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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11 21:46:38| 人氣3,934|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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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論文)論女性書寫中身體、情欲與記憶的策略運用(4)

論女性書寫中身體、情欲與記憶的策略運用:以郝譽翔小說〈洗〉為論述文本(4)

作者:柯品文
(發表於景文科技大學學報)

女性身體回歸到了以家庭為中心的位置,同時亦喪失掉了做為自身思考自己存在的自由,做為一個「人媳/人婦/傳宗接代」的工具角色,家庭的女性永遠被困禁在壁紙的四面牆之中難以翻身。

因此,家庭中女性不能自主的宿命,無疑便得以觀照出了女性在家庭之內囿於男權(或父權)文化的既定規範下按步就班,無論從「偷窺/被偷窺」的過程,如今現代社會一座座的公寓已然替換了古代一間又一間的閨閣樓臺,卻似乎仍迴旋在閨閣(或家庭/婚姻)的封閉處境與意象當中打轉迴旋,在接受美學的文學理論中可以知道透過「作者的書寫」女性身體的意象與位階在「讀者的閱讀」中可以被接受與想像,文學研究的對象似乎不是「作品」,而是作品如何在接受的想像過程中被「具體化」,也不是「藝術成品」(指實質的印刷品或任何材料經過藝術加工後的成品),而是「美學客體」(指經過讀者想像力重組,存在於意識中的作品) ,從文本中不只言說了作者處理女性在封閉家庭中的位置與處境,也開放給予讀者在閱讀過程中進一步去思考與想像的空間。

郝譽翔做為一位文學的創作書寫者與從事文學相關學術研究的學術研究者,其深知文學創作與表現的基本職責似乎就在於透過具體個人在社會中的行動或發聲進行做為,於是,藉由一種像是「性別與文化論述」、「身世與歷史追尋」……等,透過作品讓讀者進一步看到在如此創作中所想探究女性所處家庭與婚姻中的問題究竟為何?

可以這麼說,郝譽翔試圖從這篇小說中創作題材中的女性(或者說是兩性間的拉拔)的情欲論述內探究女性細膩的心理變化,並得以從外在日夜因習慣而沒有什麼變化的世界與幾乎對自己丈夫不再存有感情的相處中,緩緩直探入家庭婦女女性內在的心理情緒的變化,透過記憶的反覆追憶與清洗,藉以建構記憶中那真實與虛夠的想像空間,如《記憶vs. 創憶:尋找迷失的真相》一書所提之觀點:
   記憶,一個沒人能進入的房間,一個屬於自己的神秘宮殿;藉由記憶,我   們的過去和現在得以聯結給來;只有在記憶裡,我們才能完全的掌握過去、詮釋自我……但記憶終究不是錄影機、照相機或是電腦磁碟片,能客觀忠誠的紀錄我們過往的歷史。記憶和知覺一樣,會受到處理方式、過程所影響;易被我們自動以推論的方式填補細節、重新建構—最後,記憶裡混合了事實和虛構。

在小說中,「記憶/身體/情慾」不僅構成性與性別主體的存在意義的辯證,甚至可以成為探勘倫理、社會關係的種種可能的思考與指涉,「記憶/身體/情慾」在文本當中成為女性這個「他者角色」主要要辯證的指涉對象,作者郝譽翔便為這個辯證開了扇文字的窗子,窗外的一切大千世界,無論漆黑如永夜或陌生如異鄉,卻讓郝譽翔的人物們有了憧憬的對象,從而成為重新看待身體的契機,且從窗子當中看到種種情慾的臆想與流動的符號。

正因為文本中寫到的浴室那扇窗子,使得〈洗〉一文中的女性敘事者有機會(甚至是可以採取主動的姿態)去探尋、去窺見了日夜常態生活中的改變,或許小說當中的這位女主角在其詩人學長的眼中依舊只是一具美麗可供欲望的女體肉身,但卻沒有絲毫的想像力。換言之,這個女性的「她」仍是男性情欲投射下的他者角色,抑或是一個屬於「缺席」(absence)的邊緣客體,於是,讓自己走出初戀情人對她所指的沒有想像力的世界,且若以本書《洗》當中的其他短篇小說的書寫,亦可以清楚的發現其中強烈的「窗戶」意象,例如在〈萎縮的夜〉中另一女性敘事者透過「窗櫺」與她的姊妹有靈肉合一的可能,另外在〈兩地〉中窗外那些閃爍朦朧的景物在陽光下緩緩蒸發並幾乎隔離了人我世界而將人物猶如封鎖一般給鎖住。

