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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賜的大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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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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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給我的傷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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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寶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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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來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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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喜或驚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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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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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中的大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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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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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豔后 |
圖◎顏寧儀
購物需知:這一次,格子舖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物。有時間所致贈的虛無、小錫壺裡的巨人、運動場上做大會操的孩子……禮物使我們明白自身的豐盛與匱乏;禮物,原來是一份領悟。下回刊出【心情】。
回憶
◎陳黎
讀大學時,經常到中山北路、衡陽路或台大附近書店買英、日文書或畫冊,卻很少到圖書館看書、借書。大三時,熱情接觸歐美現代詩,開始蒐購外文詩集,很想親近象徵主義以降法國詩歌,遍尋書市,卻一無所獲。偶然在師大英語系圖書館找到一本英法對照,收有波特萊爾、魏爾崙等人詩作的《企鵝法國詩選第三冊》,視為至寶,為了據為己有,謊報遺失,另購他書賠償,算是給自己的禮物。圖書館管理員知道我寫詩,好心把一些過期外國文學雜誌送給我,包括一本1967年出版、圖象詩專輯的《芝加哥評論》,我不知道這和後來我創作一些圖象詩有無關聯。
我回想這些二十歲時的事情。回憶是時間送給我們的最虛無,也最好的,禮物。
不幸中的大幸
◎周芬伶
奧.亨利〈東方三賢的禮物〉這個故事也許大家都聽過,禮物的三大要件是心意、物件還有犧牲奉獻。在這個不可承受之輕的時代,贈禮幾乎是一種國民運動,收禮物也是常態性活動,再也沒也什麼禮物的收贈是需要犧牲奉獻搏命演出的。我曾收到前年別人送給我我再轉送出去的禮盒,它整整在不同的人手中輾轉流浪一整年。比起東方三賢那樣收贈禮物大不易的時代,這種奢侈也許是一種不幸中的大幸。
埃及豔后
◎伍軒宏
小時候,他著迷於電影《埃及豔后》裡最戲劇化的一幕:西元前48年亞歷山卓港,克利歐佩特拉為爭取羅馬人支持,把自己捲進地毯,派人扛去獻給凱撒,當做禮物。地毯展開之際,美女橫陳,極盡誘惑之姿,凱撒驚豔,歷史改寫。伊麗莎白.泰勒飾演豔后,墨彩眼線,身材惹火。後來,研讀從牟斯到德希達的禮物論述,他學會分辨,那不是禮物,是交換;除少數例外,人間所謂的贈與,都不只是「給」或「送」,都不免進入回報的循環,一個念頭也算。交往過好多身材惹火的女友,解開她們的衣裝之後,他了解到,「愛情是不可能的禮物」。
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賀景濱
我憋了好久,最後還是忍不住,用布擦了擦眼前的小錫壺。
果然,壺口冒出了一縷清煙,然後是一個戴耳環的巨人。
「你可以許三個願望,我的主人。」他粗聲粗氣,態度卻很恭謹。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嗎?
「不,最早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是光。」他說:「於是,就有了光。」
「那,你給我一個健康好了。」
「抱歉,我的主人。」他面露難色:「我可以給你金銀財寶,就是不能給你健康。」
「不是說健康比金銀財寶可貴嗎?」
「沒辦法,我就是不能給你抽象的東西。」
「這樣好了,我只要一樣東西。」我說:「給我一樣包含所有禮物的禮物就行了。」
「很抱歉,我的主人。」他再度面露難色:「我做不到。」
為什麼?
「不可能有一樣禮物,」他說:「可以宣稱包含了所有禮物,卻又不把自己包含在內的。」
「那算了,你還是回到壺裡繼續蹲著吧。」我擦了擦眼前的小錫壺,他隨即消失在煙霧中。
假如一個戴耳環的巨人無法完成你前兩項願望,身為主人的你除了尷尬之外,最好別對第三個願望還存有任何遐想。
大家一起來加油
◎宇文正
學校運動會。他打電話把爺爺、奶奶、姑姑、表哥、表弟統統請來看運動會。從中壢到台北來耶!「你是參加了什麼項目?」我知道他跑得慢,跳高、跳遠更不行,很懷疑老師會選他去比賽,請這麼多人來做什麼?
「沒有啊!我只有做大會操。大家一起來加油呀!」
我笑看這個小孩純真的臉上純真的眼睛。他是上天給我最奇妙最有趣的禮物。
去看運動會!大家一起來加油!
神賜的大禮
◎李進文
「今年暑假你有何計畫?」我問小學五年級的兒子。
「電動,或者不動。」他答。
我心想這是小學最後一個暑假,只要他照顧好妹妹,寫好功課。其餘,動或者不動,隨他自己安排了。
暑假過了一半,今早經過他的臥室,赫然看見幾張標語大剌剌地亂趴在牆上,寫著:「打球、跑步、吊單ㄍㄤ」「減肥5kg、長1cm」「必減!」……呃,這突然的計畫好像又「動」得太務實?
他對飲食有興趣,暑假白天兄妹倆分工,由哥哥掌廚做飯。有天傍晚他打電話給我說:「我們打完球、洗完澡,飯也煮好了。」
「喔?」
「是下麵條啦,也有燙一個青菜……我和妹妹六點可以看『海賊王』嗎?」
「可以啊。」
「早一點回來吃飯吧,等一下飯就冷了。拜!」
「嗯……拜!」我小小楞了一下,突然有點感動,那一瞬間,覺得小孩長大了耶。如果問我這輩子收到最大的禮物是什麼?應該是神賜予我的兩個小孩吧!
