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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2-21 12:09:24| 人氣2,67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我的 ‧西門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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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西門町在大學以後延伸了範圍,開始往館前路及火車站一帶發展。法學院在中正區,公館我們只是偶爾造訪,活動的範圍還是以法學院為中心。

鄭州路的牛肉麵是我們同學打牙祭的地方,夏天吃完香辣的牛肉麵,再買一杯清涼的現打果汁,實在是說不出的滿足(唉,也只有年輕的胃能夠承受這種暴起暴落的刺激性飲食吧)。

南陽街是所有台北學子的記憶,不管你要補英文、日文、德文,補公職人員考試、研究所考試、證照考試,都得到南陽街去報到。南陽街的小吃多不勝數,印象最深的是路邊的水煎包和油飯攤,大部分都是下了課,匆匆趕往補習班的途中買了就拎著邊走邊吃了。後來新光三越蓋了起來,又變成了另一個約會聖地,在頂樓看夜景,吃一客冰淇淋,大概是當時能想像到最浪漫的事。

大學時,「真正的西門町」開始有了變化,中華商場拆掉了,MTV也一間一間的收掉,去真正的西門町,只有在金馬影展的時候了。又陸續發現了一些西門町裡的老店,楊桃冰,一條龍餃子館,美觀園。因為開始接研究計畫,作助理,有了一點小小的私房錢,飲食用度也比較寬裕,便可上上不錯的小館,偶爾也和同學到長沙街吃自助火鍋大餐。

研究所時,開始執業,不料律師樓位在衡陽路,繞了半天,經歷了四年的大學,竟又回到總統府的附近生活,只不過以前讀書時一女中是在總統府左邊,這回上班換到了總統府右邊。

我的律師生涯不長,幸得老闆的寬容,每天時間彈性,在城中區裡悠遊。武昌街上好吃好買的東西太多,城中市場裡也是可以尋寶之處。我日日設計今日的中飯,有時去沅陵街吃日本料理,有時去世運買港式點心,有時去武昌街的排骨大王,有時去素食館,FRIDAY開幕,我也很捧場的嘗新。重慶南路又變成日日必經之地,書店與我相看兩不厭,我看著傳統式書店力圖轉型,有的成功,有的失敗,也看著一條重慶南路的各種商店,開了又關,關了又開。老闆律師鼓勵我到有靈感的地方讀書寫作,不需要待在辦公室裡,於是我攜帶稿紙一疊,卷宗一落、書包一只,遊走於聖瑪莉、芳鄰(後來關店,重開和風洋食館)、金石堂的金池塘咖啡館,或是新公園的二二八紀念館咖啡屋,我對咖啡和茶的品評,也從一無所知到漸漸入門了。

每到開庭,我從衡陽路走到博愛路的地方法院或高等法院,走的路線其實就是高中時的逛街路線,那便讓我產生時間靜止的錯覺,好像大學四年不曾存在過,好像我是剛吃完了菜肉餛飩,正要回一女中夜讀的小女生。但當然不是事實,我是左手拎著律師袍,右手提著公事包,要去開庭的小律師,我的當事人正在法院焦急地等著我。我穿著超齡的套裝,打上薄薄的粉底,塗著棗色的口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專業而有自信。一次又一次,走過那已經走過無數次的路線,沿著博愛路,經過銀行,交通部,東吳大學來到法院,然後再帶著小小的勝利或挫折,從法院走回衡陽路。

後來決定轉做出版,兼任補習班老師,我的西門町又回頭到了南陽街和館前路。偶爾也去台北郵局寄包裹,辦儲匯,北門附近就變成了我最常去尋寶的地方。雖然不懂照相機,但是光在櫥窗外面也看得我目眩神迷(這幾年,不知道在數位攝影大行其道之時,那些照相器材行還在不在呢?)。然後不知何時,一間又一間的咖啡店突然冒了出來,散佈於館前路、開封街、以及襄陽路之間。不同於傳統的咖啡廳,他們販賣平價咖啡飲品,也賣輕食簡餐。橄欖樹當然是最早的,但是後來的羅多倫、拉提、丹提,相繼出現,選擇越來越多。雖然,我始終還是喜歡離出版社最近的名邑咖啡,老店的咖啡,總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我喜歡在教書前靜靜的在那裡讀一點書,做好上台前的準備。

火車站前的市景變化更大,本來一直給人工地的感覺,但在大亞百貨開了成品書店之後,我突然覺得火車站前有了一點文藝的氣息。火車站裡,更是滄海桑田,捷運在我出國前,還在即將開幕的階段,我那時多希望我們也有像東京像香港一樣的大眾運輸系統,那種期待使我在第一次返國,在台北火車站做到捷運時,激動不已,覺得青春期苦苦忍受的交通黑暗,總算有了一點對價。

這兩天收到華盛頓文化組寄來的「台灣電影筆記」,看著那些電影,我不能不想起西門町、我放大後的西門町周圍、以及這些年來我在其中遊走的經歷。雖然只是小範圍的移轉,但是卻是扎扎實實的十年光陰。或許是為了要脫離這個範圍,我後來選擇了離開,一逃逃到遙遠的美國的鄉下小鎮,西門町、總統府、火車站,對異鄉的我是那麼的不可及。然而我卻異常的懷想起,那些走過的路與經過的地方。我想那不只是對美食、書籍、餐廳、咖啡店、中山堂和國藝中心的懷舊,也不只是傷感青春的消逝,我想,我懷想最多的,是和「我的」西門町一樣,可貴但漸漸消失或轉型的,我曾經握在手中卻不知道珍惜的,屬於年輕的無限的可能性。

台長: 凌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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