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皮克斯的奇幻國度
──皮克斯：20年動畫展
圖｜紐約現代美術館（The Museum of Modern Art）
2006年1月底，卡通王國迪斯尼以74億美元的股價，收購以製作《玩具總動員》、《超人特工隊》等電腦動畫影片馳名的皮克斯動畫工作室（Pixar Animation Studios）。皮克斯的創始者來斯特（John Lasseter）與賈伯斯（Steve Jobs）也分別成為Disney Pixar動畫部的創意總監與董事會員。
同一時間，在紐約現代美術館展出近二個月的「皮克斯：20年動畫展」（Pixar: 20 Years of Animation）成功地接近尾聲。從2005年12月中到2006年2月初，結合影片、模型、素描的皮克斯回顧展吸引了大批觀眾，原本令人敬畏的藝術殿堂，也成了充滿歡笑的流行文化展示中心。
藝術、科技與商業的組合
1984年，在迪士尼動畫工作多年的來斯特進入盧卡斯﹙George Lucas﹚電影的電腦動畫部，製作《安德魯和威利的冒險》（The Adventures of André and Wally B）。兩年後，被自己創立的蘋果電腦踢出的賈伯斯，收購了盧卡斯的電腦動畫部，正式成立皮克斯動畫工作室。
皮克斯原本是針對醫學單位、政府機關製作圖像顯示工具的電腦硬體公司；客戶之一迪士尼，嘗試利用皮克斯的電腦軟體加快傳統動畫的製作過程。當時的電腦圖像顯示並不普遍，一般人對電腦影像的印象可能只是些簡單重複的幾何形狀，更鮮少有人視電腦為藝術創作的工具或將它與動畫聯想在一起。
為了證明自己公司的產品能夠製作高水準、活生生的電腦圖像，來斯特決定製作電腦動畫。他從工作桌上的Luxo伸縮檯燈找到靈感，和同事不分晝夜地完成一段二分鐘的電腦動畫，趕在1986年的SIGGRAPH正式亮相。《小檯燈》（Luxo Jr.）短片中沈穩與活潑動作的兩個大小檯燈分別代表檯燈父子檔，只見小Luxo高興地在小皮球上跳來跳去，當不小心踩破球後，小Luxo也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失去活力；直到他拿到另一個大皮球，才又重展歡樂；自始自終，大Luxo都在旁鼓勵、觀察小Luxo，並不因他犯錯而責罵他。
利用精確計算，《小檯燈》主人翁準確地反應檯燈的材質，創作者運用影片的明暗對比來模仿現實生活的光影變化，而連結在檯燈底座的電線更是隨著檯燈的跳動而起舞。《小檯燈》一推出便獲得極大的迴響，第二年更得到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獎項。跳來跳去的檯燈不僅成為皮克斯的標誌和吉祥物，也奠定他們製作溫馨、趣味，適合闔家觀賞的故事之基礎。例如《紅色的夢》（Red’s Dream, 1987）中，紅色獨輪車獨自站在腳踏車店角落，夢想有一天能夠活躍在馬戲團；而描繪嬰兒與玩具互動的《小錫兵》（Tin Toy, 1988），更利用簡單的故事來反應不同角色的個性與心情變化。
皮克斯（Pixar）代表像素（Pixel）和藝術（Art）的結合。雖然電腦是他們的創作工具，來斯特與皮克斯成員最重視的還是如何講一個動人的故事。他們善用電腦動畫獨特的表現模式、為角色注入鮮明的性格、以吸引人的故事情節讓觀眾融入皮克斯影像中，而不是只為炫耀自己的技巧。這也說明了電腦動畫不能單靠電腦，更不是電腦軟體自動完成的，而是和傳統的創作過程一樣，由藝術家不斷琢磨自己的想法和累積而成的轉換過程
