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蝶衣是個狠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卻獨獨無法對他的師哥狠。
幼時被母親送去學戲,嚴苛的過程中大師哥對他疼愛有加,讓他逐漸產生依賴。年少時愛慕之心終於破土而出,卻懵懂而不自知。成年後漸漸明白,但師哥已婚娶成家。
他妒恨那女人,連一聲嫂子都不願喚。
程蝶伊為了救段小樓去給日本人唱戲,後來被當成漢奸抓起來,菊仙拿了段小樓立下再也不跟蝶衣唱戲的字據當作救他出來的交換條件,法庭開審時,包括法官在內的所有人都在幫蝶衣作偽證,但蝶衣不從,他把自己活生生地逼上死路。若再也不能跟師哥唱戲,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不如去死。
文革時期段小樓被批鬥,本不關程蝶衣的事,他卻主動現身陪在師哥身邊,跟他一起被人批鬥、被人唾罵。程蝶衣可以為段小樓做任何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然而他終於看清他師哥,卻依然愛他。
相隔十一年後,他終於又和師哥一同演戲,依然是他的霸王,他的虞姬。他在霸王面前拔劍自刎,一如虞姬。那一劍果斷絕決,卻有依戀,也有解脫,他死而無憾,並且從一而終。
段小樓把程蝶衣當親弟弟疼愛,希望他好,盼著他有所成就。平常捨不得他的小豆子受點委屈受點傷,卻在娶妻之後有所偏袒,更在文革時期出賣至親摯愛以求自保,讓所有人心寒。
我覺得段小樓挺渣的,看到他出賣蝶衣真的很替蝶衣感到不值,但他對蝶衣的疼愛卻又是真的。
菊仙落入風塵,遇上了段小樓,本以為是可以交付終生的良人,不料卻是被泥巴糊了眼,最終重披嫁衣,紅燭落淚,三尺白綾,薄棺一副。
我覺得雖然菊仙一開始不喜歡程蝶衣,但或許是蝶衣毒癮發作時在她懷中那一聲聲的娘讓她心軟了,覺得這個師弟不過也是個可憐人,看似錦衣玉食風光無限,其實是高處不勝寒,身邊沒一個知心人。而她在批鬥後把劍還給蝶衣,離開時回頭了兩次,兩次都是欲言又止,唇邊一抹哀淒,我覺得她或許是想跟蝶衣說: 「咱倆都看走了眼,你......多保重。」
最後是四兒,我覺得他是一個矛盾的存在,他在老師父過世時仍堅持學戲唱戲,但在大解放接觸到現代戲劇時,就跟兩位名角兒師父產生歧異,為此被趕出師門,甚至不惜搶了蝶衣的位置,並親自將師父們推上批鬥台。然而將兩位師父鬥垮後,他卻拿走了蝶衣的整套頭面,並畫上虞姬的妝扮,低低吟唱著台詞。就好似他只是為了要證明他比蝶衣強,他可以取代蝶衣。
在段小樓和程蝶衣被批鬥時,段小樓看了四兒一眼,我想他非常想告訴四兒真相,告訴他到底是誰把他撿回了科班,是誰讓他活下去,看他的良心到底是不是被狗吃了。
或許四兒這個角色就是代表新舊社會的衝突與矛盾吧!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虞姬很美,程蝶衣更美,但他意識到自己終究是個男兒郎,有些話一輩子都說不出口,所以乾脆就讓那些無法言說的話語就此吞入腹肚,埋入心底,最終變成一抔黃土與虞姬一同隨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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