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天竺淨土，除了四處皆是數百年歷史的古蹟引領我在各個時空遨遊外，最吸引我，亦謀殺了我不少CF卡記憶空間的，當屬遍地游走、旁若無人的動物們。
生長在「號稱已開發」國家的我，雖然已在DNA頻道(Discovery ,Natiional Geography ,Animal Planet)看過了「號稱開發中」諸國人獸雜處乃至雜居的影像，但身歷其境又是別有一番滋味。
初出機場洽是當地凌晨五點，滿街跑的車子多以貨車居多，其上滿是農產品之類的貨物，想是要趕著天未光送到市集賣個好價錢。在冷氣不足加上日夜顛倒導致眾人皆昏的白色旅遊巴士上(Tourist Bus,「號稱開發中」諸國用以招待有錢大爺們的最高級都市運具，一定要是白色)，我百無聊賴的看著街景，開始意外的發現天竺國的牛車原來是可以駛上快速道路的；只見牛車在車陣中遊刃有餘的穿梭，拉車的聖獸想必是過去與漢尼拔的大軍們對抗過的座騎（藝術品上時時可見牛陣、象陣對抗馬隊的圖像）們傳下來的子子孫孫之一，面對廿世紀人類生養的鋼鐵巨獸們仍一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架勢，拉著整車的青菜蘿蔔在巨獸大軍中七進七出面不改色。
德里的街頭總是車多擁擠，此地的聖獸們自是一副老印度的姿態，對滿街奔走，時時鳴喇叭低吼「懇求」讓道的鋼鐵巨獸們充耳不聞；牛隻們成群結伴在街邊席地納涼，甚或埋頭垃圾桶中翻攪覓食，無怪乎德里街頭少見野狗，想是聖獸們已搶先將食物掠奪殆盡。
比行至郊外，動物更是多了起來。遊天竺國期間適逢雨季，原本預計用以在各大城市間移動的主要運具－鐵路往往因為軌道淹水而嚴重誤點（誤點數天乃至數週！），故通從當地旅行社建議，與旅伴租了一部英式小汽車改走公路。天竺國公路景緻大異「號稱開發中」的台灣，沒有惹火的檳榔西施或惹厭的T-Bar廣告，沿途聳立蒼鬱的大樹使公路旅程猶如悠遊在汽車廣告中的林中小徑。途中不只一次偶遇黑熊，是的，天竺國子民除弄蛇外，似乎亦馴養黑熊作為表演的動物。由Agra往Jaipur的鄉間小徑（公路）上，正沉浸於林中小徑的浪漫氛圍時，忽然見到路旁一閃而逝，似乎是一頭黑色毛茸茸的生物站起，定睛一看竟是高約1米多的黑熊，初見先是一驚，以為是猛獸入侵人類聚落；再來甚感欣慰以為天竺國似乎保育作得甚好，黑熊竟可在公路旁得見；往後途中不斷見到黑熊起立迎賓，才發現係身旁熊夫見有客來，拉扯頸鍊迫其起立，甚是不忍。
除了迎面而來的鋼鐵巨獸（有些貨車還真的畫上了眼睛和紋彩，據說是印度教的祈福儀式，比諸台灣掛了滿車的香火念珠似乎更美麗些），偶見的駝獸夠是讓我嗟嘆不已，拉車的各色聖獸們自是不在話下，迎面而來，身高2米多的白色美麗駱駝，或拖這沉重身軀的巨象，再加上英式復古汽車的復古氣氛，似乎讓人錯以為自己是19世紀初訪天竺國的東印度公司職員，隔著玻璃仰望這群與自己乘坐的座騎全然不同，卻已被人類驅策了數個世紀的巨獸們。
Jaipur是舊時印度的首府之一，除了滿山的城牆外，已不見首都的凌人氣勢，滿地動物使得這個城市更是可親。路邊偶見以鞍袋擔磚的不知是驢還是騾的駝獸，讓我想起有次在中國時報一角，看到香港計劃在太平山頂建造一座纜車，卻唯恐運送建材的大型機具破壞生態，故工程師建議以騾子作為輸送工具，還認真的估計出一匹健騾每日可運送若干重量的建材，故要於工期內完成須先畜養幼騾若干等等。
換上Teva涼鞋走在有些泥濘的街頭，週遭少了鋼鐵巨獸呼出的濁惡廢氣，多了動物們散發出來的溫暖腥臊味；路邊帶著奶娃在垃圾堆覓食的帶獠牙(?!)家豬，接近時伸牙瞪眼一副敢動我孩子老娘跟你把命拼的狠勁；在家門口被掀翻在地剃毛的山羊，臉上一副既無奈又不耐的表情，巴不得自己這身毛可像樹葉隨季節掉落，以後就可不再被掀翻在地受此等酷刑；就地拉出足球大小糞便的巨象，蹲踞路邊嚼食草葉的駱駝，覺得自己像走進動物之國，人類在這國度裡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而只是萬千國民之一。
落腳處位於山麓，順著坡度頗大的公路向上走即是Ambur-Fort，舊時王國用以避暑及防禦的山城，沿途隨處可見今人利用舊時城牆改建的住家，人獸雜居自不在話下。在路寬不足10米的山路上，正與旅伴抱怨怎麼忽然湧入那麼一群鋼鐵巨獸（而且還是白色的，搭載有錢大爺的品種），忽然見到路旁民宅門扉半掩，露出半幅皎好的聖獸容顏，眼神柔美令人心醉；急拿起相機意圖凍結這心醉的瞬間，沒想到也連帶攝入了腦海，成為我此趟印度之行最魂縈夢牽的記憶。
也許下回再有人問起印度之行的問題，我會是著讓他了解那幾秒鐘的醉心柔美如何銘刻在我心頭，久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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