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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14 23:15:19| 人氣50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原來沉默裝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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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送秋歸,天際隱現微黃幽橘,又是夕陽拂西樓。

  在這初冬時分,合該是天地萬物處於懶逸悠閒之際,然而於家主屋卻傳來一聲聲突兀的急促低語。

  「輕點,輕點,別弄疼了二小姐。」氣派莊嚴的主屋裏沸沸騰騰地傳來眾人惶急的呼聲,其中以老爺於剛與夫人沈靜最為驚慌,連連問著盼盼身邊的丫鬟,方才究竟發生了啥事兒?

  「我也不清楚,傍晚時二小姐想去後山賞夕陽,我就跟著去了。當時突然起了風,我擔心二小姐著涼,才去房裏拿件披風,哪知道回到那兒就見二小姐躺在地上了!」丫鬟響玉緊張地解釋著,二小姐是在她照顧之下出事的,倘若有個三長……呸呸呸──

  天呀,她該怎么辦是好?

  「怎么會這樣?大夫來了沒?」於剛表露出做父親的憂心。

  想他這輩子就這么三個寶貝女兒,老大芊芊好不容易在誤打誤撞下為自個兒找到了幸福歸宿,如今就只剩下盼盼和幼幼還待字閨中。然而,盼盼寡言、幼幼憨傻,就不知道她們是否有芊芊那般的好運氣,能遇上一個不在乎她們缺點的男人。

  次女盼盼雖不愛說話,但身子向來不錯,極少生病,怎么會說昏倒就昏倒呢?

  「老爺、夫人,大夫來了。」屋外小廝趕緊喊道。

  「快請進。」於剛與沈靜立即讓出一個位置,好讓大夫為盼盼看診。

  大夫朝他們點點頭,這才坐下仔細為盼盼診斷脈象,過了會兒他放下她的手說︰「二小姐脈象淩亂得厲害,不像病了,倒像是受了驚嚇。」

  「受了驚嚇?!」沈靜轉向響玉,「後山有什么嗎?」

  響玉的小腦袋搖得跟博浪鼓似的,一滴淚懸在眼睫,就快要哭出來了,「沒……沒有,後山連只鳥兒都沒看見。」

  「傻丫頭,哭啥?」沈靜搖搖頭,將係在腰間的絲絹遞上,「擦擦淚,女孩子家哭成這樣多難看。」

  「謝謝夫人。」天,是夫人的絲絹呀!香噴噴的,不知灑了哪種名貴花精,她得洗好還給夫人才行。

  就在這時候,盼盼卻在眾人憂焚的目光下驀然張開眼,一見周遭圍滿了焦急的臉孔,她不自覺地往角落蜷縮起身子,高舉著被子遮住小臉,只露出一對骨碌碌的雙眼。

  「盼盼,沒事了沒事了,不怕不怕。」沈靜坐在床畔,然後對於剛使個眼色。

  「哦……」於剛立即會意,轉身對一旁的仆人們說︰「二小姐沒事了,大家都下去吧!」

  「是。」眾丫鬟、嬤嬤們這才盡作鳥獸散。

  「盼盼……別不說話,有話可以對爹娘說呀!」於剛站在床榻旁,關切地問著一臉惶色的盼盼。

  「他……他……」不擅說話的她,一句話支吾了好半晌,仍說得不清不楚。

  「別慌,慢慢說。」沈靜輕聲鼓勵著,那柔緩的語調讓盼盼緊張的情緒瞬間得到舒緩。望著父母關切的眼神,她小嘴一啟一闔的……

  「妳想說什么?」於剛也拉了張椅子靠過去傾聽。

  可是她卻只輕吐了一個字,「他。」

  「他!誰?」兩老驚訝地同聲問道。

  「依稀見過。」她很用力地擠出這句話。

  「見過?在哪兒見過?」沈靜瞇起眸,心想盼盼終日都守在閨房裏,哪來的機會跟陌生人見面?「對了,他是男是女?」

  「一……一位公子。」她簡單回答。

  「公子,那是男的!」於剛聞言,忍不住拉高了語調。

  「你要嚇死她呀!」沈靜輕斥著拍了下丈夫的手,「我來問。」

  她又轉向盼盼,「妳是在府中見過他嗎?」

  盼盼搖搖頭,意思是忘了。

  「能不能再想想?」沈靜握住她細軟的柔荑,微笑地望著她。

  皺起一對蛾眉的盼盼,長扇的睫輕掩了兩下……驀地,她抬頭朝沈靜點點頭。

  「妳的意思是在府中見過?」沈靜又問。

  「在府中見過?我們這兒哪時候來過一位公子?盼盼,妳除了見過他以外,還有見過誰?」於剛急聲問道。

  盼盼脖子一縮,將自己抱得更緊,而後閉眼不語。沈靜知道這已是她的極限,於是轉身對於剛說:「別問了,這樣就夠了。」

  「響玉……」沈靜朝外頭喊了聲。

  響玉立即奔進主屋,「夫人,我在這兒。」

  「將二小姐帶回房裏,小心伺候。」沈靜幫著響玉將她身上的被毯掀開,「盼盼,不早了,回屋裏歇著,等會兒我會派人端晚膳去妳房裏。」

  響玉也趕緊遞上披風,「二小姐,慢慢來,剛剛是我不對,不該丟下您一個人跑回府邸的。」

  盼盼握住響玉的手,對她笑了笑,給了響玉一股說不出的溫暖,她知道二小姐沒怪她。

  眼看她們離開後,於剛不禁搖頭道:「這下該怎么辦是好?每次要這丫頭開口說話,就像要她的命一樣,半天才吭一聲。」

  「這就是她的個性,當初我以為靜不下來又四處搗亂的芊芊會嫁不出去,最後不也覓得良人了?而盼盼只不過是不愛說話,算不上什么大毛病,說不定遇上情投意合的男人後,她話就多起來了。」沈靜露出她專屬的優雅微笑。

  「那她口中的公子又是誰呢?」於剛就是想不透。

  「誰知道呢?或許正是她的真命天子也不一定。」眉兒輕撩,年近四十的沈靜風韻猶存,除了不失少女的天真之外,還帶了抹成熟之美。

  「真命天子?」於剛撇嘴一笑,「但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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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閨房的盼盼透過紙窗瞧著外頭灰沉的天色,沒想到才一會兒工夫,方才的橘紅暈黃已然不復顏色。

  古人用「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來形容美好時光的易逝,還真是貼切。只是屬於她的美好時光呢?似乎就被那人的一句話給粉碎殆盡了!

  盼盼姑娘,我是藺祁,妳還記得我嗎?今天特來見妳一面,只是想告訴妳一句話──妳是我的了。

  剩下他還說了些什么她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醒來時已被眾人圍擁著。

  她不懂,為什么他要這么說?再怎么說,他們也只有一面之緣,這樣的說法未免太大膽了吧!

  「二小姐,剛剛到底怎么了?下次我絕不再讓您落單了。」響玉端來晚膳,對著看著窗外發呆的盼盼說。

  盼盼搖搖頭,走到梳粧臺前拿出繡布,繼續繡著上頭未完成的百靈鳥。

  「您的女紅越來越好了。」響玉瞧著上頭活靈活現的鳥兒。

  盼盼彎起嘴角,那柔美的笑容讓響玉看得都傻了。

  「二小姐,您真美,就不知哪家公子有這個福氣,能將您娶到手。」響玉真心的一句話卻讓盼盼心口沒來由地一慌,尖針就這么刺進了食指。

  「噢!」她低呼了一聲。

  「您怎么了?快,快拿手絹壓著。」響玉見狀立即掏出方才夫人遞來的絲絹為她按上,「我去拿藥來給您搽搽。」

  盼盼拉住她,將指頭含進嘴裏吮了下,便立刻止住血。

  「好了,止血了就好,別繡了,我們先吃晚膳吧!」響玉拿開她手裏的針黹和繡布,將餐點推到她面前,「二小姐請用。」

  盼盼點點頭,接過她遞來的碗筷,久久才擠出一個字,「謝……」

  響玉心一喜,感動地握住她的手,「您是二小姐,不需要跟我客氣。」

  盼盼點點頭,一口口慢慢吃著,響玉則伺候在旁。說實在的,她跟隨二小姐已有三個年頭了,對她不愛說話這檔事始終好奇不已,可卻從沒聽人提過原因。

  尤其她又愛發呆、怔忡地望著窗外,彷似心事重重呀!

  遲疑了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二小姐,您為什么這么不愛說話?」

  盼盼愣了下,抬頭看了響玉一眼,又低頭吃著飯,過了會兒她將飯碗擱下,這才開口說道:「難。」

  「難?!您是指說話嗎?」響玉不解。

  她點點頭,然後說:「凈身。」

  「哦!我馬上去準備。」響玉明白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退出房間,請人趕緊把熱水提來。

  直到屋內只剩下盼盼,她才忍不住伸手撫向自己的喉嚨,試著說上一串無意義的話語。可每說一個字,那熟悉的疼痛便會刺進她心坎,使她不得不放棄嘗試。

  打她出生以來,這疼痛便如影隨形地跟著她,每說一個字都像拿針扎喉嚨一樣疼,久而久之她便不想再說話了。

  記得十二歲以前,爹娘曾請過不少大夫為她的不愛說話作診療,卻沒人可以診斷出病因。直到十二歲那年,她與爹娘到山上廟宇進香,該廟方丈一眼就瞧出她的病徵,可在他為她把過脈象後卻說:「此病無藥可醫,一般大夫根本察覺不出,更遑論醫治了。」

  既然無藥可醫,為了不讓爹娘擔心,她從沒將自己的痛苦告訴他們,以前沒說,如今就更不必說了,即便說了,也於事無補呀!

  「二小姐,可以凈身了。」不久,響玉進房說道。

  盼盼朝她點點頭,起身步入後面的私人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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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在後山遇到那位登徒子之後,盼盼已不敢獨自離府,如今她充其量只敢到閣樓上看看夕陽。

  「二小姐,老爺和夫人請您去前廳一趟。」響玉爬了上來,在她身後輕聲喊道。

  盼盼一臉狐疑地看著她,想問清楚爹娘為何突如其來地要她去前廳。

  響玉搖頭加聳肩,「我不知道。」

  盼盼不再多問,直接朝階梯走去,自個兒去前廳瞧個分明。可就在她步入大廳的剎那,卻整個人震住了!

  她瞠大眼看著坐在廳內的男子,是他……就是他對她說了那些狂肆之語,嚇昏了她。

  「盼盼姑娘。」藺祁眼尖地瞧見她,立即站起身來笑問:「妳還好吧?」

  還記得在後山與她見面時,他才說了兩三句話,她就昏了過去。正當他想抱起她前往就醫,響玉卻正好奔了來,他只好暫時隱身樹後,見她被人給帶進府邸,這才安心離開。

  盼盼驚慌的眸看向爹娘,直搖著小腦袋。

  「響玉,扶二小姐坐下。」沈靜看出盼盼的不自然。

  「是的夫人。」響玉趕緊扶住盼盼,這才發覺她的身子抖得好厲害。「二小姐,我去沏杯熱茶給您喝吧?」

  盼盼緊張地朝她點點頭。

  「這位是藺公子,上回就是他專程替妳姊夫海上飄來向芊芊提親,就不知你們可曾見過面。」於剛先向女兒介紹客人。

  「我們是見過面。」藺祁替她回答了。他望著她的眼神,幽邃中還帶著抹迷人的柔魅。

  盼盼忙不迭向後退一步,神色驚惶,像是受驚的小兔兒般,一對漾著薄霧的大眼怯怯地凝睇著他。

  「藺公子對不住,小女她因為──啊!」於剛才正要說出盼盼與眾不同的地方,哪知腳背竟被沈靜給用力一踩。

  「於大爺,怎么了?」藺公子問道。

  「呃,沒什么,我是為小女的內向,感到不好意思。」於剛不懂為何妻子要阻止他說出來,但還是依照她眼神的指示改口。

  「沒關係,不過令嬡的確是太文靜了一些。」藺祁扯笑。

  「唉……是呀!真沒辦法。」於剛尷尬一笑。

  「盼盼,快過來坐呀!」沈靜指著藺祁身旁的椅子,「若不好意思說話,就在一旁靜靜聽著便行。」

  盼盼雖然備感壓力,可從小孝順的她卻不敢違逆地走上前坐下,只是始終沒再抬眼。

  是他太醜,入不了她的眼嗎?

  錯。藺祁外表英俊倜儻,個性雖有點狂浪不羈,可言談舉止都風度翩翩,瀟灑自如,實乃允文允武、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只是盼盼自發聲痛楚後,一直過著孤僻沉默的日子,要她一下子對一個男人表現友善,還真是困難呀!

  「藺公子,您說要見盼盼,我也請她過來了,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於剛捻了下胡須,客氣笑問。

  「是這樣的,上回我來此,是為我義兄海上飄提親,可今天,是為我自己。」他的眸光望向盼盼那張蒼白小臉,「雖然禮數不夠周到,但在成親之前我一定會補足。」

  藺祁這話說得瀟灑,於家夫婦聽得亦是大喜過望,沒想到老天有眼,終於有人願意娶盼盼了!

  可唯有盼盼像是完全傻住般毫無反應,平時她僅是不愛說話,可這回她不但變得表情一片空白,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盼盼,妳的意思呢?」沈靜問道。

  她依舊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一動也不動的,還真像塊木頭。

  「我想盼盼應該沒意見才是。」沈靜見她不言不語,隨即下了結論,然而當這話一說出口,就見盼盼臉上突然出現了為難的表情。

  沈靜倩然一笑,故意裝作沒看見女兒的為難,跟著轉頭對藺祁說︰「事情就這么辦吧!待大喜日子訂下,再派人將庚帖送來,就可以了。」

  「謝謝岳父、岳母,聘禮我亦會隨後送達。」說著藺祁的眼神又轉向盼盼,笑著對她說︰「相信我們不久之後便會再見了。」

  與於家兩老再次道謝與道別後,他便抖開紙扇搧了兩下,笑意盎然地離開了。

  「夫人,妳只知道他是海上飄的義弟,對他的底細完全不清楚,就這么把盼盼給嫁了,豈不……豈不荒唐!」於剛極少對妻子的意見表示反對,可現在他越想越奇怪,話也就說得重些。

  「你以為我沒調查過?」沈靜冷冷回睇著自己的丈夫,「芊芊就是最好的消息來源了,而她也曾告訴我藺公子早就心儀盼盼,從她身上得知藺祁的背景是最好不過了,只是我沒料到他說來就來。」

  「那他是?」於剛眼眸一亮。

  「不告訴你。」沈靜似乎生氣了,起身走向已呆愣在椅上的盼盼,「跟娘回房裏,娘有話對妳說。」

  「喂……夫人。」於剛伸手卻攔不住她。

  「唉!孔夫子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眼看妻子與盼盼雙雙離開後,於剛不禁自怨自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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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隔一年,於家二度辦喜事。

  今兒個是二小姐盼盼的大喜之日,眾人都知道新郎倌藺祁乃是海上飄的義弟,卻不清楚他實際的身分與背景。

  經沈靜調查後,才知道藺祁的曾祖父乃先皇所重用的宰相藺沅,雖自藺沅之後,藺家已無人再入朝廷為官,但留給後世的家產便可好幾代享用不盡。藺祁為獨子,尤其擅長將多餘的金錢投資於各處,海家事業便是其一,另外還有部分商行、錢莊,數年下來藺家財產可說呈倍數成長呀!

  有此良婿人選,沈靜當然得為盼盼拉攏牽線,更何況人家早已中意盼盼,雖然偷偷隱瞞她的隱疾是有些不對,可這應該不構成影響他們日後幸福的因素。

  迎娶之後便是告別父母,接下來就是長途跋涉。

  藺家位於揚州,與芊芊當初出嫁的海家同樣路途遙遠,不過盼盼與芊芊不同,芊芊一路上坐得東倒西歪、笑料百出,可盼盼倒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轎裏,從清晨到深夜時分都坐得筆直。

  此時,轎簾陡被掀開,響玉在外頭問道︰「二小姐,姑爺問您需不需要歇息,若支撐不住可找間客棧打尖,明兒一早再趕路。」

  紅巾覆面的盼盼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不用是嗎?」響玉猜測。

  她又點點頭。

  「好,那我跟姑爺說去。」響玉輕嘆了聲,這聲嘆息卻不敢讓跟在一旁的喜娘聽見,就怕這秘密被傳開,那時就不知道會演變成什么樣的局面了。

  響玉報告之後,藺祁騎著白駒過來,彬彬有禮地輕聲說︰「娘子,真不累嗎?我是不像我義兄有別館可歇息,但是可以前往客棧梳洗一下,會舒服些。」

  等了半晌,仍不見她回音,他不禁笑了笑,「娘子,不必這么緊張,只差一道拜堂的程序,咱們就是夫妻了。」

  「夫妻」二字再度讓盼盼怔然,她想,她可以過這樣的生活嗎?當自己的相公知道她的怪異之處時,會不會遺棄她或休了她?

  或是她該聰明地先行溜人呢?

  但上回大姊芊芊回娘家時曾告訴她一段小插曲──就在芊芊成親當晚,她臨時想到了一個「尿遁法」,只可惜一點都不管用,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被逮了回去,還被整得很慘……

  很慘?!是怎么個慘法芊芊卻怎么也不肯說,還垂著腦袋、紅透了小臉,該不會是大姊夫對她行了家法?

  想想連活潑好動的大姊都逃不過被逮的命運,何況是她呢?她才不要被人給打昏扛回去,或扔回娘家,讓爹娘丟臉。這輩子她已經夠煩勞雙親了,如今出嫁了又怎能不顧他們的顏面?

  唉……千思萬想,為何就是想不出個好法子?

  尤其是她畏懼的「家法」……就不知藺家的家法是啥?鞭刑還是棍刑?

  「娘子……娘子……」藺祁在外頭喊了半天,但陷於沉思的盼盼壓根沒聽見,在她應都不應一聲的情況下,他心一急就把布簾給掀了起來。

  「娘子!」盼盼腦子正在想著「家法」二字,恰巧被他這么近距離的一喊,全身都疼了起來。

  「別打我……」她恍神地喊著,突然喉頭突生的痛楚讓她煞住口。

  「打妳!我疼妳都來不及了,怎么可能會打妳呢?」藺祁抿唇一笑。

  想想,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聽她開口對他說話,沒想到居然是她誤以為他會打她,這誤會可大了!

  她深吸了口氣,怯柔地往裏一挪,似乎挺怕他太靠近自己。這男人一出現就表現得忒大膽,以後還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

  「走……」她勉強說。

  「妳要我走?」

  盼盼點點頭。

  「害臊?」他勾起嘴角,笑得恣意,接著便壓低聲說︰「都是夫妻了,用不著不好意思,洞房花燭夜時,我們將有更親密的事要做呢!」

  啊!她倒抽口氣,神情恍然……他說的親密事兒她知道,娘在前兩天便一點一滴的告訴了她,她當時聽了只覺得不可思議,還帶著一絲絲羞怯,可沒想到從他嘴裏聽來竟會這么可怕。

  「走開。」這次她加重音量了。

  「我知道妳文靜、優柔,但我已經是妳夫君了,能不能不要拒人與千裏之外,多和我說幾句話?」他騎在白駒上,一手拎著轎簾說話。

  她別開臉看向窗外。

  「唉……看來我只好慢慢想法子讓妳多貼近我了。」放下轎簾,他這才馭馬離開。

  盼盼垂下小臉,壓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或做什么,只能嘆息自己的無助,幻想自己的未來。

  她當真就這樣嫁入一個完全不熟悉的人家,為人媳,孝敬不認識的長輩,供奉與她完全無血緣關係的祖先?這事為何怎么想來都是一團亂呢?

  「二小姐,姑爺方才說了,還是前往客棧休息一晚。」

  響玉的聲音就好像判了她的刑!今晚就得在客棧安歇了?那……那所謂的「洞房花燭夜」也在今晚嗎?

  「呃──」她一急,想說的話更說不出口了。

  「您有話想對響玉說嗎?」那太好了,她真怕二小姐嫁到別人家裏,仍像只悶葫蘆,這樣要如何和別人打成一片?

  「我……不想。」她慢慢說道。

  「什么?您說您不想洞房?」響玉頓時吃了個梗子,張嘴結舌地說不出第二句話來了。

  盼盼點點頭,「對。」

  「這怎么成呢?哪有人成親不洞房的?!」瞧響玉那啼笑皆非的模樣,盼盼已知道自己說了什么笑話。

  別說她不依了,就算爹娘知道了也一定會數落她一頓,罵她不懂婦德、家規。天,為何她的未來會這么凄涼?

  「二小姐,您就別慌了,快到客棧,一切都將順其自然的。」響玉雖然也是閨女,可多多少少聽過街坊或仆人房的大嬸們彼此開玩笑的內容,都挺讓人臉紅心跳的。

  盼盼就此靜默不語,只能等待,那感覺就像要上斷頭臺,反正伸頭縮頭一刀都得死,那就早死早超生吧!

  一路上馬車直蹬跳著,就跟她七上八下的心情相互輝映,不知何時才是平息的時候?

第二章

終於來到了「藺家莊」。

  傳聞藺家莊乃江南第一書香世家,看來一點兒也不假,越靠近這兒,周遭的房舍就越雅致。

  進門時,盼盼因好奇微掀紅帕和轎簾,望著門口兩側的石刻對聯,不……應該是對「酒聯」,將酒聯挂在大門外雖算不上不奇怪,但也別樹一格。

  翹首仰仙蹤,白也仙,林也仙,蘇也仙,我今買醉湖山裏,非仙也仙;

  及時行樂地,春亦樂,夏亦樂,秋亦樂,冬來尋詩風雪中,不樂亦樂。

  字跡蒼勁有力,不像是石匠所為,那一氣呵成的霸氣,卻不失刻畫入微的細膩。

  而藺祁此刻心中所想的就沒有盼盼這么繁復了,說穿了也就是「三聲無奈」四個字。

  想起昨晚在客棧歇息時,盼盼居然偷偷將房門反鎖,讓他一整夜不得其門而人。若憑他的功夫要闖入根本不是難事,但就怕嚇壞她這個膽小的妻子。又不好離開房門,深怕被下人們撞見,只好杵在門口一夜,就只為等她良心發現。

  沒想到她還真狠心,直到今早響玉來敲門時,才將房門打開。然而她依舊身著霞帔,頭頂著鳳冠,連紅絲帕都沒歪掉,他這才知道他的小娘子也一夜未眠!

  唉……見她這樣,他心疼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去怪她,只能怪自己不夠溫柔體貼吧!才會將他的小娘子給嚇得將他關在外頭。

  「新郎倌和新娘子回來了……」眾多下人們熱熱鬧鬧地喊著。

  喜娘則負責將盼盼扶進前廳拜堂,由於藺祁的雙親早逝,如今坐在高堂大位的,是他大老遠從南方請來的大伯父藺洋以及爹娘牌位。

  盼盼一連累了兩天,這條路走來搖搖晃晃,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撐過這惱人的繁文耨節。

  但今晚可沒昨天這么順利,喜娘和響玉知道她害怕洞房,拜完堂後就待在房裏頭陪伴著她,就是為防止她再一次鎖門。

  而藺祁也因為這回有人幫他盯著,才可放心地與親朋好友們歡笑共飲。

  本來身為義兄的海上飄理當攜妻前來,但芊芊適逢孕吐期,只要一坐馬車就吐慘了,海上飄沒辦法,只好下達禁足令,逼著她不得前往參加盼盼與藺祁的大婚之喜。為此小兩口還鬧了好一陣子別扭呢!

  而他也只好留在府中陪伴他這位搗亂嬌妻,不要因為一個不舒服又在府中做出翻天覆地的事來。

  因此,盼盼一直等不到大姊到來,一顆心直拎著,還以為沒有人理她了。

  「新郎倌來了。」喜娘眼尖的瞧見藺祁正徐徐走來。

  「交杯酒就擱在桌上,新郎新娘請用吧!」喜娘先將她的任務完成,趕緊將兩杯酒交給他們。

  可就在藺祁將酒杯交到盼盼手上時,竟發現她在發抖。他心疼地柔聲安撫,「娘子別害怕,我又不會吃了妳。」

  他輕輕地將她的柔荑舉起,和自己的手臂交勾。「把酒喝了便行。」

  盼盼遲疑了半晌,並不想一直與他這么糾纏著,於是很快把酒飲盡,哪知道這酒好苦、好刺鼻呀!「咳……咳……」

  「沒事了。」藺祁輕拍她的背,將酒杯交給喜娘,對著她與響玉說:「妳們可以退下了。」

  「是。」當她們離開後,盼盼覺得更害怕了。

  也就在她倉皇不知所措之際,頭上的紅絲帕突被一根銀秤給挑起一角,接著就被一把掀飛,飄落在喜床畔。

  「呃--」紅帕不見了,他身上那濃濃的酒味兒陡地吸進她鼻間,讓她忍不住掩住口鼻。

  「是不是我身上的酒味嗆到妳了?」藺祁扯笑,「沒辦法,太多親友要敬酒,又推拒不了。」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但是臉上驚疑的神情並未散去。

  「是怕我罵妳嗎?」他笑著問。

  「嗯?」

  「昨晚妳竟然將我關在門外一整夜,其實我那時很想很想闖進去,但是又不想嚇壞我的娘子。」他坐在她身畔,執起她的小手。

  「別……」她驚恐地瞪著他握著她手掌的地方,天……那兒好燙呀!

