
誰知快樂時光易逝.兩年前,一次健檢,她出了問題.就這樣開始了以醫院
為家了,進進出出.孩子們太遠,也不方便.難得回來一次,每個人都有自己
的家要顧.孩子!你的老婆,小孩要依靠你,你媽就讓我來顧好了.
想不到顧她的日子並不長,老天爺不忍折磨她,帶走了她.
雖然,她常說我是她的仰望的山,孩子依靠的山.可是,她卻離我而去了.
椎心之痛,無人可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天地,有自己的責任要負.何況,我
怎麼看都不像個老人.老大說讓我一人無依無靠在家鄉,心不安.不如,來跟
他們一起住.但白天他們都上班去全走光了,而我這離鄉的不像老人的老人,
雖不是獨居,卻依然孤寂.在上菜市場買吃的時候,遇上了一位推著個三十
來歲病人的越傭.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常遇見,就如在醫院常碰到的外傭,
有種親切感.且憐她離鄉背井,我總露個笑臉打招呼.日子久了,知道她有26歲,
不就跟我那幾個孫子年齡相仿嗎?可是,我們家個個還在撒嬌,而她卻流落異鄉
做這苦差事.憐憫之心不由升起,也常順道塞了些水果,食品給她.閒聊時,她告訴
我想在台灣居留下來.談何容易,想了想,家鄉不有個遠房姪子未婚.就這樣介紹
給她好了,想不到,告訴她這想法,竟惹來生氣大哭.我錯了嗎?什麼?妳只要我.
可是,妳有沒想到我七老八十了耶!不像?這我知道啊!我也不知為何我會長得
像兒子的哥哥啊.可能姐她一肩挑,從沒讓我操過心吧!當妳說妳只愛我,
我第一次感到暈淘淘的,當年結婚也沒這感覺啊.就這樣我們相愛了起來.
昨日,當妳告訴我妳有了小孩時,我嚇壞了.好妹子!拜託去把它給拿掉吧!
朋友說我臨老入花叢人生大忌.何況老婆新喪未久,當心孩子們會堅決反對.
慘了!這下可好了.山有各式樣貌,人們親近它,熱愛它.但山禁不起人們的過度
開發,會有土石流,變成了山的悲歌.我這老男人,若兒子們反對,豈不也如山的
悲歌,雄偉不來,當不成妳的良人.我思索著,天天高唱山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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