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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china.org.cn/ch-nanjing/ls/zls/zls-3-44.htm
歷史舊賬該不該償還？
最近，在武漢、天津、青島、南京、廣西一些地區相繼發現各種日本"戰時債券"版本，備受國人關注。前幾日，又從日本傳來日本第一勸業銀行拒絕兌付的答復，更讓國人群情激憤。然而，在"戰時債券"的發源地東京，對於此案的反應卻相當平靜，或者可以說無人知曉。
日本官員搖頭稱不知
武漢發現日本戰時債券的消息，在日本未作報道。6月1日，日本最大的中文新聞網"日本新聞網"（http：／／news－japan．net）的記者就武漢發現日本戰時債券案問題致電發行該債券的日本第一勸業銀行總部廣報室，廣報室的新聞官們聽了債券案情的介紹後，居然感到莫名其妙，他們表示不知此事。
記者直奔日本大藏省採訪，大藏省廣報室的新聞官們也搖頭稱不知。記者好不容易將這件事解釋清楚，他們才答應代向分管部門瞭解。6月5日晚17時，記者終於在大藏省衆多部門中，找到了知曉戰時債券發行情況的課室---大藏省理財局資金運用部資金第一課。該課的一位元發言人向記者表示：在二次大戰期間，大藏省確實以政府的名義，發行過多種債券，而這些債券，大多委託當時的日本勸業銀行（1971年和第一銀行合併，改名爲第一勸業銀行）發行。他承認，目前已知有一部分包括中國人在內的外國人購買過這種債券。但他同時表示，目前在中國武漢發現的債券，不知道是哪一種債券，需要進行調查。
戰時債券確有其事
在瞭解了大藏省的態度後，記者再度致電第一勸業總部廣報室，尋求核證。該行廣報室答應查詢，6月5日晚18時30分，第一勸業銀行總部亞洲室複電"日本新聞網"，承認武漢發現的日本戰時債券由第一勸業銀行發行。亞洲室一位女發言人表示："我們已將中國武漢發現日本債券的事，向大藏省作了報告。"但她表示，目前尚不清楚當時的勸業銀行是如何在中國發行日本債券的。
日本大藏省和第一勸業銀行的談話已經證明：武漢發現的日本戰時債券，不是假貨，而是真品。日本當年確實在中國的武漢等地發行過債券，搜刮過中國人民的錢財。
大藏省稱時效已過
武漢發現的日本戰時債券，現在還能不能償還？日本大藏省理財局資金運用部資金第一課的發言人明確地向記者表示："償還時效已過，對中國人不可能網開一面。"
日本戰時債券償還期限爲何時？這位顯然經過細心準備胸有成竹的發言人稱："戰後，日本進行過戰時債券的償還工作，償還期前後長達15年，從昭和二十七年（1952年）10月15日開始，到昭和四十二年（1967年）10月15日結束。超過這一償還期的，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任何請求均告無效。"這位發言人說，大藏省已從第一勸業銀行獲得過這方面的報告，他知道中國武漢發現了一些日本戰時債券。但他同時表示，由於時效已過，大藏省無能爲力。
償還消息中國人蒙在鼓裏
日本政府明知戰時債券在中國也有所發行，在宣佈償還時，有沒有向中國社會進行過宣傳？第一勸業銀行總部亞洲室的女發言人表示，她目前只知道在日本的《政府官報》上發表過償還的消息，至於有沒有向中國社會進行過這方面的償還宣傳，這位女發言人沈默一時之後表示不知。
1952年至1967年，日中兩國沒有任何外交關係，當時的有關報紙絕大多數中國人無法看到。償還日本戰時債券的消息，中國人被蒙在鼓裏，看來是當然的事。