  「別怕,從今以後,妳就是我最親密的人了。」藺祁柔緩的嗓音充滿了魅惑,而此刻盼盼才有心仔細打量他。

  他外貌俊美、身材挺拔,看似斯文,可剛剛喝交杯酒時與她雙臂纏繞時,她明顯能夠感受到他肌肉的糾結,就跟爹爹一樣,可見他是極為陽剛的。

  這樣的男人是她的夫嗎?既然木已成舟,看似已改變不了,她是不是該順理成章的接受了呢?

  但為何心裏還是有抹沉甸甸的憂懼在?

  她知道十成十是因為自己「寡言」的毛病。

  「我知道娘子文靜、溫柔,但是對於我就不必這么害臊,嗯?」說時,他竟借著酒醺酣熱,一把將她壓倒在床。

  這動作讓盼盼突地一驚,下一刻她便慌得開始拳打腳踢著,這輩子從沒使出的蠻力這一刻全都派上用場。

  「妳這是?」他還不知道一個文靜的新娘子可以在新婚之夜在床上上演全武行呢!

  「別這樣。」她含著淚說。

  「該不會岳母在妳出閣之前,沒將今晚的事告訴妳?」藺祁瞇起眸,心想:那可糟了,莫非他今天還得授課外加身體力行?那可是件非常累人的事呀!

  她點點頭。

  「妳的意思是岳母說了?」那就好。

  「可是……我……」好困難地又擠出幾個字,「我不要……」

  「為什么?怕痛?」新娘初夜多半如此。

  盼盼驚愕地抬起眼,還會痛!這……娘怎么沒提呢?

  這輩子為了說幾句話她已經強忍許多不該有的疼,難道現在又有不知名的疼在等著她嗎?

  「放心,我會很溫柔的。」他淺淺一笑,下半身壓住她妄動的雙腿,伸手開始解開她的衣襟。

  盼盼瞠大一雙水眸,裏頭有著水影輕晃,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愉快。

  想他藺祁生得一表人才不說,藺家在江南亦是有頭有臉,而他極具商業頭腦,為海上飄和自己都出過不少主意、賺了大筆銀兩,這些都足以讓她今後生活不虞匱乏,而她到底還計較什么?

  「放心,我說過我會很溫柔就一定會溫柔。」

  她可是他看上的女人,怎能不依從他?雖然他不是個唯我獨尊的自傲男子,可今晚情況不同,她不該表現得這么懼怕他。

  因此,他以狂肆的手段撕毀了她的霞帔,將它往地上一扔。

  「啊!」她只能啞聲喊道。

  「噓……」柔魅一笑後,他的唇竟覆上了她的,盼盼瞪大眼,卻已喪失了推開他的力量。

  藺祁先以舌尖細細描繪她顫抖的唇瓣,直到欣賞夠了她眼底的嬌柔,便立刻改變攻勢,以狂野之姿撬開她的小嘴,在裏頭狂肆掃動著。

  「嗯……」天,盼盼的眼睛這時候才慢慢閉上了。

  像是從內心慢慢軟化,知道他將是她的夫,一輩子都不會再改變了。

  亦能感受到她慢慢接受了自己,藺祁這才放寬心地拉開笑容。他輕拂她的發,熱唇抵在她唇畔說:「放輕松點……」

  慢慢地,她的內袗也褪了,柔細的滑脂凝膚水艷艷地勾引著他,尤其那微微抖動的嬌美,更讓他亟欲一親芳澤。

  他隱忍不住地含吮住它,這樣的親熱對於盼盼而言是種無可言喻的折磨……是種快意與害怕間的折磨。

  仰起小臉,她小嘴微啟,不時漾出絲絲吟哦。如水嫣然的柔弱嬌顏,更帶了抹楚楚動人的迷惘。

  在他的熱唇逐漸往下之際,也將她的心給吊得老高,身子微顫,心微燙……此時他臉上漾著一股神秘笑意,手與唇半帶蹂躪的肆虐下,已將她拱上了天!

  「啊--」

  一絲火辣的呻吟從她的小嘴逸出,小手緊抓著被褥,眼波更流轉了一抹醺然醉意。

  盼盼不知道夫妻在床上可以如此親密、如此貼近,雖然她娘已經教過她,但是未免差太多了。

  掬起她的小臉,他嘴角勾勒出一絲暢笑,熠熠生輝的大眼燃起一片火海,他知道這已是他隱忍的極限。

  「換我了。」他的眸膠著著她的,說出這三個字的同時他已讓她環住自己,挺身佔有了她。

  盼盼倒抽口氣,痛……真痛,他說的沒錯,怎么那么痛呢?

  「不……」她的嗓音碎了,小手直抵在他胸前。

  可男人在這時候哪能說停就停,他急遽狂熱地施展出他男性本色、他的雄性魅力,早將她顫抖的話語丟在腦後。

  盼盼咬緊唇,流下了淚,可當摩挲的感覺一熱,那疼已慢慢消散,她轉而咬住他的手臂。

  藺祁皺起眉頭笑了,「老天,沒想到妳真狠,想在我身上烙印嗎?」

  「呃!」她趕緊放開他,有點難為情地想逃。

  而他卻更進一步的將她鎖在身下,緊接而來的是席卷她身心的滾滾浪潮,就此她已真正屬於他--

  她今生的夫、她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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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方亮,空氣中漾滿清新的味道,盼盼在響玉的梳粧打扮下,以新婦的姿態出現在鏡中。

  「二小姐您瞧,這珍珠簪子可是姑爺送您的。」響玉笑著翻開珠寶盒,裏頭一樣樣細致潤澤又價值不菲的寶玉全是藺祁為盼盼特地挑選的。

  盼盼微笑了,因為她好喜歡它們美而不俗、雅而不傃的精巧。

  「您喜歡對吧?我就知道。」響玉開心地說著。

  「我喜歡。」盼盼回答了。

  「哇……聽您說話真的太美妙,您合該多說話才好呢!」響玉扶她站起,「我們一塊兒去外頭賞花吧!姑爺在這寢居外頭植滿了花兒呢!」

  盼盼聽得欣喜,這才與她一塊兒步出寢居。

  兩人才走出屋外,就見一位年輕俏麗的姑娘朝她們走了來。

  她微揚下巴,一臉嬌氣,望著盼盼的睥睨眼神,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妳是誰?」響玉問道。

  「我是藺祁伯父身邊的小丫鬟星星。」她雙手扠腰地笑說。

  「原來不過是名丫鬟,見過夫人怎么不行禮呢?」響玉這話一出口,立刻被盼盼一個眼神制止。

  她走向星星,柔婉地問:「有……有事?」

  「今天我就要隨老爺回去廣州去了,特地在離開之前過來看看妳。」她姿勢不變地在盼盼周圍繞了一圈。

  「妳這是做什么?我們二小姐美得很,妳是不是迷上了?」響玉見她那放肆大膽的動作與說話態度,直讓人生氣又討厭。

  「迷?!」她掩嘴一笑,「我才不會迷上一塊木頭呢!」

  「妳說誰是木頭?」響玉學她扠起腰。

  「她呀!」星星的下顎朝盼盼一點,「大家都知道她悶不吭聲的,這不要木頭是什么?」

  「妳太沒禮貌了,我馬上就去跟姑爺說。」響玉蹙起眉。

  盼盼拉住她的手又對她搖搖頭。

  「原來妳這么惜言如金呀!難怪藺祁說妳是個很無趣的女人,當初以為妳很文靜,可現在才發現妳根本就是太過沉默,這樣的妻子讓他太乏味兒了。」星星故意捏造一些話,唱作俱佳的還真讓盼盼信以為真。

  盼盼渾身一震,連忙垂下腦袋,讓人瞧不出她的心思。但響玉知道她的話傷了二小姐。

  「妳胡說八道什么,太過分了,我一定要跟姑爺說。」響玉見人家欺負二小姐,她怎氣得過。

  「妳去說呀!藺祁最疼我了,才不會在乎呢!何況我只是照他說的照本宣科而已。」星星撇撇嘴,還當真一點兒都不在意。

  「星星……星星妳在哪兒?老爺要回去了……」

  遠遠傳來嬤嬤的叫喚聲,星星才對她們說:「我該回去了,不過……我相信不需要太久,咱們又會再見了。」

  「妳最好不要再來。」響玉對她扁扁嘴。

  「關於這點妳們可能要失望了,而且我還可以告訴妳們,下次我再出現,一定會搶走藺祁。」說著,她便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響玉瞪著她的背影,「什么嘛,說大話也不看看在誰的地盤上,哼!」才回頭,她卻見盼盼那張怔忡的臉蛋。「二小姐,妳怎么了?」

  盼盼搖搖頭。

  「天哪!該不會您信了她的話?」響玉俯低身看著她的眼,這才發現她眼底已蓄著淚影,「那丫頭胡說八道的呀!」

  「我怕……怕是真的。」盼盼試著讓自己多開口,哪知道依舊這么疼,就因為這樣,她就變得很乏味兒嗎?

  「才不會呢!她八成是得不到姑爺的喜歡,這才在那兒胡言亂語著。」響玉趕緊解釋道。

  盼盼點點頭,就是不明白她是否聽懂了。

  「我們還是去賞花吧!」響玉輕扶著盼盼的手臂緩緩往花園的方向走去。

  一到了那兒,她驚訝地看著那滿園馨香,原本緊抿的唇,這才緩緩揚起一道笑弧,「好美……」

  「很美是吧?」響玉這才說道:「我聽說是姑爺知道您愛花,特地請人在寢居外圍都種滿了花呢!」

  盼盼一臉狐疑地看著她,「他……知道?」

  「他為什么知道我就不清楚了,可能要靠您自個兒的嘴去問他了。」響玉才抬頭便眼尖地瞧見藺祁就站在拱門處。

  「姑爺。」她趕緊曲膝行禮。

  「免禮。」藺祁朝她們走過去,當盼盼一見到他,小臉驀然染上一片嫣紅,似乎尚未能從昨夜的情境中回復。

  響玉看了她一眼,立即掩嘴一笑,「那響玉先退下了。」

  當她離開之後,藺祁便握住盼盼的手,「我大伯父就要離開了,我特別帶妳去見見他。」

  「我?」一提起那位大伯父,盼盼不免想起剛剛那位說話大膽的星星,居然有些裹足不前。

  「對,就是我大伯父,我父母都不在了,現在他可是我唯一的長輩呢!」藺祁往回走了幾步,卻見她仍定在原地,沒有動作。

  「怎么了?」他笑問。

  盼盼搖搖頭,「我……能不能……」

  「能不能?」

  「不去。」

  「不行。」藺祁掬起她的下巴,「我知道妳內向,害羞,可是應有的禮貌我相信妳該懂的。」

  盼盼聽他這么說,只好點點頭,舉步與他一道前往。

  「對了,等下不能再不說話了,我大伯可能會問妳一些話,妳可要回答。」藺祁先在她耳邊提醒。

  盼盼霍地一愣,跟著搖頭,「不……我……」

  「妳到底怎么了?」藺祁蹙眉望著她那副驚慌的神情。

  「少爺,大老爺已經等不及,馬車就要啟程了。」小廝卻在這時候奔過來,急急說道。

  「好,我知道。」藺祁轉首對她說:「走吧!」

  於是在他的強行拖拉下,盼盼不得已跟著往前,最後停步在馬車前。這時候馬車上陡地跳下一個人,那人就是星星!

  「藺大哥,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有了新人就忘了我這舊人呢!」她半帶俏皮地說。

  「什么舊人?」他輕點了下她的額,「別調皮了。」

  跟著他便走向車廂說:「大伯父,我和盼盼來送您了。」

  這時藺洋才將簾布拉開,對著他說:「我還以為你暖玉溫香在抱,已不在乎大伯父了。」

  「我怎么敢呢?大伯父,您說笑了。」藺祁幹笑。

  「不敢就好。」藺洋的目光又瞟向盼盼,「嫁來藺家一切還習慣嗎?」

  「習慣。」她盡可能達到他的要求。

  「聽說妳不太喜歡說話,這可是很不尊重人的,那大伯父現在問妳,妳覺得藺家給妳的感覺如何?」藺洋也是聽星星嚼舌根,說盼盼看不起藺家人,不愛跟藺家人說話,這才打算給她個下馬威。

  「嗯……很好。」

  「好?我想於家也算是個有知識水準的地方,妳的感想就只能說出這兩個字嗎?」藺洋花白的眉蹙得更深了。

  「我!」盼盼心慌意亂了,本就難言的她這下更說不出口了。

  「盼盼?」藺祁緊握住她的手,給她鼓勵。

  「我在這兒……就……就跟……自己……」好痛……盼盼痛的都掉出淚來,「自己……的家……」

  「罷!」藺洋已聽不下去了,「瞧她說的這么痛苦,像我逼她似的,難怪她一進門,整座府邸就全繪聲繪影說著她的背後話。」

  「大伯父,盼盼絕對不是有意的。」藺祁這時才恍然大悟,盼盼的少言絕不是因為個性關係,根本已到了心理層面了!

  或許她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因為某種因素讓她不願去開口,讓她認為說話是件很困難的事!

  「藺大哥,別再為她說話了,她的人緣在府中可不是很好喔!久了你就知道了。」這還不要拜星星所賜。這小丫頭從昨晚就在府中搞鬼,四處說盡盼盼的壞話。

  「星星……」藺祁重重一蹙眉。

  但不等他說完,星星便跳上馬車,「駕」的一聲便將馬車給駛遠了……

  「對不起。」盼盼只能垂首對他道歉。

  藺祁伸出雙臂,圈住她的身子,「有什么難言之隱,可以跟我說。」

  從小就養成所有苦痛都由自己承擔的盼盼,對爹娘都保密著,又如何對一個才相處一天的男人說出自己的苦衷?

  想了想,她也只能搖搖頭,什么都不說了。

  「我知道妳有事,妳為什么要這么固執呢?」他用力抓住她的肩,憤而逼問著。

  「不要……」她哭了,掩住臉痛苦。

  「哭,妳就會哭?我知道妳一開始就不想嫁給我,是不是?」他微擰著眉,望進她那對含水秋波中。

  「對不起。」盼盼用力說出這三個字。

  「妳……算了。」猛一揮袖,他倏而旋身步人大門內。

  盼盼停在原地,望苦他孤傲的身影,心情也驀然墜到了谷底,他生氣了她知道,可要怎么做,才能讓他原諒她呢?

  告訴他實情?

  不,這樣他會更鄙視她,認為她是個有隱疾的女人,即便那不是不治之症,但也差不多了。

  抿緊唇,強忍著心酸的盼盼終於忍不住從胸腔爆發出悲痛,讓她覺得一顆心好沉好沉,扶在門框,她蹲了下來,一雙可憐兮兮的眸直凝在他逐漸消失的背影上,用力地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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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盼不敢回府,直在外頭晃到午後這才走進寢居。

  響玉一見到她,這才松口氣,「二小姐,您上哪去了,我見姑爺進府卻不見您跟著,可嚇壞了,出去找了半天又找不著您。但又不敢大驚小怪,惹得人家不開心,只好捺著性子等了。」

  盼盼紅著眼,搖搖頭。

  響玉這才發現她眼角挂著的淚珠兒時,心口猛地抽了口冷子,「天,二小姐您怎么了?」

  「響……玉……求……妳……」盼盼握住她的手。

  響玉不可思議地張大眼,想她伺候二小姐這么多年,還第一次聽她開口要求她些什么呀!

  天,這下不得了了,肯定發生什么大事!

  「什么事?您說。」她扶著盼盼到圓幾旁坐定。

  「我想。」她困難地說:「親手……做點心。」

  「好呀!響玉可以教您。」

  盼盼這才笑問:「現在好嗎?」

  「現在?」響玉眉頭微微一擰,「好吧!就現在。」

  於是響玉便帶著盼盼來到她昨兒也才混熟的灶房。一來到那兒,她便對裏頭的洪嬤嬤說:「洪嬤嬤,這是夫人,她想跟妳借一下灶。」

  「什么?夫人要用灶!」洪嬤嬤嚇得站了起來,因為她昨兒夜裏才聽星星姑娘說過夫人眼高於頂,不愛說話,極不好相處。如今來借灶,是不是不滿意她們做的膳食?

  「妳怎么了?」響玉見她雙腿都發抖了。

  「夫人!」洪嬤嬤立即跪下,「您看我們的膳食什么地方要改的,盡管說,不要這樣,洪嬤嬤擔待不起。」

  盼盼搖搖頭,趕緊上前半蹲地將她扶起來,微微笑說:「膳食好吃。」

  「好吃!」洪嬤嬤一愣,奇怪,夫人怎么跟星星姑娘說的不同,她……她還不嫌她滿身油污,伸手扶她呀!

  盼盼點點頭,跟著紅著雙腮說:「我……想給相公……」

  「給相公……哦!您是說要做點心給我們少爺用?」洪嬤嬤張大眸,似乎可以從她簡單的句子中猜出她的本意。

  「對。」盼盼又笑了。

  洪嬤嬤這才發現夫人長得不但美,笑起來更是可愛,嘴角還露出兩個小酒窩呢!「那有什么問題,洪嬤嬤我幫您。」

  「謝謝……」盼盼點點頭。

  「我也幫忙。」響玉也加入了。

  由於洪嬤嬤知道藺祁的口味,而盼盼以往本就常跑灶房學一些烹調手藝,因此做來一點兒都不困難。

  不過為了讓東西好吃,她們不惜犧牲掉幾次成品,做了第三回才覺得滿意,但此時已是黃昏,看來天色就快暗了。

  「好了,這個杏仁糕可是咱們少爺的最愛。」洪嬤嬤信心滿滿地說:「夫人好手藝,一定可以搏得少爺更多疼愛。」

  盼盼垂下小臉,立即羞紅了一對腮幫子,可端著杏仁糕,她又不知該往哪兒走?「他……在哪兒?」

  「哦!這得問問管家喬伯了,他通常都在大廳那兒,您去問他他一定知道。」洪嬤嬤笑瞇了眼說。

  「謝謝。」盼盼又對她道謝。

  「別別,夫人再這么客氣,可會折了我的壽。」洪嬤嬤這一說,盼盼就不再執意說謝,便和響玉一塊兒離開灶房。

  洪嬤嬤望著她們的背影,微笑地自言自語著,「夫人真好,我看我們全都誤會了夫人。」

第三章

經問過喬伯之後,才知道藺祁現在人在後面山坡地練功。

  於是盼盼主仆二人便端著杏仁糕打算到後山找人去,可走到一半,響玉突然道:「二小姐,今年冬天似乎來的快些,現在都感到有點兒冷意了。」

  盼盼回頭瞧著響玉摸摸手臂又縮著脖子的模樣,忍不住掩唇一笑,「為我拿鬥篷。」其實她並不冷,之所以這么說,是希望響玉能順道為她自己拿件披風。

  「好,我去去就來,但您這次可不能又給我昏過……呸呸,我在說什么呀!」響玉還真想自掌耳光。

  盼盼搖搖頭,「我不會。」

  「您答應我的,得說話算話,我去去就來。」響玉將放著杏仁糕的竹籃擱在不遠的香榭亭內,又扶盼盼坐下,這才放心離開。

  盼盼安靜地等待著,可突覺假山後頭藏了個人,那小腦袋直在那兒晃來晃去,似乎在該不該出來之間猶豫不決。

  盼盼好奇地站起,慢慢走了過去,這才看見一個年約七、八歲的男孩,他玩得一身泥,但從他身上的錦緞小藍袍看來,他應該是這府中的小公子。

  莫非他是藺祁的弟弟?可她怎么又聽說藺家就只剩下他這脈香火了?

  「你是……名字?」她摸著喉嚨說,在小孩面前,她較不去掩飾痛楚。

  「我叫花晏。」他很大聲地說,像是為自己做錯的事掩護般,然後疑惑地望著她,「妳喉嚨不舒服?」

  「不……沒有。」她驚慌的搖搖頭,發覺他好機伶。

  他說他姓花!那他就不是藺家人了!

  「我是藺祁的小表弟。」他後來補上的這句讓盼盼恍然大悟,原來藺祁還有一個這么可愛的小表弟!

  「你好。」她伸出手拍掉他身上的泥,「我……我是……」

  「我知道,妳是我表哥的老婆,就是我表嫂。」瞧他人小鬼大的,還什么都明白呢!

  盼盼笑了,對他還挺投緣,見他吞了下唾液像是餓了般,趕緊掀開竹籃將裏頭兩籠杏仁糕拿出一籠,「吃。」

  「這是?」他瞪大眼。

  「我做的。」他打開蓋子,一股香氣猛地撲進他的鼻息。

  「哇……好香喔!」花晏吸吸鼻子,忍不住拿了一塊塞進嘴裏,「好好吃,表嫂妳真的好厲害耶!」

  她笑了笑,朝他點點頭。

  這時響玉拿了鬥篷過來,看見花晏不禁好奇地問:「二小姐,他是?」

  「表少爺。」

  「表少爺!」她陡地瞪大眼,「他是姑爺的表弟?」

  「妳帶他去……」盼盼指著花晏一身泥,「梳洗換衣。」

  「那您?」

  「我自己。」她的意思是她可以自己過去,接過鬥篷,盼盼便穿戴好,提著竹籃朝後面的山坡地走了去。

  走出後門,她望著正在練拳的藺祁,如今已入冬,尤其現在太陽都快下山,冷意更甚,他竟然只著一件單衣。

  親眼目睹下,讓她看清楚他並非外表所呈現的斯文有禮,更有著一股從衣著上看不出來的堅毅體魄。

  「誰?」似乎聽見有意外的呼吸聲出現身後,藺祁立即停下動作,轉首一望。當看見是盼盼時,他趕緊擦掉身上汗水,走向她,「妳怎么來了?」

  「餓了吧?」她舉起竹籃。

  「這是?」

  「我……我做的。」她不好意思地說。

  「哦!」藺祁眼睛一亮,這才接過竹籃打開一瞧,再掀開蒸籠蓋,裏頭是還冒著煙的杏仁糕。

  「吃。」她怯怯地扶著他坐在樹下大石上,眼巴巴地看著他。

  「好,我吃。」藺祁拿過它咬了口,立刻面露不可置信,「這真是妳做的?滋味真好,不比洪嬤嬤做的差。」

  她雀躍地咬唇笑著,垂首點點頭,「真的。」

  看著她那含羞帶怯的容顏,藺祁情不自禁地說:「對不住,晌午我不該對妳發脾氣,妳一定嚇壞了?」

  盼盼斂下眼,輕輕地搖搖頭,「是我不好。」

  「我也不對,明知妳不愛嘈雜、不愛說話,我卻硬逼著妳對大伯父說--」他話還沒說完,盼盼已伸出纖纖玉指抵住他的唇,對他搖搖頭。

  「妳不怪我了?」他緊握住她的柔荑。

  她笑著再次搖頭,看他穿著單薄,現在又起風,便將自個兒身上的鬥篷解下披在他身上,「會著涼。」

  藺祁心-動,「妳……妳也會冷。」

  「不。」她立即站起,張開雙臂在他面前繞了兩圈,讓他看看她身上已經多穿了好幾件衣服了。

  她柔美、纖細,炫目的美麗中半帶可愛的神情,讓他看得情生意動。藺祁突地摟住她的身子,將她抱得很緊,「雖是如此,天依舊涼了,進屋吧!」

  「嗯。」她甜甜一笑。

  兩人相依偎地進入屋裏,此時盼盼覺得好甜蜜,但不知怎地,她心底似乎還梗著一絲擺脫不了的疼。

  她知道它源自於星星,那個看來俏皮可人,靜默的她完全無法比擬的小姑娘。

  「對了,過陣子我想去北方狩獵。」走進庭園中,藺祁突然提及。

  「狩獵?」她不懂為何要挑現在,「很冷。」

  「冷是一定,但是要獵到名貴雪貂、裘狐就必須在這樣的季節。」他回頭望著她一臉落寞,「不舍得我?」

  盼盼掙扎許久,還是依照心裏所想的點點頭。

  見她對他不舍,他內心立即涌上一股說不出的開心,於是他想了想又說:「願不願意跟我一道去?」

  她娟細的眉毛喜悅地一揚,可繼而又想,自己從沒去過天寒地凍的北方,只怕成為他的累贅,「可……可是負擔。」

  「妳是我妻子,又有什么關係?」因為喜歡她才娶她,如今有她惦著,得到相同的回報即是快樂,就算是負擔也是種甜蜜。

  「我可以去?」她詫異又問。

  「當然可以,那我就讓喬伯請縫紉師傅來為妳做幾件上好冬衣,我去年獵到的珍珠白狼皮還在,可以為妳做一件外氅。」

  「祁!」她感動的輕喊著他的名。

  「傻瓜,這樣就這么感動。」揉揉她的腦袋,他將她帶往寢居,「妳只要慢慢學著多說些話,我就很滿足了。」

  盼盼的小手漸漸冰涼了,但她為怕他不開心,仍抬頭對他笑著點點頭。

  只是她能克服疼痛,讓自己跟正常人一般說話嗎?她知道……除非奇跡,否則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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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氣人。」

