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要說是什麼東西形塑出現在的我,比起環境、課程、生活圈多元的大學,我認為是高中。
從小到高中前的生活嚴格來說我就只是一個成績比較好的學生,其他方面乏善可陳,頂多知道要怎麼把考試考好。大概是從小五小六開始到整個國中生活,我都不是老師最喜歡的那種學生,因為我成績好但是並不足以成為老師眼中同學的「模範」:我跟一些老師認為成績比較不好的學生玩在一起;我上課不主動問問題;我作業都沒特別認真寫能混就混;我國中時頭髮長度總遊走在檢查不合格的邊緣;我穿短襪一天到晚被糾正要拉到腳踝以上,以上種種我自認不是所謂很好管的學生。
但是我運氣很好地能夠用成績蓋過這些行為帶來的觀感,有些同學上述的表現跟我並無二致,但受到的待遇就沒這麼好。有些行為被認為是不盡學生本分,被貼上標籤之後就被認為是一個「並不那麼好」的學生,從此人格被單一化、扁平化。
升上高中之後,中一中讓我對學校這個場域完全改觀。
記得高一上第一次期中考完,我們班表現還不錯,全校22個班一起排名而我們班有大約10個人進入前100名,但是班導卻沒有大肆強調這件事情,輕描淡寫罷了。反而是在其他上課或帶班的時候會發現他並不太在意我們班考的多好,而是我們對高中生活的適應與日常種種。
高二高三班導雖然都是不同人,但他們給我的感覺也都是不以成績為中心。還記得高二班導最常說的一句話是「我們好像又是三類班裡面最低分的班級了」XD,但他說這句話的目的不是要檢討學生,只是跟我們說一件事情。
在這裡我感受不到老師對追求學生考滿級分、考上名校名科系的那種狂熱,有人從100名掉到900名或是從900名爬到100名應該都不會被抓去關切或是大力讚賞,整個學校的老師都是信任學生--信任學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之前有說過高三畢業考那天考試間的休息我跟幾個朋友去新時代看電影,要給教官簽名的外出理由寫「拜拜」然後跑去看雷神索爾。說到這裡有人會批評學生這樣不對云云,但我記得當時回到學校考完最後一科之後,晚上大家又開始做自己規劃的事情,像是學測已經上的回家、要準備指考的人又乖乖窩回去閱覽室念書,準備著倒數40幾天的指考,中午的荒謬彷彿煙消雲散。
真要我在高中的時候得到什麼,大概就是開始懂得在外人都放手的情況下安排自己的生活,慢慢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我相信這種風氣在現今台灣高中找不到幾個地方有。
一直都覺得那些在學業以外自己找到一件喜歡的事情做,然後把它做得很好的那種人很厲害
剛上大學之後才發現大學前的學習大多是靠小聰明,實則不堪一擊,成績大概排系上80%,好似社團生活以外的自己已不值得一提,我考上這裡但我開始懷疑自己。
即使身為一個一路走來學業成績的既得利益者,在這個階段才面對到這樣的黑暗依然令人萬分難受。
回想起來覺得自己當初會有那樣的想法也是被社會的單一化價值觀影響,現在說起來簡單,但要從那些痛苦中淬煉出這樣想法很難,我也相信這個社會上還是有很多人被那些價值觀壓得無法喘息,終日自我懷疑。
一路走來最感謝的是我的家人,他們在高中後就放手讓我們小孩自己做自己要做的事情,縱使擔心,但他們從未否定我們的決定。
這種社會氛圍下大多數人都是受害者
成績的受害者、家人以及社會期望的受害者、自我認同的受害者。
真心希望不遠的將來那些禁錮學生的種種可以一一解除,
以上是我姪子求學的心境路程,今年台大研究所畢業,高中3年他住在我家的樓上,他的迷惘蛻變我都看見了,最近看見他PO這篇文,讓我覺得好欣慰,也佩服姊夫跟姐姐對小孩的放手與信任。
在他考上一中,大姊一直要我整理4樓給他兒子住,我有些猶豫,因為沒經費,大姊一直遊說我,經費後來其實都是他出的,住進來後,他就開始他的高中生活,每天早出晚歸,幾乎遇不到他,後來姊夫告訴我,他們告訴他,雖住我家但不能影響我的生活,要他完全自理,所以我就當起田螺阿姨,幫他洗衣服,整理房間,確定他有回來休息,那3年間,姐姐不曾託我拿過東西給他,姐姐把他放在他們放心的地方,就完全放手,姐姐說他回家如果沒開口說話,他也不會問他,只是默默的料理東西給他吃,所以在台中時,遇見了他沒開口,我也不會特別問他。3年他每天不管天氣如何,都要走路去學校,每天來回大約要走1小時吧。生病也要自己去看醫生。但有時無言的陪伴,對他是信任也是空間吧。
給小孩時間讓他們慢慢的去成長,不要太快去評斷他們,只需默默的陪伴與信任,雖然3年我們接觸不多,但從小看他長大,我也盡量做我能做之事,他也有所感。我們總是認為身為長輩,可以告訴他們我們的經驗值,但有時那不一定是他們想要的,社會的單一化價值觀也影響著我們這些長輩,進而壓迫著這些青幼苗,管理好自己,好好的自我成長,也讓身邊的人,好好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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