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故事　第五輯

　　　◎十六、空中飛人

　　　　　　　　　　　　　　　　　⊕潘文良

　　昨夜夢裡——
　　阿文竟然出現在半空中，飛來飛去……
　　阿文不再羨慕小鳥、不再羨慕白雲；也不再羨慕蜻蜓、蝴蝶……也不再羨慕風箏、落葉。　（因為‥小鳥、白雲、蜻蜓、蝴蝶、風箏、落葉——都會飛；阿文本來不會飛，就很希望能變成小鳥、變成白雲、變成蜻蜓、變成蝴蝶……乃至於‥變成風箏、變成落葉，只因牠們（它們）都會飛。）
　　阿文這下子，變成「空中飛人」了——比小鳥飛得還要好、比白雲飛得還要高……比蜻蜓、蝴蝶飛得還要妙……
　　風箏、落葉，又算什麼呢？在阿文面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班門弄斧」嘛！
　　阿文飛得好起勁、飛得好開心……閉著眼睛、張著手臂——盡情的、恣意地飛著。
　　阿文飛呀！飛呀！但聞風聲，呼呼地，從耳際響過；但觀白雲，匆匆地，從身旁溜走……飛呀飛呀……海闊天空、天空海闊……任人翱翔。
　　阿文飛呀飛的，飛了半天，忽然看到，阿田在山路上走著，便飛到阿田頭頂，差不多五公尺高的地方，停住身子，叫道‥「阿田……阿田！」
　　阿田叫道‥「耶……誰在叫我啊？」阿田轉了個圈，看不到半個人影，不禁又叫道‥「誰啊！誰在叫我？奇怪……」
　　阿文笑道‥「阿田……我啦！」
　　阿田搔了搔頭，叫道‥「奇怪？會不會是……鬼……在叫我呢？」
　　阿文聽得‥「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陣，叫道‥「見你的大頭鬼咧……大白天，也有鬼!?」
　　阿田聽了‥「哇……」的叫了一聲、嚇了一跳，緊張地叫道‥「誰？出來！出來！」阿田緊張地，左顧右盼。
　　阿文不禁‥「哈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陣，叫道‥「阿田……我在你頭頂哪！你抬頭看嘛！」
　　阿田抬頭一看‥「哇……阿……阿……阿文……你……怎麼會跑到天上去啊？爬那麼高，還不快下來，等一下，摔得沒屁股，跟你講……」
　　阿文叫道‥「摔……摔你的大頭咧！摔……我是在——飛耶！飛……」
　　阿田不禁叫道‥「飛……你怎麼會飛？你咧放屁！」
　　阿文叫道‥「哼……不相信！你看——」阿文不禁的表演起「空中飛人」……阿文飛繞了一大陣，才飛到阿田頭頂，停了下來，叫問道‥「怎麼樣啊？」
　　阿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呆呆的站著，好半天，才叫道‥「哇……你真厲害……你是怎麼飛的啊？教我好不好？」
　　阿文叫道‥「好啊……很簡單的嘛！」阿文便飛落地上，叫道‥「你看！就這樣——張開手臂……雙手舉平！」
　　阿田也跟著張開手臂，雙手舉平——
　　阿文叫道‥「拍動手掌——」阿文叫著，鼓了幾下手，也就飛了起來，在阿田頭頂繞了一圈，卻見——