  灶房的洪嬤嬤一邊洗著菜一邊碎念著。

  「什么事氣人呀?」隔日,響玉將蒸籠拿來還給她,遠遠地就聽見她那細碎的叨念聲。

  「還不是府邸裏那些人,我昨兒告訴他們夫人有多好多好,居然沒人相信,全都被星星那丫頭片子給迷了心竅。」

  「星星!她不過是大老爺的丫鬟,為什么有這么大的影響力?」一提起她,響玉就滿肚子不舒服。

  「她是……唉!這說來話長,該怎么形容?」洪嬤嬤想了想才道:「她其實是大老爺原來侍女的女兒,從小就跟在他身旁,她精靈、聰明,嘴巴又甜,大老爺膝下又無子,早當她如孫女般疼愛。自從她娘病逝後,就由她代替她娘的位子,照顧著大老爺的起居,因此他更疼她了,簡直到可以為所欲為的地步。」

  「原來如此,難怪她跋扈得不得了,」響玉噘起嘴兒。

  「以前她經常隨老大爺來府邸做客,可纏極了少爺,少爺也對她不錯,我們都還以為她會是咱們未來的夫人,所以其它人對她的話多是信以為真,就連我一開始也這么以為。」洪嬤嬤不好意思地說。

  「那我猜,她八成是吃味了,不服氣自己坐穩的位子被搶吧!」響玉搖搖頭,跟著笑了笑,「可是這種事真的很難說,偏偏姑爺就是喜歡我們家小姐。」

  「是呀!所以我想,除非夫人與下人們多相處接近,否則是真的很難讓他們改觀了。」洪嬤嬤語重心長地說。

  「我們二小姐從小就這樣,要改也絕非一時半刻,但我相信她會努力的。」

  響玉又想到什么開心的事,眉開眼笑地說:「對了,姑爺要帶咱們二小姐去北方狩獵,等下裁縫師就快來了。」

  「真的,那表示少爺真的愛夫人。」洪嬤嬤也很歡喜地說。

  「少爺說此去大概要個把個月,我也要跟去伺候二小姐,所以有一陣子不能來找妳聊天了。」

  「我一定會想妳和夫人的。」洪嬤嬤眉一皺。

  「啊!對了,裁縫師傅應該就快到了,我該回去了,蒸籠我放那兒了。」響玉說著,便快步走出灶房。

  在半路上她遇到了花晏,「表少爺,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您怎么又溜出來了?」

  「我不管,我要見我表哥,他在哪兒?」他大聲說道。

  「少爺他在……應該在寢居吧!」

  「我去找他。」說著花晏便忙不迭地朝藺祁的寢居奔去。

  「表少爺,你等等我呀!」響玉一跺腳,「這個表少爺也不知啥事就這樣闖進寢居,怎么一點兒禮貌都不懂呢?」

  果真像響玉所猜測,花晏連門都沒敲便推門而入。這時裁縫師與藺祁夫妻正在裏面的小廳商量衣裝事宜,一見這小人兒蹦出來,談論聲便戛然而止。

  「花晏,你怎么跑來了?」藺祁皺起眉,「再不乖乖上課,何師傅都快被你氣出病來了。」

  「我只要表哥答應我一件事,我馬上就回去。」花晏倔強地抬起小下巴。

  「什么事?」

  「我也要去北方,帶我去狩獵。」他急急地說。

  「你太小了。」藺祁想都不想地說。

  「我已經不小了,男子漢本就該學會狩獵,這是你以前告訴我的。」花晏才不過七歲,卻已懂得據理力爭。

  眼看藺祁不理會他,他立刻跑過去盼盼身邊,「表嫂,求妳答應。」

  「我……」盼盼看看他可憐的模樣,尤其他那一聲聲甜甜的表嫂,不禁讓她心軟了,「相公,讓他……」

  「不行,那裏太冷了,就怕他會受不了。」藺祁的顧慮自有道理。

  盼盼想了想,於是又困難地開口,「我照顧。」

  「妳要照顧他?」藺祁眉一皺。

  盼盼用力地點點頭,花晏這小家夥更是懂得順竿爬,尤其他明白盼盼疼他,他趕忙在她身旁表嫂長、表嫂短的,「表嫂謝謝妳,我一定會聽話,不讓妳費神照顧的。妳若哪不舒服,我還會幫妳抓抓肩呢!」

  為了讓那家夥不要霸在盼盼的身上太久,藺祁不得不答應了,「好吧!但是你可別給我闖禍。」

  「謝……謝謝表哥。」他這才不再糾纏盼盼,快樂地離開了,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說:「我會去書齋上課的。」

  「唉!這小子。」藺祁搖搖頭,這才將心思放回主題上,待一切決定好,裁縫師傅的女助手便行量身的工作。

  這時候響玉也來了,立即進入內室幫著二小姐量身,待一切就緒,裁縫師傅又為響玉量身制衣,這可是盼盼為她請求而來,可樂壞了她。

  「瞧,我今天一口氣答應了妳兩件事,妳該怎么回報我?」待所有人都退下後,藺祁端起盼盼的小臉,仔細端詳她臉上紅嫣緋色。

  「回報?」她不懂,以為他要她送他東西。

  於是她眼珠子輕轉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走進內室,從她陪嫁來的粧奩中翻出一對枕巾交到他面前。

  「這是?」他攤開一看,原來是對鴛鴦枕巾,「好精巧的女紅!」

  「回報。」盼盼不好意思地對他說。

  「妳要拿這個當回報?」藺祁還被她的單純給弄得一笑,他走向床榻,將它們分別覆於彼此的枕面,「我接受了,不過……」

  「不過?」她微愕。

  「這還不夠。」他潑墨般的眸心閃著溫柔的光影。

  這樣的他……是這么令人心動,不禁讓她看得怔忡了,思緒也隨著他柔性的話語而飄遠……

  「妳怎么了?這樣看著我!」他輕扯嘴角。

  「你……好好看。」她誠實坦言。在於家雖然她是話最少的,大概也因為如此,她常告訴自己既然說的不多,但每句都要是真實的。

  當然,她的「隱憂」除外。

  「哈……」聞言,藺祁突然大笑了。

  「呃!」盼盼愕然,該不會自己說錯什么話了?

  「別慌,妳沒說錯。」他猜出她心底的害怕。繼而攬住她的身子,從他身上掏出一只玉鐲。

  「這是我年前去東北的時候買下的,看見它就份外投緣,告訴自己這個將來要送給我未來的媳婦,現在我將它套在妳手上。」其實那時候,他心底想的「未來媳婦」的雛型,就是她了。

  「太大了。」盼盼看著手上的玉鐲,感覺有點松垮。

  「妳太瘦了,這樣吧!這只先還我,改天我再買一只適合妳的。」他正要將它拿下,可盼盼說什么都不肯,這是他要送給妻子的,她怎么也要戴著。

  「我會吃……吃胖。」發現自從嫁進藺家後,她每天忍著疼強迫自己多說些話,現在喉嚨似乎比較習慣那針扎的痛苦。

  「哦,妳要吃胖?」他笑開了嘴,順勢將她壓在床上,「那我喜歡。」

  「啊?」變胖子他喜歡?

  「對,有肉一些,摸起來較順手。」說著,他的手便撩撥上她嬌嫩的身子。

  盼盼瞪大眼,不知道他大白天也能做這事,雙腮頓時抹上一層紅傃,幾番閃躲下仍被他給制服於身下。

  多情的氣息頓時圍繞在四周,慢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法解脫的肆愛魔咒。

  已渾身赤裸的她張開一對迷離媚眼望著眼前的男人,就是他……讓她由原來的害怕、排斥變成如今的神魂顛倒。

  「說妳是我的。」他瞇起眸望著她,雙手卻不得閒的瀏覽著她動人的曲線,每到一處敏感點就見她霍然一顫。

  「不……」這種話,她怎說得出口。

  藺祁瞇起眸,半開玩笑、半懲戒似地吮住她的耳垂……熱情的讓人顫栗,慢慢玩起折磨人的遊戲。

  她深吸著氣,小小人兒已蜷曲成一團兒,細致脆弱的她因為愛與被愛,承受著他的熾熱佔有。

  見她額上已泌出淋漓熱汗,他以唇舔去了它,跟著在滾滾銷魂狂浪中,雙雙迷失其中,形成一道道愛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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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裁縫師十來天的趕工,終於將所有的禦寒冬衣都做好了,不過也因為這數日的延宕,聽說朔雪已飄起,這時候正是冬季狩獵的好時機。

  由於表少爺也欲跟隨,便由響玉陪他同坐一車,此行總共有七車,外帶仆人,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往北方行駛。

  這一路上,藺祁對盼盼關切不已,不時噓寒問暖,那抹溫柔直撼動盼盼的心靈深處。然,唯有藺祁不在身邊時,她經常會察覺到有許多不善的眼光從四處射來。

  她知道她在藺家極不得人緣,若非藺祁疼她,或許她連翻身的餘地都沒有。

  經過數天趕路,越來越近北方。盼盼掀起簾布,瞧向外頭……突然她瞇起眸、揚起嘴角,著實被眼前這幕翮風回雪的美麗景象給凝了神!

  「在看什么?這么出神。」藺祁也往外窗外一望。

  「好美!」江南雖然也會飄雪,可不像這裏如此雪白……白到不見一絲其它的顏色。

  「的確,美得宛似雪中仙境。」他也認同,「約莫再一天的路程,就可到達我們下榻的別館。」

  原來藺家在北方有別館,盼盼轉首看著他驀然笑了。

  「妳笑什么?」他揚眉,見她剛剛因為掀開簾子,發上沾了一片天外飛來的雪花,於是動手將它撥掉。

  「我……你……」

  「慢慢說,不要急。」他盯著她的眼,眸光放柔,「我希望妳與我說話不再有顧慮,因為我是妳最親密的人。」

  最親密的人!

  她的眸亮起一絲光影,那是種凝入心田中的喜悅,這么說,將沒有人比她對他還親密的了。

  「我是說……你上次……」天,好痛,她緊皺起眉看向另一邊,可是她這樣的動作卻讓藺祁誤以為她仍不願對他說出心裏話!

  他重吐了一口氣,眸光也轉向圓窗外。

  盼盼難過的撫著胸口,知道他又生氣了,「祁,我是……」

  「沒關係,可能妳不擅說話,多年一直都如此,一下子要妳跟我說太多話似乎太勉強了。」他放出笑容,讓自己去體諒她。

  「祁……」盼盼主動倚在他懷裏。

  「看,那裏有只小鹿。」他往窗外一比。

  盼盼立即擠向小圓窗,一個不注意鼻尖與他的相碰觸,兩人同時摸向自己的鼻子,一致笑開了嘴。

  「啊!鹿呢?」盼盼趴在窗口瞧著,可是藺祁口中的小鹿早已經跑得不知去向。

  藺祁見她一臉失望,於是拿起置於身旁的弓箭,坐到馬車夫旁,以其俊挺之姿,拉弓單眼對視著牠可能會出現的方向。

  盼盼見狀,立即拉拉他的衣角,搖頭說:「不要。」

  「妳不是想看?」

  「不要牠死。」她拚命搖頭。

  他理解地笑了笑,跟著揚聲喊道:「停車。」

  七輛馬車同步停下,這時藺祁喚來一位下人,「將我的白駒牽過來。」

  「是。」

  不一會兒,他那匹毛色白亮光澤的馬兒已經來到他身畔。盼盼認識牠,牠就是隨藺祁到蘇州迎娶她的馬兒呀!

  「跟我來吧!」他一把將輕盈的盼盼給抱上白駒,攬於胸前。

  「你是要?」她錯愕地張大眸。

  「追鹿去。」用力將鬥篷往前一揮,將盼盼和自己一起裹住,兩人的身子就這么緊緊相貼著。

  雖然風雪不小,但是在他們體溫的熨燙下,盼盼一點兒都不覺得冷,反而有種臉紅耳臊的不正常熱潮在雙頰泛起。

  「追到了,在那兒。」藺祁開懷地指著前面。

  由於他們走的是山路,越入山林,看到的小動物也越來越多!驀地,她的眼睛一瞠,「免兒。」

  「想要嗎?」見她這般歡喜,他立即架起弓。

  「別傷牠。」盼盼來不及阻止,就見他已射出利箭,而且是一瞬間射出多發,速度之快幾乎讓她眼花撩亂了。

  「不……」她大喊,這么一只小兔兒,若被這么多支箭給穿膛破腹,將有多殘忍呀!

  馬兒瞬間停下,藺祁笑意盎然地瞧著將小腦袋鎖在他胸前直抽泣的盼盼,「別哭,看看牠。」

  「不要。」她賭氣地鼓著腮。

  「看看。」他執起她的小臉,吻去她眼角都快結冰的淚水,「不看的話,我真把牠宰了吃 !」

  她抬起臉,愕然地望向他,他的意思是他並沒殺了牠?!

  趕緊回頭一瞧,就見那只小兔兒被七八支箭所射成的箭籠所困,像是被嚇到般,一動也不動的窩在一支支箭裏頭。

  「我可以抱?」她笑開嘴,詢問的眼中還帶著淚呢!

  「傻女孩,去抱吧!」他松開鬥篷,輕輕將她送下馬。

  盼盼快步上前,怯怯地抱起牠,「乖……乖……」

  「快上來,冷。」他催促著。

  「嗯。」她抱著小兔兒,咚咚咚地快步朝他跑了來,他俯身輕輕一抱,將她再次置於胸前,鬥篷圍住兩人……哦!不,這次可多了只小兔兒。

  「絨絨。」她輕輕喊著。

  「什么?」

  「我叫牠……絨絨……」她慢慢地說。

  「容?融?」他皺眉問著。

  「毛絨絨。」盼盼一笑。

  「哦!」藺祁仰首大笑,「好個絨絨,真的太貼切了!以後有牠為伴,妳要更快樂知道嗎?」

  見她這么開心,他也滿心得意,用力策馬朝馬車的方向疾駛。

  盼盼笑了,她快樂、開心,心口有著滿滿的甜蜜,如果喉頭的痼疾可以痊愈,她將會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女人了。

  只是這個願望她能夠達成嗎?

第四章

山東·泰山

  麒麟宮宮主上官狩就坐在主位上,兩鬢霜白的發,會讓人誤以為他乃是蒼蒼老者,事實上,他不過是位二十來歲的俊俏郎君;過分白皙的臉龐,常使人將他和女兒家相提並論,實際上他可是最正常不過的男人。

  此刻,他俊眉一挑,望著底下眾弟子,沉下聲問:「找到水吟針了嗎?」

  「我猜還沒,當初雲姨被殺,任誰也不知咱們麒麟宮五樣寶貝之一的水吟針被她弄哪兒去了,宮主,你再怎樣逼著他們,他們也沒辦法呀!」他身旁的師爺柳清露出一抹瀟灑的笑容。

  「我爺爺臨終前最挂心的就是水吟針的去向,我不逼他們,可夜夜夢到他老人家在逼問我。」上官狩眉頭重重一擰。

  「別急,我已請幻影門調查去了。」柳清捻須一笑。

  「幻影門!」

  說穿了,幻影門與他們麒麟宮的祖師爺是同一人,只是底下兩大弟子另立門派,專研不同的功夫。

  幻影門以輕功為著,麒麟宮則是以箭術為優。

  「只要幻影門出面,就沒有查不到的消息。」柳清再次強調。

  「可我聽說他們的生意已經滿檔,若非提早預訂,他們根本無暇應付。」上官狩黑眸一緊,「既然這么難請,我從沒打算拜托他們。」

  「拜托這種事就交給屬下去處理,宮主,您就別費神了。」柳清瞇起眸,「算算時間,他們是該給消息了。」

  「柳師爺您好個洞燭機先呀!」

  說時,突地一道黑影閃進,原來就是幻影門的探子福歷。福歷是幻影門的大師兄,查探的能力可說是一等一的。

  「福歷,你終於回來了,等得我都快跟我們宮主一樣,兩鬢發白了。」柳清笑問:「一定有消息了吧?」

  福歷看了眼上官狩,「上官宮主沒說話,我怎敢先開口。」

  「去你的福歷,就說吧!」既是同一位祖師爺,他們自然相互認識。

  「雲姨早在十七年前死在揚州,查到屍首的地方是離『於家 不遠處的一個竹屋內,可那時她身上的水吟針已不在。」福歷一板一眼地說。

  「你特別提及於家,莫非此事與於家有關?」上官狩聰明的意會。

  福歷不置可否,「當時一位柴夫正好賣完幹柴從一旁經過,就見她從於家後墻躍出,還嚇了他一跳。」

  「於家……」上官持驀地站起,「現在我就去探探。」

  「不急,我還沒說完呢!」福歷又緩緩說道:「那日正好是於家二小姐子盼盼出生的日子,聽說自她出生後就不愛哭、不愛說話,極為安靜,你們說這事有沒有蹊蹺之處?」

  「什么?」這下上官狩與柳清同時臉色大變,柳清冷著聲說:「那個雲姨還真殘忍。」

  「你們知道就好,這些便是我這些日子查到的所有消息,我想我也該回去了。」福歷轉身欲走。

  「等等,你累了那么多天,不在我這兒歇個一兩天?」上官狩喊住他。

  「我還得回去復命呢!」說著,他便往窗外一躍,才一眨眼的工夫便不見蹤影。

  「唉!這家夥就是這么直,正經的讓人受不了。」上官狩搖頭道。

  「宮主,屬下早在數日前已聽到另一則消息。」柳清瞇起眸望著福歷離去的方向,或許就因為他個性耿直,這才可以專心去調查所有事,不受外界幹擾而分心吧!

  「說。」

  「於家二小姐於半個月前嫁給藺家莊的藺祁為妻了。」

  「藺祁!」上官狩深吸口氣,在江湖上比起箭術,唯一可以與他相抗衡的就是他了。

  「對,就是你的死對頭。」柳清一笑,看來這事情變得很好玩了。

  「走,咱們立即前往江南藺家莊。」上官狩隨即站起。

  「宮主別急,據我所知,藺祁大婚之後沒多久,便帶著嬌妻前往北方狩獵。」柳清趕緊又道。

  「那就更好了,我立刻追上,好與他一決高下。」上官持瞇起眸,嘴角卻挂著抹必得的笑意。

  柳清挑眉一笑,搖著紙扇尾隨白發宮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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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藺家別院歇息之後,他們又繼續往北走,經過數天的長途跋涉,藺祁一行人終於來到了北方。

  放眼望去,皚皚瑞雪滿天、滿地、滿眼底,走在腳下輕軟、沉陷、冰透涼。

  每一步對盼盼而言都是種探險。

  藺祁這時一邊看著下人搭毳帳,一邊看著盼盼小心翼翼地在雪地上走著,像是尋寶般,這抹可愛的纖影,讓他不由得笑開懷。

  「妳在找什么?」走上前,他從她身後圈住她的腰。

  「噓……」她伸出食指在唇邊一指。

  「嗯?」藺祁倒是新鮮了,於是他不再問,只是跟在她身後靜待結果。只見她小心翼翼地朝前走,最後輕逸了聲地蹲下來。

  「什么?」他快步跨上前。

  「花。」她拾起一朵粉紅色的小花,驚訝地想:這兒天寒地動,怎可能有這么美的花兒!

  「這是梅花。」他笑說。

  「梅?」盼盼搖搖頭,她見過梅花,不是長這個樣,「你錯了。」

  「我錯了?」看她一臉正經,好像他錯得有多離譜。

  「這不是。」她搖搖手,跟著點點他的額頭,「你這樣不對。」說到這兒,她喉嚨又疼得幹啞了。

  見她突兀地低下腦袋不說話,他直想逼出她的下文,「我哪兒不對?」

  抬頭,她雙眉緊緊蹙起,再疼盼盼還是硬給擠了出來,「我是你最親密的人,是你說的。」

  「對,是我說的。」藺祁笑了,因她的進步而笑,「那又如何?」

  這次他得好好算算,她多說了幾個字。

  「既是如此……」她咽了下唾液繼續說:「你……你不能騙我。」

  「妳以為我騙妳?!」他搖頭輕笑,「妳錯了,我沒騙妳,那本來就是梅,而且是一種專屬於漠北的紅梅。」

  她張大眸,感到驚奇不已,望著手上的小花,她喃喃念著,「紅梅。」

  「對,十成十是紅梅。」他極有自信地說。

  盼盼驚疑地望著自己的相公,久久才揚起一抹笑,「好厲害。」

  她單純的笑容讓他欣然一悅,攀住她細小的肩膀,正想趁無人瞧見之際偷偷點一下她沾著雪花的絳唇,卻意外聽見身後的窸窣聲。

  「表哥、表嫂,你們躲在這兒做什么?」花晏張大一雙眼望著他們。此刻風雪之大,幾乎將他那小個子給淹沒了!

  「那你呢?不是要你好好在毳帳裏待著,你就這么跑出來,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哪?」藺祁眉心一蹙,跟著將他給拎了起來,擱在肩上。

  「大表哥,聽說等會兒你要去狩獵,我也要去。」這就是花晏來找他們的目的--他自認已是大男人,絕對可以進行狩獵。

  「當初你不要答應我要乖嗎?怎么才一到這裏,什么都變了!」藺祁就是拿這個小麥弟沒轍。

  「有嗎?有變嗎?」他就是死不承認。

  「你答應來到這裏一切聽我的,可是現在居然吵著要隨我去狩獵,想想深山裏到處都是野獸,你不怕?」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我不怕。」花晏拍拍胸脯,很自信地說。

  「可我怕。」他睨了這小家夥一眼。

  跟在他們身後的盼盼見了這幕溫馨情景,忍不住掩嘴笑了。她看得出來藺祁嘴裏雖然叨念著,可心底著實是關切著花晏。

  聽見她清脆的笑聲,藺祁回頭望道:「怎么了?」

  「你們……感情好。」她由衷地說。

  「是嗎?小子,我們感情很好?」藺祁撇嘴一笑,跟著反問坐在他肩上正噘著嘴的花晏。

  「才不好,你就會對我兇。」一進入帳內,裏頭已有下人燒起暖爐,頓覺溫暖不少。

  藺祁將他擱在地上,「兇你是為你好,別想討價還價,乖乖跟著你表嫂,若欺負她,我唯你是問。」說著,他又轉向盼盼,「雪停了,是狩獵的好時間。我這就和其它人走了,會盡量在天黑前趕回來。」

  「小心。」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會的。」在她的柔頰上印上一吻,他便和其它屬下浩浩蕩蕩駕著木橇離開了。盼盼則跟到帳外,目送著他們漸行漸遠……

  「二小姐,進帳吧!這樣的天氣可別著涼了。」響玉跟著過去。

  「好的。」進入帳內,盼盼便左右找著,「絨絨……」

  「在那兒。」響玉笑指著蜷在角落的小兔兒,看來牠似乎還對於這樣的環境不太適應。

  盼盼展開歡顏,快步走過去將牠抱了起來。

  響玉帶著盼盼來到暖爐前,「這兒較暖和,您過來這邊坐。」

  盼盼點點頭,坐下不久,響玉又端來一杯熱茶,「這是我剛到時用柴火煮滾雪水後衝泡的,正香,也不燙了,喝了暖身。」

  「謝謝。」接過手,盼盼便喝下了一杯,「好舒服。」

  「那就好。」響玉見她高興,她也開心,「啊!對了,我得去找找那位小祖宗,姑爺臨行前可是千叮萬囑要我們看好他。」

  「妳去吧!」盼盼這也才發現花晏怎不見了。

  「我去把他帶過來好了。」響玉立即走出帳外,可約莫半炷香後,她又急急奔了進來,「不好了……」

  「怎么了?」盼盼抱著絨絨站了起來。

  「表少爺不見了,我前前後後都找過了,都沒發現他!」天,這小祖宗就是會找她麻煩。

  「我去找。」盼盼將兔兒放下後,接著將毛氅牢牢纏住身子,便走出帳外尋人去--

  「二小姐,危險呀!您別去了。」響玉著急不已,連忙跟上。

  雖然她們都已換上了麝鹿皮靴,可是走在這雪地上還是這么的困難,尤其越走越冷……

  「折回吧!我去叫其它人找去。」響玉見原就瘦弱的盼盼在風雪中開始前後搖晃著。

  「妳去。」她往前一比,意思是要她回去通知其它人,而她繼續找。

  「不行呀!這樣怎成呢?」

  「快去!」盼盼雖然戴了帽,可斜飄的細雪還是覆滿了她整張臉。

  「好吧!」沒轍,為了那小祖宗的安危,響玉不得不拋下盼盼一人,回頭喊人去了。

  可是她才回頭卻頓住腳步,眼看前頭白茫茫一片,到底哪兒是東?哪兒是西?完全失了方向。

  「二小姐,我該往哪兒走呀?!」風蕭蕭,刷在響玉的臉上,凍得她嗓音都直發抖。

  盼盼旋過身,登時也傻了眼,這……這……不管了,「妳……跟我走。」

  「哦!」於是兩個女人緊抓著彼此的手,一步步艱困地朝前走,那風的急嘯令她們渾身都漲滿疼痛。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們突然發現遠處傳來一聲聲嗚咽。

  「去看看。」盼盼趕緊舉步朝發聲處移步,終於在一株大樹下的雪堆裏發現一塊淺露出的衣角。

  響玉認得那布料,「是表少爺!」

  她們快速上前,用力的挖、拚命的挖,終於將奄奄一息的花晏給挖了出來,瞧他手邊還有一座木橇,難不成他是想……

  怎么辦?盼盼望著天、望著地,無論哪個方向景物都相同,該往哪兒去?而且日陽漸微,四處的光影幾乎都是靠雪的反射,讓她們更難捉摸方向了。

  「花晏!」她直拍打著他的小臉蛋。

  他微微一動,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走吧!」盼盼知道不能再等下去,這樣只會讓他更加嚴重而已,於是抱起他,踩著顛簸的腳步繼續朝前走。

  「小姐,我來抱吧!」響玉接過手。

  「一起。」盼盼點點頭,可是……風勢越來越大,她們根本不知道走的方向對不對,最後三人都因為體力透支,不支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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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祁目光緊擰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暖炕上的小人兒瞧。

  他萬萬沒想到回到帳內,眾人居然告訴他,她將表少爺給帶了出去,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難道她不要命了?

