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一根手指﹐兩根手指和整個手掌在有八百多年歷史的劍橋大學有什麼象征性的區別﹖
上週六參加友人在劍橋大學的畢業典禮﹐有機會一窺這古老學術殿堂奇特的傳統儀式。全程以拉丁文進行的畢業典禮在國王學院隔壁的 Senate House 舉行﹐在持握著沿用了四百多年的大學權仗持者 (Esquires Bedell) 的帶領下﹐副校長 (Vice-Chancellor) 或他的指定代表與尾隨的大學行政要職教員進場後開始。
採用學院制的劍橋大學﹐畢業生受頒學位的順序以每人所屬學院安排﹐而不是照所修的學位科系。劍橋大學有三十一所先後成立﹐規模也不同的學院。但依傳統古例﹐財力雄厚的國王學院﹐三一學院﹐和聖約翰學院的畢業生有優先權排在隊伍前面領學位﹐而剩下的二十八所學院學生依學院成立的先後排隊了。每個學院的畢業生都分批由該學院的教授帶領﹐依序進入會堂中央。這位教授在典禮上稱Praelector﹐即是發言人之意。在學院發言人的引見下﹐同所學院的畢業生﹐依博士﹐碩士﹐學士學位獲取者的次序被介紹給作在席位上的副校長。
雖然個別簡短的拉丁文介紹詞內容都是大同小異﹐但隨不同學院發言人富有個人風格的朗誦法而有變化。從公式般古板的背誦﹐抑揚頓挫的流利發言﹐到表情生動﹐帶有豐富手勢及肢體語言﹐戲劇化的演出都有。如果你將受頒博士頭銜﹐學院發言人在唸頌拉丁古文介紹詞時﹐就伸出手掌握住你的右手祝福你﹐個別呈獻你給身穿紅袍主持儀式的副校長認識。在學識上低博士一等的碩士畢業生﹐在被引見時只能握住學院發言人的兩根手指﹐而學士畢業生在副校長跟前﹐就只有抓住學院發言人一根手指的份了。可以理解的是一支手有五根手指的學院發言人﹐依序一手掌只能介紹一名博士。而介紹碩士時﹐發言人的四根手指由兩名碩士各握兩根﹐一次可介紹兩名碩士。到了介紹學士時﹐發言人一次可介紹三人﹐也就是說一人個別抓住發言人分叉開的一根手指頭。
典禮的奇特處還不限於此﹐在發言人介紹後﹐畢業生被個別叫名到副校長的跟前﹐雙手合十如禱告般下跪。身著紅典禮袍的副校長﹐像神職人員般雙掌從外合握住畢業生的合掌﹐口誦拉丁文宣告依他所被授予的權力﹐以天主﹐神子和聖靈的名義﹐授給跪立畢業生學位的說詞。每位用心的學院發言人還會在每個畢業生在就座的副校長大人跟前下跪時﹐整理黑畢業袍著地的下擺﹐避免學生再度起立時﹐被自己的袍子絆倒。
在那近有四百多人畢業生的場次﹐遵循古禮的副校長﹐那段拉丁文說詞就大費口水般重複了四百多次。在我的觀察下﹐唯一沒下跪的是一名猶太學生﹐他大概是基于宗教因素﹐不認同說詞中的三一神論﹐而選擇站立接受副校長的祝福。有人同時獲頒博士與碩士學位﹐那麼還是要二度遵守同套的禮節﹐只是頒博士學位先唱名時為某某先生女士﹐而是緊隨頒發碩士學位時﹐司儀就尊稱你為某某新科博士了。
另一特色是雖然畢業袍是以黑色為主色﹐依個人學院﹐學科﹐學位的不同﹐披肩的副色調與裝飾也不同。博士袍背後的批有紅色的布﹐理科碩士背後披多半是藍色的布。最有趣的是醫學士黑袍披桃紫色﹐白毛滾邊的披布﹐而醫治動物疑難雜症的獸醫學士跟為人看診的醫生袍子設計一樣﹐只是獸醫的白毛多了也長了一點。若你是從大學部一路念到博士學位純種的劍橋人﹐你的博士袍跟從外校大學畢業而取得劍橋博士的設計又有不同﹐表現你純正的劍橋學術血統。唯一跟八百年古老傳統格格不入的是會堂角落的一台六眼照相機﹐以現代科技悄悄地捕捉下每位跪立者接受副校長祝福的那一刻光景。
整個儀式也在權仗﹐副校長﹐要職教員依序魚貫離席後結束。那時畢業生也早已在Senate House 外的草坪上﹐等候觀禮的親朋好友步出會堂。