　　阿田舞著手臂，又跳又叫的，可是，怎麼也飛不起來。阿田叫道‥「飛啊……飛啊……我怎麼飛不上去嘛!?」阿田叫著，又用力的往上一跳——結果……碰啊！摔了一跤，痛得皺著眉頭、直揉屁股。
　　阿文看得‥「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半天，才叫道‥「還說我爬這麼高，會摔得沒屁股；你在地上，恐怕才會摔得沒屁股呢！」
　　阿田揉了半天屁股，方才站了起來，叫道‥「奇怪！我怎麼飛不起來咧？哎唷……好痛嘔！」
　　阿文笑道‥「我看是‥你太胖了，要減肥了啦！」
　　阿田叫道‥「我又不是胖子，再減下去，就變成竹竿了……」
　　阿文笑道‥「不然，就是你太……太笨了！所以不會飛……乾脆！我背你飛好了。」阿文說著，便飛落地上——
　　阿田叫道‥「哇塞……太棒了！」阿田便伏到阿文背上，叫道‥「你要飛好一點啊！不小心，摔下來，會摔得沒屁股啊！」
　　阿文叫道‥「安啦！」阿文叫著，曲膝一跳——一下就飛到空中，跟著遊雲一起飛——飛呀……飛呀！飛向無邊無際的白日青天。阿文俯望著大地——
　　高樓大廈，都變成了火柴盒；車子像一隻隻的金龜子；人就好像螞蟻一樣；還有一座座的山，都變成了「山東大饅頭」……真是美麗極了。
　
　　阿田突然叫道‥「對了！阿文！你可以帶人家，到天上來飛嘛！然後，一個人，收十塊錢……哇……呰聲卯死啊！」　（呰聲‥這下。　卯死啊‥賺死了。）
　　阿文聽了，不禁叫道‥「嘿！好好好！你真聰明！」
　　阿田叫道‥「哼！一下說我笨、一下說我聰明……傷腦筋！」
　　阿文笑道‥「人會有時候笨、有時候聰明嘛！聰明也有『反被聰明誤』的時候嘛！」阿文突然靈心一動——叫道‥「嘿！對了！我們去『兒童樂園』，那裡最多小朋友了……」
　　阿田叫道‥「對對對！快走！快走！」
　　阿文——咻唔……一下，就飛到了「兒童樂園」，但見遊客如織，不禁滿心歡喜，趕緊飛落地上——
　　阿田站穩了身子，便舉起雙手，揮舞著，叫道‥「嘿……快來啊！快來啊！　如果想到天上去飛的人，就快來啊！」
　　阿文也叫道‥「一次十塊錢！保證比『雲霄飛車』更好玩啊！」
　　阿田又叫道‥「要到天上去飛的，就快來啊！」
　　阿文又叫道‥「我是『空中飛人』，想到天上飛，就快來啊！」
　　阿田又叫道‥「一次十塊！要飛就快……」
　　一群人，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叫著‥
　　有人叫道‥「那兩個小孩，是在發神經啊!?怎麼到天上飛呢？」
　　有人叫道‥「什麼『空中飛人』嘛？」
　　有人叫道‥「真有人能到天上飛嗎？」
　　…………
　　阿文聽得耳朵都發麻了，趕緊拉著阿田——調頭就跑……跑到一處石階上，叫道‥「真是『丟人現眼』……」
　　阿田叫道‥「賺錢，哪有那麼好賺嘛!?」
　　阿文叫道‥「人家根本不相信我會飛……還當我是『神經病』呢！」
　　阿田叫道‥「你真的會飛，又不是假的，怕什麼嘛？沒膽！」
　　阿文叫道‥「換一種方式好了……」阿文伸著食指，擦了擦鼻際，突然看到一個五、六的小弟弟，迎面而來，靈心一動——便上前去，朝那小弟弟叫道‥「喂！弟弟……你想到天上去，飛來飛去嗎？你給我十塊錢，我就帶你，到天上飛來飛去——好像小鳥一樣嘔……」