其中一篇〈月光的貓〉文本當中,敘事者亦經常透過打開窗戶讓自己正面對著濃稠的黑夜悵然,黑夜流動不停的風轟地停住且迅速靜止成畫布上厚重的濃厚油彩,以及在〈窗外〉這一文中,透露著一種詭譎浪漫的敘事步調與懷想的意圖,甚至每每在有意無意間引誘出敘事者出神的看出窗外而探看外在的世景變化,以照應其心理的情感變化。

郝譽翔觀察到「女性」不僅在性別、家庭與婚姻中長期所處的一個「他者位置」,也使得女性的行為與生活幾乎在被動與被壓抑的刻板生活下日夜運轉與進行,甚至無法為自己開展出自主的行動與想法,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其這本短篇小說集《洗》中不斷出現窗戶的意象。

〈洗〉一文中女性的敘事者嫁為人婦,家庭的生活不只百無聊賴更是封閉到一成不變,日日進了廚房卻得烹殺活魚以饗餉公婆不停的嘴,尤其在她臥房之內與丈夫的相處可謂毫無魚水之歡可言,恐怕正因如此,只有在洗浴自己的身體的當下,才得以找到暫時解脫與慰藉,在水聲嘩嘩的流灌下短暫享受與異性的邂逅或者與同性的情愫(其中還包括享受在浴室中開窗被對面大樓的高中生偷窺),再再都灌注於自身肉體的真心撫摸與細心凝視:

這樣的秘密進行的幻想在我神經中澱積下來,愈強愈廣,就像在胸口烙了一塊印記,隨著時日而加深色澤,於是對丈夫爬上我身軀的舉止越來越感到難以忍耐。…….,『發什麼神經?』他吼起來,一把硬將我跩了過去,虎地撐開我的雙腳。一頭野獸。我哀哀想念起那個高中生專注的眼神,閉上眼,無數隻沉默的溫暖眼睛在傾聽(頁31)。

不只是透過窗戶的「開窗」來串接敘事者的情欲想像與心靈尋求自由的快慰,通過浴洗自己的身體當中,同時也包括從鏡子當中對自我身體的清楚凝視,更形成了一種觀照自身肉體與情欲存在的慰藉,〈洗〉一文文本中的女性其實也在窺視自己,而且已是到了「只要有鏡子的地方,馬上就能牢牢吸引住我的目光」、並且享受著「可以從頭到尾從容仔細地審視自己」的自在與從容。「鏡子」對女性而言,恐怕不單只是投射出影像,進一步來說更意指通過「窺視/凝看」自己肉身影像借以達到自我身體的認知與情欲的認同。

但是,渴望能在此封閉的家庭生活中,又或者是處於四面米黃印花壁紙所禁錮的女體,如此想尋求出「想像力」的女性身體欲望,難道真的就只滿足於浴室中洗浴自己與開窗享受被一名高中生偷窺的情欲自由?

郝譽翔透過本文想書寫創作的用意若僅限於生活於此封閉家庭中女性的開窗企圖便就此打住,那麼文本中這位敘事者的女性嘗試掙脫於「他者」角色便仍舊顯得窒礙難行,為不想再做為亞當肋骨下所塑造的女性從屬與附屬形象,以及救贖女體內壓抑著騷動的欲望與自我,〈洗〉一文文本中的女性真正企求的是在男性構建,或傳統家庭封閉下的生活中另謀一條出路,藉以尋找一條可以見證自己存在的出走自由。

所以,當敘事者這位女性鼓起勇氣從自家浴室出走爬上對面大樓的頂樓想好好看清楚她這兩個月來日日偷窺著她的那一位異性時,內心的出走欲望可說正式的被點燃且附諸實現,但出乎意料的結局竟然是她自己的丈夫,此時身體情欲解放的欲望突然找不到出口,幻想的窗戶迅速關閉,回到現實中女性終究還是要再面對著四面包圍著她的黃壁紙與四面牆以致其之處境,於是「頂樓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天開始急速黯淡下來……。(頁32)」以及由她自己看著對面自己的浴室時:

