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小時侯的故事…
自小,因為父母的關係,我就常常搬家,
台北、基隆、苗栗、桃園…
如果沒記錯的話,我一共唸過四所幼稚園,三所國小
所以,我沒有朋友,應該說我沒有長久的朋友,
常常好不容易認識了一些朋友,就又要換學校,又是一個人重新開始。
還記得國小三年級的那年,我在基隆中正國小唸書,班上有個女生,我們很要好,
她長的非常漂亮,輪廓線條清楚,眉毛長而有神,有種超齡的美與吸引力
嘴脣右側下方有顆小痣(其實我不太清楚是右還是左邊)
後來我知道人們管這種痣叫性感痣,實在很適合她
我們很要好,我已經說過了。
每天放學回家我們都一起走,穿過中正國小特有的長長斜陂,一路邊走邊玩回家…
校門口有一個溜滑梯,每次經過她都會說,「嘿~我們去玩溜滑梯吧!」
然後從放學玩到日落,再兩個人一起開開心心的回家。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不喜歡太早回家…
我們一起渡過了一個秋天,一個冬天,一個春天,兩個夏天…
然後我又要搬家了。
還記得那個晚上,我母親晚上來到我的床邊,溫柔的親吻我的臉頰,然後告訴我
「J,我們要搬家了…」
我第一個想到她,然後,一整個晚上,我都睡不著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只能等待這事的發生,那時的我太小,能理解的事很少…
我很快的忘了將要搬家的這件事,或是以為它其實不會發生,或是想那天只是做夢
每天還是開開心心的去上課,也沒和她提過這件事,
直到某一天,我看見母親來到了學校,我正在上課,
我看見母親和老師在教室前頭交頭接耳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然後老師叫我收拾書包到前面去,我很快的收拾了書包,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到前頭後,老師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將我轉向面向全班同學,說著:
「大家跟J說再見,J要轉學了…」
全班同學舉起了手,揮舞著向我說BYE BYE,持續了好久,
我傻住了…
然後急忙的往她座位的方向看了去,想確定她在不在。
她當然在,只是沒有揮手,沒有說BYE BYE,
吃驚地、呆呆然地睜著眼看著我…
我永遠忘不了她當時的表情,她也傻住了,
我試圖用眼神告訴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她什麼反應也沒有
我很快的被母親帶離教室,出教室門後,我不斷回頭,不斷回頭,
眼神穿過門口門沿,看見教室的她,然後愈走愈遠,
門沿角度的空縫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她消失在視線所及的最後一角。
她沒有揮手,也沒有說BYE BYE...
我搬到了台北,四年級下學期開學了。
我又回到一個人的生活,重新開始,我已經很習慣了,
不!其實我從沒習慣過。
我很快的忘了這件事,或是不再去想它…
請原諒我,我那時年紀真的太小,能記得事很少,或者說…
我從來不去記住事情,記住人,對我而言有記憶是太殘忍了,
直到有一天,放學了,我一個人回家,
新學校的校門口旁,也有一個溜滑梯,石造的大象形溜滑梯,可以從他長長的鼻子溜下來,
我忽然想著,啊!好久沒有玩溜滑梯了,去玩玩。四年級了還玩溜滑梯其實很丟臉的,
我跑上跑下,一次又一次,非常開心,很簡單的一種趣味,上上下下。
直到天黑了,我想「再玩最後一次就回家」。
然後登上階梯,站上最高點,蹲下,準備,溜下去,加速,到底部,這是最後一次了…
我正想站起來,
眼淚
普嚕普嚕的掉下來…
我好難過,沒有辦法停止
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
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
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
我坐著哭,但其實沒有很大聲,只是一直低著頭掉眼淚,喘息…
沒有人來拯救我,身邊沒有人
我不知道那時的感覺是不是愛情,我能理解的事情太少了,只是覺得很難過,
我感覺到「失去」,失去的感覺其實很苦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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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級的某一天,我隨著家人回基隆辦事情,那天學校還是要上課的
我特意早起,走到學校上課必經的斜陂,躲在路邊,
是的。我在等著看見她。已經一年半過去了啊。
沒等多久,或是等了好久,我不記得了。她從遠方的轉角出現了。
她從遠方的轉角出現了,我的心跳的很快,掌中不停流出汗水,
她果然一如往常的迷人,她很特別,從人群中很快的就能認出她
她沒變,什麼都沒變,我倒是長高了不少,
她從我眼前經過,我想過上前去叫住她,但我沒有,我不敢這麼做,
我無法去想像會發生什麼事,腦中渾沌。直到她走遠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
這件事現在的我幾乎已經快忘掉了,偶爾會想起一兩次,回憶起童時純純的愛戀滋味
人真的很容易忘記事情吧,我想。對生命中曾經出現過的人,
陪你渡過生命中某一段時間很重要的人,參與過你的生命,來了,又走了…
記憶真的很薄弱,而這些人,現在又在那呢?
時間……真的能帶走很多東西吧,我想。
後記:
1、我再也沒溜過溜滑梯,我的名言是「我討厭每次溜滑梯到底部的失落感。」
2、她叫張慧蓮,我還記得她的名字。嘴脣右側下方有個性感痣。
那天,她沒揮手,也沒說bye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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