  伸出手,看著花晏留下的字條--表嫂帶我去打獵了,所以你們放心,不要跟著我,懂嗎?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盡管花晏不懂事,她這么大一個人了,居然還這么莽撞,簡直讓他難以想象!

  尤其是他一回來,大夥繪聲繪影地說著她的不好與傲氣,說她根本看不起下人;有些人更抱怨夫人嫁進府邸這么些日子了,他們都還沒聽過她的聲音,該不會是不屑和他們說話?

  又有人說她是為了巴結表少爺,這才帶著他離開,完全不顧及風雪之大對表少爺會有多大的威脅。

  這一串又一串的言論讓他聽得心煩極了。

  「少爺,夫人醒了。」一位小丫鬟趕緊說道。

  「妳先退下。」藺祁坐在床畔,瞇起眸盯著盼盼微微開啟的眼,「妳醒了?」

  「我……」盼盼頭好痛,像是被凍壞了。

  她揉揉太陽穴,驀地想起雪地裏的一切!陡地坐直身子,望著他問:「花晏?響玉?」

  「響玉已經沒事了,但花晏還沒度過難關,」幸好這次出遊,他帶了大夫隨行,否則怎生是好。

  「我去看他……」她著急的掀起被子,就要奔去。

  「不準去,以後也不準妳再跟他見面!」他抓住她的手腕,目光流露著復雜的光影。

  「為什么?」她張著雙無辜的大眼。

  「妳還問為什么?」他深吸口氣,瞇起眸說:「是妳……是妳答應他帶他去打獵的是不是?」

  「不是。」她直搖頭。

  「不要?」他點點頭,接著冷笑,「若不是,他這么小的一個人又如何把那木雪橇給帶來,一定有大人幫著的!」

  她咬咬下唇,「為……為什么是我?」

  「妳是說我為什么認為是妳?」他搖首一笑,跟著將花晏親筆所寫的字條扔在她身上。

  盼盼撿起一瞧,立刻錯愕地張大了嘴!

  怎么會這樣?花晏為什么要欺騙所有人?不是她……根本不是她帶他出去的!

  可如果她現在否認的話,會不會害花晏被罵呢?想想在這藺府,除了洪嬤嬤之外,就只剩花晏願意理她,之所以會拿她當借口,可能也是相信她不會泄了他的底吧!

  「為何不為自己辯駁了?」他緊瞇著眸問。

  盼盼垂首不語。

  「好,既然妳默認了,那我也只好強迫妳做幾件事,而妳非做不可。」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

  她猛地張大眸,震驚他話語中的霸氣。

  「以後我要妳說話,不但對我,遇到下人也是一樣,要保持親切、多多詢問他們、關心他們,我不希望大家再繼續誤解妳。」藺祁下了決定。

  「我……我……」她搖搖頭。

  「妳不能再這樣了,妳知不知道妳的孤僻讓多少人誤會?當然,我希望這純粹只是誤會。」

  他的口氣像是真認為她是個孤傲的女主人,盼盼頓覺心口瞬疼了起來,「祁……你聽我……」

  「我現在什么都不想聽,妳如果要說,希望妳表現在日常生活上。」藺祁看著她突變蒼白的小臉,內心著實有滿滿的不舍。

  但他不能不這么做,如果再讓她一意孤行,只會將下人的心越推越遠。再望了她一眼,確定她一切安好後,他便不再逗留的揮袂離開了房間。

  盼盼垂下小臉,心頭頓是一緊,感到自己的悲哀呀!

  突然她想起了響玉,立即下了炕,就在她定到帳門口時,響玉卻正巧進入。

  「二小姐!」她衝過去緊緊抱住盼盼,「您沒事吧?」

  盼盼搖搖頭,「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響玉喜極而泣。

  「我想……見花晏。」盼盼也哭了,自己的未來她已無暇它顧,現在她只想確定花晏是安好的。

  「好,我陪您去。」在響玉的陪伴下,她們一塊兒來到花晏的毳帳外,無意見聽見裏頭照顧他的大嬸與小丫鬟的對話。

  「我看真是造孽,少爺怎會娶個那樣的女人做我們的夫人。小令,妳可能不知道,這種不愛說話的人,心眼最毒了,星星姑娘臨走前要我們提防她,說的可一點也沒錯。」

  「妳說的對,星星姑娘可愛又大方,因她出身奴婢,對我們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哪像她……成天悶悶的,還真讓人討厭呢!」小丫鬟也附和。

  「又是星星?!」響玉氣得想衝進去。

  盼盼趕緊抓住她,「別莽撞。」

  這時裏頭又傳來聲響,「聽說咱們少爺獵到一只雪狐,興高採烈的回來打算贈給她。沒想到看見表少爺出事,氣得將牠給扔掉了……天……那只雪狐若是拿回江南賣,可賣多少銀子呀!」

  「那太可惜了!」小丫鬟低呼。

  「所以了,我說少爺肯定是氣壞了,說不定回到藺府之後,會休妻呢!到時由星星做我們的夫人有多好啊!」那位大嬸越說越得意,儼然已當是星星的心腹自居。

  「休妻!」響玉深吸口氣,推開盼盼的拉扯便衝了進去,「妳們說什么?居然說姑爺要休妻?」

  「我們……」那兩人當看見盼盼就站在帳門外頭,可是嚇白了臉,趕緊跪下,「夫……夫人,我們……我們……」

  「還我們什么?繼續說呀,說呀……」響玉氣惱不已。

  見她們嚇得都發著抖,盼盼於是走過去,扶起她們,對她們柔婉一笑,「起來……我……不怪妳們,是我不--」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啞了,捂住喉頭輕喘著氣。

  大嬸眼尖地發現,「夫人您怎么了?」

  她搖搖頭,跟著指著花晏,「他……可好?」

  「表少爺……他還沒清醒,大夫說……今晚是關鍵期。」小丫鬟到現在都還發著抖,可見剛剛真的是嚇壞了。

  「妳們去……歇息。」盼盼對她們點點頭,「我來看。」

  「夫人!」兩名下人好震驚,因為盼盼不像她們所想的這么難纏和不可一世呀!

  盼盼坐了下來,握著花晏的手,她本身就一副虛弱樣,卻還為花晏心急地焦慮著,讓響玉看了好心疼。尤其見這么多下人對她的誤解,更是讓她生氣又難受,氣自己幫不了二小姐的忙,更難過二小姐還要強顏歡笑。

  「夫人,原來您在這兒,少爺請您到外頭一下。」一名下人突然衝了進來,當看見盼盼,像是松了口氣。

  盼盼心口一震,像是有某種預感即將發生,但她還是勇於面對地對那人點點頭,「好,我這就去。」

  在響玉的陪同下她走出帳外,隨那人來到一塊空地,這時紛飛大雪已停止,很清楚的可以看見藺祁就站在正中央,而四周已聚滿了人。

  「盼盼。」當他看見她,先是給予一笑,接著才說:「為了打破大家對妳的偏見,我希望妳能對他們說說話,即便他們只是受雇於我,但也是我們-家子,不是嗎?」

  盼盼渾身發起抖,她知道今天她是逃不過了。

  「說,把妳的好表現出來,不要讓他們無端揣測,妳是我的妻,我相信妳。」當藺祁說出這句話後,其它人都垂下臉,似乎有點害怕。

  看來少爺還是護著夫人,若她說了他們的不要,少爺會不會就將他們丟在這荒山雪地中不管了?

  「我……我是……」盼盼好緊張,更不知該怎么表達。

  「別緊張,慢慢說。」

  「我……」盼盼看著大家那副懼怕她的神情,好似怕被她點到名一般,各個脖子都縮的好緊。

  「我不是不……不想……」盼盼撫著喉,忍著痛繼續說……可汗水已經從鬢邊泌出了,「不想跟你們說……說話……而是……而……而……」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汗水一直滴下……大家幾乎聽不下去也不敢正視她,而藺祁卻是失望的轉過身,所以沒人察覺她的異樣。

  唯獨剛剛在花晏房裏咒罵她的大嬸看見了,這次她確定夫人有「難言之隱」,好像「說話」會讓她痛苦。

  「少爺,夫人昏倒了!」她大叫。

  藺祁倏然轉身,當看見倒在地上的小小纖影時,立即吃驚地衝過去將她抱起,「盼盼、盼盼,妳怎么了?」

  「少爺,我看夫人不是不愛說話,可能是喉頭有病,您瞧她才說幾句話,便流了滿身汗,現在天氣這么冷,其中一定有問題。」那位大嬸又說。

  藺祁摸摸她的臉,果真全是汗水,這才迅速將她抱回帳內。

  而外頭的每個人也都納悶地站在原地,不明白到底發生什么事?

第五章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藺祁看著初醒的盼盼,眼底有著焦急的神情。

  「我……」她望著他的眸,卻問:「你要休了我?」

  「休了妳?」他眉頭重重擰起,「是誰說的?」

  「你生氣?」扁著嘴兒,她的小臉好委屈。

  「對,我是生妳氣,妳太不聽話了。」他搖搖頭,「現在妳一定要回答我的問題,妳的喉嚨到底……」

  別開眼,她不想說,怕他不喜歡像她這種有病又麻煩的女人。

  「瞧妳這樣,我是不要該生氣?說不定真會休了妳。」他只是想嚇唬她,可沒想到盼盼當真了!

  不僅是她,就連正好送湯藥來到帳門口的響玉聽見也當真了!

  她傻站在外頭半晌,然後漫無目的地朝前走……

  帳內的盼盼哭了,而且哭得很慘,她不知道他不要她之後,她還能去哪兒?她不知道自己已經非常忍耐了,他為什么還是討厭她?

  「妳怎么說哭就哭?」他看著她那張哭花的臉兒。

  「我說話……你就不休?」盼盼抬起淚眼。

  「現在不要這個問題,而是--」而是他要知道她為何不能多說話的原因呀!然而他那些話還沒說出口,她就已經衝下床,拚了命地往外跑。

  「妳要做什么?」藺祁心下一驚,連忙追了過去。

  當盼盼衝出帳棚,看到有些人正在外頭打掃雪堆,她立刻朝他們走了過去。而大家一見她走來,也全都停下了動作。

  「夫人……您沒事了?」那位大嬸開口問。

  可其它人都投予一抹幸災樂禍的眼神。

  她閉上眼,強忍著痛張嘴說:「我知道……你們對我……有誤會……可是……可是……」

  「別說了!」藺祁看她又開始滴汗,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不,我要說。」她用力推開他,轉向其它人,「我也好想跟你們親近……可是我……我沒辦法,從小就沒辦法……」

  她痛得不停喘息著,汗水和眼淚一並狂流,也就在她以為自己又快不行時,突然看見一個小人影從前面走了來--

  「花晏!」她迷蒙的淚眼看著他。

  藺祁也看見了他,這才松了口氣。他抱起虛弱的花晏,「你怎不躺著呢?才剛清醒又調皮了?我抱你回帳裏。」

  「你不要休掉表嫂,要不然我就不躺。」站在花晏身後的便是響玉。

  原來剛剛響玉跑到他房裏哭泣,卻好巧不巧的正好遇見他醒來,經過追問,響玉才說出藺祁要休掉二小姐的事。

  「我什么時候要休了你表嫂?」藺祁真的頭疼了,怎么才一會兒工夫,似乎所有人都傳言他要休掉盼盼?!

  「你不用瞞我了……」花晏雖然疲倦,但是很傲氣,「表哥,其實表嫂並沒有帶我去打獵,是我自己一個人溜去的,因為怕你責罵,我想你喜歡表嫂,若拿她來當擋箭牌,你就不會怪我了。」

  這小子人小鬼大,竟想出這種方法。

  「什么?」藺祁倒抽口氣,轉而問著盼盼,「妳為什么不解釋?」

  「我怕……你怪他。」盼盼垂下小臉。

  「呵,妳還真疼這小鬼,居然不怕我生氣?」說不出內心的奇怪感覺,他似乎會跟那小子吃醋!

  「因……花晏理我。」她小小聲地說。

  「妳說什么?」

  「他理我……我該對他好。」她有點悲傷地說。

  當這句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著,似乎都有愧於夫人。

  說的也是,大家都只想著夫人不親近他們,可為何沒人反省自己從沒主動去接近她,對她的了解都只在於星星姑娘的片面之詞。

  「那么花晏,我問你,你木雪橇是誰幫你帶來的?」藺祁總得找出幫兇來。

  「是……」他的目光往那群下人瞥了眼。

  「是我。」盼盼站了出來,「饒了別人,就是我吧!」

  「妳為什么要這么做?」他這是在約束、管教下人,她卻挺會找時機站出來與他對立。

  「反正……」她悲傷地頓了下,「你氣我,就想休了我。」

  「我?」

  藺祁話還沒說完,就見盼盼走向響玉,「我們回帳。」

  「是。」主仆二人悲哀地離開,徒留下一臉懊惱的藺祁。

  怎么算來算去,最後錯的人變成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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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祁回到帳內,居然看見他送給盼盼的玉鐲就擱在裏頭的小桌上,下頭壓著一張紙,上頭只寫著簡單的幾個字--它太大,不適合。

  天,她是真的惱了?可……該生氣的人是他才對吧?

  拾起玉鐲,他想著這陣子她為了可以讓它更契合自己的手腕,努力地吃飯,想把自己吃胖些。可以想見,她很愛它的,還給他不過是為賭氣。

  他深吐了口氣,然後馭馬獨自進入深山狩獵。在雪地行獵不易,木橇多半只能下行不能上爬,如何掌控有利的形勢是非常重要的。

  是只狸!

  他瞇起眸,立即拉弓,正要射出箭矢時,那只狸竟然已被人先行射下!

  「誰?」藺祁揚首張望,瞧見在不遠的山林有道人影閃爍。

  「呵……兩年不見,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會是在這冰天雪地中。」上官狩笑著現身,手裏的銀弓與銀箭可是他的寶貝。

  「上官狩!你來這是?」

  「找你。」

  「找我?」藺祁搖搖頭,嗤冷一笑,「我在府中多年你不來找,這次難得北行,你卻像跟屁蟲跟了來,還真有意思呢!」

  「你說我是什么?」上官狩變了臉。

  「別氣了,再氣,你那兩鬢白毛都快豎了起來。」藺祁明知他非常在意他倆之間的箭術孰高孰低,偏又喜歡說話氣他。

  「你今天惹惱不了我。」上官狩瞅了他一眼,明明生氣還假裝不在意。

  「怎么說?」藺祁蜷唇輕笑。

  「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待辦。」上官狩一身毛氅厚衣地站在藺祁面前,「不過等這事辦完,我還是想與你來場比賽。」

  「到底什么事,得勞駕你千裏迢迢來找我?」在藺祁帶笑的英挺臉孔上,凈是冷然威武的線條。

  「我要令夫人。」

  呵,上官狩真是不要命了!這話一出口果真惹得藺祁翻臉,於是他問也不問,立即拔出身旁護身長劍,淩厲的劍花似狂雨直朝他削下。

  上官狩往後一彈,躲過那勢如破竹般的劍招,跟著他勾起嘴角,笑得深沉難懂。

  「你那是什么笑容,欠打。」藺祁再次揮劍。

  「等等。」

  上官狩喊停,「我不要怕你的逼進,是真的有正事要辦,我剛剛沒有戲侮之意,是我真的需要盼盼。」

  盼盼……他居然連「盼盼」都喊出口了!可見他早調查過他。

  「可惡,說吧!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藺祁用力將劍回鞘。

  「聽說令夫人向來少言默語,是真的吧?」上官狩希望自己沒有找錯人,如果「水吟針」不在她身上,那就得從頭開始,麻煩呀!

  「你怎知道?莫非這也在你的調查範圍內。」這家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上官狩勾起嘴角,「其實你同不同意將令夫人借給我都沒關係,我的師爺已經找上她了。」

  繼續廢話嘛!就看你會不會心急地折返?

  果然,藺祁連問都不問了,他迅速調轉方向、背上木橇,如風般施展輕功,急速往毳帳處直奔。

  上官狩瞧他那急躁樣,嘴角的笑容不禁扯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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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藺祁趕回去一看,果真看見那個柳清居然與盼盼孤男寡女的待在帳內,在她的臉上胡亂摸著。

  「住手!」藺祁闖了進去,一把抓住盼盼將她置於身後,那對利目卻不饒人地直盯著柳清的俊臉,「你居然私闖我妻子的毳帳?!」

  「是我……請他進來。」盼盼繞到他面前說。

  「妳的意思是……是妳要和這男人單獨相處?」天,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敢情她是想讓他綠雲罩頂?!

  「他可以救我。」她小聲地說。

  「救妳?!」

  「對,我們趕來這裏可不是為了賞雪,一方面是為了自己,另一方面是為了盼盼姑娘。」上官狩也主動步入裏頭。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藺祁質疑道。

  上官狩沒有回答,只是轉向柳清,「怎么樣?她身上有嗎?」

  「我們猜的沒錯,水吟針就在她喉裏。」柳清笑說:「宮主,現在你終於可以放下一顆心了。」

  「這太好了。」上官狩轉向藺祁,「我要借令夫人一個月,希望你答應。」

  「作夢!」這兩個男人在那兒自言自語半天後就要把盼盼帶走,他們以為他藺祁是笨蛋、傻瓜嗎?

  「我去……」沒想到盼盼卻說,還走到上官狩面前說:「我去,就可以正常……正常說話……」

  「沒錯,只要取出水吟針,妳就可正常說話。」上官狩淡淡一笑。

  「那么請帶我走。」盼盼很急切地說。

  「你的意思是盼盼的默語,是有原因的?」聽了幾句後,藺祁自然聰明的理出一絲頭緒了。

  「就是這樣。」上官狩點點頭,接著又說:「是我雲姨……也就是我師姑,她因愛戀我師父,卻得不到我師父的真愛回報,因此將本宮的五種寶貝給竊走一樣,那就是水吟針。」上官狩徐徐說道:「因為她知道麒麟宮五樣寶貝倘若少了一樣,就不完整了,目的就是要我師父抱憾終生。」

  「那又關盼盼什么事?」藺祁冷著嗓問。

  「雲姨拿了水吟針便逃往蘇州,當晚藏匿在於家,而隔日便是盼盼姑娘出生之日。」柳清接著又道:「水吟針細如牛毛,若不是深諳其道之人,根本察覺不出,即便名醫也一樣。」

  「你們的意思是她將那水吟針刺進才剛出生的盼盼喉裏?」藺祁為之一震,這……這邪惡的女人哪!

  「正是如此。」上官持點點頭。

  「哼,什么樣的師門出什么樣的人物,我看你們麒麟宮也沒一個好東西。」藺祁發狠地咒罵道。

  「喂喂喂,我為我師姑的錯向你賠不是,但你也不要把我們全都罵進去。」上官狩板起臉。

  瞧他們抬杠的場面,柳清不禁笑了,跟著他問盼盼,「姑娘是不要說話會疼?」

  盼盼點點頭,「很疼。」

  「怎么樣的疼法?」

  「每說一字……就像針扎。」說時,她眼淚又已淌落。

  殊不知,當藺祁聽見她這番話後,心中有多悔恨!那種痛是襲心的!

  原來她從小到大都得承受這么深的痛楚,而他還逼著她在眾人面前開口說話。老天……他真該死!

  而待在外頭的響玉更是聽得張口結舌,忍不住衝了進來,「二小姐,妳怎從不說呢?」

  盼盼搖搖頭,「爹娘會擔心。」

  「您還真是……」響玉真為她不舍呀!

  「那你們說,該怎么做才能醫治盼盼?」藺祁心急地問。

  「自然是取出水吟針。」柳清的醫術向來不錯,「剛剛我為盼盼姑娘診視過,因為水吟針已在她體內有十數年之久,要取出絕非三兩天之事,請您讓我們帶她走,最多半年,就會還給你一位健康的妻子。」

  「什么?半年!」藺祁兩條俊眉一蹙:

  「到底怎么樣?我想我們各有利可得,就不要考慮了。要不然,你也可以來本宮住上半年。」上官狩笑得別具含義。

  「好,我就一塊兒去。」

  「不。」盼盼搖搖頭,「誰要你跟?」

  「我……」

  「哈!我怎么不知道向來瀟灑自若的藺少爺也會沉溺在溫柔鄉,不得自拔了?盼盼姑娘,好樣的,是該給他嘗嘗苦頭。」上官狩忍不住笑出聲。

  「上官狩,你不要命了?!」藺祁握緊拳。

  「容我說句話吧!」柳清插了嘴,「我想藺家不能沒有你,何況半年可不是短時間,這段時間你能放得下藺家莊嗎?」

  「你們……」藺祁蹙眉細想了許久,為了盼盼以後生活的方便,他不得不強忍這段時間思念的痛楚了,「可以,我就等著……半年後若不見你將她帶回來,小心我剿了你的麒麟宮。」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不過在此之前,是不是該讓我一償夙願?」上官狩這下總有心情和他比箭了。

  「行,走吧!」藺祁準備好箭矢,就在要出帳前,他走向盼盼,「等我回來,今晚……我要解開妳對我的一切埋怨。」

  眼看他與上官狩一塊兒定出帳外,柳清也趕緊道:「好戲上演,我也該跟過去瞧瞧了。」

  「二小姐,妳還在生姑爺的氣嗎?」響玉這才問道。

  「早沒氣了。」盼盼隱隱一笑,跟著走出去,站在雪地裏,看著天際淺露的陽光。驀然,她嘴角彎起,那是種對未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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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盼盼躺在暖炕上,閉上眼卻無法安睡,

  是因為他不在身邊嗎?這陣子都是他抱著她,她才能睡得安穩。

  這樣的壞習慣到底是哪時候養成的?

  她柔柔一笑,摸著他的枕、他的被,想這男人的好。可為何去比個箭,到了半夜還不回來?心底揣著憂心與不安,但願他平安無事。

  才剛閉上眼,突然聞到一絲青草伴著陽剛的味道,她知道是他回來了。

  她假寐著,故意不理會他,看他要對她說什么,又如何解開她對他的所有埋怨?

  「盼盼。」他輕柔地摸著她的臉。

  她的眼睫揚動了下,仍沒肯張開眼。

  藺祁敏銳地察覺出她並沒睡著,於是趁其不備,竟在她的櫻桃小嘴上偷偷印上一吻。

  「呃!」她身子輕輕一彈。

  「還裝。」他嗤笑。

  盼盼不服氣地噘起小嘴兒,「哼!」隨即將小臉藏在被裏偷笑。

  「還怨我?」他的大手輕撩她的發。

  「你霸道。」她偷偷說。

  「妳說什么?」他聽見了她在碎語。

  「沒。」她將被子拉到下巴。

  「還說沒,瞧妳一個下午都不理我。」他將下巴抵在她的後頸窩,「為什么不肯告訴我?還讓我誤解妳。」

  「說了……又不會好。」她垂下眼,撫著喉嚨,「我連我……爹娘都沒說。」

  「還很疼?」他關心地擰起了眉。

  她點點頭。

  「對不起……對不起……妳怨我是應該的,或是要打我、罵我,我絕無二話好說。」他從她身後緊緊抱住她,溫熱的大手緊摟住她纖細的身子,沙嗄低沉的語調直說著自己的悔恨,教她揪緊了心。

  「我才沒那么多恨。」她羞窘地笑了笑。

  他用力轉過她的身子,額抵著她的額,不讓她有逃避的空間,「妳的意思是妳已經不怪我了?」

  「傻瓜。」她輕斥了聲。

  「盼盼!」藺祁趕緊從衣袖裏拿出那只玉鐲,「若不怪我就收下,就當未來半年來我的陪伴,想我就看看它、摸摸它。如果太大,等妳回來我再親自帶妳去玉飾店挑選。」

  她搖搖頭,將它取過戴在手上,「吃東西……長胖了。」

  望著她那對帶笑柔眸,璀璨晶亮得一如琉璃般動人,他忍不住吻上她的眼,「胖點兒好,這表示妳過得幸福。」

  閉上眼,他內心又掀起焦慮,「半年哪!教我怎能不想妳?妳是真心不願我跟妳一道去?」

  盼盼抬眼,笑睇著他,「家業要顧。」

  「我知道。」就是因為這樣,讓他得思念她、擔心她半年。

  「放心,我會很好。」為了不讓他過度操心,她朝他甜甜一笑。

  「是呀!妳會很好,我可不好了。」他尤其不放心她跟著上官狩回去,誰知道那家夥安了什么心眼?

  「那你……休我嗎?」她才擔心他呢!

  「那只是我一時的氣話,妳別當真!」天,如今他終於明白就算再氣也絕不能亂說話,即便只是發泄的誑語。

  「氣話?」她鼓著腮,「每次生氣……就休我?」

  「不是……」這還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以後……不可以說。」揚起小臉,她柔柔地望著他剛毅的俊臉,「無論如何……都不說。」

  「不說,永遠不說。」藺祁舉手發誓。

  她露出笑容,貼上他的胸膛,悄悄問:「你喜歡星星?」

  「星星!」他眉頭輕挑,「是天上的星星?」

  「討厭。」盼盼點點他的胸,「不想回答?」

  他肆笑著,「好,我說,其實我只當她是小妹妹般,家中我和花晏都是男人,有個小姑娘時常來串門子,總是會疼她些。」

  「妹妹?!」她心底微笑著。

  「對,只是妹妹。」

  「你……會不會……休我娶她?」

  「哈,這怎么可能?」擰擰她的臉頰,他笑睨著她,「妳吃旁人的醋都可以,吃她的,萬萬不用。」

  「嗯。」她往他的懷裏又磨蹭了下。

  這小女人或許不知道一個凹凸有致的小火球,直往一個剛烈男人身上鑽是件很挑逗的事嗎?