　　小弟弟張著大眼，瞪著阿文，叫道‥「你是壞人……壞哥哥，要拐小孩……」小弟弟說著，竟舉起手裡的（玩具）槍，朝著阿文——砰！砰！砰！砰……的打了好幾槍。
　　阿文氣得舉起拳頭，作勢要打小弟弟——
　　小弟弟‥「啊……」的一聲，嚇得轉身跑走了。
　　阿田搖頭叫道‥「真是傷腦筋……」
　　阿文‥「哼……」的嘆了氣，坐到石階上，叫道‥「錢還真的很難賺！」阿文搖了搖頭，忽見——
　　一個差不多六、七歲的小女孩，走了過來。
　　小女孩走到阿文面前，停了下來，叫問道‥「這位哥哥……剛剛你在那邊，說能到天上去飛，是真的嗎？」
　　阿文點頭叫道‥「真的啊！」
　　小女孩叫道‥「那你帶我到天上去飛，好不好？」
　　阿文叫道‥「好啊！好啊……不過……嘿嘿！妳要給我十塊錢！」
　　小女孩叫道‥「好啊！」小女孩便掏出了十塊，遞給阿文，叫道‥「你快帶我到天上去飛吧！」
　　阿文蹲下身子，叫道‥「上來吧！我背妳——」
　　小女孩‥「嘔！」了一聲，便伏到阿文背上——
　　阿文舉手叫道‥「空中飛人——出發……」阿文叫著，便蹤身一跳——飛上天去……快速地，飛了一圈，然後降回原地——
　　小女孩竟然嚇得‥呆呆的站著……
　　阿田叫問道‥「她怎麼了啊？怎麼變成木頭人了？」
　　阿文叫道‥「喂……」阿文拍了拍小女孩的臉蛋，叫道‥「到地上了啦！」
　　小女孩搖了搖頭‥「哇……」了一聲，叫道‥「好好玩嘔……我還要再飛一次……」
　　阿文伸手叫道‥「那妳再給我十塊錢！」
　　小女孩掏了掏口袋，叫道‥「我沒錢了……」
　　阿文叫道‥「那妳回去，跟爸爸媽媽拿錢！」
　　小女孩叫道‥「好嘛！好嘛……」小女孩叫著，轉身就跑走了。
　　阿文笑道‥「哈哈！真好賺！一下就賺十塊錢。」
　　阿田叫道‥「才賺十瑰錢，就那麼高興……傷腦筋！」
　
　　過了些時候——
　　那個小女孩，竟然帶著一個，差不多上一年級的男生，和一個小胖妞，跑了過來——
　　小弟弟跑到阿文面前，馬上遞給阿文十塊錢，伏到阿文背上，叫道‥「快帶我到天上去飛——」
　　阿文叫道‥「好！」阿文把錢放進口袋裡，背著小弟弟飛了一圈，回到地上。
　　小胖妞竟然舉著十塊錢，叫道‥「我也要！我也要！給你——」
　　阿文接下十塊錢，吐了吐舌頭，叫道‥「我的媽呀！妳妳妳……妳要……二十塊……妳太重了……」
　　小胖妞掏出了兩張十元的紙鈔，遞給阿文，叫道‥「哼！都給你！快帶我——飛！」
　　阿文皺了皺眉頭，只得背起小胖妞，蹤身一跳——結果‥飛不到三尺高——碰啊……一聲，就跌到地上了。阿文被小胖妞壓得‥「嗚啊……」的叫了一聲，差些把心肝肚腸，都給吐了出來，一時竟昏了過去……
　　阿田看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了一陣，但見——
　　小胖妞，爬了起來。
　　阿文卻半天也沒爬起來。
　　阿田趕緊上前，拍著阿文的臉，叫道‥「阿文！阿文……喂……蚊子……」
　　小胖妞叫問道‥「怎麼了啊？死翹翹了嗎？」
　　阿田叫道‥「被你壓昏了啦！阿文……阿文！起來啦！」