債券原是戰爭準備金
二次大戰期間，日本通過發行債券搜刮來的錢，都用到了什麽地方？大藏省理財局的這一位元發言人向記者坦誠：當時的資金回收工作由大藏省管理，具體工作由資金運用部擔當，收來的錢基本上用於"國家特別財政"貸款上。
"國家特別財政"是什麽？記者經查閱大藏省的有關歷史檔案，發現二次大戰期間大藏省的"國家特別財政"指的是戰爭準備基金。換言之，大藏省通過搜刮被佔領國百姓的錢財，再用於奴役這些被佔領國百姓，而這些可憐的百姓在交出鉅款購買了日本債券後，不僅沒有獲利，反而變得一無所有。
既然日本在武漢發行的戰時債券，從發行到資金回收和運用，均由大藏省一手操辦，那麽，這償還責任當由大藏省（日本政府）承擔。但大藏省告訴中國人民："償還時效已過。"
想起了"香港軍票案"
1941年12月26日，日本侵佔香港島，並宣佈禁止使用港幣，強制香港人將港幣兌換成由日本銀行發行的日本軍票。剛開始時的兌換比率爲兩元港幣換一日元日本軍票，後來，日本政府稱港幣不值錢，明確規定要4港元才能換一日元日本軍票。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時，香港剩下的軍票總額高達19億日元，其中7億日元被日軍故意燒毀，剩下的12億日元被英軍押收。但是，在1945年9月6日，以美國爲核心的聯合國軍總司令部發表《有關法貨的備忘錄》（《日本國內及周邊地區日本軍票無效指令》）。根據這一指令，9月16日，日本大藏省宣佈日本軍票無效無值。香港百姓的19億日元財産，一夜之間變成一堆廢紙。痛苦的是，當時許多香港人還不知道這回事，整個蒙在鼓裏。
1993年8月13日，香港軍票索賠委員會向東京地方法院提起訴訟，要求日本政府償還欠下香港百姓的軍票債務。但是，1999年6月17日，東京地方法院雖然承認香港人在軍票問題上的痛苦遭遇，但卻以日本沒有這方面的賠償法爲由，拒絕作出賠償判決。香港市民原告律師團指出："日本還存在，日本銀行還存在，爲什麽單單只宣佈自己發行的軍票已不存在？香港及其子孫，對於日本政府擁有永遠索賠的權利。"
最後結果：書面拒絕？
武漢等地的日本戰時債券的命運又會如何呢？第一勸業銀行總部亞洲室發言人表示：銀行也只是從中國傳媒的報道中獲知這一方面的消息，具體並沒有看到過中國人提交這種債券。記者問："如果中國人提交了這種日本戰時債券的話，第一勸業銀行會否作出賠償？"該發言人指出：如果有中國人直接來東京向第一勸業銀行提交債券的話，銀行將會向他提供一份書面的答復。記者要求獲得這一份答復的全文，但遭到婉言拒絕。但從大藏省和第一勸業銀行的談話中可以看出，答案也許只有一句話："時效已過，無法償還。"
■債券上印有大藏大臣字樣及圖章
6月4日，記者趕到天津找到了"戰時債券"的收藏者孫林瑞先生。孫先生告訴記者，他很早就開始收集契約、債券、股票等，目前他擁有侵華日軍的各類"戰時債券"有幾十張。
孫先生打開收藏冊，指著一張張"戰時債券"向記者介紹："這是日本勸業銀行於昭和十八年4月即1943年4月第8次發行的’戰時儲蓄債券’，面額爲7．5元，年利率爲3分5厘；這是北支那開發株式會社於昭和十九年即1944年發行的，券面金額爲100元，年利率爲5分5厘；這是日軍的軍票，與當時的貨幣有同等的作用……"
在孫先生收藏的"戰時債券"中有一張格外引起記者的注意。這張由內閣印刷局製造的大東亞戰爭國庫債券面額爲1000元，利息爲3分5厘，發行日期是昭和十八年。此券左邊有軍艦圖案，右邊有坦克圖案，債券的右上方還印有日本國旗，並明顯標有"大日本帝國政府"、大藏大臣字樣及圖章。此券還附有28張年利息券，分別印有利金及編號。這些債券的背面大多附有有關債券發行的目的、用途及承兌方法和日期。從附文中可知日軍發行這些債券的目的是籌集軍費。