  「盼盼!」他灼熱的眸正肆無忌憚地膠著著她,嗓音中摻入一股如酒的濃烈,「我愛妳……」

  她心一熱,抬眼望著他,此時他俊逸的五官變得更教她心悸了。

  而藺祁的眸光轉為濃濁,上下打量著她的身子,下一刻已迫不及待吻上她潤澤的朱唇。

  水柔的身子羞赧地一退,這動作更激起他悍然的擁抱,他揉捺著她軟熱的身子,瞧盡她酡紅的粉頰,隨著那一件件衣裳的褪落,那肚兜兒也翩然落了地。她的美、她的熱,幾度讓他失控……

  用盡一切溫柔吻盡她的全身,而她也如同青澀的小姑娘,帶著害羞與怯柔,這樣的單純直刺激著他的欲望。

  在這隆冬的雪夜裏,他們完全忘了外頭的嚴寒,熱情直洋溢在彼此身上。

  直到他進入了她,那熱燙的溫度,粉碎了彼此最後的理智。

  在他屬於男性的掠取中,聽著她的嬌軟吟哦,就如同一股熱浪直推擠著他,讓他再也無法停歇。

  在陰陽天衣無縫的配合之下,兩人都到達了歡愛的頂峰--

  熱愛過後,他吻著她的額,撥開她汗溼的發,看著她眼中仍留存著未褪的激情,「我等妳回來。」

  明天,她就將隨上官狩離開,這一別將是一百八十天呀!

  她點點頭,抬起如絲的媚眼,「我會想你。」

  「盼盼,有妳這句話就夠了。」熱情的吻再次覆上她的……

  而熱浪的翻涌……正要開始……

第六章

翌日一早,盼盼便隨上官狩離開了。

  瞧著他們離情依依的神情,上官狩直覺好笑,他坐在馬車前,問著駕車的柳清,「你有喜歡的女人嗎?」

  正在喝水的柳清竟把滿口水給噴了出來,「宮主,你不要說這種笑話行嗎?會害死人的。」

  「哦,我說錯什么了?男人有喜歡的女人是天經地義的,瞧你這反應,有點兒欲蓋彌彰喔!」上官狩撇嘴一笑。

  「那我問宮主,你呢?」還好,上官狩並沒喝水,要不然噴得更遠。

  「這個嘛!」他輕咳兩聲,「女人在於我只講求合不合用,夠不夠媚,沒有所謂喜歡與不喜歡。」

  「嗯,說的也是。」柳清連忙附和。

  然而坐在車廂裏抱著絨絨的盼盼聽了他們這番話後,可一點兒也不以為然,現在她是不好說話,等哪天她可以流利的長篇大論時,一定要對這兩個男人好好說教一番。

  唉!看來這兩個男人的好日子,也不久 !

  至於藺祁呢?

  在盼盼離開後,他整個人變得悶悶不樂的,既已無心繼續狩獵,便命人立刻打道回府。幸好有響玉跟隨盼盼前往,他這才能安心地讓那小女人離他這么遠、這么久。

  又經過一次漫長的車程,他終於回到了揚州藺家莊。

  可剛回府不久,在前往書房時,竟聽見有兩名小廝在裏頭咬著耳朵,「少爺回來了,怎沒看見夫人呢?」

  「誰知道,我猜八成是被休了。」

  「被休了!噓,你話可別亂說呀!我問了跟去的幾個人,但他們都說夫人是突然不見的,少爺並沒休掉她。」

  「既然是突然不見,那就肯定是被休了。」說這話的小廝還挺得意的。

  「為什么?」

  「你想,少爺可能告訴旁人他休了夫人嗎?這才會故意弄個不明原因的失蹤。」他越說越像真的,「我猜星星姑娘就快要成為我們的新夫人了。」

  「這和星星姑娘又有什么關係?」

  「你笨呀!星星姑娘一直暗戀著少爺,自從知道少爺娶妻後可傷心了,不過她告訴我,她已經向夫人下戰帖,總有一天她會回來取代她的位置。」原來這人又是星星安排在藺府另一個眼線。

  藺祁聽到這裏,心口漸漸疼了起來,原來星星去找過盼盼,難怪盼盼會一直這么患得患失了。

  他走了進去,直挺挺地站在他們身後,這兩個人似乎還不知情,仍繼續說一些小道消息。

  「你們兩個是不是嫌我給的工作太輕松了?」他語氣帶沉地問。

  那兩人背脊猛地一僵,活像被點了穴,尤其是那個一直說盼盼壞話的下人,連呼吸都要窒住了。

  「少……少爺。」他們慢慢轉過身,在藺祁面前發起抖來,「對不起少爺,我們這就去忙。」

  「等一下。」藺祁叫住他們倉皇欲走的身影。

  「少爺,還有什么吩咐?」

  「我要你們記住,盼盼永遠是你們的夫人,她之所以暫時離開,是有事回娘家一趟,半年後會再回來,你們替我向大家解釋一下。」說完這句話之後,藺祁便坐進檀木桌前。

  「是是,我們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兩人像極了被踩到尾巴的小狗,哀哀叫地離開了。

  「都是你,胡說八道,嚇死我了。」一出書房,有人便抱怨了,

  「我……我哪知道是這樣!」嗚……他到現在雙腿還在發抖呀!

  「不知道的事以後可別亂說話,我看得出來少爺很生氣……真的很生氣,你如果想繼續在藺府待下去,就別再胡說八道了。去工作吧!」那人發泄過後,便趕緊離開了。

  而多話的人似乎真怕被趕出府,開始四處宣揚著夫人的好……還真是見風轉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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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月後

  「盼盼姑娘,妳可以說話試試了。」

  經過近百天事前的藥物調理與等待,那「水吟針」終於浮出喉頭,來到表皮處,而柳清知道一切關卡就屬這關最重要,若成功,就是徹底成功了。

  「我……我要說什么?」事實上她已經噤聲三十天了,突然要她開口,還不知要說什么?

  「這樣就行了。」柳清笑看她一臉憨柔,難怪那個藺祁會不放心她,三天兩頭地派人快騎送家書來。

  「會疼嗎?」他又問。

  「咦?」她一愣,這才發現剛剛說那幾個字的喉痛比較沒這么重了。

  「咦?」柳清也學她一吟。

  「不太痛了……可以說已經沒什么感覺了。」盼盼開心地張大眼,聲音也要比以前好聽多了,「柳公子,告訴我,是不是已經把針取出了?」

  「還沒有。」他搖搖頭。

  「可我已經不疼了。」盼盼懷疑地問。

  「那是因為針已經離開妳的身體,現在已在表皮上,我現在就要把它取出來,把嘴張開。」

  盼盼聽話地將嘴張開,就見他拿了根線,上頭沾了樣東西,小心翼翼地伸進她喉內,但因為那東西非常小,盼盼並沒有太大的不適,

  就這么進出幾回,終於挑出那只水吟針。

  「成功了!」柳清重吐了口氣,大功告成可讓他徹底放下心上一塊大石,如此他對宮主也能交代了。

  盼盼也一樣欣喜不已,張大眸看著他將一根連看都看不清楚的東西放在純白色絨布上,「真小……我什么都沒看見!」

  「可它卻跟了妳十多年。」他笑了笑,跟著移近她的眼,「在這兒。」

  「哇……好小,當真細如牛……不……比絨絨的毛還細!」盼盼仔細端詳著細小的「水吟針」,感到非常不可思議,「這小小的東西在我喉頭,為何會這么痛?」

  「痛不是因為它的大或小,而在於它本身具有某種能力,只要插入練功者的人中,十年才能練好的功夫,僅需一年便可完成。」柳清笑著將它收好,「我該送去給宮主了,姑娘歇息吧!」

  「謝謝……對了,既然我好了,為何還不能回去?」她可是想極了藺祁呢!

  「因為這東西既含能量,在妳體內必然儲存許多,妳不是練家子,這樣對妳身體有害,所以得再服三個月的藥,浸三個月的藥水,才可完全將它排除。」他定住身,仔細回答。

  「哦,原來如此,那我懂了。」盼盼客氣一笑,突然瞧見從他衣襟中露出的半塊蓮花玉墜,「柳公子,這塊玉墜好美……可為何只有半塊?」

  「這……」柳清的眸光突然轉黯,「因為它碎了。」

  「碎了?!」好可惜,雖然只剩半塊,可看得出來它價值不菲。

  「對,碎了。」他閉上眼,幽幽苦笑,「那在下先離開了。」

  待柳清退出房間後,盼盼也坐回椅上,情不自禁撫上腕上的玉鐲,眼底逸出思念的熱霧,「祁,我好了……就快完全好了,我第一次可以放聲說這么多話,真想說給你聽……」

  「二小姐、二小姐,大小姐來了!」響玉突然奔進屋裏,嘴角含笑。

  「什么?大姊來了!」盼盼是曾捎封信到海家,告訴大姊現在她人在泰山的麒麟宮,沒想到她會跑了來。

  就當盼盼急速走出房門,就看見芊芊正站在不遠處的櫻樹下,模樣就如同未出閣前一樣的慧黠又淘氣,只不過身材有點兒走樣了。

  「大姊,妳怎么來了?妳不是有孕在身,怎可以跑到這裏來呢?」盼盼趕緊上前扶住大腹便便的芊芊。

  「妳……妳是盼盼?!」看來芊芊比她還吃驚,「我沒聽錯了吧?剛剛那一串話是妳說的?」

  「對,那是我說的。」盼盼趕緊領著芊芊進屋。

  「我去泡茶。」響玉開心地說完便飛奔出去。

  「妳已經好了?!」芊芊扶著腰坐下。

  「嗯,不過還得再吃三個月的藥呢!」她柔柔一笑,「現在我才知道說話不痛,是件多快樂的事。」

  「妳這丫頭,居然一個人承載這些都不說,害得我們都以為妳是個性怪,不愛說話呢!」芊芊點了下她的腦袋。

  「大姊,妳還是一樣,老愛動手動腳的。」盼盼嘟著小嘴。

  「以前妳不愛說話任我宰割,現在會抱怨了喔!」芊芊頓是新鮮不已,就好像以往眼中的冰雕現在變成了火爐般。

  「妳再欺負我,我會跟藺祁說。」盼盼已學會開玩笑。

  「哇……看來他對妳不錯喔!當時他第一次見妳時,我就知道他心儀妳了,沒想到這小子夠種,居然真把妳娶走了。」想起這事,就恍若昨日呀!

  「他待我不錯,只是--」盼盼突地落寞了。

  「怎么了?」

  盼盼於是將星星的事告訴芊芊,「雖然我相信藺祁,可是星星很能言善道,府邸的仆人又大多很信服她,讓我很擔心……」

  「這妳放心,如果藺祁喜歡妳,這事兒就全取決於妳了,她若再囂張,可別對她太客氣,丈夫是自己的,妳得靠自己掌控住。」芊芊抿唇一笑。

  「掌控?!我不會。」盼盼覺得好難。

  「反正妳還得在這裏住上三個月,我慢慢傳授妳絕招。」芊芊拍胸脯保證,「到時候一定讓那星星對妳刮目相看。」

  「真的?謝謝大姊, 盼盼這才又問:「怎沒見到姊夫呢?」

  「我自己來的,妳哪見得著他,」想起那個海上飄,芊芊的小嘴兒都翹得可以挂豬肉了。

  「妳自己來的!」盼盼觀察她臉上的表情,「該不會是妳偷偷跑來的吧?」

  「不行嗎?那個海上飄哪兒都不讓我去,去哪兒都跟了一堆人,跟他說了幾次他都不理會,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悶死了。」原來是因為海上飄對她太過保護,反而讓她逃家了。

  「大姊,這樣不行喔!」盼盼笑著搖頭,「妳還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呢!」

  「我……別說了,走,帶我到附近走定,我要散心。」事實上這一出走,芊芊也後悔了,但她向來拗脾氣,說什么也不可能主動回去。只好到外頭散散步,發泄一下內心苦悶了。

  盼盼自然瞧出她的心事,看來現在唯有靠她,姊夫才能知道大姊的去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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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伯,已經幾個月了?」藺祁在外頭一連忙了數天,才回到藺府就問管家喬怕這句話。

  「少爺,您說什么幾個月?」喬伯卻被他問得一頭霧水。

  「夫人離開幾個月了?」

  「哦,再十天就半年了。」他喬伯可是天天做紀錄呢!

  「當真?!我現在就去泰山接她。」藺祁眼睛驀然一亮,多日的等待,終於就要見到曙光了。

  「少爺,方老板後天要來拜訪您,您若不在,可失禮了。」對方可是他們藺家的主要客戶,沒必要得罪呀!

  「這……」藺祁揉揉眉心,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可是思念的火焰卻怎么都澆熄不了。

  「別想太多,小的這就去替您沏杯熱茶。」喬伯心想少爺喝喝茶,或許可以冷靜點。再怎么忍也就剩下十天,或許他老了,真不明白五個多月都熬過去了,為何這十天就不能等?

  「也好。」藺祁坐進檜木椅,仰首閉目思考著,可不一會兒耳邊似乎聽見一絲聲響,「不要哭喪著臉嘛!這樣的生活多無趣?瞧你都瘦了好多,教我怎么不心疼?」

  他立刻坐直身軀,往後一瞧,頓時睜大眼,嘴角也慢慢拉大,原本挂在臉上的煩鬱也都突然消逸。

  「盼盼!」一把將這小女人拉了過來,抱上大腿,「妳……妳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到。」她甜甜一笑,「我跟門房說要他別通知你。」

  「妳……妳現在說話已經……」他意外地看著她。

  「對,已經可以很溜了,而且可以完全不打結。」她甜甜一笑,那笑似乎比以前還美,聲音也更動人。

  「那我要好好感謝上官狩了。對了,是誰送妳回來的?」應該不可能是盼盼一個人回來吧!

  「是我姊夫送我回來的。」她眉一揚,笑得很詭異。

  「海上飄!」這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去接我大姊回去,也就順道送我回來了。」盼盼接著將芊芊離家出走的事告訴了他,「所以我姊夫就不遠千裏來接自己心愛的小妻子回海家,而我大姊應該就快生了。」

  「可見妳們於家的姑娘各個會整人!」一下子突然能聽她說一串如玉珠落盤的清脆嗓音,他的心情也愉悅了起來。

  「是嗎?難不成你也想把我氣得離家嗎?我告訴你,我大姊留在那兒的日子可教了我不少馭夫絕招喔!你等著接招吧!」瞧她半年不見,整個人也變得更有朝氣且俏麗了。

  「天,那我可要好好謝謝我那位嫂子了。對了,他們呢?」

  「我姊說我們久沒見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所以就不打擾我們,和姊夫先行回去了。」說著,她的小臉羞澀地一垂。

  「想我?」他揚起唇,柔情的目光訴說著愛戀與相思。

  「嗯。」她點點頭。

  「盼盼……」心一熱,緊緊地擁住她,藺祁正要吻上她的檀口時,卻聽見屋外出現驚嘆聲。

  「啊!少爺……外頭一大箱子是什么東西呀?」喬伯端了茶走了進來,當看見少爺腿上的女人時,老眼昏花下一時沒搞清楚是誰,「您……少爺,您怎么搞的?中邪了嗎?還是思念夫人過度,所以才會……」

  盼盼偷偷一笑,這才從他大腿上溜下。

  「喬伯,你眼睛睜亮些!」藺祁笑說。

  喬伯走近仔細瞧了眼,才陡地瞠大眼,「夫人……是夫人回來了!」

  「喬伯,是我。」盼盼露出甜膩的笑容,「喬伯,派幾個人幫我把外頭箱子扛進來好嗎?」

  「您……您說話了……好聽、真好聽!好、好,我這就去找人來。」他又笑又吃驚地將茶碗一擱,跟著喚來兩位下人將箱子扛進來。

  這時盼盼又對藺祁嬌笑著,「相公。」

  「嗯?」藺祁笑瞇著眸,明白這聲「相公」絕對詭異。不過就算再詭異,只要見她快樂,見她說話不再痛苦,都是值得的。

  「請你讓下人全到廳外的空地集合好嗎?」她知道這太過火,可姊姊教她,要她懂得籠絡人心,那就必須這么做。

  藺祁疑問地挑眉,「到底什么事?讓所有人都來這兒,有點兒--」

  「哎呀~~就一次嘛!你不依?」她噘起小嘴。

  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嬌妻這樣懇求自己,他能下答應嗎?

  「好吧!喬伯,這事交給你去辦,命他們放下手邊工作,立刻趕過來。就連在外頭工作的也一樣,可別漏了誰。」藺祁這下可成了百依百順的好丈夫。

  「是。」喬伯立即退下,可一顆心卻忐忑著,就不知半年不見的夫人一回來,到底要做什么?

  「祁,你真好。」見已無外人在,她主動跳到他大腿上,在他唇上輕輕一沾。

  這是大姊教她的第二招,得不時對自己的相公撒嬌,偶爾表現一下親密,這樣才能讓彼此的感情直線上揚。本來她還真不好意思做,但為了藺祁和自己的將來,她豁出去了。

  藺祁身軀一僵,著實被她這樣的親昵小動作給震住。

  這丫頭半年不見,怎么像變了個人?不過……他喜歡。

  不久,已有數名小廝與丫鬟來到廳前集合,慢慢的人數越來越多,最後居然有上百名下人聚集在前院。

  直到所有人都來到,盼盼便隨藺祁走出大廳,一塊兒站在門口,對著大夥柔柔笑著。瞬間,底下鴉雀無聲,好像正等著剛到府的夫人要對他們說什么?

  好緊張,就不知是喜是憂……每個人都懷抱著這樣的心情。

  「大家好,我回來了,這半年來,謝謝各位照顧我相公。」盼盼笑著對大夥點點頭。

  跟著而來的是此起彼落的抽息聲!

  眾人似乎都用一種驚奇的眼神看著她……因為藺祁擔心江湖中人覬覦「水吟針」而加害盼盼,所以除了喬伯之外,並未告訴任何人盼盼這半年來消失的真正原因。

  「你們不要意外,這半年來我去醫治喉嚨了。」她摸摸自己的喉嚨,「所以現在可以自在說話,過去絕不要不喜歡與你們親近,從今而後我定會經常找大夥一塊兒聊天。」

  經常找大夥一塊兒聊天?!

  眾人面面相覷,難不成這種情形以後會時常發生?這么大家都要努力健身,練腿力了!

  盼盼皺眉看著大家怪異的反應……咦,她這樣說不對嗎?當初大姊是教她怎么說的吧?

  哎呀!她也記不得這么多,反正意思到了就成。

  而站在一旁的藺祁趕緊抖開紙扇掩著臉,紙扇後頭卻是張笑到扭曲的臉孔。

  「好……就一起聊天……」灶房的洪嬤嬤先行開口。

  其它人也跟著吆喝,「對,只要夫人一聲命令,我們都會過來。」

  盼盼開心地笑了,「不是每次都需要你們過來,我有時也會去找你們,只是這樣聊比較熱鬧。」以前她從不知道說話是件這么愉快的事,現在她不每天說到口幹舌燥怎能罷休。

  看來藺祁的耳根子今後不得安寧了,不過他也樂在其中!

  「盼盼,妳將大家找了來,該說說重點了。」藺祁正等著與她獨處,瞧她把話題越拉越遠,忍不住提醒她。

  「哦!對……箱子……箱子。」她指著裏頭的箱子,「那裏面全是我要送給各位的小禮物,希望你們喜歡。」

  「啊!禮物。」別的旁人可以裝成聽不懂,可是這「禮物」……尤其是夫人贈送的禮物,沒人不愛的。

  「對,是我娘家的布疋,我寫信給我娘,請她替我準備的,每一塊布都不一樣,但都是上等布料。」盼盼看著大家緊盯著她的大眼,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謝謝夫人。」一些丫鬟們可歡喜極了。

  上等布疋呀!或許是她們一輩子都買不起的。

  「不客氣。來,我現在開始分。」盼盼請響玉將布疋一匹匹拿出來,上頭早已別上寫著名字的紙條了--

  「張大娘,我知道妳愛桃紅色,希望這塊布妳喜歡。」盼盼笑笑地拿起第一匹。

  張大娘頓時啞了嗓,滿心感動地走上前接過手,「謝謝……謝謝夫人。」

  「劉大叔,聽說再半個月您兒子就要娶媳婦了,這塊紅色鴛鴦發繡布,就贈您做賀禮。」盼盼拿起另一匹。

  「什么?」花匠老劉,怎么也不敢相信夫人連這種瑣事都知道。

  「阿滿。」盼盼笑望著上回直說她壞話的丫鬟,「下個月好像就是劉三的生日,這塊男用綢布,非常大方,我想他會喜歡。」

  阿滿登時一傻,夫人哪時候注意到她暗戀隔壁莊的劉三?她是既羞愧又感激地接過乎,「謝夫人。」

  就這樣她每一匹布疋都分完了,而且恰好投其所好,看來喬伯給的數據無誤又明確,她真的太感謝他了。

  待所有人都退下後,盼盼私下贈給喬伯一罐東西,「喬伯,這次真的謝謝你的幫忙,這是我跟麒麟宮柳公子要的酸痛膏藥,你膝蓋常疼,這個挺有效的。」

  「不敢當、不敢當,那是我該做的,謝謝夫人。」喬伯感動得眼角都含淚了。

  「等等,」藺祁聽得一頭霧水,「妳哪時候與喬伯聯絡了?」

  「我可以寫家書給你,也同樣可以寫給喬伯呀!喬伯您說是不是?」盼盼調皮的對他眨眨眼。

  「那你為什么不說?」藺祁臉色泛酸了。

  「少爺……是夫人……夫人……」

  「是我請他別告訴你,喬伯你去忙吧!」盼盼柔笑地望著藺祁那張表情怪異到極點的臉孔。

  「是。」喬伯人老心不老,當然瞧出來少爺吃醋了,可跟他吃醋……有必要嗎?

  「喂,你幹嘛對喬伯這么兇?」盼盼繞到藺祁面前,對他做著鬼臉。

  可他居然一把將她拽進懷裏,「只要是關於妳的事,我都希望是第一個知道的,妳懂嗎?」

  她的小腦袋在他懷裏輕輕磨蹭了下,忍不住逸出一抹笑,「我只是想讓你驚喜一下,知道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盼盼!」藺祁的雙臂收得更緊些。

  「我希望大家都能喜歡我,這才請喬伯寫下每個人的需要、習慣和嗜好,而喬伯真的很盡心,洋洋灑灑寫了共二十張紙,而我也去記了好些日子,才將它記熟,然後寫信給我娘,請她準備不同的布疋。」她的嗓音輕柔,緩緩吐露在他頸間,讓他的身與心都為之酥麻。

  執起她的手,他望進她眼底,「難為妳了。」

  「記得你說過,凡事在我,所以我希望今後能打入他們的生活,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待努力呢!」

  她掩嘴一笑,「瞧你剛剛,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差點兒嗆昏所有人。」

  「妳說什么?」他目光瞇起,戲譫地覷著她的笑臉,就不知為什么,從第一眼開始他就無法抗拒她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柔沁與美麗。

  如今又多了份淘氣,更是讓他無法放手了。

  顧不得這是在大廳,極可能會有其它人闖入,他還是深情地吻上她……那與日俱增的愛戀已嚴重的侵入他的心靈深處……鐫刻、烙印了。

第七章

「響玉,快把這雞湯端去給負責洗衣的阿朱。」

  當盼盼得知下人阿朱因為過於勞累昏倒時,立即親自下廚,為阿朱熬了碗雞湯。這情景看在洪嬤嬤眼中,真是感動呀!

  「夫人,我敢打賭沒有哪個主子像您這樣,對下人照顧得這么周到。」洪嬤嬤感恩地道:「您經常關心咱們,不時問著誰需要什么、誰少了什么,可您自己的身子更要照顧好呀!」

  「這妳放心,我可會吃了,瞧我最近是不是胖了不少?」她開心地轉了下手腕的玉鐲,「這是少爺送我的,以前戴著真怕它滑出來,可現在剛剛好哩!」

  「是呀!夫人本就是美人胚子,如今豐腴些可更美了。」洪嬤嬤笑讚著盼盼。

  自從她可以正常說話後,體力與精神都要此從前好,況且又常笑,隨便一個回眸、一個笑靨都極為動人。

  「妳真會說笑。」

  盼盼難為情地別開臉,正好看見一位小丫鬟朝這兒走來,一進灶房便急促地對她說:「夫人,絨絨不見了!」

  「什么?」盼盼以為她聽錯了。

  「對不起夫人,因為我看絨絨關在籠裏怪可憐,就放牠出來散散步,哪知道牠就這么一蹦一跳的跳進草叢裏,任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小丫鬟以為自己鬧出大事,說著竟哭了出來。

  盼盼雖心急,但又不能表現得太過,免得讓她更傷心,「沒關係,我想我們再找找,一定找得到的。」

  「是的夫人。」

  「那我們過去看看吧!」盼盼說著便拎起裙襬朝後花園走去,可到了那兒,果真只看到籠子空蕩蕩的躺在那,絨絨已經不見了!