　　阿文好半天，才甦醒了過來、站起身子，兩手拍撫了一下胸脯、肚腹……好會兒，才掏出錢來，遞給小胖妞，叫道‥「對不起！我賺不了妳的錢，妳……妳幾年級了啊？」
　　小胖妞說‥「我二年級了啦！」
　　阿文叫道‥「二年級，就這麼胖……看妳差不多八十公斤……」阿文不禁搖頭叫道‥「要減肥！要減肥！」
　　小胖妞插起手來，叫道‥「哼！要你管！」叫著，就想揍阿文。
　　阿文趕忙——唰！的一下，飛高一丈，笑道‥「想打我？哼！」
　　小胖妞‥「哼！」了一聲，氣得恨恨地，轉身走了。
　　阿文降落到地上，叫道‥「媽咪！錢真不好賺……」
　　小女孩拿著十塊錢，叫道‥「哥哥！再帶我飛一次，好不好？」
　　阿文叫道‥「好啊！」阿文接過錢，活動了一下筋骨，又背著小女孩，飛上天去。
　　小女孩叫道‥「哇……好好玩嘔！哥哥！不要飛太快嘛！」
　　阿文叫道‥「對不起！我是來賺錢的，不是來玩的，沒有時間陪妳玩……」
阿文繞了一圈，又降到地上，但見——
　　一群大大小小的朋友，在那裡叫著‥
　　「我也要到天上飛！」
　　「我先來的耶！」
　　「給你錢，我先飛好不好？」
　　…………
　　阿田叫道‥「你們大家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嘛！」
　　阿文叫道‥「我們現在，正在推行『排隊運動』，大家要響應啊！」
　　大家這才亂七八糟的，搞了半天，總算是把隊排好了，排得彎彎曲曲的，好像藤蔓、水蛇一樣……
　　阿文一看——隊伍不知道排到哪去了，不禁叫道‥「哇……呰聲我『卯死』啊……阿田！阿田！你幫我收錢，我專門飛就好了。」
　　阿田叫道‥「那你賺錢，要分我嘔！」
　　阿文叫道‥「好啦好啦！沒問題！」阿文於是便一一地，把每個小朋友，背上天去，飛了一圈……
　　阿文飛上飛下的，忙得不亦樂乎……也不知道飛了多久，方才覺得累，降落地上之後，立即躺到地上——大氣直喘，一邊叫問道‥「阿田！賺多……多少了？」
　　阿田舉著一袋錢，叫道‥「這麼多啦！我也不知道有多少。」
　　阿文坐起身子，叫道‥「大家對不起！我要休息十分鐘……」阿文轉身叫道‥「阿田！阿田！快幫我買『菠菜』……」
　　阿田叫道‥「買菠菜，幹什麼？」
　　阿文叫道‥「我要吃菠菜，才會有力氣啊！像『大力水手』嘛！」
　　阿田笑道‥「你在……作夢嘔！那又不是真的。」
　　阿文叫道‥「反正……我吃吃看嘛！」
　　阿田叫道‥「這裡又不是菜市場，叫我哪裡買菠菜嘛!?你會飛，自己去買來吃啊……對了！你可以喝『波蜜果菜汁』啊！」
　　阿文點頭叫道‥「好好好！你快去幫我買……我休息一下！」
　　阿田叫道‥「好啦好啦！」阿田便跑到販賣部，竟然買了一箱「波蜜果菜汁」回來，放到阿文面前，叫道‥「哪！夠你喝了吧!?」
　　阿文叫道‥「謝謝！謝謝！你也喝嘛！」阿文抓起一罐「波蜜」，一口便喝了下去……果然覺得精神弈弈、氣力百倍，於是‥站起身子，叫道‥「好吧！我們開始！該誰啦？」阿文但見——
　　一位差不多二十歲的小姐，走了過來——
　　小姐走到阿文面前，叫道‥「弟弟！你能不能帶我回家？我有急事……」小姐說著，眼淚都流出來了……
　　阿文叫道‥「可是……我怎麼背得動妳啊？」
