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京都的賣身契 京都，是一個讓我甘心做隻小蜘蛛的城市，在狹小的巷弄裡緩緩行走、發呆駐留、放空冥想，慢慢結成一片屬於自己的安適的網。 2004年9月第一次造訪京都，我就開始愛上這裡的街道巷弄。接下來在屬於我個人的有限時間裡，我的前腳早已踩在這片土地上，只待後腳從現實羈絆中的輕輕一抽罷了！ 延續在《京都，念頭的底景》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lovekyot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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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齣戲的細緻，不在於表象的劇情轉折，由著演員以最可見的情緒表達方式來述說，反倒是一些細微的眼神，隱隱的失衡與恐怖平衡之間，猶如擔著滿溢的兩桶水在肩上，不動，蹲著馬步，讓時間逼著肌肉與心理恐懼的那份危顫，點滴地晃出那些失衡與企圖恐怖平衡的溼濡，這才見那份著實艱難。

《天一生水》裡另一個故事主軸，姜敏怡（孫莉飾）、范伯清（王勁松飾）、陸恨秋（陸毅飾），在面臨抉擇的關卡，就可以看見編導在其中的用心。

范家長媳敏怡，剽悍與陽光的性格，即便在黑道父親被日人追殺槍擊，以及面對先生伯清被日本人抓進監獄，繼而發瘋，甚至家道中落，仍然堅毅地撐持小麵攤過活，為的就是再度踏入【天一閣】的守書夢。

　　范伯清讓弟弟叔涵帶著【天一閣】藏書逃往天一村避難，而自己與敏怡留守書閣，最終被日本人當做人質押進地牢逼問，只能裝瘋賣傻求全性命與天一村的【天一閣】續命。苦牢無邊，唯一能證實自己沒瘋，只有看著頂上方吋藍天裡的渴望。

　　崑曲名角陸恨秋，背負著陸家書樓被日人岩崎摧毀的家恨，以吞碳粉毀嗓拒絕為岩崎唱劇。患難之中與孑然一身的敏怡相互扶持，卻只能欲愛不能的漫長守候。

【恐怖平衡】

范伯清在牢獄中的不在，讓情愛裡的三人形成一種恐怖平衡，都有遺憾卻能暫緩抉擇的為難。

　　陸恨秋冒死在黑市交易，為敏怡帶來一盒盒昂貴的止痛酊，好讓他帶去給獄中的范伯清疏解頭疼宿疾；伯清感恩敏怡的患難真情，而敏怡連動地念著恨秋的無悔守候。這情感的連鎖反應，在三人的情感連線裡，鬱鬱地伏動著。

　　戰爭的非常時期，連情感的都是風聲鶴唳。

　　江南的水，既柔且緩，江上橋邊是遠距眺望，迴廊美人靠成凝視低首，恨秋嗓啞了，卻還是在夜深的江邊，為戲迷的敏怡唱起一首首的崑曲。燭火如豆，忽明忽暗，恨秋輕撫著敏怡的手說，不敢奢求，敏怡哭紅的眼，卻還是靜默迷濛，讓守著情義的恨秋暫留一丁點想像的溫柔。

　　三個人都在恐怖平衡的虎口下，餘生著一點點的未決，也成全了一份溫柔的慈悲。

【失衡】

　　被日本人囚禁多年之後的范伯清，被認為何毫利用價值給放了出來，他一回到敏怡經營的茶樓，在江邊洗著菜的敏怡抬頭望向橋的那一端，笑了，嘴角卻有一絲絲的傾斜，牽扯的是三人之間恐怖平衡頓時的失衡。

　　夜深，敏怡在木桌前整理著茶樓的帳目，事實上，卻是焦鬱地煙一根接著一根抽著，鏡頭大特寫在銜著煙的指間，不住地顫動。敏怡整個人圈繞在煙霧迷濛之中，似乎是個逃避的屏障，也是時空暫時不同步的喘息。

　　是女人，都懂。疼惜過女人的男人，也懂。

　　鏡頭從特寫漸漸拉長，隔著三道門檻之外的伯清，黑暗之中坐落著，一如他習慣久了的黑牢，他靜默地看著光暈裡的敏怡，一如監獄裡的那方藍天，只能將生命所有的重量，交付相信。

　　是男人，都懂。心痛過男人的女人，也懂。

　　兩個人都各自在習慣的恐怖平衡裡，暫時逃避著失衡的侷促不安。

　　光是著幾秒的鏡頭，無聲之聲，已經初見編導對於情感細微處的功力，女性的抑鬱與兩難，男性的柔情與依戀，無可言說，卻在不自覺的肢體裡，洩漏。這鏡頭方寸的功夫，可不是普通劇情片裡靠大特血的誇張臉部表情與混亂走位，可以模擬的。

　　失衡的棋局裡，女人還是要實際生活，而男人依然心裡溫柔，只是他們都需要「暫時停止呼吸」，讓一種欲死的掙扎，為自己擠出一點求生的本能。

　　伯清打破沉默走了進來，戒了鴉片煙癮的他，了然敏怡抽著紙菸的困頓。忽地一陣頭疼，敏怡迅速那拿出止痛酊，卻掉落一地未拆封的，都是日人禁止探視監獄之後的堆積。伯清心疼這一切，知道敏怡這幾年靠著恨秋的扶持度過，久久說了句：「敏怡，我們離婚吧！」他知道一身病痛又潦倒，虧欠的實在太多，對於未來似乎過於沉重。

　　這下換敏怡激動了：「我沒同他睡覺過…」

　　他們繼續安心過日子，另一種苦難的扶持，一就是江南水柔，戰亂未休。

　　恨秋自廣東運貨歸來，遠遠看著江邊的敏怡與伯清，蒼茫裡同樣是嘴角失衡地牽動，他輕輕說了聲：「我只是路過問候，馬上就到北方去。」

　　橋上回首，那個他曾幻想過的家，卻成了腳上的行走。

　　他的鬱結，守候過的人，都懂。

　　愛，不必當下言說；情，無須此刻強佔逗留。情深意動總是在恐怖平衡與失衡之間，斟酌。明白的人，都懂。

　　《天一生水》的情感三角裡，也能有一份善意的成全流動。這是戲劇的生命示現，也許，困頓的人，該懂。
圖片來源:網易娛樂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