  「絨絨……絨絨……」盼盼用手圈著嘴兒,揚聲喊著。

  她和小丫鬟翻找著附近低矮的樹叢,但怎么都不見牠的蹤影。為此,盼盼好傷心,整個人就像泄了氣般的靠在大樹旁,一語不發。

  「夫人,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小丫鬟哭著朝她跪下。

  盼盼立即扶起她,「別哭了,我不怪妳,絨絨是我從北方抱回來的,或許是因為懷念家鄉、懷念牠的家人,這才溜掉的吧!」

  「夫人!」

  「別難過了,妳下去吧!」盼盼擠出一抹笑,直到確定她離開後,這才忍不住掉下淚。

  「盼盼,妳怎么了?,」藺祁正好經過這兒,見她就在花園裏落淚,不禁擔心地問道。

  「呃,沒什么。」怕他會遷怒別人,她趕緊將眼淚拭幹。

  「別瞞我?」他凝眉望著她。

  「嗯,真的沒事嘛!」盼盼牽強一笑。

  「好吧,等妳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現在願不願意跟我去湖邊走走?」或許是近來生意忙碌,冷落了她吧?

  「湖邊?」她望向他,「你不要很忙嗎?怎么有空去湖邊呢?」

  「我……」他的確忙,但為了她,他可以暫時擱下一切,「就是因為忙得太久,現在只想輕松一下。」

  「真的!」他能多陪陪她,她當然是開心的,「好,去湖邊。」

  「那走吧!」他摟住她的肩,往馬廄的方向定去。

  可盼盼每走一步就會不由自主地回頭瞧一眼,這抹怪異現象並未逃過藺祁的雙眼。

  來到馬廄,他抱著盼盼躍上馬背,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控制韁繩,以非常持穩的速度橫越山嶺,來到一片翠綠色的湖水旁。

  坐在馬上,他遠遠指著它,「這座湖雖不及西湖或雲夢澤來得大,但我認為它是最美、最寧靜的。」

  「真的很美……」她微微笑了。

  「陪我一塊兒釣魚吧!」他先行下馬,然後再抱她下來。

  「可你沒帶釣具!」她好奇地看著他兩手空空。

  「今天我就來學姜太公。」他牽著她的手端坐在湖邊大石上。

  「那只是一種隱喻,你真以為魚會自己上鉤?」盼盼輕輕一笑,沒想到他也會這么天真。

  「不試試又怎么知道呢?」他對她眨眨眼,跟著便閉上了眼。

  「喂,你這樣不對,傳說中的姜太公雖沒釣線和餌,但好歹也有支釣竿吧!」盼盼還想回去找絨絨,可不想陪他在這兒枯坐。

  「我比他厲害,妳等著看吧!」他慢慢舉起手,朝湖面上一比,突然湖面上翻涌起滾滾波浪,跟著就見一條魚跳了出來,直接衝進他手心中。

  藺祁用力一抓,魚兒的尾巴還會不停擺動著。

  盼盼吃驚地跳了起來,愕然地望著他,「這……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得了姜太公的真傳呀!」他對她嘻皮笑臉地眨眨眼。

  「你少貧嘴,我才不信……」盼盼突地瞠大眼,「我爹爹好像也會耶!記得小時候,有次我想吃樹上的果子,可是它太高了……結果我爹手臂就這么一伸直,那果子就飛進他手中。」

  「那叫作武功。」

  「武功?」盼盼眸子一亮,「就是那種會飛會打、可以上天下海的功夫?那有沒有一種……找人的功夫?」

  「是有這種功夫。」據他所知「幻影門」就是專攻這項本事。

  「那你會嗎?」她張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等待著他的答案。

  「我是不會,但是我書房有本秘籍,就是專門研究這個的。」這本秘籍是他曾祖父在朝為宮時一位武林人士所贈,而藺家人對這項武學沒興趣,便將它束之高閣了。

  「你說在書房?能不能送我?」她又問。

  「做什么?」這小女人究竟怎么了?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人家就要嘛!你送不送人家?」她撒起嬌。

  「好,就給妳,這樣可以了吧?」藺祁搖搖頭,不得不承認當愛上一個女人,就是拿她沒辦法,「我們找塊地方把這條魚烤一烤。」

  「嗯,那我去撿柴火。」她一掃之前的煩鬱,笑著說。

  「那就麻煩娘子了。」

  藺祁望著她四處找著柴枝的背影,不禁搖頭輕笑:心忖:這小女人到底有什么心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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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書上說,找人首先要訓練鼻子的靈敏度!再來就是輕功……如此才方便追蹤。」盼盼摸摸鼻子,「那就不變成小狗了?輕功,這要怎么練呢?」

  將秘籍擺在書桌上,她又開始東翻西找了,「輕功……輕功……哪本書有教輕功呀引

  「咦,這一本『飛葉寶典 應該有吧?」盼盼急急翻開後,終於在其中一頁找

到「輕功」二字。上頭還寫,要練丹田之氣與內力,待這些練成後便可練習騰空飛躍,也就是離地的瞬間提升內力……

  「好復雜喔!我是不是該找藺祁問問?」可他最近好忙,經常不在府邸,難得回來就該讓他休息,怎能再纏他教她功夫。但是不學會,她就找不著絨絨了。

  想了好久,她決定靠自己試試……

  丹田她知道……於是她壓在腹部吸了吸氣,又吐了吐氣,這樣算是練成了嗎?大姊說許多事不要太講究,只要做了就算數,那應該就夠了。

  接下來就得練飛躍了,盼盼立刻站起,然後就如書上所寫,雙腳離地時提升內力。可內力如何提升,是吸氣還是吐氣?

  不管了,兩種都試試吧。

  跳、吸氣,可還是跳不高。

  跳、吐氣,可依舊掉下來。

  「怎么會這樣?」盼盼好失望,沒想到她這么努力還是什么都學不會,別說騰空,連跳高點都不行。

  她萬分頹喪地走出書房外,坐在亭子裏,就是想不出個可以找到絨絨的好方法,為什么要找樣東西竟是這么困難呢?

  牠不但是藺祁送她的第一樣寵物,在麒麟宮漫漫半年裏更是因為有牠陪伴她才不覺孤單,如今牠不見了,她到底要往哪兒找呢?

  仰起小腦袋,她看看天色,這時候藺祁應該快回來了吧?於是她再也顧不得一切跑到大門外等著,不久她果真等到了他。

  「盼盼,妳今天怎么了?居然會在這等我!」累了一天回到府中,能見到盼盼是他最愉快的一件事。

  不過,光看她那張暗藏心事的小臉,就知道她必然有事。

  「嗯……你能不能教我一樣東西?」她羞澀地咬咬下唇,不好意思地看向跟在他身後的兩名隨從。

  「那我們回房說去。」

  藺祁握住她的小手,將她帶往寢居,一進門他便將她推倒在床,「妳要我教的是不是這件事?」

  瞧他笑得曖昧,但盼盼可窘迫極了,她紅著臉兒急急說:「才不要呢!」

  「不要?可我怎么想就這件事最有可能。」他故意捉弄她。

  「討厭,是你思想不純正。」她噘起小嘴,打算起身。

  「哦!難道妳不愛?那為何每次親熱時都直抱著我不放?就算完事了還吵著要我多摟妳一會兒?」藺祁微瞇著笑眼,話中的戲謔讓她羞澀不已。

  「你再說,我真不理你了。」她的小臉已像蘋果般紅嫩。

  「好了,不逗妳了,說吧!想要我教妳什么?」他輕撫她的發,語帶寵溺地說道。

  提起這事,盼盼非常謹慎地跳下床,站在他面前仔細地問:「你能不能教我怎么飛?」

  「飛?」他好笑地問:「怎么突然想學飛?」

  「你書房裏的武學書裏說的,要學輕功就得會飛。」盼盼認真的神情倒是讓他斂住笑了。

  「對了,我聽喬伯說,妳這陣子老躲在書房裏,就是在看那些武學書籍?」這小妮子哪時候對武學這么有興趣?

  「對,我想要學你送我的那本『尋蹤術 。」

  「為什么?」事出必有因,否則她不會無緣無故對這門功夫起了這么大的興致。

  「我要找東西。」

  「什么東西,我可以幫妳找,」由他來找,一定快多了。

  「是……」盼盼突然噤了聲,就怕讓藺祁會追究絨絨失蹤的原因,如果懲處了下人,那並不是她願意的。

  「到底是什么?」他又問。

  「沒什么,你不肯教就算了。」她不甘心地嘟囔著,兩條細長的秀眉緊緊地打了個結。

  「我教妳就是。」可他並沒告訴她,這功夫不是三兩天可學成,如果悟性不夠、體能不行,練二三十年還不成氣候的大有人在。

  「真的!我最愛你了,祁……快,我們快到外頭去。」就這樣,藺祁被小妻子給拉出寢居。

  直見她--

  跳、吸氣,可還是跳不高。

  跳、吐氣,可依舊掉下來。

  他的胸口突然漲滿笑意,卻又不敢笑出來,最後他暗地一個內力助她,讓她騰空五尺停留了會兒,樂得她又笑又跳,「我會了,祁,你瞧我學會了,你真是我的大貴人,有你在就成功了!」

  「嗯……孺子可教也。」他趕緊讚美。

  「我想再試一次,你看喔~~這次我要再多飛高個五尺。」她還真是野心勃勃呀!

  那不就是十尺!這可不行,若一個不注意摔了下來,可是會受傷的。

  「五尺就夠了,走,為夫的餓了,快去吃晚膳吧!」擔心她還意猶未盡,藺祁立刻聰明地將她帶走。

  「好吧!那吃完晚膳我再跳給你看?」

  「不行,剛吃鮑亂跳會傷胃。」

  「那明兒一早我跳給你看?」

  「剛睡醒就跳的話會頭暈。」咦,這說法有根據嗎?

  「那就吃完早膳……」

  「會傷胃……」

  「午膳前……」

  「會頭暈……」

  只見前往用膳的路上,男人與女人的爭論周而復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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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盼無力地趴在圓幾上,瞪著遠方某一點,心底卻衍生了一絲絲的埋怨。

  為什么藺祁一不在,她就跳不起來?

  想起剛剛她還興致高昂的把響玉、洪嬤嬤給叫到前面庭院,打算讓她們大開眼界,哪知道卻怎么都辦不到,唉……丟臉丟到黃河去了。

  「夫人,少爺在大廳,請您過去一趟。」外頭一位丫鬟輕聲說道。

  「少爺回來了!」她興奮地坐直身子,「好,我馬上過去。」盼盼立即拎起裙襬快步朝大廳移步。

  一進廳門就看見藺祁對著她直笑,那笑似乎帶著幾分神秘。她微傾螓首地望著他,「祁,你今天回來好早,是不要想看我施展『輕功 ?」

  「呃--」原來她還不死心?

  「今天我不想。」他老實回答。

  「為什么?」盼盼垮下臉,「你是不要知道我退步了,這才不希罕看呢?」

  「因為今天有位貴客臨門,所以暫時不能抽身。」藺祁狹長的雙眸暗藏著一抹笑意。

  「貴客?」盼盼漂亮的大眼眨了眨,這大廳裏明明就只有他和她,「我怎么什么都沒看到?」

  「妳往後看看門後。」藺祁等著看她的反應。

  盼盼眉一蹙,轉身一望,她驀然張大眸,還來不及掩住臉上的笑意,已拔腿奔去,「絨絨……是絨絨。」

  「對,就是絨絨,妳說牠是不是貴客?」

  「當然是了。」盼盼立刻抱起牠,小聲地問:「你這壞東西,跑到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我找死你了。」

  突然,她想到什么般的回頭望著藺祁,「你……你剛剛指牠是貴客,意思是你知道牠不見了?」

  「沒錯。」藺祁柔魅一笑。

  「什么?我沒告訴你,你怎么知道的?」盼盼緊張地捂住嘴兒,「你可有為了絨絨懲罰下人?」

  「原來妳一直不肯告訴我,就是怕我像惡主子一樣處罰照顧牠的小丫鬟?」多虧他們已成為夫妻這么久了,她竟然還不懂他。

  「因為絨絨是你好不容易抓到的,又是你送我的小寵物,所以我怕嘛!」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小臉。

  「答應我,以後無論遇到什么事,都得第一個告訴我,我也好在第一時間幫妳解決。」他拍拍她的小臉,然後指著自己,「看看我,我像個是非不分的主人嗎?」

  盼盼笑了笑,「是不像。」

  「那就對了,我可是妳的夫君,即使真的哪天因生氣而失去理智,妳也可以以妻子的身分勸我冷靜,不要嗎?」他深富磁性的嗓音的確帶給她莫大的安全與信任感。

  「你的意思是……你也會採納我的意見?」

  「那還用說。」將她攬近身,他清淡如水的音律說明了對她的愛戀與寵愛。

  「那你答應看我跳好不好?這次我有自信可以多跳五尺。」她睜大眸,極其興奮地說。

  「這……」他開始後悔曾幫她那一次。

  「到底怎么樣?」她搖著他的手,眼底出現的希冀直讓他不知該如何向她表明之前那「五尺」與她的努力完全無關。

  「盼盼,妳先聽我說。」清了下嗓門。

  「好,我聽。」她坐在椅子上,認真地看著他。

  「是這樣的,妳以後不用再執意表演所謂的『輕功 或『跳躍 讓我看了。」他走到她身邊坐定,緊握著她的小手。

  「為什么?」她柳眉擰高。

  「因為那五尺高的距離並不是妳自己達到的,而是我……我怕妳失望,這才偷偷幫妳的忙。」明知不可以說,但他還是說了,因他不想騙她一輩子,或給她一種根本不可能辦到的希望。

  「什么?」盼盼扁起嘴。

  「我是說……妳根本辦不到……而輕功也不是短時間學得會的。」瞧她眼中有著水霧在打轉,他的心也跟著無措。

  「那要多久?」

  「如果像妳這樣毫無內力基礎的姑娘,少說得花個十來年。」這「十來年」已是他縮了水的結果。

  「那么久?!」她站了起來,眼淚也順勢落下。

  「盼盼,別難過,我會教妳,妳是我的妻,我有一輩子的時間教妳。」只要她不要再異想天開地認為這是一蹴可幾的就行了。

  「那我不學了,十來年太久了,而且我猜我一定學不會。」她低垂的小臉突地揚起,「那你再帶我去上回的湖邊釣魚,我就原諒你的欺騙。」

  記得那次她一心挂念著絨絨,因而沒有心思好好欣賞那兒的美景,回到府邸之後她一直很懊惱呢!

  「就這么簡單?」他還以為她會出難題呢!

  「你以為我生氣就要想盡辦法為難你呀?我才沒那么壞呢!」她睨著他,「再說我本就不是學武的人,學不會武功,也算不上什么丟臉的事。」

  「盼盼,妳知道嗎?我就是愛妳這份善解人意。」聽她這么說,他才松了口氣。

  「哼!就會貧嘴。」她抿唇一笑。

  「趁今天天氣不錯,我們現在就走吧!」他只希望她快樂。

  「嗯,帶絨絨去?」她甜甜笑問。

  「這有什么問題?」猿臂繞過她細弱的肩膀,他們一塊兒走出大廳,其間還不時聽見盼盼的嬌嗔、藺祁狂逸的笑語。

第八章

甜蜜時光不過才維持一個多月,一直以來都讓盼盼感到極度威脅的人還是來了。

  星星獨自來到藺府做客之後,盼盼的笑容少了許多。響玉也只能安慰她,「二小姐,沒事的,姑爺已知道星星在這兒掀起的風浪,而且大家都非常喜歡您這位女主人,她已經不能再威脅妳了。」

  「是嗎?」盼盼搖搖頭,「可就是說不上為什么,我心底還是覺得壓力很大。」

  「那就把大小姐教您的那幾招使出來,好好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兒的女主人。」響玉抬起下巴,用力地說。

  「這樣不好吧!」她不要芊芊,芊芊的自信是發自內心,從小到大養成的。

  而她因為自小說話不便,擔心旁人對她的歧視,自信向來遠離她。如今,她只有在藺祁面前才保有自信與俏皮的心態。

  「有什么不好,您就是太善良了。」

  響玉走到她面前望著她,「現在星星正在大廳與姑爺談話,您這時候去正好,把身分與立場表明清楚!」

  「這……」想了想,盼盼還是搖搖頭。

  「這樣吧!響玉陪您過去,若您不想說話就坐在那兒也成,就以女主人的身分招待她?」響玉想了想又說。

  「嗯……好,我去。」盼盼想通了,藺祁是她的相公,她是該好好珍惜、保護他才是,怎能任意讓人奪走呢?

  「這才對。」響玉見她首肯,可開心了。

  接著,她便攙扶著盼盼一塊往大廳走去。到了廳門外,盼盼先猶豫了會兒,做好心理準備後,才步入裏頭。

  「咦,原來是那位緘默的夫人呀!妳來這兒,是不是為了歡迎我呢?告訴妳,我和藺大哥相談甚歡,他還答應我,要讓我在這兒住上幾天呢!」

  「哦!歡迎。」盼盼點點頭。

  響玉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貼在她耳邊壓低聲說:「您怎么還歡迎她,該趕她回去才是。」

  盼盼搖搖頭,「我不能這么做。」

  「唉!」響玉垂首一嘆,看來要讓二小姐當著星星的面表明自己的所有權,一定是難上加難。

  「這位小丫鬟有什么意見嗎?」她雖聽不到響玉所說的話,但也猜得出來她會說什么。

  「星星姑娘,我不敢有什么意見。」響玉翻了翻白眼。

  「那么大家都歡迎我 ?」星星自行解釋,跟著走向藺祁,大膽地勾住他的手臂,「藺大哥,我難得來這兒住,你要帶我去哪兒玩呢?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我最近事業太忙碌,還是由盼盼陪妳吧!」藺祁看了眼盼盼神情中的不安,知道她必然因為他而擔心。

  這小女人,怎么到現在還不相信他呢?

  「可是藺大哥,我只跟你熟呀!」星星很震驚,他居然不理她。

  「妳大嫂會盡地主之誼,相信妳跟她相處久了,自然也會喜歡她,更會發現她善解人意的地方。」藺祁上前牢牢地攬住盼盼,給她一股安定的力量。

  盼盼對他柔媚一笑,「我會好好招待她。」

  「那么星星就交給妳了,我得去忙公事了。」臨走前他還不忘在盼盼的嘴角印上一吻。

  那鶼鰈情深的模樣,還真是讓星星看得眼都紅了。

  「妳以為妳這樣就能代表什么嗎?藺大哥遲早會對妳厭倦的。」星星走向她,冷言冷語著,「他現在不過是被妳的美色所迷惑,誰喜歡跟只悶葫蘆在一塊兒太久呢?」

  響玉上前跨進一步,正想回駁,卻見盼盼拉住她,笑著對她搖搖頭。

  接著她轉而對星星說:「我不是悶葫蘆,至少不再是了,妳有話盡管跟我說,我絕對會一一向妳說明。」

  「什么?」星星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妳現在居然可以說這么流利的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響玉笑著替盼盼說了,「那是因為我們小姐為人善良,老天爺不忍她再受苦,怎么樣?」

  「妳們--」

  「星星,要不要我帶妳四處看看?」見她大驚失色,盼盼也忍不住偷笑,繼而補上一句。

  「不用,我對藺府還會比妳陌生嗎?」星星怒視著她,「我哪兒都不想去,只想休息了。」

  「好吧!那妳就去歇會兒。」盼盼又對響玉說:「妳帶星星姑娘到客房去。」

  「是。」響玉往外一比,「星星姑娘,請。」

  星星狠狠地瞪了盼盼一眼,臨走前還不忘撂下一句,「妳不要以為這樣就贏了,我絕不會善罷罷休的。」

  盼盼看著她氣呼呼的離開,本來愉悅的心情陡變得沉重。她是真不肯放過她?非得把她弄得提心吊膽或者失去藺祁嗎?

  雙手緊緊抓著衣襟,心口驀然涌上一股擦拭不掉的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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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當晚找上安排在府中的幾個幫手與眼線,哪知道他們全都變了性,甚至退還她贈予的金錢和小禮物,並言明不再幫她。

  天,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女人當真有這么大的能耐,可以將她數年來的努力毀於一旦?不,她咽不下這口氣,說什么都無法成全她和藺祁。

  子盼盼,我跟妳卯上了,妳等著瞧。

  半夜星星離開府邸,門房見了以為她不再回來,哪知道翌日一早,她竟然帶了個男人進府。

  一入府邸,她便直接到藺祁的寢居找上他。

  「星星姑娘,妳不能進去。」外頭護衛橫擋在她面前。

  「都什么時候了?藺大哥還在睡!」星星不滿地問道。

  「昨兒夜裏少爺帶夫人去遊街,滿晚才回府的。」他勉為其難的回答。

  「他們的興致倒是不錯嘛!」她撇撇嘴,一副不舒服的跋扈態度,「我帶了客人來,就是要進去。」

  「姑娘,妳……」

  「星星,有事嗎?」藺祁聽見聲音,已經從內室走了出來。

  星星往裏頭探了探,試著問:「就你一人在裏面嗎?」

  「當然盼盼也在了。」他勾唇一笑,跟著看向星星身旁的男人,「這位是?」

  「哦!他是我們主人請他來與你合作的徐億公子。」星星笑笑,「主人說你掌理藺家產業一直以來都太過保守,希望你能擴大,如果是資金方面的問題,他必然能幫上忙。」

  「資金?!」藺祁隱隱一笑,「我知道伯父一向很照顧我,不過這點請他放心,我還沒打算擴大。」

  「你就別這么死心眼了,外頭傳聞我都聽說了,藺家遭到前所未有的困境,已將祖產變賣了一半,難不成你以為紙包得住火?!」星星抬起下巴,繼續說:「如今,唯有靠徐家的幫忙,藺家才可能得救。」

  她想,如果徐億能夠掌控整個藺府,這么一來藺祁就不敢不聽她的了。

  「這……」藺祁半瞇起眸,看了看徐億,「徐公子是哪兒人?」

  「淮北,以開發礦產起家,如今家父已有上千處別苑分布各地。」徐億眼高於頂的望著他。

  「哦!那在下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藺祁扯唇一笑,「來前廳坐吧!我命下人奉茶。」

  「有勞藺公子了。」徐億因而隨他一塊兒前往大廳。

  星星在離開前,忍不住走向寢居門口,對著裏頭說:「妳繼續享受吧!但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只要等到我掌控了藺家所有的經濟命脈,妳就不再具有任何地位了。」

  盼盼這也步出內室,「藺祁的義兄會幫他。」

  「哦!妳是指那個海上飄?」星星挑眉,「海上飄雖然有的是銀子,不過做生意總會遇到急需資金的時候。我打聽過了,為了增長船業的發展,海上飄已將房子都典當出去,現在跟他調度資金,等於空談。」

  「什么?」盼盼咬著下唇。

  「不信?難道妳沒察覺近來藺大哥忙得不得了,經常不在府中?」這些可是星星來此之前,花了許多時間打聽來的。

  「這……」的確如此,盼盼已無話好說。

  「所以說娶妻不但要娶德,還得娶可以幫夫的。」

  「我可以向我爹娘--」

  「藺祁不會收的,他一向最討厭靠裙帶關係,如果他跟妳娘家借錢,旁人又會怎么想?」星星丟了這么一句話之後,便得意洋洋地離開了,卻也將盼盼的心情完全弄亂了。

  當天,她一直待在寢居,等著藺祁回房。可沒想到晚膳他卻在香榭亭宴客,奉星星與徐億為上客,卻唯獨少了她這個女主人。

  盼盼不愛熱鬧,去與不去都無妨,只不過……她好像被他忽略了,就像他有困難,也沒對她說,這種感覺更讓她心冷不已。

  「二小姐妳怎么了,午膳和晚膳都沒什么用,這樣身體會吃不消的。」響玉每次來收餐盤,看到的都是完好如初的食物,不禁為盼盼擔憂。

  「我吃不下。」盼盼搖搖頭。

  「您是因為星星姑娘而擔心嗎?放心,在香榭亭除了星星姑娘,還有另一位公子呢!」響玉笑說。

  「我不是為星星擔心,而是為藺祁。」

  「為姑爺?!」

  「呃……沒事。」或許藺祁不說就是不希望她擔心,如果她還說出去,讓整座府邸的人跟著憂心,那就不好了。

  「無論如何,您再用點兒吧!」

  響玉將一塊糕點遞給她,「這是洪嬤嬤特地為您做的,知道您愛桂花的味兒,這上頭全灑了桂花瓣末呢!」

  「好,我吃。」不願負了洪嬤嬤的好意,她低頭將桂花糕給一口口慢慢吃了。

  「嗯,這樣才對,我去為妳盛碗熱湯。」響玉盡職地說。

  「好,謝謝。」盼盼一笑,暫時將心底的愁緒藏了起來。

  響玉將晚膳端了下去,不久門扉再度開啟,進來的人竟是盼盼等了一天的藺祁。

  「祁,你回來了!」她趕緊站起,「吃過了?」

  「嗯,在香榭亭宴客就吃了。」他坐了下來,露出一臉的疲憊。

  「你累了,我去幫你泡杯茶?」盼盼又說。

  「不用。」他拉著她坐下,非常謹慎地對她說:「盼盼,妳聽我說,我可能要離家數日。」

  「為了公事?」她猜測。

  「沒錯。」

  「和星星一塊兒?」她又猜。

  「是的。」

  她連忙跳了起來,握緊拳頭,「不要……不要……我不要你跟她在一起。」

  「盼盼,妳怎么了?」見她驚慌的神情,藺祁只能皺眉說:「我知道妳在擔心什么,但是妳該信任我呀!」

  「我!」她垂下小臉,別開雙眼,無法訴說的是內心的倉皇,因為星星給她的感覺是非常強硬的,若不達到目的,她是不會輕易罷手的。

  強忍了會兒,她忍不住說:「我能跟你一道去嗎?」

  「除了星星外,還有徐公子在,若妳跟著,會被說閒話的。」藺祁笑著轉過她的肩,注視著她的眸,「別想太多,嗯?」

  「你以前常說,該做啥就做啥,何苦將他人閒言閒語放心上,可今日……卻會在乎旁人的流言蜚語。」盼盼苦笑,「那就隨你吧!」

  「盼盼!」他眸一斂,「我不喜歡妳這樣,太妄自菲薄!」

  「我沒有。」她大聲頂回。

  「還說沒有,妳明明就是怕我移情別戀,對不對?」他俊朗的面貌一沉,給她一股壓迫性的沉重氣勢。

  「我……」她承認他的說法,「對,就是這樣。」

  「那就對了,我要妳放寬心,我去去就回來,不必花多少時間的。」他笑著補充,跟著拉她進懷裏,望著她清妍柔美的容顏。

  她抬頭回睇他那個儻中帶有三分不羈的灑脫,「祁,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藺家的產業是不是出事了?」

  「沒有的事。」

  「那星星姑娘為何說--」

  「那只是她的揣測罷了,妳別放心上。」他怎么都不肯承認。

  「既然沒事,又為什么要與外人合作,這樣豈不是變得更復雜?」於家也是做生意起家,她從小耳濡目染,知道家族產業即代表家裏的興旺與衰敗,可以借資壯大,但盡可能不讓外人入夥。

  「這些都是男人之間的事,妳們女人只需要把家中大小事處理好就行了。」藺祁拍拍她的肩,「妳先睡。」

  「那你?」

  「明天既然要出門談點生意,想趁今晚好好跟徐公子聊聊。」他眸光炯炯,裏頭似乎含帶著千言萬語。

  盼盼掩下雙目,沒看見他眼底的暗示,只能空虛一笑,「好,那我會等你回來的,你自己要多保重。」

  「盼盼!」他眉頭一蹙,「妳怎么了?」

  她抬起臉,對他搖搖頭,「沒事。」

  這時響玉正好端來熱湯,一見藺祁在此,立刻曲膝行禮,「姑爺您好。」

  「響玉,好生照顧夫人。」再深深望了盼盼一眼後,他才轉身步出寢居。

  「二小姐,您和姑爺怎么了,感覺氣氛怪怪的?」響玉碎步走向她,並把熱雞湯端到她面前。

  「沒事,我想這應該是種考驗的開始吧!」拿起雞湯,盼盼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表面古井無波,可內心卻慌著呀!