　　小姐說‥「我給你一百塊，你試試看嘛！」
　　阿文聽了，叫道‥「哇……〔一百塊……〕妳家住在哪裡啊？」
　　小姐答道‥「我家住在『淡水』……」小姐說著，從皮包裡，掏出一百塊，遞給阿文，叫道‥「快嘛……」
　　阿文搔了搔頭，把錢丟給阿田，叫道‥「好吧！我試試看……我盡力飛吧！」阿文背起那個小姐，倒覺得蠻輕鬆的，曲膝一跳——也就飛了起來，一下子，就到了半空中，心裡叫道‥〔嘿嘿！喝「波蜜」，還真有效啊！〕
　　小姐突然叫道‥「弟弟！你飛錯方向了啦！『淡水』要往西飛，你往東飛，要到『宜蘭』啊!?」
　　阿文‥「嘔！」了一聲，趕緊飛回頭，叫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路……大姐姐！妳是怎麼了啊？剛剛怎麼在……哭呢？」
　　小姐答道‥「剛才，我爸爸心臟病發作了嘛！還好！我媽媽及時回到家裡，給我爸吃了藥……現在沒事了。」
　　阿文不禁叫問道‥「妳怎麼知道？」
　　小姐笑道‥「我有『心電感應』嘛！剛才，我的心痛了一下，我一看——原來是我爸爸，心臟病發作了，我就很著急啊！」
　　阿文叫道‥「心電感應……真好！」阿文不禁問道‥「大姐姐！妳怎麼會有心電感應？」
　　小姐問道‥「那你怎麼會飛呢？」
　　阿文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也莫名其妙呢！」
　　小姐說‥「我也是啊！」
　　阿文問道‥「那你現在，還要不要回家呢？」
　　小姐突然打了阿文一下臉，叫道‥「嘿！快飛回去，阿田他有危險了。」
　　阿文趕緊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迴轉——加速向前衝去……好會兒，方才問道‥「阿田怎麼了？」
　　小姐叫道‥「有兩個流氓，正要搶錢呢！啊！他挨了一巴掌……快啊！」
　　阿文便加速的往前衝——
　　小姐打了一下阿文的頭，叫道‥「飛過頭了啦！」
　　阿文‥「嘔！」了一聲，趕緊轉回頭，放慢速度……飛進兒童樂園裡——
　　小姐指著一棵樹下，叫道‥「在那裡！」
　　阿文果然看見——
　　兩個「不良少年」，正在搶阿田手裡的錢。
　　阿文趕緊衝下去……順便踢了其中一個流氓的頭，方才降落地上。阿文放開小姐，叫道‥「臭小子！膽敢搶我的錢？警察來了，還不快跑!?」
　　兩個小流氓，一聽到警察，二話不說——調頭就跑。
　　阿文飛上前去——老鷹抓小雞似的，伸手抓住他們的領子，往上一提——飛到空中……
　　兩個小流氓，嚇得‥「嗚啊嗚啊……救命啊！」的亂亂叫。
　　阿文將他們，帶到「摩天輪」的最高點，把他們放到椅子上（這時候，摩天輪沒人玩），叫道‥「當壞蛋，都是在『害命』，你們也會喊『救命』啊!?欺負弱小啊!?以後敢不敢？」
　　兩個小流氓叫道‥「不敢啦……不敢啦……」
　　阿文‥「哼！」了一聲，也不理他們，趕緊飛回阿田前面——
　　阿田叫道‥「幸好你即時趕回來……不然，我就被揍死了……」
　　阿文笑道‥「這都要感謝這位大姐姐呢！」阿文轉身，卻不見剛才那位小姐的蹤影，只見——
