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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22 14:38:22| 人氣1,751| 回應1 | 上一篇

代序:一個視障作者的遊牧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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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序:一個視障作者的遊牧視野

盧勁馳

 

 

第一次認識安時,我不記得他叫安,只記得在盲人輔導會等候上復康班的茶水廳裡,聽人提起過這個少年,大學生來上復康班,就是跟我一樣,被人煞有介事的叫作大學生。我當時已好想跟他碰面,直接問他:這裡的人都煞有介事的叫你大學生,你怎樣想?當然我那時不認識他,不知道他叫安,也沒有預期他會怎樣回答我,而這個問題,我直到今天也沒有問過他,因為我已經猜到他會這樣答我:沒所謂,都是一個名吧。

 

那個暑期,在點字課程的最後一堂,離開盲人輔導會的一段短短路程裡,我終於第一次碰見安,眼細細,溫文、柔弱,帶著一副像大一生般的直率表情的少年,問他讀甚麼學科,畢業沒有?有甚麼打算?只是我那時要到輔導會舊翼還書,就此跟他暫別,出來時,想趕上找他再談,但已追不上。

 

再見他時,已是一兩年後的事情,有人跟我說,視障圈子又有人出了書,我本不為意,也不想為意,只是有次朋友介紹我看一個名為觸影份子的創作單位辦的劇場表演,在網上尋找相關資料時,看見一個視障作家的訪問,鄺仲安,個名好熟,好像哪兒看過。是的,在某免費報紙上有這樣的一個專欄作者,介紹這樣寫:大學畢業,視障人士,曾創作小說、錄像及廣播劇,很誇飾的定位,本來我有點想笑,但看了他的訪問,也看過他的專欄文字,我急不及待的也要找他的網誌來看。發覺竟然寫得挺有靈氣,也曾懷疑他不是視障圈人,但看了看了,有種似曾相識的印象,好古怪。

 

那刻我才記起,那個在輔導會緣鏗一面的少年,於是就立即在他的網誌上留言留電郵,好辛苦的看那個驗證碼打來打去打錯幾次才成功發佈,最後看到眼都痛了紅了。轉轉折折,過了一段時間他才發現我的留言,回覆我時,我那陣子又沒有常檢查電郵,於是又拖了一段時間,最後才在一次輔導會的活動中見面。見面一刻已忘了,其實我想說:你很正,一定要寫,繼續寫。

 

大概就是那時,他跟我說有出版這個訪問集的計劃吧。但我想接著說的,已不是當中出版的過程了,雖然他過了不久就打電話給我,想請我幫忙為這個寫作計劃給一點意見,我當然很快答應,但也沒有幫上甚麼忙,只懂虔虔敬敬的做個好讀者,不時在些細微細節給一點感想,但更多時扯到別的話題上。說著說著越覺不安,有時是一點踟躕,一點心酸。到底,我們正在寫甚麼?

 

我們談的,不過很基本,關於如何把寫作看為一份工作或興趣的問題。不求生活餬口,只在乎把想寫的東西寫好,給讀者留一個獨特的印象,為社會建立一點自主的想法;但對一個視障人士來說,談何容易?於是,當有一天安用電郵傳來這樣的一個問題:香港有多少個視障作家?我能簡捷地回答,我不想說「作家」,視障人士有足夠被稱為作家的尊嚴嗎?我們這個社會,有曾提供我們擔當作家這個社會專職的卑微條件嗎?如果作家是文化工業裡的一個生產專業,當視障人士連成為這個工業裡的消費者的權利也沒有,我們何必要附和主流社會的虛偽想像,還敢訛稱自己是個生產者?當然,安原本關心的,並不是我這些吹毛求疪的想法。

 

我知道,作家,對他來說,其實只是一個名而已。

 

不過是一個名,沒所謂。學習盲人的生活技能,沒所謂,就當多認識幾個朋友;長期失業,收入不穩定,對前途不敢預期,沒所謂,反正每個人都是背負自己的十字架走自己的路。一切沒所謂,因為寫作跟失明一樣,沒有所謂有沒有所謂,反正要面對,就只有把它做好。知道有多少個視障作家,了解現時的市場,也不過是作為一個作者,應該負責考慮的寫作現況。

 

