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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30 22:29:53| 人氣21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What next?──「海角七號」及其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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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蔚然 中國時報2008.11.30 摘要

五、六年來第一次在電影院看國片,而不是租DVD,感覺扭捏不適,像是悔過的叛徒,卻也似不安好心的奸細。然而,一百三十分鐘內,我且笑且哭,意識到冷伯我居然會哭而邊哭邊笑,完全把關乎它的周邊議論拋諸腦後。這部絕妙商業電影,是國片近年繼「臥虎藏龍」後再度讓我欽佩的佳作。

有人認為「海角七號」之所以如此轟動部分原因是「幸虧日本人在後面撐腰」,也有人抱怨「外省人幾乎不曾出席」,更有人把腐敗的國民黨扯進來,稱之為「台灣對日本人的苦戀」……;殊不知,評者眼光如豆,以點論面,以偽學術語調討論「主體」、「殖民」、「台灣意識」、「次文化」、「大敘述」、「小敘述」。

「海角七號」沒那麼偉大,毋需扯到「國族寓言」、「哲學思想和世界觀」。一部溫馨、商業小品何德何能擔起這無聊包袱?有關殺死國片的「元凶」,嫌犯多不可數:不會講故事、不懂運鏡、題材單調、節奏太慢、政府輔導無方、導演包袱太重、和生活距離遙遠、演技拙劣……現在顯然可以再添一項:半吊子評論

我們大可用「電影是大眾藝術,好看不好看,是檢驗電影的唯一標準」,或以「只是想講個好故事」來為導演解圍。橫豎看來,「海角七號」就是政治不正確,竟敢將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的師生戀,描繪得這般淒泣唯美。然而,這背景故事不是唯一的底蘊,全片充斥著極其幽微的反諷,七封情書的內容一再強調三點:其一,日本男子的天真無知,居然以自己是教書匠為由,和帝國侵略切割;其二,日本男子的懦弱,拋下台籍友子隻身返鄉;其三,師生不倫之戀。

商業電影的第一要件是通俗,基本原則是政治不正確,看家本領是規避。若隨時要瞻前顧後、左支右絀,任何議題都得正面迎擊,怎可能打造迷幻朦朧的美好天地,乾脆寫篇論文算了。同樣地,若無時不刻戴著意識型態的有色眼鏡,或以文化警察自居,秉持「取締的」「去浪漫」的心態走進電影院,不如在家讀論文。

然而,「海角七號」不只是一部通俗的純商業電影,全片就是從一段畸戀擴散開來,「導演,有意無意地以非常包容,而不帶批評的態度,展現了各式多元、非傳統的家庭與愛情。電影裡幾乎看不到一夫一妻加上小孩這種核心、甜蜜家庭的鏡頭。男主角阿嘉父親的過世,母親再婚(或同居);旅館服務生明珠有過一段傷心的感情往事,獨自撫養早熟的女兒大大;明珠與祖母決裂,雖住在附近不相往來;機車行老闆家庭雖是父母與三胞胎男孩,我們沒看到全家福,看到的卻是水蛙與老闆娘的情誼……。」

不僅如此,還有被業績沖昏頭的馬拉桑、儼然流氓的鎮代表、不切實際的旅館老闆、自暴自棄的阿嘉、擔任文化買辦的日籍友子、苦戀昔日情人的原住民警員,與外在世界不合拍的大大……換言之,一個經濟瑟縮的小鎮裡,沒有一個人物處在文明所謂的「正常」情境裡。這一則國境之南的「傳奇」竟如此自然而讓人見怪不怪,將所有的「脫序」全攤在豔陽下,造成了偏差乃為常態的感覺。

正如水蛙辯解中生物界奇妙的交尾生態,小鎮的民眾似乎生活在禮俗規範與原欲共生共存、相互拉扯的中介天地。這些細節讓我們意識到,這是一則故事包著故事的電影,生活在當下的劇中人物與過去那一對苦情師生,同樣是那麼地荒謬可笑,卻讓人不忍苛責。正因如此,「海角七號」的個人色彩,屬於導演自己的敘事風格,不容忽視。

