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伯？！」劉公嗣比關維之還要快叫出聲，我則是被這突然發生的插曲嚇到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徐元直在旁邊一臉好像已經找出答案般的豁然。
「阿伯，你是孔老師的爸爸嗎？」徐元直開口，看得出來他胸有成竹。
「你這小孩挺聰明的。」阿伯點點頭：「我就是孔明亮的爸爸。」
孔明亮，是孔老師的全名。這下子一切都接起來了。
「所以阿伯…你是廟祝囉？！」關維之小心地掙脫老伯揪住他衣領的手，有些驚訝。
「對啊。」老伯很順口地秒答。
「那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劉公嗣舉手發問。
「問啊。」老伯很乾脆。
劉公嗣猶豫了半秒，開口問：「孔老師有陰陽眼嗎？」
聽到劉公嗣的問題，老伯瞇起眼：「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上次我們會來廟裡，就是因為孔老師跟國渼說來廟裡走一遭比較好。」劉公嗣老實地解釋：「所以…我們就猜…孔老師是不是可以看得到……」
老伯沉吟了一會兒：「畢竟也是為了學生。」嘆口氣，老伯說：「他的確看得到。」
「所以孔老師是看到我身上跟了那個女生，才叫我來廟裡嗎？」光是想像那個女的站在我身邊的畫面就夠讓我毛骨悚然了。
「對，他也是知道叫你們來這裡我會處理，所以才叫你們來的。」老伯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志工背心：「但平常我是不讓他去管事的，畢竟你擋人的路，哪天輪到你自己遭殃也是倒楣。」
「擋人的路？」關維之不解。
「如果那是冤親債主，那就是因果。」老伯慢條斯理地：「也許是前世有些糾葛，所以才會被跟，如果你雞婆擋了人家尋仇的路，有時候會報應到自己身上。」
「那…孔老師他…」我有些不安。
「妳那個純粹是不小心招惹到，阿明回來之後有跟我提。那是因為他有看出來，所以他才敢開口提醒。」老伯解釋。
「原來是這樣…」要是因為我害孔老師遭到什麼不測，我心裡也過意不去。
「重點是…」老伯突然話鋒一轉：「不是跟你們說有些事情不要去管嗎，要是真的捲入這些事，到時候麻煩的可是你們啊。」
雖然語氣聽起來很嚴肅，但聽得出來老伯是怕我們遇上什麼危險。我們有些尷尬的互看，老伯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點，開口緩和：「總之…你們老師也是為你們好，這種事情還是不要介入比較好。」
「我知道了。」徐元直突然開口：「謝謝阿伯，我們不會再查了。」
關維之雙眼圓睜，滿臉寫著「你居然這樣就放棄？！」的訊息，這人不用開口，光看表情就很有戲。
「看你也是聰明的孩子，應該懂我的意思。」老伯撫了撫下巴：「勸勸你這些同學吧。我話就說到這裡，是福是禍，有時候是可以自己控制的。」
老伯說完，就從我們身旁走開，轉進了廟方人員專用的辦公處。
「阿直！」確定老伯離開了能聽範圍，關維之就朝著徐元直興師問罪：「你該不會要放棄了吧？！這樣不僅我們無法得知學校為何要大拜拜的真相，連你難得可以跟渼妹共進年夜飯的浪漫機會都沒了喔！？」
「幹，你可以閉嘴嗎。」又一次，關維之成功地激出了徐元直的髒話──這幾乎已經快變成這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公式了。「像剛剛那樣，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解圍嗎？」
「阿直應該是暫時答應阿伯不會再去追這件事，好讓我們可以去偷聽吧。」連劉公嗣都看出了徐元直的用意，幫著緩頰。
「只有你看不出來啊，關大帥哥。」我故意酸他。
被我們一句來一句去，臉瞬間脹紅到脖子的關維之看起來活像是被丟到滾燙鍋裡的螃蟹般，都快熟透似的：「好啦好啦，這次算我笨。」
「你有聰明過嗎。」徐元直補上最後一箭，讓關維之漂亮地中箭落馬。
「好啦好啦…」完全被擊敗的關維之露出一臉敗將般的表情，換得了徐元直哼哼笑了兩聲。
「欸，老師他們好像吃完了！」劉公嗣很機警地指著外頭。
「你舅舅也太強了吧…七十顆水餃他瞬間掃光欸。」我難掩驚訝之情。
「他食量超大的，我舅媽常說家裡的錢有一半都花在伙食費上。」關維之說明：「聽我外婆說就是因為我舅舅超會吃，所以我媽才會那麼瘦。」
「這……」是這樣說的嗎？我內心默默的吐槽。
「走旁邊的側門出去好了。」徐元直指了指旁邊的窄門，我們三個點點頭，跟在他後面小心地走了出去。
徐元直選的這個側門正巧從訓導主任和孔老師坐的方向無法看到我們，是個完美的死角，我們小心翼翼地接近水餃攤，就怕被他們兩個發現。要是被發現的話，大概不是被罵到臭頭就可以解決的。
「…其實那天我就覺得事有蹊蹺了。」遠遠地，聽到孔老師充滿擔憂的語氣，雖然他們談話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我們還是努力地豎起耳朵，深怕漏聽了什麼重要的訊息。
「你是說學校…」訓導主任一邊把玩著湯匙，一邊低著頭，從我們的角度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三年一次，說不定已經不夠了。」孔老師接口：「我應該再跟我爸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但那樣大規模的祭祀，三年一次，以學校的立場來說所費不貲，再說這筆帳可不能報上教育局啊。」訓導主任放下湯匙。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畢竟你讓關維之待的頂樓，已經是我爸上去『整理』過的地方了，照理來說應該不會在那裏再讓他們遇見什麼。」孔老師一開口就是關鍵字──頂樓。而被點名的關維之差點沒叫出聲，幸好旁邊的劉公嗣眼明手快，一把摀住了他的嘴。
「那幾個孩子…」訓導主任搖搖頭：「怕是他們有人的體質容易招惹到。」
「那個女孩，喬國渼。」冷不防地，我的名字被叫到，心跳霎時漏了一拍：「有些令人擔心。」
「女孩本就屬陰，也許不是體質的關係。」訓導主任像是在安慰孔老師，殊不知躲在這邊偷聽的我心情很複雜。
「但願如此。」孔老師語氣裡的擔心絲毫未減。「我最不擔心的是劉公嗣，他身邊『有人』在看顧他，我想那些無主的應該也不敢動他。」
被點名的劉公嗣滿臉驚訝，眨眨眼，看看我又看看徐元直。我們兩個也回以疑惑的目光。
「那…徐元直呢？」訓導主任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是在試探。
「那孩子啊…」孔老師停頓了好一下子：「老實說我看不出來。」
這下子我們三個人的目光都轉到徐元直身上，但被點名的本人倒是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只是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我們別出聲。
「看不出來？」訓導主任疑惑的語氣與問句正是我們內心想問的。
「他身上的氛圍，我無法判斷。」孔老師緩緩地搖搖頭：「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亦正亦邪般的存在。」
「也有機會，偏向某一邊？」訓導主任試探性的語氣依舊。
「也許吧，我無法看透他。」孔老師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我們三個驚訝的目光完全掩不住。
而自始至終，都是一號表情的徐元直，居然輕輕地勾起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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