美給我的傷懷
◎顏艾琳
那絕對的感性與美麗,不會凋零了。只要我一碰觸到他們的文字與圖象,三島的肌肉和夢露的美貌就化為奇美的形象花蕊,彷彿在可以觸覺的意識狀態中,猛然炸開它的花瓣,卻又立刻以強大的重力內斂為一粒種子,期待下一次因我欲望的灌溉,再再生長。
不會凋零的性感與美麗,是時間之殤。三島和夢露永遠比我老,也永遠比我的未來保持著年輕;當我超過三島「死亡的四十八歲」,我將會對青春抱持什麼樣的傷蹉或嫉妒呢?
月亮
◎蔡素芬
她來信說已奉父母命結婚,住在墨西哥西南岸邊的小村,丈夫靠海為生。我想像那小村空氣純淨,海景旖旎,唯不知她做為村婦,生活愜不愜意。那海上該有月亮,她是月亮,是我回想之旅的月亮。初識時,她坐我車上,指著眼前德州夜空上斗大澄黃的月亮說,妳看,好大的月亮,以後我回墨西哥了,妳看到月亮就要想起我。我瞬時想到張愛玲以各種意象描繪月亮,她是墨西哥的張愛玲嗎?對月亮也這麼感性抒情。她送我的這見月思人意象真是個好禮物,多年來,我一抬頭望月,就想到她。對遙在異國海岸的異國女子,我和她有月亮的承諾。
驚喜或驚悚
◎陳雪
生日那晚,女友W在家裡趕報告,我到朋友家喝茶,忽然雷電交加,大雨傾盆,我打電話回去提醒W記得關窗。電話掛斷不久她已出現在朋友家門外,撐了傘還是淋了全身濕。一見面我只問:「出門前妳關窗了嗎?」「留了小窗透風,因為我出門前還沒下雨。」W帶來蛋糕跟禮物,是不久前我曾在店裡看過非常鍾意的包包。完了!點蠟燭唱生日歌時我心裡想的卻是雨水從窗戶滲漏的情景,只想回家關窗。完了!剛做的木地板泡水就完了!打開大門的瞬間我感覺心悸胸悶彷彿已經預見災難,我們進了屋,匆忙趕赴窗邊,大片玻璃窗上並無一絲雨水,敞開的小窗也沒有任何雨水滲漏,我立刻面窗向遠方的烘爐地土地公合掌拜拜,才想起W悉心安排的生日驚喜,我竟未曾對她表示任何感謝,神經質如我不是個好情人,她冒雨給我買禮物,我卻將之弄成驚悚片,她溫柔耐性承受我所有怪異,如這晚風勢奇異的雨,是一種神蹟。
收與送
◎陳思宏
「禮物」這事,有「收」有「送」,雙向人情債真麻煩。有一個不算深交的朋友,在耶誕節前夕說買好禮物要送我了,然後每次跟她出門,目標都是禮品店,她每次見到想要的東西,就拉著我擠眉弄眼一番,暗示我該買那些禮物回贈。後來我耶誕節當然不是跟她過,省掉交換禮物的麻煩,也省掉一個用禮物度量友情的朋友。
只有那麼一次,「禮物」這事只是最單純的給予。在肯亞,一個路邊跟我兜售手工藝品的小朋友,一直望著我胸前的口袋。我這種笨蛋觀光客,喉嚨變形成喇叭隨時準備尖叫,但我的口袋裡只有筆啊!我把筆拿到他眼前,那張臉點起一盞燈,在我把筆放到他手心時,那盞燈亮出微笑,跑去跟同伴炫耀手上的筆。後來我回車上把行李裡能找到的筆跟紙都給了這些小朋友,我果然心甘情願地被搶了,但是,在那短暫時刻,我點燃了好多燈。
猿寶寶
◎孫梓評
一路上我都避免買它,猿寶寶(),據說是飛驒高山地區著名吉祥物。然而,走在高山微涼街町中,夕陽跟蹤於靜寂的賣店與寺廟,總不意與它相遇。也許因為它沒有五官、身著肚兜、手尖腳尖的模樣,和我慣愛的可愛系譜相去甚遠。我果真全身而退。
搭乘「超廣角飛驒特急」來到一個小時車程外的溫泉區,非旺季,寄宿的旅館卓然立於山腰,門前一株老櫻,滿樹含苞,忍著沒有綻放。隔日破曉,雨聲喚醒,我梳洗後準備離開。也許見我隻身一人,溫泉女將盈滿笑意陪我站在櫻樹前等接駁巴士,她說:「現在還冷,下個月櫻花就開了。」我笑著點了點頭。臨上車前,遞來一個小信封,「給你的小禮物,歡迎下次再來。」揮別了她與溫泉旅館,我打開信封,是一隻比掌心還小的猿寶寶,肚兜上寫著:下呂溫泉。
天才的汁液
◎黃麗群
或者是包藏了禍心,或者像舌尖啣一顆心;或者背後握刀,或者眼前落淚;可以是開放惡意的花,可以是飽含慈悲的毒;可以是拉環套起的戒指,可以是泰姬瑪哈雪白的寶石陵。禮物幾乎能解釋所有關係裡最微妙的細節,敵與友,人與神,親與疏,進與退,男子與女子,離棄與綰合,求取與允諾,恩惠與虧負,所有無以名之無以言之的時分。英文裡形容具天賦者宛如獲得造物的禮物(gifted),但他們經常因此受苦,削去耳朵,或者以刀刃裂開肚腹。將自己榨出汁液贈送世人,所有苦痛的天才們都是世界給凡人的餽贈,但有時被當做瘟疫,有時被隨手丟棄。我們總是不太愛惜那些不要錢的禮物。
自由時報-97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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