　　一群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摩肩接腫的圍了過來，一時間，錢幣紛紛扔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叫著‥
　　「我要到天上去飛！」
　　「帶我到天上飛！」
　　「我給你五十塊，先帶我飛……」
　　「我先我先……」
　　…………
　
　　阿文搖了搖頭，又喝了一罐「波蜜」，便又開始飛了起來——
一次背一個，飛了十幾趟，覺得太慢了，便一手抱一個，飛了二十幾趟，一看——人還那麼多，趕緊再喝一罐「波蜜」——
一手抱一個、背上還背一個，這下，帶三個人一起飛，倒也覺得輕鬆，連大人也是「輕而易舉」，一連飛了三十多趟……
　　還有好多人，「意猶未盡」的，想要再飛呢！
　　阿田叫道‥「乾脆！一個人二十塊……三十塊，飛久一點嘛！」
　　大家都覺得有道理，紛紛給阿田二十塊、三十塊，有的還給一百塊……
　　阿文一看——心裡叫道‥〔亂七八糟的，哪分得清楚‥誰給二十塊、誰給三十塊？……真是傷腦筋！也不一個一個來，搞不好，有的沒付錢呢！這麼多人，我要飛到什麼時候？累死我了……〕阿文搖了搖頭，又喝了兩罐「波蜜」，肚子脹得跟排球似的，乾脆「趴在空中」，讓人家「騎在背上」，一次載五個人，飛到天上，轉個了四、五圈……阿文一連飛了二十多趟，只見——
　　阿田面前，堆了一座「錢山」，差不多有一個人那麼高呢！
　　大家都說還要再飛，一下子，又紛紛的丟錢過來——
　　阿文靈機一動，叫道‥「乾脆！『大家一起來』！一個人一百塊，我帶你們‥遊臺灣一周！」
　　大家叫道‥「嘔……好耶！好耶……」大家叫得亂七八糟的，紛紛又把錢扔給阿田；一時間，錢像「淹水」似的，舖滿了一片地上……
　　阿田不禁張著嘴，叫道‥「哇……這下變成大富翁啦！」
　　阿文搖了搖頭，笑道‥「真是『臺灣錢，淹骹目』……」阿文趕緊把其餘的十幾罐波蜜給喝了，脹得肚子像懷胎九個月一樣，一時覺得「力大無窮」，想必可以「力拔山河」，便對大家叫道‥「請大家……『手牽手、心連心』——大家團結在一起……」阿文飛到空中，看大家都手牽著手了，便降到隊伍的中間，突然看到先前那位小姐，便問道‥「妳剛剛，跑去哪了嘛？」
　　小姐笑道‥「我去……洗手間呀……你好『瘋狂』嘔！一次要帶這麼多人!?」
　　阿文笑道‥「沒問題啦！真謝謝妳啊！謝謝妳救了阿田！」
　　小姐笑道‥「這是我該做的事情！」
　　突然有人叫道‥「喂！小兄弟！快帶我們飛啊！」
　　阿文叫道‥「嘔！好啦……等一下大家，不要放手啊！不然，會掉下來嘔！」阿文想了想，便叫道‥「我看——大家還是像跳山地舞那樣‥手挽著手，這樣比較安 全。」阿文但見大家，都手挽著手了，便背起先前要帶她回家的那個小姐，叫道‥「出發……」阿文叫著，奮力地，往上一跳——唰啊……
　　結果‥阿文像拉了兩大串鞭炮似的，飛到了空中——直往前飛……
　　小姐‥「哼哼哼哼！」的笑了一陣，叫道‥「兒童樂園、動物園裡的人，統統被你帶光了……」（以前，「圓山動物園」，和「兒童樂園」，是在一起的。）
　　阿文笑道‥「真的啊!?嘿嘿嘿嘿嘿……真好玩……兒童樂園、動物園的老闆，不知道，會不會抗議吼吼？」