雖然最近一次的英國全國性的大學學術評鑑 (Research Assessment Exercise) ﹐古老的劍橋大學還是獨佔頭鰲﹐在各個科系學術研究領先其他各校﹐再度蟬聯冠軍 的寶座﹐但在全球知名大學的學術評鑑上﹐不敵美國長春藤學府與一些有名的歐洲大學。在最新一期的劍橋大學學生報(The Cambridge Student) 內的讀者投書﹐ 一位 先前畢業于美國哈佛大學的劍橋學生﹐毫不忌諱 地指出更哈佛大學 比較下﹐ 劍橋大學的短處與弱點。今日英國學術界跟美國長春藤聯盟及其他私立名校相比見拙是不爭的事實。事實上﹐很多英國具國際級研究水準的學術大師﹐都受大西洋對岸較優惠的薪資的吸引﹐捨棄劍橋或牛津職位﹐而投向一個能提供雄厚研究經費與自由學術環境。可是這位投書的美國人﹐認為劍橋的傳統古老學術氣息﹐是美國哈佛大學所不能比擬的。這位老兄也說他在劍橋生活還是十分快活的﹐比喻有如生活在社交烏托邦中。因為在哈佛大學校園內﹐未滿二十一歲還不能飲酒﹐購買啤酒十分受限與不方便。相比之下﹐劍橋滿城的酒吧﹐售賣酒類的特許商店﹐夜總會等﹐讓想買醉的學生隨心所欲﹐方便不少。事實上﹐劍橋大學每三十一所學院都有自己的酒吧﹐學院酒吧經營管理由學生一手包辦﹐是最經濟的飲酒消費處。
各個學院發言人 Praelector 介紹畢業生的拉丁原文
Dignissime domine Domine Procancellarie et tota Academia praesento vobis hunc vir (hanc mulierem) quem (quam) scio tam moribus quam doctrina esse idoneum (idoneam) ad gradum assequendum (name of degree); idque tibi fide mea praesto totique Academiae.
大意是﹕
致至高的副校長與全大學﹐我僅此呈獻某某先生/女士﹐我可知根據他/她在人品與學術修養上的努力﹐是值得獲許某學科的學位。我在此以我個人的信譽向您和全大學擔保。
副校長勉勵畢業生的的拉丁說詞原文
Auctoritate mihi comissa admitto te ad gradum (name of degree), in nomine Patris et Filii et Spiritus Sancti.
宣告依我所被授予的權力﹐以天主﹐神子和聖靈的名義﹐授給你某學位。
原來英文祈禱文中的in the name of Father, Son and the Holy Spirit就是拉丁文的, in nomine Patris et Filii et Spiritus Sancti了。
照片攝于去年夏天﹐那時康河河畔草坪上有不少低頭吃草的野水鴨﹐和打擾牠們進餐的遊客。背景建築物是三一學院有名的 Wren’s Library。為設計倫敦聖 保羅天主教大教堂的同一知名建築師 Sir Christopher Wren 的作品。
那天晚上﹐我們一行人還參加的劍橋國王學院週末Evensong Service﹐聆聽了由未變聲的男童組成的國王學院合唱團 (King’s College Choir) 有名的優美讚美詩歌聲。就算是以生活﹐工作﹐居住在劍橋居民的而言﹐我想那天我是過了十分 Cambridge 的一天。其實正確的說法是Cantabridgean ﹐英文形容詞-劍橋風格的意思﹐沒辦法﹐受了劍橋人咬文嚼字的影響。
P.S. 美國哈佛大學由畢業于英國劍橋大學 Emmanuel College 的 John Harvard 漂洋過海後在新大陸的東岸新英格蘭郡的波士頓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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