  藺祁,不要讓我失望好嗎?萬萬不可讓我傷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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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祁他們這一離開便是半個月之久,這段日子盼盼總是坐立難安,如今更是心慌意亂。但是她不敢表現出來,就擔心府邸的下人們會對她投予一種憐憫的眼神與同情的關注。

  趁響玉在灶房幫洪嬤嬤忙的時候,她一個人走到外頭,在經過大廳時卻看見喬伯與其它下人們正忙碌著,一見了她,立即畏縮地不敢說話。

  「喬伯,在忙什么?」她笑意盎然地問。

  「呃……夫人,我們……我們……」大家排排站,把身後的東西給擋起來。

  「我看看。」盼盼想繞過他們,可他們卻跟著她的腳步繞,就是不讓她瞧見那些紅艷艷的東西。

  「你們讓開,我只看一眼。」盼盼輕吐口氣,好聲好氣地又說了一遍。

  「夫人,我們只是在打理環境,沒啥好看的,都是灰塵,會污了您的衣裳。」喬伯帶頭地說。

  「我沒關係,讓開。」盼盼柳眉微蹙,這其中必有不想讓她得知的隱情。

  「我--夫人!」

  喬伯還沒說完,她已用力推開他與那些下人,瞪著藏在他們身後的紅幛與幾盞大紅燈籠。「府中要辦喜事?」

  「夫人……我們只是聽命行事,到底要做什么,我們並不知情。」喬伯又上前解釋。

  「是聽命於誰?」盼盼又問。

  「少爺。」沒辦法,喬伯還是說了。

  「少爺!」盼盼心一驚,「他不是不在府中嗎?如何要你辦事呢?」

  「是少爺離府前囑咐我們做的。」喬伯看看其它人,他們連忙點點頭,好附和他所言。

  「他離府前就已經告訴你們要這么做了,是為了什么,又是為誰張羅喜事?這些他該有透露才是。」盼盼緊張地間。

  「少爺不準我們亂說話,」喬伯搖搖頭,「對不起,夫人。」

  盼盼斂下眼,「好,既然是少爺不讓你們多嘴,我逼迫你們就太不應該了,那我走了。」

  說著,她便轉身步出大廳,可到大門外她卻止步藏身在窗外,竊聽著裏頭的談話--

  「喬伯,好險呀!夫人沒再逼問了。」一位仆人拍拍胸脯,「剛剛可快嚇壞我了。」

  「是呀!如果讓夫人知道這喜事是為了星星姑娘辦的,她可是會傷心死。」喬伯搖搖頭,輕嘆口氣。

  「真不知道少爺在想什么,怎會被星星給迷惑了?」

  「別說了,小心被夫人給聽見了。」喬伯制止他們再繼續說下去。「趕緊把大廳布置好,少爺應該就快回來了。」

  「是。」大夥點點頭。

  於是吊燈籠的吊燈籠,拉紅彩的拉紅彩,其它丫鬟們則負責將外頭的環境打理幹凈,枯葉、落花,全給清掉。

  盼盼看著這裏的一切,而後像遊魂似地步回寢居,坐在窗口。

  望向著窗外紛飛的花瓣,不就如同她頰上的淚嗎?

  這時響玉步進屋裏,「二小姐,原來您在這兒,響玉找了您好久。」

  「響玉,妳知不知道府中要辦喜事了?」盼盼瘖啞著嗓。

  「什么?」響玉怔愣了會兒,「原來是要辦喜事,難怪我瞧秀珠她們忙得很,可怎么問她們就是不肯透露。」

  「而且是為星星姑娘辦的喜事。」盼盼起身走向五鬥櫃,將裏頭的衣裳一件件拿出來。

  「二小姐,您這是做什么?」

  「既已無我容身之處,再待下去也是多餘呀!」強忍已久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決了堤,「響玉,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不可能,絕不可能呀!」響玉直搖頭。

  「那是真的。」盼盼閉上眼,「我想離開,那妳呢?」

  「二小姐要回蘇州,我當然跟了。」響玉立即說。

  「我不回蘇州。」盼盼搖搖頭,「下堂妻如何回娘家丟人現眼呢?見了我爹娘,我又該說什么?」

  「可是二小姐,那我們--」

  「走一步算一步了。」盼盼握住響玉的手,「是我不好,沒能拴住丈夫的心,害得妳得跟著我四處流浪。」

  「響玉不想聽您說這些,這根本不能怪您,您已經夠好了,是姑爺……姑爺不長眼。」說著,連響玉都哭泣不止。

  盼盼為她拭了拭淚,「別再說了,等天黑我們就走吧!」

  「嗯。」響玉也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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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盼盼主仆二人便離開了藺府,不知該往哪去的她們只好一直往山上走。

  「二小姐,我們要去哪兒?」這種時刻、這種心情,走這樣的山路還真的有點兒凄涼。

  「我也不知道。」盼盼一手拎著包袱,一手抱著絨絨道。

  「不知道?」響玉緊張地追問:「二小姐,響玉是沒關係,可是您……您怎能流落到在荒郊野外打地鋪?」

  「有何不可?」

  「倘若遇到野獸,那就糟了。」想到這兒,響玉臉色猝變。

  「說真的,哀莫大於心死,既已無心,我已經不會害怕了。」盼盼看著響玉,「趁我們還走不遠,妳回藺府吧!」

  「我不離開您。」響玉哭了,「再說,我如果將二小姐丟在山上,自己溜回去,不遭天打雷劈才怪。」

  於是盼盼想了想,跟著說:「對了響玉,我想小解,妳能不能站在這兒幫我看一下?」

  「當然行。」響玉點點頭。

  「那我先過去了,妳可別亂跑喔!」盼盼交代過後,便走向路旁叢生的茂盛花草內。

  響玉先是在外頭等著,可過了好一會兒卻不見二小姐出來。她不放心地在外頭問道:「二小姐……您好了沒?」

  無人回應,於是她又喊了一遍,「二小姐,您再不出來,我就要進去 !」

  響玉越等越奇怪,四周的風聲更讓她起了一顆顆的雞皮疙瘩,最後她還是步進林裏,可呼喚半晌卻怎么都沒有盼盼的回應。

  「二小--一突然,她看見在月光照耀下,一張布條被綁在樹葉上,隨風搖晃著。她趕緊拿下一瞧,頓時白了臉。

  這布……不是二小姐的裙襯嗎?上頭的字跡則是用一旁黑泥所畫上的!

  響玉,回蘭府吧!別跟我在外頭毫無目的的亂闖,這樣我才不會理虧,更不會對不住妳。

  如果因為我的關係讓妳待不住藺府,就回蘇州於家,那兒終究走妳的家。

  「您怎么那么傻?我根本不在乎過得好或不好,只要能跟您在一起,我什么苦都願意吃呀!」響玉忍不住哭了出來,「於家是我家,難不成就不是您家了?這下該怎么辦是好?我下在您身邊,誰來照顧您,而您又打算去哪兒呢?為何不肯告訴我?」

  響玉沿著二小姐可能消逸的方向,不停的加快腳步追上,可到頭來仍是一場空,什么都沒看到。

  「怎么辦?我該往哪兒去呢?」響玉挫敗地跪在地上,無助地看著東方漸露魚肚白……

  而盼盼呢?

  她持續往山上走,突然瞧見山頂有座尼姑庵,心裏盤算著或許她可以在此暫時借住一宿,於是上前拿起門環輕扣了兩聲。

  不一會兒,一位小比丘尼將門敞開,一見盼盼便問:「阿彌陀佛,女施主,有事嗎?」

  「對不起,這位小師父,因為走了一夜的路,有些累了,能不能讓我在這兒歇息一會兒?」盼盼望著她身旁放著一根竹掃帚,「我可以替妳打掃環境。」

  「女施主不必如此,出門在外,本就有所不便,請進吧!」比丘尼欠過身,讓盼盼進來,「女施主,您吃過了嗎?」

  「我……」盼盼本想隱瞞,哪知道一聲腹鳴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比丘尼笑著點點頭,「女施主,您跟我來。」

  盼盼於是跟著她來到一問小木屋外,她便轉身說:「這裏是我們的食堂,裏頭應該還有些素菜,妳可以向蓮姑問問。」

  「蓮姑?!」

  「哦!她是在我們這兒帶發修行的姑娘,平日幫我們弄弄膳食,請。」比丘尼客氣地說。

  「謝謝。」盼盼向她道謝後,便獨自步進屋裏。

  在門口,她看見一位同樣身著白袍,卻將頭發束在腦後的清秀姑娘,「妳就是蓮姑?」

  「沒錯,妳是?」蓮姑一身白衣襯著她那張過分蒼白的小臉,看來贏弱不已。

  「我是路過這兒,跟這兒的師父借個地方歇息。」盼盼不好意思地說。

  「那您餓了?」蓮姑笑笑,立即將剛熱好的素粥端到她面前,「姑娘,趁熱喝吧!這兒還有我自個兒腌制的醬菜。」

  「謝謝。」盼盼喝了口,心滿意足地笑了,驀地抬頭,她看見的竟是蓮姑頸上的半塊蓮花墜子……好眼熟呀!

  對,柳清。

  才想開口問她認識柳清嗎,卻又噤了聲,擔心自己的多嘴害了他們可就不好了。於是她試探性地一問:「妳頸上的那蓮花墜子好美呀!可是怎么只有一半呢?」

  「呃,沒什么,只是不注意之下讓我給摔碎了,又不舍得扔了,只好將就帶著。」蓮姑飄忽的眼神,讓盼盼心裏已有了底。

  「哦!原來如此,不過還是很美。」盼盼換個話題,「以後我能喊妳蓮姑嗎?」

  「妳進門時不就已經喊了。」蓮姑掩嘴一笑。

  「我……我打算跟妳一道帶發修行,不知--」

  「姑娘是離家?或是為情所傷,為治傷而來?」蓮姑像是過來人,問的這些話不禁讓盼盼一震。

  「若為療情傷,只怕越治越重。」蓮姑斂下雙眉,話中有話。

  「蓮姑?!」

  「沒什么,若妳暫時無處可去,可以向老師父提提,她是位和藹的老人家,會答應妳的。」蓮姑一笑。

  「真的,好,那我吃飽後就去拜訪她老人家。」有了地方可以安身,盼盼終於松口氣,況且蓮姑是個很不錯的姑娘,跟她在一塊兒,兩人還挺投緣的呢!

  或許,她可以趁自己住在這兒的日子裏,撮合一對有情人。

  低頭又扒了口熱粥,她不禁想問:

  藺祁,或許我這輩子都會住在這兒,而你,會思念我嗎?

第九章

「什么?夫人不見了!」

  當藺祁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到後面找盼盼,可前後找了一圈仍不見她的人影。之後喬伯才畏怯地告訴他實情。

  「您要我別告訴夫人,我可什么都沒說,但是當晚夫人和響玉同時離開了。」喬伯趕緊解釋道。

  「該死的!」藺祁一擊掌,「你的意思是夫人來問過你了?」

  「沒錯,但我們拚命的藏、死都不說。」

  「盼盼不要傻瓜,你們越是隱瞞,她就越疑心。」藺祁緊蹙起雙眉,「我當初應該告訴你們該找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暫時瞞過去的。」

  如今懊惱已經來不及,他得找人才是,可就在他走出廳外,卻見門房來報,「少爺,響玉回來了。」

  「響玉!」他眉一挑,「快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響玉進府,她衣裳臟亂,手裏緊抓著包袱,一見藺祁便哭著跪下,「姑爺,我們家小姐不見了,響玉足足找了三天,還是沒有她的下落。」這期間,她曾掉進了山溝裏,弄得一身狼狽。

  「她在哪兒不見了?」藺祁上前一步追問。

  「姑爺,我想知道您還愛我們家小姐嗎?」響玉看著這府邸張燈結彩的景象,與小姐離開時的落寞與寂寥,可成了強烈的對比呀!

  看來小姐沒搞錯,姑爺真的變心了,如果他真的一心想另納新人,那么小姐情又何堪?

  「我當然還愛她。」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倘若您還愛她,為何要迎娶二房……或者您連我們小姐都打算不要了?」響玉越想越悲傷。

  「那是因為我--」罷了,他該解釋的對象是盼盼,不是她,於是他沉聲又問了一次,「告訴我,她在哪兒不見的?」

  「後山,那一夜我們走到後山,小姐怕委屈我,居然偷偷丟下我。」響玉跟著又說:「後山我都快逛透了,卻始終不見她的蹤影。」

  「我去找找。」他想也不想地便快步前往後山,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塊兒參加星星的婚禮,好讓她安心呀!

  就此,府邸一半以上的下人都丟下手邊工作不眠不休地找了數日,喬伯忍不住問:「少爺,您不是說明天就是您與星星姑娘大婚之喜,還要如期舉行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明天是我和星星的大婚之日?」乍聽之下,藺祁一臉錯愕。

  「難……難道這一切……」喬伯指著府裏府外的布置與裝潢,「難道這些不要?還是小老兒年紀大了,搞不清楚您的意思。」

  「明天的確是星星的好日子,但不是我,我已決定以大哥的身分將她許配給徐億。」他緊閉上眼,輕吐口氣,「婚禮照常舉行。」

  「什么?那少爺您之前為何不向夫人言明?」

  「我是有目的的。」揉揉眉心,他內心突地涌上萬分愁緒,想要對予輕吐的人兒卻已不見。

  盼盼,妳究竟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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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又兩個月過去了。

  如今已是春寒料峭之際,盼盼一邊掃著地上枯葉,一邊聽著枝頭上麻雀吱喳歡唱的歌聲,心想:藺祁已新婚兩個月了,即便過去曾經思念過她,如今應該也已全然忘記了。

  一滴淚,準確無誤地落在那素色鞋尖上,渲成一絲心碎的黯影,不就如同她的心情一般,從來都不曾快樂過。

  叩叩--

  庵門發出輕叩,她趕緊上前將門拉開,當看見眼前站著的男人時,她的嘴角不免彎起一道笑弧,「你終於來了?」

  「妳信裏說的不清不楚,小蓮在哪兒?」來人正是柳清,當他接獲盼盼的書信時,便風塵仆仆地趕來。而他口中的小蓮不是旁人,便是蓮姑。

  「灶房,我帶你過去。」盼盼笑說:「不過咱們這兒是尼姑庵,你一個大男人來此,可別太招搖。」

  「嗯,我明白。」柳清一改平時冷靜,神色倒有幾分倉促。

  「別急,這就帶你去。」盼盼隱隱一笑,內心卻為蓮姑感到慶幸,盡管過去他們之間有什么誤會,但終究柳清對她的愛是不變的,哪像她--

  眨去淚影,她盡可能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他人。

  「對了,盼盼姑娘,妳不是該在藺家,怎會在這間庵裏?」柳清的一句話讓她企圖求得的平靜心靈驀然掀起一陣狂濤。

  「呃--沒什么,覺得在府邸心情老不安定,所以跟藺祁建議來庵裏住幾日,他沒意見,我就來了。」她隨意說,

  「哦!」柳清半瞇起眸,看著她一身白袍素衣,像是在探究些什么。

  「就是這裏了,你進去吧!」盼盼笑著對他眨眨眼,「我就守在外頭,可別讓其它師姊們撞上,這樣就不好了。」

  「謝謝盼盼姑娘。」

  柳清站在門口,內心經過一番建設後,這才推門而入,但出乎意料之外的,蓮姑一看見他,先是愕愣半晌,跟著連讓他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便拿起鍋鏟揮向他,「你……你怎么會來這裏?」

  「我……我是打聽到妳藏身在此。」柳清不並想害了好心的盼盼,於是沒將她給牽扯進來。

  「那你本事還真大,走……你給我走……」蓮姑用力揮打著他,可他一直不還手,任她在他身上發泄恨意。

  「小蓮,妳能不能好好聽我說,我--」

  「出去。」她用力將他推往灶房外頭,而後用力闔上門,任柳清在外頭喊破了嘴,她都不打算開門,

  「小蓮……小……」

  「噓--」盼盼走向他,拉著他往角落去,「不能再喊了,再喊可是會引來其它人注意。」

  「可是小蓮……」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相信你的誠與愛一定可以感動她的。」盼盼左右張望著,「不過在那日來臨之前,你得到外頭另找地方住。」

  「這……好吧!」柳清重重一嘆。

  「你放心,住的地方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在庵後約半裏路上,有間久棄無用的茅屋,我前陣子已找時間去打理了一番,還可以暫住數日。」盼盼笑意盎然地說。

  「當真有勞姑娘。」柳清拱手道。

  「快別這么說,若非是你,我到現在還不能好好地說幾句話呢!」她這么做,不外乎是不希望一對有情人因誤會而分離,更想藉此一償恩情。

  「妳這么說,我可汗顏了。」柳清搖搖頭,瀟灑一笑。

  「那事成後請我喝喜酒就行了,此地不宜久留,請跟我來。」於是盼盼便將他帶往庵外的茅草屋。

  她相信老天有眼,總有天他們之間一切誤解將會冰釋,回到最初。

  能見他們快樂,便可以在她缺了角的心靈上添補一絲喜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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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少爺,有夫人的消息了。」

  喬伯快步走進府邸,對著一臉憔悴的藺祁說:「有人去山頂那間尼姑庵上香,說在那兒見到神似夫人的女子。」

  「尼姑庵?!」藺祁猛地站起,「我在後山找過無數次,怎沒發現有這地方。」

  「那尼姑庵藏身在山頂的背面,若不是知道路徑,或湊巧經過,一般人是很難找到它。」喬伯又道。

  「我這就去看看。」

  藺祁二話不說,立即獨自一人前往該尼姑庵,一路上他心緒波動著,直想著在見到盼盼時他該說些什么?如何讓她了解他的苦衷?

  但就在他接近那座尼姑庵的瞬間,他遠遠看見大門正巧打開,而從裏頭走出一位身著素色袍裝的女子。

  她將頭發全綰在腦後,並帶上圓帽,一臉素凈就如同那套衣衫,飄然的宛似天上下凡的仙子。

  如此打扮的盼盼,又怎能逃過他雙目,她是他的妻呀!

  正欲呼喊她的名,可她卻手提竹籃往後面走去,藺祁也只好跟上了,可就在走上約半裏路時,他又瞧見盼盼走近一間簡陋的茅草屋裏。

  他半瞇著眸,湊近窗口一瞧,竟看到屋裏有個男人,而且還是他所熟識的「麒麟宮」師爺柳清!

  她將竹籃擱上桌,然後端出一盤盤菜肴,隨後坐在他對面,與他交頭接耳地說著悄悄話。

  這……成何體統?

  藺祁再也無法忍受地一腳踢開房門,「你們在做什么?」

  這一踢可嚇壞了盼盼,猛地站起之際踢到桌腳差點兒跌倒,幸而柳清伸手扶了她一把,當他看見蘭祁那張氣急敗壞的臉孔時,他更是惡作劇地將盼盼攬入懷,輕拍她的背脊,「不怕不怕,就是有男人這麼沒氣度。」

  「柳清,放開她。」藺祁沉聲喊道。

  「我偏不。」他跟他卯上了。

  當盼盼一聽是藺祁的聲音,才猛地抬頭,可是她並沒有如藺祁所想象的撲進他懷裏,反而將柳清抓得更緊。

  「盼盼!」藺祁難以置信地喚道。

  「你來做什么?」盼盼咬著下唇,之後竟苦笑地說:「對了,我倒忘了向你恭喜了,新郎倌。」

  新郎倌!這是怎么回事?柳清雖然知道他們之間必有誤會,但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藺祁會另娶二房。

  「盼盼,妳聽我說,我--」

  「我不想聽,你走……」她捂著耳朵,心碎神傷之下她再次淚流滿面,「回去擁抱新人吧!」

  藺祁深吸口氣,「跟我走,我要跟妳解釋清楚。」

  「不需要。」盼盼無助地望著柳清,「求你……幫我……」

  柳清望著她的淚容,朝她點點頭,繼而轉向藺祁,「盼盼已經決定跟著我了,希望你不要來叨擾我們。」

  「你說什么?」藺祁拚命搖頭,「我不信,我絕對不信。盼盼,我要妳親口說,這不是真的。」

  盼盼強忍著悲痛,對他柔柔笑著,「沒錯,我已經決定跟柳清回去,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了,你多保重。」

  「妳要我多保重!」他那對眉毛都飆了起來,在他一向帶笑的臉上成了很不搭調的神情。

  「柳清,我們走吧!」她抓住柳清的手臂,故作親昵狀。

  「沒問題。」柳清笑著與她一塊兒往門外走去,在經過藺祁的身邊時,他感受到一股很大的內力阻撓。

  
  而柳清也使出內力,不動聲色地與他抗衡著,「我說藺祁,做人不能這么自私,你可以的事為何盼盼不行,讓我走,否則我們將兩敗俱傷。你想,這應該也不是盼盼所樂見的。」

  藺祁看向盼盼那張淡漠的臉蛋,頓時泄了氣的收手,柳清也同時收起內力,對著她溫柔地說:「盼盼,我們走吧!」

  直到兩人離開一段距離後,柳清不得不開口道:「該不會是妳誤解他了吧?應該找機會弄清楚才是。」因為藺祁讓他想起自己,如今他正是處於一種說不出的沉痛中,況且他可以從藺祁的眼神中看出他對盼盼的至愛。

  「我不知道,坦白說,我沒心情去弄明白,好累,真的好累。」藺府辦喜事是事實,他娶妻是真的,何須弄明白什么。

  「不過--」

  「柳公子謝謝你,多虧有你,至於蓮姑,我定會想辦法讓她聽聽你的苦衷。」盼盼對他曲膝行禮。

  她才剛要轉身離開,就聽見柳清說道:「妳知道我有苦衷,那藺祁呢?說不定--」

  「我不想聽。」她搖搖頭,「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他的情況與你不同,你對蓮姑是真愛,可他卻負了我。」

  說完,她便旋身轉向尼姑庵,每走一步,她就心痛一次,因為這代表她與藺祁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了。

  原以為他不可能找她,他們也不可能再見面,可再次相逢,內心的蠢動依舊,她不得不硬起心腸,否則連她自己都會唾棄自己。

  而站在她背後的柳清看了看她,又看向茅屋的方向,看來現在是該輪到他為盼盼做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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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祁坐在香樹亭中,烈酒喝過一杯接一杯,心情卻無法讓酒精給蝕得忘了過去,多希望他能一醉解千愁,只可惜藺府又是酒府,自幼他便被烈酒給喂養到大,想灌醉自己何其難哪!

