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出院的日子,一早拿起紙筆寫了幾項事情,關注著護理站看到林醫師到來,立馬衝過去將那寫好的紙張交給林醫師,拜託他幫我鼓勵一下Lisa,林醫師去告訴Lisa,請Lisa回家要好好注意補充營養,要多多運動,然後一切都交給老公來安排,他會幫妳找一家醫院給你止痛藥,給你止咳藥,你現在的狀況全台灣沒有醫生敢幫妳治療,如果你很努力能夠補起來,想要來找我治療,妳再跟妳老公說,他一通電話打來我會幫你安排。
Lisa應該是聽進去了,重複了兩次,也都有得到他明確的回應,之後就開始辦理各項出院手續,我還一直問Lisa說,你能夠上樓嗎?他一直回答我可以,我說妳一直這樣說,萬一上不了樓怎麼辦?你要睡樓下輪胎行還是汽車銷售商店?他還想了一下回答我說輪胎行,真是好氣有好笑,我告訴她說,今天回家妳不要擔心,你只要幫我做一件事情,就是上車與下車,好嗎?.....好.....還點點頭,真乖。
到快中午辦完手續,因為是兩點半的高鐵,所以在醫院休息到快一點半之後幫Lisa換裝,從病床上抱著Lisa的臀部協助她起身,移位到輪椅上(上車),然後右手輪椅左手行李箱這樣慢慢推下樓。到門口計程車司機協助放行李箱,我則協助Lisa移到計程車上(下輪椅車再上計程車),到高鐵站後司機陪著Lisa,我則進到服務台去告訴她們我有預約輪椅服務,先借輪椅把Lisa移進站(下計程車上輪椅車),之後服務台看了我買的票跟我說他幫我換位置,這個位置Lisa很辛苦,換到第七車,時間到後高鐵站派人送我們上車,我又協助Lisa移到座位上(下輪椅車上高鐵車) 。
到台中站時第七車突然爆滿,看到左前方一個外國媽媽推一台看起來很威的嬰兒車,上面的小朋友很愛動,結果過沒多久看到小朋友竟然是從肚子那邊管灌餵食的,真是心疼,這麼小就要受管灌的折磨。
到台北站後高鐵服務人員將輪椅推進車廂,我又協助Lisa下高鐵車上輪椅車,告訴服務人員請幫忙到東三門搭小黃,推到外面後斑馬線過到中間,服務員請我們稍待她就去跟義交商量,因為計程車上客區不是無障礙空間,所以義交就在馬路中間靠旁邊的位置幫我們招一台計程車讓我們可以在馬路中間下輪椅車上計程車。
到家門口剛好看到行無礙的王先生來到,這是我租的一台很威的設備,叫做爬梯機,協助Lisa下計程車後在上爬梯車,由王先生操作一階一階上樓梯,讓Lisa舒舒服服的搭車到家門口,雖然要花700元,但是還是很值得的,至少不用去睡輪胎行啦...開玩笑,心肝寶貝還真的讓她去睡輪胎行嗎。
終於到家了,扶著Lisa在客廳坐下,我謝謝她的幫忙,幫忙我幫她自己上車下車,我說早上我就跟妳說過了,只要你幫忙我上車下車,其他的旅程妳都不用煩惱,她略略一笑,然後又開始進入神遊階段。
打開氣墊床的開關,充飽之後協助Lisa上床,她坐在床沿,我看著他然後就淚崩了,我問她說妳知不知道現在是甚麼狀況,你知道你不行了,你快要離開我了妳知道嗎?我不斷的訴說著一堆話,眼淚也不停流下,看著她努力睜大眼睛看著我,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眼淚狂飆,我告訴他現在只有安寧病房是她可以去住的病房,其他的治療病房都不會收她的,在我情緒漸漸平復之後,她口齒不清卻緩慢的告訴我,要我不要難過,我們都知道這個病很難治。
平復自己的情緒,我緩慢的告訴她,妳同學交代我告訴妳的事情,你現在要努力的聽,放在心裡,妳同學說,當你要離開的時候,記得要找阿彌陀佛或者觀世音菩薩跟他走,其他的人你都不能跟,就算你看到我叫妳跟我走妳也不能去,然後問到她另一個同學在10月要舉行婚宴的事情,我說她的婚宴妳要去非常困難,妳的身體狀況根本撐不住,如果到時候可以,我會帶你去露臉一下,妳打算包多少錢給她?她告訴我一個數字之後,我問她說,我打電話找妳同學這幾天有空過來,妳先包給她好不好?因為妳萬一當天狀況不許可妳會沒有辦法去參加,不如趁現在請她過來,妳當面包給她,祝福她,我反覆了兩次,她想了下說好。
股票的事情講不下去了,明天再說吧。
今夜的睡前藥(嗎啡,戀多眠,美舒鬱,滅咳康...)我一顆都沒有給,其實我老早不想給,出院前護理站也告訴我,她說如果Lisa一直昏睡的話,這些藥其實就不要給了,加重身體負擔而已,當然我還是可以給,給了她應該會比較沉,如果能昏睡到結束,其實對她未嘗不是好事。但是我選擇了不給,要再說吧。
雖然沒有吃藥,不過反應都是差不多的,半夜會醒來,今天半夜醒來很多次,有時候會說一些無厘頭我不知如何回復的話,有時候會講一些時間點不應該談的事情,比如她突然醒來,我問他要幹嘛,她說要去買早餐,我看了一下清晨一點,我問她想吃甚麼,她說她也不知道,鮪魚蛋三明治?水煮蛋?茶葉蛋?生菜沙拉? 大滷麵?....所有的全部搖頭。
御飯糰?