　　小姐笑道‥「哼哼！你要『專心』飛啦！不然，會發生『空難』的嘔！」
　　阿文叫道‥「嘔！好啦！」阿文這才「專心」的飛…… 阿文也不知道飛了多久、也不知道飛了多遠，飛得覺得有點累，突然看到‥「兒童樂園」，就在前面，阿文心想‥〔這下，我八成是飛了「世界一周」了……〕阿文趕緊降落地上——
一時煞車不及，竟把大家給摔成一團……阿文心想‥〔這下，準被人家，罵得狗血淋頭的……〕只見——
　　大家有的揉手、有的揉腳、有的揉屁股……卻仍然滿臉的笑意。
　　阿文這才鬆了口氣，看看那位小姐，竟又「失蹤」了，只得走到阿田前面，一看——
　　一大堆花花綠綠的紙鈔、閃閃亮亮的硬幣，堆在阿田面前。
　　阿文心想‥〔想必這下子，要叫一輛「發財仔」，才能把錢給載回去……〕
　　阿田叫道‥「這下這麼多錢，怎麼帶回去呢？有錢嗎傷腦筋！」
　　阿文叫道‥「傷什麼腦筋？你真笨！用布袋裝，不會啊？」
　　阿田叫道‥「你才笨咧！哪裡找布袋來裝啊？」
　　阿文笑道‥「說的也是！」阿文搔了搔頭問道‥「那怎麼辦？」
　　阿田笑道‥「哈哈！你好笨嘔！不會先飛回去拿來裝？」
　　阿文叫道‥「說的也是！我怎麼那麼笨？我家那麼多布袋……」阿文一時間，感到肚子餓，便叫道‥「阿田！那你在這裡顧錢，我先回家吃飯，吃飽了，再拿布袋來裝錢。」
　　阿田叫道‥「要先來把錢弄回去，要吃飯再吃飯，不然，遇到強盜……我可不管嘔！」
　　阿文叫道‥「說的也是！那我先回去拿布袋……」阿文突然一念心起，趕忙抓著幾把錢——往口袋裡塞……一下子，四個口袋，都裝得飽飽的，又把衣服塞進褲子裡，勒緊腰帶——把錢給裝到衣服內，一下子，也「裝不下」了，脹得比山下那個，懷孕的阿姨，還要大呢！人家都說她會生「雙胞胎」，阿文現在的「肚子」，差不多有「三胞胎」呢！
　　阿田瞪著阿文，叫道‥「阿文！你幹什麼呀？」
　　阿文笑道‥「我先帶一些回去，給我媽媽看，她一定『樂透了』！」
　　阿田叫道‥「嘔！那你趕快回去趕快來，這麼多錢，很危險……」
　　阿文叫道‥「說的也是！好吧！再見！」阿文——唰！的一下，衝到半空中，看清楚了方向，便朝著家裡飛去，一邊想著‥〔這下，我變成大富翁了……可以把房子重蓋了……可能不夠錢……沒關係！我是「空中飛人」，可以賺很多錢……現在可以買一台彩色電視、冰箱……十二段變速的腳踏車……唉呀！我都會飛了，還買什麼腳踏車？腳踏車，可以不用買，要買很多書來看……有錢真好……會飛真好……我星期日，可以去環遊世界……〕
　
　　阿文飛著飛著，突然發覺‥身子竟然不由自主的往下降……頓時，像一架中了飛彈的戰鬥機一般——轟……嗡……的栽往地上。
　　阿文嚇得‥「啊……」的叫了一聲，心裡叫道‥〔這會兒，摔下去，一定摔得沒屁股的……唉！命都沒了，還管它沒屁股呢……怎麼辦？〕阿文一念心起，趕忙掏出口袋裡的錢——丟掉……丟了兩個口袋的錢，重量減輕，又可以飛了……阿文低頭一看——
　　底下是個公園，大家都在搶‥「天上掉下來的錢」——好像被人踩了一腳的螞蟻，亂七八糟的……
　　阿文看得直把頭搖——又覺好笑、又覺好氣、又覺可惜……可惜自己那些，「辛苦」賺來的錢……