電腦動畫始終來自人性
除了動畫影片，「皮克斯：20年動畫展」的主要內容是80多位皮克斯藝術家親手繪製的500件素描、雕塑、繪畫、拼貼等。展覽不僅介紹皮克斯動畫的製作過程、展現電腦所提供令人嘆為觀止的特效處理與演算功力，更證明傳統藝術材料在策劃電腦動畫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從鉛筆素描到運用胺甲酸酯樹脂（Urethane resin）製作的模型雕像，欣賞者在看到熟悉的皮克斯人物之餘，也瞭解電腦動畫製作者如何從紙筆開始畫下最早的構思，在不斷嘗試與尋找合適的造型與場景後，才逐步將原本平面的人物轉變成立體的電腦動畫，並不是因為有了高科技電腦技術，就可以省略藝術創作的過程。
雖然多達500件作品，因為善用美術館一樓的電影與媒體藝廊、地下室與二樓空間的牆壁，並不需要太大的展出空間；展場牆上的營幕輪流播放曾獲獎的短片，美術館的劇院也特別安排放映6部長篇劇情動畫和11部短片，其中還包含2005年才完成的最新兩部短片：《One Man Band》與《Jack-Jack Attack》。
展覽略分為角色、故事、場景三主題：一進展場，首先看見的是Woody等動畫主角投射在大營幕上，從線型架構（Wire frame）、面結構，演變到最後呈現在電影中的實體模型，人們聽著美術館提供的導覽解說，逐步踏入皮克斯的影像世界。
伴隨著電腦動畫則是人們熟悉的怪獸、蟲蟲、海底生物、和2006年將推出的《汽車》造型的素描。一張Woody鉛筆素描上貼有一小張透明紙，代表人物的修改經過。就像動畫屬於團體創作，每一個皮克斯動畫人物都經由不同藝術家模擬、揣測、構思人物性格後，才呈現出我們在電影中看到的模樣。例如，一樓展示櫃中有好幾個灰色的樹脂雕塑，它們都是《怪獸電力公司》的長毛怪 Sulley，代表他從最初的六個眼睛、多腳的雛型，到最後成為兩個眼睛的怪獸的各階段演變。展示櫃後的牆上掛有藝術家以不同顏色、圖案和毛髮來表現Sulley的外貌。另一個展示櫃陳列了Woody等角色的立體結構；雕塑上都畫有印對電腦線型架構的鉛筆線條，讓藝術家模擬如何讓靜態人物活動、改變臉部表情等。
動畫電影製作過程
流暢的電腦動畫都經過長時間籌畫故事、發展人物，才開始在電腦上製作；皮克斯動畫展不僅利用分鏡腳本、色彩圖等介紹這些創作過程，並比較它們與完成影片的異同。地下室展場牆上陳列了手繪的分鏡腳本，其中《海底總動員》中海鷗的連續動作，活生生地呈現在紙上，似乎在對我們呼喊：「Mine! Mine!」以分鏡腳本為藍圖，藝術家進一步揣摩人物的動作與背景、運鏡、景深的關係；例如在《超人特攻隊》的小飛奔馳的分鏡腳本旁，有另一相同動作的腳本，只是每一幅圖都有更詳細的背景描繪；對照旁邊重複播放由同一分鏡腳本發展出的動畫片段，人們可以想像紙上故事轉換成電腦動畫的經過。
展場地下室還掛有以炭筆、水彩、油畫媒材，繪製如《玩具總動員》孩童的房間、《海底總動員》的海底世界等故事發生的場景。這些手繪稿是沒有故事的「色彩圖」（colorscripts），目的是表現電影情境、角色造型、人物關係、故事場景、空間配置等。不論是細膩描繪或是速寫完成的色彩圖，這些風格獨具的草圖提供了電腦繪圖師將平面圖畫轉換成立體電腦動畫的最佳參考。