  「少爺,您不要喝了,酒喝多了對身子骨有害的。」管家喬伯見少爺自從去找夫人回府之後,便喝個下停,瞧這滿桌的酒壇子……天,想他看著少爺長大,就算他早養成千杯不醉的能耐,也不曾這么喝過。

  「你別煩我。」藺祁斜睨了他一眼,「如果你有可以一醉不起的方法,倒是可以告訴我。」

  「少爺,怎可以一醉不起,那藺家怎么辦?」喬伯還真是老淚縱橫。

  「哼,喬伯,這就是我的負擔與壓力呀!」藺祁苦笑,「你退下吧!別再來吵我了。」

  「唉……是。」喬伯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好收拾一下桌面的壇壇罐罐,隨後離開了。

  藺祁又灌了幾杯後,卻突然聽見一道狂笑的嗓音,「哈……沒想到我心目中最冷靜的男人藺祁,也會有這個時候。」

  他喝酒的動作一頓,全身隨即提高警覺,「誰?」

  「你說會是誰呢?」一道黑影瞬落在他對面的石椅上,對方為自己斟了杯酒,「嗯……這酒真不錯。」

  「你來做什么?」藺祁臉色一拉,狠狠地奪下他手中的酒杯。

  柳清扯唇一笑,「何必這么小氣,不過是喝杯酒而已。」

  「喝酒而已?你怎不怕你沒命回去。」他猛一翻桌,扇柄就順勢架在柳清的脖子。

  「喂喂喂,你客氣點,我今天來可是為了幫你呀!」柳清兩指將扇柄一夾,往旁一推。

  「幫我?省省吧!」藺祁火爆地瞪著他。

  「剛剛我來此一探,這才發現你並沒納偏房,看來你和盼盼姑娘之間確實有誤會。」柳清凝睇著他那張臭斃的臉。

  「盼盼姑娘?!」藺祁聽出語病,「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你想的沒錯,我們之間根本沒什么,我之所以在那兒出現是另有目的,但不要為了她。那天之所以這么說,全是應盼盼姑娘的要求。」柳清瞇起眸,「可瞧她和你都這麼不快樂,我只好再多事一回了。」

  「柳清,」藺祁急切地抓住他的雙臂,「你到底想說什麼?給我說清楚。」

  「我說清楚,你就願意相信嗎?解鈴還需係鈴人,去找她吧!這時間她都會在山腰的溪邊洗衣。」柳清說完,便騰身一躍,轉眼間已不見蹤影。

  「這家夥,我該信他嗎?」藺祁蹙緊雙層,但他對盼盼的愛是無庸置疑的,又怎能因為一個誤會讓她真的離他遠去?

  想想,他便再也顧不得一切地迅速前往溪邊--

  到了那兒,藺祁果真看見一抹纖影就蹲在那兒,潺潺流水聲襯上周遭不時傳來的婉轉鳥啼聲,這樣的意境還真是美。

  徐步走近她,卻瞧見她腳邊的竹簍裏可是有滿滿一大堆的緇衣素袍!

  難不成她住在尼姑庵,就得替那些尼姑洗所有的衣裳?

  瞧她的那雙小手,曾幾何時做過這樣的粗活?她一定不知道這些看在他眼底有多么不舍!

  「別做了,」他忍不住出聲阻止。

  盼盼洗衣的動作一滯,下一刻立即抬頭望向他,眼底有著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又來了?」

  「妳跟我走,別洗了。」藺祁用力拽住她的手。

  「不行,師姊們明天還等著穿這些衣裳。」盼盼用力甩開他的手。

  「難道她們自己不會洗嗎?」他冷聲說。

  「我只是想幫忙。」盼盼往後一退,「別過來,即便為她們洗衣,總比跟你走來的好。」

  「盼盼!」他倒吸口氣,「我知道妳根本沒和柳清在一塊兒,上回這么說只是想氣我,對不對?」

  「才不是,柳清他是因為有事得離開幾天,過陣子就會來接我。」盼盼別開眼,故意這么說。

  「別想瞞我,我現在只想好好跟妳談談。」藺祁往前跨出一步,盼盼便後退一步,排斥他的模樣直讓他看得心痛。

  「我問你,響玉在藺府嗎?」上回見面時,她忘了問他。

  「她在。」

  「那就好,只請你好好待她,若是星星欺負她,就將她送回於家吧!」如今她唯一擔心的就是她了。

  「她不用回去,還在藺府等著伺候妳呢!」藺祁瞇起眸,又朝她邁進一步,哪知道盼盼在緊張之下猛地再退一步,腳下一個滑溜,竟跌進了溪裏!

  「啊--」她不會遊水呀!

  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水,盼盼不停揮舞著雙手,胡亂拍打著水面,但是她仍是一徑地往下沉……不斷往下沉……

  她已沒有力氣了,嘶喊不出聲音、揮不動手腳,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淹死的剎那,她的身子居然突然離了水面,被鎖在一個堅毅的懷抱中。

  「盼盼、盼盼……」同樣全身溼透的藺祁輕拍著她的小臉。

  她徐緩張開眼,看著藺祁那張擔憂的臉龐,忍不住逸出了淚來,「你為什么要救我?為什么?既然你有了她,何必再來找我?」

  「如果我告訴妳,我的生命中除了妳之外,完全沒有別人,妳願意跟我回去嗎?」藺祁將她摟得好緊。

  「騙人。」她無力地說。

  「我沒騙妳。」他用力強調。

  「我不想聽……」閉上眼,經過剛剛的折騰,她又累又喘,就快要虛脫了。

  「盼盼……」見她就這么閉上眼,藺祁急急喊道:「醒醒,盼盼,妳醒醒呀!」

  她不再有反應,不再說話,這樣的她讓他心頭泛起了驚心動魄的駭意,緊抱起她立即火速地奔回藺府。

第十章

「二小姐、二小姐,您終於醒了。」

  自從盼盼回府後,響玉便直守在她身邊,直到她清醒為止。

  盼盼張開迷蒙的雙眼,看了看一臉擔憂的響玉,又看了看這屋裏的一切擺設,倏地,她眸一張,立刻端坐起來,「這裏是?」

  「這裏是藺府,您和姑爺的寢居。」響玉拿出溫熱的毛巾,為她拭了拭額上的汗水,「您好些了吧?」

  「我怎么了?」盼盼摸摸自己的臉。

  「姑爺說您溺水了,剛剛大夫來過,說您只是累了,睡一會兒便會清醒,幸好您是真的醒了。」響玉安心笑說。

  盼盼摸摸這床面,又看看墻上仍挂著她親手繡的寒梅圖,一切是這么熟悉,似乎都沒改變。

  「響玉,沒有星星嗎?」她想起藺祁對她說的話。

  「對,姑爺根本沒再娶。」響玉笑了笑,「您不在的這些日子,姑爺可是天天找妳、想妳,都快害相思病了。」

  「是這樣嗎?」盼盼搖搖頭,眸光變得驚疑,「可我明明看見藺府辦喜事呀!」

  「那的確是我為星星辦的喜事。」藺祁這時候已步進寢居,而後坐在床畔,緊握著她的柔荑。

  響玉見狀,立即笑著退下。

  「我不懂。」盼盼望著他眼底的深情濃愛,當真被搞迷糊了。

  「星星的新郎就是那位徐公子。」他揚唇又說。

  「可能嗎?」盼盼搖搖頭,「星星對你勢在必得,她絕不可能嫁給別人,我深信如此。」就因為星星的那份野心,讓她害怕不已。

  「如果她有罪證落在我手上,妳說她會不會聽我的?」藺祁自信地笑著,大手輕撫她絲滑的秀發。

  「罪證!什么樣的罪證?」

  「我大伯一直有意操控整個藺家產業,幾次暗地加以阻撓與破壞咱們的生意,自以為可以將我逼上絕路,卻不知我早將不賺錢的產業轉移了,在他眼中,藺家的確只剩空殼。」藺祁說著他近年來的大發現。

  「那你之前告訴我可能會與徐億合作,又是怎么回事?」盼盼按著胸口,難以想象丈夫的親伯父居然會有這樣不軌的野心。

  「那只是障眼法,我要讓星星以及所有人都相信我們藺家真有危機,以及我願意與徐億合作的誠意。可星星是何等地聰明與刁鑽,我為了取信她,只好對妳冷漠,讓她誤以為我被她迷惑,已準備迎娶她進門。」

  說時,他已忍不住吻上她的唇,那吻纏綿又激烈,沒多久便已吮紅了她的小嘴,「盼盼,我真不知道妳會這么敏感,原諒我好嗎?」他輕柔的低喃充滿疼惜,繼而拉出一道穩定她心思的笑容。

  她搖搖頭,吸了吸鼻子,「是我不對,我不該只看表面、僅聽片面之辭,就深信你會負我。」

  「妳不恨我,那就夠了。」他的眼神就像團不斷燃燒、舞動的火焰,「妳知不知道我這陣子想死妳了。」

  「藺……呃……」她話語尚未吐出,整個身子就被他攫了去,跟著頸窩、雪胸都被他火辣的吻給徵服了。

  「現在妳可以告訴我柳清又是怎么回事?」他的吻沿著她的胸,持續往下。

  「他……他是為了找他的女人而來……」盼盼閉上眼,放任他在她身上點燃更狂熱的火焰。

  「什么?他的女人!」藺祁好奇地抬起頭。

  「沒錯,蓮姑現在也住在庵內,與我是好友,不過她不肯原諒他。」她水媚的眼望著他的,「那天在茅屋你撞見那幕,正巧是我在告訴他蓮姑近況的時候。」

  「原來那個柳清與我有同樣的命運。」想著,藺祁便忍不住笑了。

  「你還笑,再笑我就不理你了。」這男人居然幸災樂禍,「我現在就回庵,看蓮姑哪時候原諒柳清,我就哪時候回來。」

  「不準。」他用力壓住她妄動的身子。

  「我偏要。」她直掙扎著。

  「我猜妳這輩子都離不開我。」他緊扣著她的身子,連一點空隙都不留,直到盼盼氣急敗壞地投降,整個嬌弱的身軀都被鎖在他懷中。

  「誰說的?」她噘著小嘴兒。

  「我說的。」

  「我要起--唔!」盼盼的檀口再一次被佔領,這回他猶似一只張狂的鷹,狂肆駕馭著她的靈魂,在她口中的每一寸探索都充滿霸氣的掠取。

  盼盼的身體漸漸放軟了,毫無招架之力地讓他在她身上予取子求,而她覺得自己就像泅遊在海中的人兒,已快要滅頂了。

  藺祁的眸子散發出一道道光影,熱唇所到之處,都掀起一股興風作浪般的熱潮,令盼盼忽而喘息,忽而吟哦。

  「祁……」她幽幽地開口,喊出一聲他向往已久的音律。

  他隱隱勾勒出一抹笑,褪去彼此衣物,兩具身軀緊緊相偎,明白她已為他準備好了。

  一聲低喊,他潛進她體內不斷撩撥著她,火熱的眸心直凝睇著她,望著她紅嫩酡傃的粉頰,那闃闇的眼瞳緩緩透出一股佻達的笑意。

  他沙啞的嗓音沉聲道:「禁欲多日,只怕弄疼了妳。疼嗎?」

  「我……」她的小臉瞬間染上一片紅嫣,而她清淺不勻的呼息,微微顫抖的嬌軀,在在顯露出她體內那股急躁的期盼。

  他看出來了,於是附在她耳畔嘶啞地說:「那我要開始了?」

  話語瞬落的剎那,他已深深佔有了她,強勢的動作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此時的藺祁渾身透著一股豹般的野性,一味地進攻,熨暖了她的身子。

  盼盼心房悸動、身子顫抖,一場情焰風暴降兩人卷至情欲的最頂端,不斷地回繞又回繞。

  而盼盼的意識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洞內,不斷沉淪,直到那滿足與喜悅完全吞噬了她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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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想回家。」盼盼倚在他懷裏,玩著他的胸毛。

  「這裏就是妳的家。」

  藺祁反身趴在她身上,薄唇揚起一絲笑意,眼底眸光更熾。

  「我不是指這個家,而是位於蘇州的娘家,我好想我爹、我娘和幼幼。」她微微笑著,「自從我能自在地說話後,還不曾回去過呢!」

  「好,那改天等我生意處理一段落後,我們就回去。」藺祁對於她的要求,總是來者不拒。

  「祁,你真好。」她開心地伸手勾住他的後頸。

  「我本來就對妳好的不得了,難道妳全然感受不到?」他眉宇輕揚,笑著問道。

  「那我也愛你,愛得這么深,你又怎么會那么容易上當,這么地不信任我?」盼盼指的是她與柳清演的那出戲。

  「呃……妳也知道,當一個男人被刺激的時候,就完全沒了理智。」他瞇起眸,「妳還不是一樣?」

  「你怎么可以怪我?明明就是你蓄意讓我誤會的!」她鼓起腮,「就不知道星星會不會哪天就逃出夫家,又來纏上你。」

  他挑眉抗議,「別把我說的跟禍水一樣。」

  「你本來就是!」想起那陣子她內心所受的煎熬,她便氣不過,「改天我也要讓某個男人迷戀我,看你怎么辦?」

  「我不會怎么辦,幹脆跟他決鬥還快些。」男人有男人的做法,通常是狠冷又迅速的。

  「你真會為了我決鬥?即使對方比你厲害?」聽他這么說,盼盼的心情陡地變得好過些。

  「那是當然。」他緊緊擁住她,「相不相信,我可以為了妳犧牲所有?只寧可換取妳的心。」

  「你就會逗我。」她撇撇嘴,「原來男人的嘴巴是這么不牢靠。」

  「妳不相信?」藺祁微蹙起雙眉。

  「要我信你很簡單,記得你曾答應我一件事,不知你忘了嗎?」她蓄意窩在他懷裏,甜美一笑。

  「哪件事?」想想自從迎她進門後,他可答應她不少事……哎呀!該不會都要一一實現?

  「就是教我輕功這件事,你說得花十幾年的工夫,我考慮了好久,還是想學耶!」她偏著腦袋,亮起了眼。

  「學輕功一點兒都不好玩呀!」他得阻止她。

  「可如果以後吵架了,我就可以施展輕功逃遠點,才不讓你這么簡單就找到我。」她自以為是地說。

  「什么?那時候妳已經都老了,還要逃?」天……她不會什么都沒學會,只學會她大姊芊芊的壞心眼。

  「老……老什么?十幾年之後我也才三十,還風韻猶存呢!哼,難不成你那時候就想討偏房了?」她鼓起腮幫子瞪著他。

  「那時不只妳會老,我也老了呀!」藺祁笑望著她那副嬌嗔樣,「就算我七老八十,愛的還是妳這個小老太婆。」

  「貧嘴。」她咬咬唇,竊笑的容顏裏仍帶有小女兒般的羞怯。

  「真想學輕功?」他站起打開窗戶,「今天天氣不錯,是學武的好時機,不過很辛苦喔!」

  「我不怕。」盼盼趕緊站起,眼底流露出興奮的神採。

  「好,那就走吧!」藺祁一手攙扶住她,一手扣住她的纖腰,突地往窗外一躍,在空中翱翔,不時踏在四周高大的樹幹上,借力飛竄。

  「哇……好高、好怕人……」盼盼壓根不敢張開眼。

  「把眼睛張開,不是要學輕功嗎?不能畏高,這是最基本的。」瞧她懼怕成那樣,他忍不住肆笑著。

  「可……可你飛慣了,自然不怕,真的好高。」她才偷偷張開一只眼,又嚇得趕緊閉上。盼盼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本事學輕功,因為連克服高度這點對她來說都是很難的。

  「我抱著妳,妳怕什么?」他收在她腰間的大手更束緊了些。

  「可是……」

  「信任我,把眼睛張開。」他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微漾著,她終於鼓起勇氣再次把眼睛張開,可沒一會兒頭就暈了!

  「你別一直轉,我要下去。」眼看屋頂和檐角在她眼下直兜圈子,腦袋都跟著晃得暈了。

  藺祁笑著搖搖頭,這才緩緩將她放了下來,直到她站在地上,仍緊緊圍住他的腰,不肯離開。

  「盼盼,已經下了地了。」他在她耳畔輕輕喊道。

  她仍搖著腦袋,小臉直往他胸前鑽著。

  「既然怕成這樣,我看妳還是別學了。」這樣的話,他可以省十來年的事,多愉快呀!

  盼盼這才抬起小臉瞪著他,小嘴兒微噘,「這就是你的目的,想先嚇嚇我,好讓我知難而退?」

  「絕對沒有。」他舉手做出發誓狀,「雖然我真希望妳打退堂鼓,可還不至於這么惡劣。」

  「那還差不多。」盼盼偷偷一笑。

  「那妳學還是不學?」話雖這么說,但藺祁還是希望她能作罷,畢竟要教個沒有武學基礎又懼高的姑娘輕功……是很折騰人的。

  「那……」盼盼想想,這功夫還真不適合自己。突然她小嘴揚開一道弧,「對了,記得上回你跟上官狩比試箭術,那表示你的箭術更厲害了?」

  「呃……」天,這個好像更難!或許她連弓都拉不動。

  「是不是嘛?」

  「沒錯,我專攻箭術。」他開始冒冷汗了。

  「那你教我射箭好了,學射箭就不用飛高,看見喜愛的小動物還可以用箭籠圍住牠們,逗著玩。」她驀地張大眸,瞳心閃著熠熠的晶光。

  「這個嘛~~」藺祁閉上眼,細想了好久。

  「到底怎么樣嘛?」盼盼可等不及了,這男人哪時候變得這么不幹不脆的呢?

  「好,就教妳射箭。」至少射箭不會比飛危險。

  「哇……我太愛你了。走,我們去拿弓箭去。」抓住他的手,她興高採烈地往寢居走,而藺祁也只好認命地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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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州·於家

  「女婿,你真的要教盼盼射箭?」一個月後藺祁實現承諾將盼盼帶回娘家小住,此刻他正與岳父在園子裏喝茶閒談。

  「是她要求的,而我也答應了。」藺祁笑說。

  「這……我勸你最好不要。」於剛拭了拭冷汗。

  「為什么?」

  「因為盼盼除了刺繡外,準頭很差,記得她小時候有回要求幫我染布,可是在擲色藥時,全擲錯桶,那批色料便全毀了。」

  藺祁聽了也開始淌汗,只不過他仍想為盼盼說話,「或許那次只是場意外,她應該還不至於這么槽。」

  「可是……」不只這一回呀!但是於剛不知該不該再多話了。

  「岳父,還有話告知嗎?」藺祁發現他欲言又止,似乎有口難言。

  「我好話都說了,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不過只要她快樂就好。」於剛遠遠望過去,正看見盼盼與幼幼陪著沈靜站在園中賞花。

  沈靜輕拍著盼盼的手,「藺祁對妳好嗎?」

  「嗯,他很疼我。」盼盼羞怯地垂下腦袋。

  「二姊臉兒紅紅。」幼幼天真地指著她。

  「幼幼,妳真是。」盼盼一跺腳,這下更難為情了。

  「聽妳現在說話清晰又自在,娘真的很開心。」看來她肩上的甜蜜負擔又少了一樣,如今只剩下幼幼了。

  望向幼幼,見她直撫摸著絨絨的毛發,憨傻地直笑著,「二姊……我愛絨絨……絨絨愛我,送我……」

  「不行,妳要什么都行,唯獨絨絨不行。」盼盼搖著腦袋,還將絨絨給抱了過去,嘴角挂著甜笑。「這是妳二姊夫送我的寶貝,不能隨意送人。」

  「嗚……」幼幼哭了,指著她,「娘……二姊不給……」

  「不哭、不哭,那是妳二姊的寶貝,她怎么可能隨意送妳呢?」沈靜輕拍幼幼的肩,替盼盼說句公道話。

  「嗚……我要、我喜歡……」幼幼吸吸鼻子,滿臉都是淚地望著盼盼,「抱抱……抱抱。」

  盼盼沒轍,只好將絨絨再遞給她,「只借妳抱,不是送妳喔!如果妳喜歡,等二姊學會射箭一定抓一只送妳。」

  「二姊送我……二姊送我……呵呵……呵呵……」幼幼笑得好開心。

  「不是送妳這只啦!」天,這要她怎么解釋呢?

  「盼盼,妳剛剛說什么?妳要學射箭!」沈靜心口驀地一提,臉上的表情就跟於剛一模一樣。

  「對呀!藺祁答應我了。」盼盼說著,還不好意思地垂下小臉。

  「妳的意思是藺祁答應了?」沈靜看著盼盼。

  幼幼的小嘴兒居然又開始亂喊了,「哦……哦……哦……二姊射濫別……受傷……死掉……」

  「幼幼,妳說什么?」盼盼小臉一陣白一陣紅,她沒想到小她兩歲的幼幼居然還記得那件糗事。

  除了她八歲時將爹爹的染布全毀了之外,十四歲那年有位小表哥來府中玩,他好意教她射箭,可她卻將對方射成重傷,幸好事後救活了表哥!但是人家從那以後,便再也不敢來於家探親了。

  幼幼還喃喃念著,「二姊殺人--」

  「胡說……」盼盼哭了,記得那時她不好說話,心裏有很多話想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可現在她一樣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因為她不能不承認當時她的準頭很差。

  「盼盼,妳就死心吧!」沈靜又說了,「如果藺祁也被妳給--」

  「娘,我是您女兒,您要相信我,我一定會進步給您看的。」盼盼抬頭挺胸,自信滿滿地說。

  「這……好吧!娘就信妳一回。」話雖這么說,可是沈靜心底不禁出現了絲絲隱憂。

  「娘,您真好。」盼盼開心地握住娘的手,「那我過去看看爹爹和藺祁在聊些什么 !」語畢,她就像彩蝶般朝那頭飛舞而去。

  「藺祁,你和爹爹在聊什么?」她介入兩個男人之間。

  「沒什么,藺祁剛剛答應爹要陪爹下兩盤,我已命人去拿棋盤了。」於剛平日就只能跟沈靜下棋,偏又不能贏老婆太多回,這下可以大展棋藝了。

  「那我要看。」

  藺祁提醒她,「觀棋不語?!」

  她笑著接話,「真君子……你以為我不懂呀?」

  於剛捻著須,看著他們這副甜蜜快樂的模樣,終於可以放心了。他的目光轉向另一邊,沈靜正在為幼幼梳她那頭如雲般的秀發,就不知幼幼可有這樣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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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後

  「爹爹……爹爹……」藺元快步跑向藺祁的書房,因為手裏還抱著只被嚇昏的小狗,以至於小小的身子跑得搖搖晃晃的。

  「怎么了?」藺祁聞聲,趕緊走了出來摟住他。

  「豆豆……豆豆被娘的箭給嚇昏過去……」他扁著嘴,指著自己心愛的寵物。

  不一會兒又聽見盼盼的喊聲,「小元……小元把豆豆帶回來。」

  遠遠地,藺祁就看見他的愛妻仍一副少女模樣的急奔過來,一見藺元就嘟著嘴兒,「為什么將豆豆給偷抱走了?」

  「我不借您做實驗了,豆豆好可憐,上回劃傷耳朵,昨天又劃傷尾巴,您的箭術太不準了。」藺元緊緊抱住牠。

  原來這五年來盼盼一心要為幼幼抓只小兔,卻怎么都射不準,只好拿豆豆當箭靶練習。

  「怎么連你都這么說?」盼盼垮下雙肩,「虧我還向幼幼說大話,可一轉眼五年過去了,她都已為人妻,我還沒辦到。」

  藺祁搖頭一笑,看來現在該是他出面調解的時候了,「小元,把豆豆帶去花園裏玩。」

  「哦!謝謝爹。」一得到特赦,藺元已迫不及待地將心愛的寵物給抱走了。

  「我又不會傷害豆豆,你們都太大驚小怪了吧!」盼盼皺起一對柳眉,都快哭出來了。

  「小元疼豆豆,就跟妳疼絨絨是一樣的,怎能教他不擔心。」他好聲好氣地安撫著妻子。

  「連你也覺得我很笨了?」她好泄氣呀!

  「不笨不笨,我心愛的妻子怎么會笨呢?」執起她的小手,藺祁柔魅笑著,

  「妳的手這么細致,合該多刺繡,或許繡一幅兔兒的彩圖,幼幼會更開心。」

  「真的?!」她張大一對水眸。

  「當然是真的,不要浪費自己一雙巧手,嗯?」他笑說。

  「就說嘛,我手巧,這才拿不動大弓。」她甜甜一笑,「我這就去刺繡。」

  想著她就要奔回寢居,而藺祁連忙拉住她,「不急,現在春暖花開時節,想不想到湖邊走走,我們再釣魚來烤。」

  「好呀!」盼盼連連點頭,嘴兒劃出一道開心的弧。

  「帶小元一塊兒去?」他提議。

  「好,我這就去喊他,他一定很開心。」盼盼興奮地說:「我們還可以遊湖,是不要?」

  「當然可以,快去,我等你們。」藺祁笑望著她,等待著他最心愛的兩個人可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嗯,我們馬上來。」盼盼扔下弓箭,回頭翩然跑遠。

  藺祁拾起弓,看著上頭早被她給拉松的弦,難怪她怎么都射不準,不過沒關係,能斷了她的念,不也挺好。

  今後他一定會找更多新鮮的事來滿足她的生活,讓她笑得更多、更甜、更美……最重要的是,還得開口說更多的話。


  【全書完】


  編注:

  1於家大小姐於芊芊與海上飄的愛情故事,請看【天使魚】125《錯將搗亂當可愛》。

  2於幼幼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以為憨傻是氣質》。

台長: 逝翼x惡魔>超Q星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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