我認識的安,就是這樣,不慍不火,早就超脫了缺陷者應有的焦慮情態,只為了自己確信的想法,貫徹到底。於是我明白,為甚麼他可以比我做得更多,做得更好。他不是媒體打造出來的那些盲目樂觀主義者,對於這次出版,他「都未知仲可以sell甚麼 / 有不少人說訪問集是其中一種市場毒藥 / 所以,也不會對銷量有太大期望。」但最後還是補了一句:「這到底,對自己是一個經歷。」

 

是的,一切都只為了賺取一點經歷,沒有必要要求社會認同我們,只是在龐大的視覺文化市場機制裡,我們企圖強行打開一個不存在的書寫空間,把一切認為自己有必要公諸大眾的資訊、想法和感覺推廣開去。於是安這年多來,走訪不同的非牟利機構,以一種敏感世情的觸覺,為我們娓娓道來那些不為主流社會所注意的團體。讓我們知道,原來社會裡還有很多人,以各種不一樣的想法來推動社會的變革。

 

於是,我在安的書裡,看出一種跟主流非主流視障非視障作者皆有所不同的視野,遊散而俐落的「安樂」文化空間,那裡會突然在街頭巷尾殺出個《聆動空間》的Playback Theatre,或在公司Office活動中舉行著「感恩城市慈善基金」的無界藝術,某個社區中心裡一群長者正在排練的《60上下》劇場演出,或在屯門一帶高舉「綠色火炬」打起拯救地球的環保游擊戰的一群婦女……一張張臉孔、一個一個小型部落式社群,為我們所認識的香港這個冷漠城市,攝錄下一系列不一樣的人情風景。

 

記得曾經在潘國靈的《城市學2》裡,看過他以遊牧精神這個概念來界定文化評論的位置,那句口號式演繹──「遊牧,但不遷移,甚麼地方也沒去過……」、「留下來的,反認故鄉是他鄉,偶爾陌生感襲來,城市容顏莫辯。」我每讀到如此修辭,都有萬分感觸,即使對他這代香港文化人的經驗未必有深切共鳴,但他這種文化人的遊離「視覺」,其中令悟到那種貫穿概念與抒情的思維意象,正勾起我和安這一代殘障人士的生命觸動和思維頻率。在偏離於同年紀朋友的成長脈絡,我們永遠沒法在社會裡獲得一個穩定的崗位,留守在日漸萎縮的人際網絡裡,不斷被社會發展所驅趕,經常反認故鄉是他鄉,不由於都市易變,乃由於長期排拒於社會生產的外圍。除了見證身體日漸衰亡,未嘗親歷任何社會變革。

 

於是我從安的文字裡看出的,定不單是一段又一段鋪陳俐落的硬性資料;而是一個視障作者,在嚴重缺乏掌握社會資訊的寫作條件下,用他獨特的「遊牧視覺」,向你訴說他眼中所觀察的社會脈絡。這不但一再突破了一般視障作家題材上的局限,同時亦從細眉細眼的訪問記錄中,突顯了作者獨有的語言節奏和焦點多變的觀察。一個視障者的香港社會,絕不可能是宏觀的整全性分析,而是一個在障礙中不斷變換生成的視野。當他無法如願找到相應的資料來完成自己的構想,障礙讓他在困局中打開一個探索的可能,從一個既定的視點切入另一種選材,令訪問的內容變得多元化。他的文字讓我們步步深入,起初從宗教信仰或政治理念的興趣出發,從對個別團體的慈行善舉的仰慕之情,漸漸體會社會實踐並非基於騰空的信仰,而是從生活的最微小的事情著眼,發現社會改造的可能。

 

(P.S. 終於收到鄺頌安新書的電子檔了,整體地看了一遍,覺得校過比想象中好,也覺其中有不少議題值得討論。當然,沒沒有人人關心這些議題,又是另一回事了。)

 

 

 

黑暗也能看見

 

作者: 鄺頌安

出版社: 亮光文化

出版年: 2011-3-31

頁數: 138

定價: HKD58

ISBN: 9789881937209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6522840/)

 

台長: 盧勁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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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阿丹
勁馳你好嗎? 你的病情和我有八成相似.十幾年的求醫經歷身心俱創.當中的心酸無法盡述.在絕望無助下唯有求己.我苦讀醫書多年.又參考各種醫療資訊.終於自己查明病因。我的電話-91748998.如需要請致電.就當大家探討一下病情吧。
2016-05-13 01:06:08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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