為了彌補靜態的展覽無法呈現電腦動畫全貌的遺憾，主辦單位在展場與美術館書店都擺設有電腦營幕，讓使用者進一步檢視某藝術家的作品、觀看錄像短片，或探索如配音等電影製作過程。
視覺幻境與西洋鏡
皮克斯藝術家還特別為皮克斯展設計兩件作品：《藝術風景》（Artscape）與《玩具總動員西洋鏡》（Toy Story Zoetrope）。人們常形容電腦動畫製作者像是在扮演上帝的角色，因為他們能賦予角色生命、讓它們在自己營造的世界中依著計畫行動；由Andrew Jiminez導演、每秒48格圖案精細的《藝術風景》數位影片，便是讓我們體驗這個世界。從藝術家繪製不同風格的手稿出發，《藝術風景》投射在寬大的銀幕上，當影片中攝影機走近手稿細節時，我們也彷彿進入了《蟲蟲危機》的草叢中、坐上《怪獸電力公司》的任意門雲霄飛車、穿越Joan Mitchell般的油畫世界、和《海底總動員》的小丑魚一樣碰到險境。
《藝術風景》影片結束後，同一個房間的圓形玻璃櫃上方的燈光亮起；玻璃櫃中央有一大圓盤，《玩具總動員》的小兵、巴司光年、Woody、企鵝、外星人玩偶，分別從圓盤的中央往外緣一圈圈地排站開來。代表連續動作的230個模型的姿態都略微不同，當轉盤開始以時速25英哩快速旋轉時，模型們變得像行走中的火車窗外模糊的景色一樣無法辨認。突然間，玻璃櫃頂端的光線開始以每秒18 次的頻率閃動，頓時眼前出現了一幅連續動畫：只見一個個小兵打開降落傘跳下、巴司光年輕巧地在彩球間跳躍、Woody幾乎快從馬上跌落下來、地上一個黑洞將企鵝吞進去、微笑的外星人則在最外援不斷向我們招手。所有在《玩具總動員西洋鏡》周圍的觀眾，這時也不約而同地發出讚嘆的聲音。
西洋鏡是19世紀的影像技術，先在圓形畫筒內繪製一系列連續圖畫，當光線通過旋轉中的紙捲上時，人們從細縫中看到每格畫面與下一格畫面連結所產生人物舞動的效果。展現動畫奧妙的《玩具總動員西洋鏡》既像手翻書，又像從內部往外翻的西洋鏡；這樣特別的立體動畫機器全世界只有兩座，另一座位於宮崎駿設計的吉卜力美術館內。
皮克斯的虛擬實境
作為美國最重要的影片與媒體收藏機構之一，現代美術館對收藏新媒體作品不遺餘力，藉著「皮克斯：20年動畫展」，皮克斯也將曾發行的影片捐給了現代美術館。
傳統的故事情節與寫實的人物描繪，屬於當代視覺文化的皮克斯電腦動畫，似乎並不符合標榜創新藝術的現代美術館；但它綜合了人們熟悉的事物、想像與回憶，創造出一個平凡卻令人耳目一新的世界，尤其是在人物模擬及展現立體空間方面，皮克斯為電腦動畫的形式與風格帶來重大的變革。
看了那麼多從銀光幕走下的皮克斯動畫人物，觀眾也免不了想要帶些皮克斯人物回家；不過，紐約現代美術館畢竟不是主題樂園，除了一小本展覽紀念冊外，館內並沒有販賣任何皮克斯產品。
與美術館內其他現代藝術作品相較，單一的皮克斯人物、彩色圖、故事腳本和場景，在與聲音、動作分離後，彷彿也失去了它們原有的生命力。畢竟，皮克斯電腦動畫的魔力還是在於它結合了聲光效果與敘述故事所營造出的情境──那個投射在銀光幕上、結合了欣賞者想像力的世界。
皮克斯：20年動畫展（Pixar: 20 Years of Animation）
展地◎紐約現代美術館
展期◎2005.12.14-2006.2.6
相關網站◎
皮克斯：20年動畫展：
www.moma.org/exhibitions/2005/pixar.html
皮克斯動畫工作室：
www.pixar.com/index.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