我低下頭,看見對面公寓裡我的浴室還亮著燈,蓮蓬頭的水尚且嘩啦喇的流著,但是地上卻躺著一尾巨大的魚,牠擱淺在磁磚上面,奮力拍打著尾巴,鮮紅的鰓大開,薄薄的鱗片掉了一地。而水正嘩啦啦地打在牠光滑的身軀上面(頁33)。

小說在此做出結論,不只突顯出這位敘事者「我」想為自我找尋封閉婚姻生活出口的無助無奈,也清楚詮釋出女性無法脫離封閉家庭環境的宰制與其存在處境,此小說的創作確實為讀者揭開了許多足以令人深思的問題,正如郝譽翔在另一小說集《逆旅》中所寫到:

經常被人問起,關於小說這一回事。而我則回答:為人生尋求解釋。

筆者檢視作者郝譽翔的創作歷程,無論是從《洗》到《逆旅》各個作品之間的文本創作來看,或從其《情慾世紀末─當代台灣女說論》中諸篇評論其他作家作品的論述,可以發現到,郝譽翔小說中的集體意識上,文本可以互涉與參照,並普遍在現代一些女性身上挖掘其內囿處境中壓抑與焦慮的主題。

〈洗〉一文中雖沒有展現出堅決「出走」的毅然果斷,其所呈現的雖然仍是安於父權秩序下的女性生活,但作者有意在文中大量地拼貼著悠關女性主義的象徵符碼(例如:女同性戀、黃色壁紙、被偷窺、鏡子….等等),正也顯示出郝譽翔在此文進行之女性身體書寫之欲掙脫父權體制下束縛困局的企圖,同時也意喻女性也應為自我尋找一條屬於自主生命的出口。

五、結論

在〈洗〉這篇小說文本中,作者郝譽翔運用女性的敘事者以其身體的欲望流動與想像做為探知外在世界的延伸觸角,探討了在婚姻與家庭中的女性的自覺,透過自己的身體不只隱喻著一份自我的意識認知,同時也刻劃出封閉處境中女性渴望自由的心理。

作者試圖透過身體書寫將「身體/情欲」、「魚/洗」、「異性/同性」等的多重指涉的互文關係交叉並置探討女性,且放置時空一前一後進行對照與反省,書寫出女性在家庭生活中各種處境與對自身情慾的流動,進而反差男性在家庭中慣常的權力或其主體的霸權或暴力的意識形象,作者的創作語言已經開始逐步玩味一種介於角色與角色、情節與故事間曖昧的錯置的文本遊戲,正如王德威在其序言中寫:

郝譽翔銘刻我們看及看待身體的經驗及慾念,而且多半是非的。……女性的「戀母情節」及姊妹情誼由情慾越界(亂倫、女同性戀、自慰)的行動來表達,尤其凸顛男權虛張的聲、勢後,猖獗的陰性的慾力,一觸即發。……郝藉著擬仿、實驗約定俗成的文類,強調自己與眾不同的性別與政治立場 。

且透過本論述的探討可以清楚的發現到郝譽翔將女性「身體」的感官意識提升至自我認知的掌握,以及女性身體(無論是情慾或權力象徵)的解讀也都給予不單只是女性主義者所揭示的,僅只想擁有一個自己的房間這樣微薄女性的私密空間的保留罷了,而是更進一步援引女性文學的身體書寫由女性第一人稱書寫的表述來掌控自我與進行發聲。

郝譽翔在〈洗〉這一文的創作努力處處其將文學與女性的問題,及台灣九0年代的社會現象與性別文化論述進行連結與再反思,然而事實上,檢視郝譽翔這篇小說〈洗〉,其中透過女性的情欲來為女性建構自己找到自我存在與認知自我的需要外,文本中「女性/男性」、「妻子/丈夫」等這兩性所對照的角色中,值得玩味與思考的是,「父權文化」與「母系社會」的存在其實是共組與共生的,可以說相較於女性,「父權文化」是人類社會長期演變與發展文化思想產物,正如同「母系社會」的存在,亦同樣具有文化發展階段的形塑與現實存在的價值意義,過度將男性醜化為「專制的父權」或矮化女性為男性主體之外的「他者」,平面的以性的支配關係來權衡兩性的角色,也可能模糊掉兩性在家庭中互助、互信的共生關係。

確實,郝譽翔的創作文本提供了檢驗台灣女性文學理論的思考,對於台灣社會現象的影響已走到何種位階狀態與現象更是值得進行文本研究與推敲的省思課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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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柯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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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炮到天亮
很讚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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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12 17:32:37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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