....甚麼樣的御飯糰?她有回應了
開始背,鮪魚?明太子?肉鬆?龍蝦沙拉?火雞肉?豬排?....便利商店御飯糰種類大考驗啊...在清晨一點的時候...
明太子......噹噹.......
明太子?妳確定。
點點頭
好,明太子,妳休息一下,我早上去幫妳買........
不行啦,賣光了怎麼辦......
好氣又好笑(拜託你才三個小時起來三次,我哪敢丟下妳跑出去買,我又不是瘋了我)
不會賣光啦,賣光了我換一家買,台灣便利商店總數又上萬家,老子不信買不到明太子...
妳睡睡好不好.....乖乖休息一下喔........
也有起身想上廁所,
妳想幹嘛?
上廁所.....
廁所穿好了啊,直接上啊.....
上兩次了,會滿出來,我說沒關係,滿出來底下有中單,乖乖上,上完順便幫妳換掉......
換下來的時候其實只有一點點點......換上新的........
你換布布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有跟護士學嗎?
我說,當然啊,動作太慢老婆會靠北不舒服,我們當然要努力鍛練啊,護士啊,根本不行啦,那天我問那個護士,她說哪有快,她一直叫你左翻右翻的好幾次......有嗎?........沒回應........
之後我躺下來,然後發現她眼睛咕嚕咕嚕轉,看了一下鐘,三點,起身幫她做腿部淋巴引流按摩Check一下氣墊床,按著按著她的眼皮閉上了,按到不會再睜開,慢慢越來越慢,然後逐漸收手。
隔一陣子又感應到聲音,一張眼看她正想丟衛生紙但好像找不到垃圾袋,趕忙把垃圾袋口打開給她丟,就這樣一個晚上來來回回很多趟,妳說跟藥有關係嗎?我覺得沒有太大關係,在醫院藥有吃足的時候也是會這樣,所以這次住院我的陪伴椅只有在岳父母去探望時拉開過,只有岳母躺過,我這次住院一周都是坐著睡的,因為這樣我要反應比較快,比較警醒。
清晨五點多,睡不著了,雖然眼皮很重,打開電腦,回了四位網友的留言,揪感心。看了手機,Lisa十月辦婚宴那個同學加入了我的FB好友,想著何時留言給她呢?昨天(9/10)她一位住在澎湖的同學說要搭飛機來看她,最後我決定力邀他同學在家裡住一晚,反正主臥現在沒人睡,然後也接到訊息說周日岳父母要跟她們家的保險業務員一起上來探望,她的同學周五下午來,周六離開,周六我要去仁愛醫院幫Lisa門診,早上她大姐會來交班.....我看約下周吧....她同學應該周間都會有空吧,這個周末還是留給家庭聚會吧。
我有跟Lisa講了:
如果最後你離開了我
請妳千萬不要等我
不要留在我身邊
我希望你好好的去尋找新的未來
不要留戀任何人
如果我們還是很有緣
自然就會相見相聚相識相戀
緩慢重複了兩三次,好像有聽懂
對了,9/10的晚餐時間,Lisa最後喝了兩瓶養樂多跟半杯的倍力素(沖泡式那種),她說她想要喝綠色的安素(綠色的是德國那罐220元的倍速),
那個你喝完了耶,明天才會送到喔,
我想喝綠色的,可是不要買太多,半箱就好了
我買一箱好不好,一箱有九折還多送一罐喔
差很多嗎?
差....三四百吧.....
差好多喔.....
對啊,不然這樣好不好,我買一箱綠色的,再買一箱安素不甜口味,兩箱妳混著喝好不好?
重複了一次.......然後.....好~~~,她說
我跟Lisa並沒有小孩,她很努力,做我的情人,做我的老婆,現在來當小孩了....
八點了,該來去買個明太子飯糰了,雖然我認為最後她應該不會喜歡吃(她一直不愛御飯糰...從以前到現在),再去市場買個紅蘿蔔吧,榨紅蘿蔔汁給她喝,昨晚洗了紅豆薏仁,等一下放壓力鍋去煮,優格機裡的優格回來再看看,應該要做到中午吧....倍速啊....打電話問問杏一好了,高雄的杏一是說一箱九折加送一罐啦......台北不知有沒有,25+24瓶不知道Lisa能否喝得完.....先買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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