這部電影最謙遜且最具自信的表現,在於它不怕向大師學習,不排斥向「主文化」靠攏,完全沒初出茅廬執意要「做自己」的孤芳自賞。「海角七號」向日本導演岩井俊二的「情書」致意。「情書」裡的唯美耽溺、雙重敘事結構、並置過去與現在、善用好萊塢等等元素,在「海角七號」處處可見。不同的是,「情書」慢拍,「海角七號」中快板;前者恬靜,後者鬧熱滾滾。相對於「情書」裡日本人的壓抑,台灣人既壓抑且不羈的雙重性格在「海角七號」得到生動的刻劃。

「情書」取和風典雅,把人物封鎖在幽閉的愛情世界,藉以探索兩種面對「過去」的態度:遺忘與耽溺,兩者皆為致使「現在」毫無生氣的主因。「海角七號」走庶民風,關照的層面除了愛情,還有面對不景氣(空蕩蕩旅館)與全球化(找日本偶像歌手促銷)雙重夾攻下鎮民的異想天開和苦中作樂。面對「過去」,「海角七號」試圖從和解找到救贖,可惜不全然成立……「過不去,過不去」,恆春西門前司機的提醒言猶在耳。

電影第一句台詞「操你媽的台北」,讓人想起柯波拉「現代啟示錄」的開場白:「西貢……狗屎」(“Saigon...shit.”)。「現代啟示錄」的主人翁被迫置身烽火燎延的第三世界,搭著舢板一路向叢林深處挺進,直搗黑暗的核心。對照之下,阿嘉砸碎吉他,暗夜裡騎著機車離開都會,迎向豔陽。終場時出現的「彩虹」與「現代啟示錄」最後一句台詞「悚懼!悚懼!」(“The horror! The horror!”)成鮮明的對比。

「現代啟示錄」以戰爭為前提,以蠻荒叢林為隱喻,探索人心最原始陰晦一面;「海角七號」以戰後男女私情為前提,以國境之南為隱喻,歌頌著擁抱矛盾、包容多元的彩虹樂章。

模仿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海角七號」藉由諧擬拓出自己的身影,藉由台灣風土民情找到自己的聲音,顯然沒辜負巴爾扎克的警語:「你可以模仿,絕不能製造贗品。」

「海角七號」以戰戰兢兢的崇敬向經典學習,尤其那看似意識流交錯、實則步步為營的結構,其嚴謹程度直逼「情書」,更令人懷想起結構感超強的楊德昌。從這個角度印證,「海角七號」的美學是古典的,絕非部分影評所說的kuso風,它的幽默經過細心鋪陳,點滴累積。一群烏合之眾,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理念,四處招兵買馬,七拼八湊地組成雜牌樂團,連彈月琴的也能充數彈貝斯。這不是kuso,早在kuso風起前,好萊塢便已拍攝了上千部類似的題材。

生動活潑的「海角七號」不正是我們引領期待的?至少,它闢出一條可走之路:理直氣壯地把電影視為大眾娛樂;結合商業與藝術、通俗與質感、奇想與寫實;讓故事走下去,讓鏡頭動起來;把繽紛喧鬧的台灣刻劃得繽紛喧鬧。獨屬台灣的人情土味、獨屬導演的視野卻不容否認。

近年來,我們聽聞太多台灣電影界的內部檢討聲浪:要商業、要通俗、要有劇情、要年輕化、要學習好萊塢、香港、韓國、日本……「海角七號」稱不上偉大,然而它不但一一回應上述的需要,且於編導、攝製、行銷等各層面的表現頗具里程碑的意義。

接下來呢?What next?接下來沒什麼好問的,犯不著庸人自擾。只要台灣政府持續漠視影業,只要新聞局一逕搞座談、發布白皮書,國片不可能有救。只要對電影一頭熱的創作者最終夢想是當導演──即便基本素養不足,無結構概念,沒故事值得分享──只要多數導演執意編導合一,或肆意篡改編劇的苦心,或仍沉浸於「作者論」的美夢,國片怎麼可能有救?

(即將上市的十二月號「INK 印刻文學生活誌」策劃編製「海角七號」專輯,本文為這個專輯的篇章之一,其他精采文章詳見該期雜誌)

台長: 果凍讀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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