■這是可恥的強盜行爲
孫先生指著這些"戰時債券"氣憤地對記者說："這是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中國的鐵證，他們不僅在中國發行這種債券，而且在所有被他們侵略過的國家都發行了這種債券。他們用被侵略國的錢來支撐那場肮髒的戰爭，這是多麽可恥的強盜行爲。"
針對日方拒絕兌付的論調，孫先生說，這早在國人的預料之中。他說，從慰安婦、中國勞工的索賠案中就可以看出，日本的一部分頑固分子是不會承認他們的侵略行爲的，連侵略戰爭都不承認，哪還會把這些債券放在眼裏。
孫林瑞告訴記者，他當初之所以收集這些債券就是看准了其歷史意義，本沒打算要兌付。有人出價百萬港幣收購這些債券，他都沒有捨得出手。但如今，日方採取這種蠻不講理的態度，他也要考慮通過法律途徑使自己債權人的權益得以維護。
■持有者要聯合起來
記者隨後又與南京的"戰時儲蓄債券"持有者胡傳明先生取得了聯繫。胡傳明告訴記者，他家裏有3張"戰時儲蓄債券"和兩張軍票，其中一張債券捐獻給了南京大屠殺紀念館。
胡傳明認爲，南京是日本侵華戰爭中受損失最嚴重的城市，作爲南京人，他對日本右翼分子的頑固和囂張表示極大地憤慨。他說："要求日方兌付，只是出於一個中國人的良知，我希望日本政府能正視歷史，我們不在乎日本人的幾個臭錢。"他呼籲全國的"戰時債券"持有者應聯合起來，組成聯盟共同向日方施壓。
■要想使日方兌付還要經過艱苦鬥爭
中國金融學院金融系吳軍教授認爲，凡是由政府發行或擔保發行的債券，不管是哪屆政府，只要國家還存在就必須承擔兌付的責任，不應存在期限是否已過這種問題。他說，按照日方的說法，1967年爲兌付最後期限，但那時，中日尚未建交，中國的債權人又都爲個人，他們如何能獲知這個消息，因此，沒有兌付的責任不在債權人，日方不僅要付本金、利息而且還要計算複利。
國際關係學院國際政治系教師吳慧向記者介紹，這些"戰時債券"上都印有日本國政府及政府擔保字樣並多寫明用於"大東亞戰爭"，這說明，一是政府行爲，二是用於侵略戰爭。按照國際法的基本原則，侵略戰爭是違反人類行爲的罪行，因此由於侵略戰爭引起的所有法律後果都應由侵略者承擔，而其産生的後果都不受任何保護。此外，根據聯合國國際法委員會1991年通過的《國家及其財産的管轄豁免條款草案》已經明確確認，國家管理權行爲即國家經濟、貿易、金融行爲不享受豁免權。儘管如此，吳慧也認爲，要想使日方兌付還要經過艱苦的鬥爭。
■小資料
日本在戰時發行了多少債券
半個多世紀前，日本發動對華戰爭，侵佔大半個中國，並波及東南亞和夏威夷，小小的一個島國，被折騰得糧倉盡空，金庫無銀。爲了搜斂錢財支撐這一場戰線綿長的侵略戰爭，從1940年至1945年間，日本在國內外發行了衆多的戰時債券和軍票，強迫國內的百姓和外國被佔領地的企業和個人購買。
迄今爲止，在日本大藏省記錄在案的戰時債券，共分6種，分別是儲蓄債券、建設儲蓄債券、報國債券、戰時報國債券、特別報國債券和軍票。據悉，這6種債券和軍票均由大藏省委託銀行在國內外公開發行。據青島大學師範學院歷史副教授任銀睦指出，日本軍國政府在所謂"大東亞戰爭"期間，耗用軍費總額爲2220億日元，其中近80％是用政府公債來彌補的。
《北京青年報》 2000年06月0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