　　阿文向前飛了一會兒，發覺身子，又開始往下沉了，趕緊掏掉其餘的兩袋錢，重量減輕了一些，馬上又可以飛了……
　　阿文搖了搖頭，叫道‥「我真是『貪心開無寶』，帶那麼多錢，要死啊？笨死了！真是笨死了！」
　　結果‥阿文飛不到一公里，身子又開始往下掉……
　　阿文只好掏出衣服裡的錢來——丟掉。阿文丟了好幾把，奮力地，鼓動雙手‥「呀呀呀呀……」呀了半天，還是往下掉……大概是肚子餓得沒力氣了，一看下頭「車流滾滾」，要是摔下去，想必不只會沒屁股，恐怕還會摔得沒手沒腳的呢！
阿文只得趕緊再把錢掏出來丟掉……丟了一大半，方才可以再往上飛……但見——
　　路上竟然發生了連環大塞車（有的是發生了擦撞，成了「連環大車禍」），亂七八糟的，好像「廢車廠」……
　　大家卻都跑出來——撿錢，搶得還在那裡打架呢！
　　阿文看得真是‥又覺好笑、又感無奈，於是‥又掏了幾把錢，撒了下去……
　　錢砸得車頂——咚咚咚咚……的響著。
　　大家家紛紛叫道‥
　　「哇……天下『錢雨』啦！天下『錢雨』啦！」
　　「真是奇蹟啊！怎麼會這樣？」
　　「快撿錢啊！」
　　「這是我撿到的……」
　　…………
　　一大堆交通警察趕了來‥「嗶嗶嗶嗶！嗶……嗶嗶……」吹了半天哨子，一點也起不了作用……最後，也跟著大家「撿錢」——（想是趕快撿完，好讓大家「上路」吧！）
　　阿文搖了搖頭，又撒了兩把錢，笑了笑，心想‥〔我還真像是「散財童子」（善財童子）呢！〕阿文‥「唉……」的嘆了口氣，又繼續向前飛去……
　　阿文竟越飛越覺得沒力氣，身子又像隻脫了線的風箏——直往下墜。
阿文狠下心來，乾脆把衣服拉開‥身上的錢——嘩啦啦啦啦啦……一股腦兒，全都掉光了。結果‥身子還是往下掉。
　　阿文嚇得慌了手腳——劈哩啪啦的，在空中「游」了起來……像隻落水的老貓，手忙腳亂地掙扎著。
　　底下竟是個游泳池，錢幣——統統統統……統統掉進游泳池裡去了。
　　有人叫道‥「哇……天怎麼會下錢咧？」
　　有人叫道‥「你們看啊！那是什麼東西，掉下來啦？」
　　有人叫道‥「啊！是人……是一個人……」
　　…………
　　大家突然‥「哇……」的叫了一聲，逃的逃、溜的溜……一下子，全都上岸了，留下一個‥「空、空、蕩、蕩」……的池子給阿文。
　　大家竟然眼睜睜地，看阿文表演‥空中「跳水」（「掉水」還差不多）——
咻……唔…………啪啊……
　　阿文‥「啊……」的尖叫了一聲……
　　結果‥阿文竟醒了過來。
　　阿文放眼看看四周，發現是在自己床上，不禁拍了拍胸脯，叫道‥
「還好！還好！還好是摔到水裡，要是摔到大馬路去……
　我看‥不只摔得沒屁股，恐怕還會摔得粉身碎骨……
　一命嗚呼……還好……還好是在『作夢』，
　不然，我這隻不會游泳的『旱鴨子』……
　後果會如何？……真是不堪設想……不敢設想……」
　　阿文搖了搖頭，心想‥
〔我要是真的會飛……一定要裝個「降落傘」，這樣比較安全……〕
　　阿文突然一念心起，叫道‥
「哎呀……我好笨嘔……為什麼要把錢丟掉嘛!?
　不會先降到地上，去買『波蜜』來喝就好？笨死了！」
　　阿文叫著，敲了兩下腦袋，突然又敲了一下腦袋，叫道‥
「笨死了……作夢也這麼『認真』……
　呵呵……幹嘛罵自己笨呢？真是‥笨死了！」
　　　　　　　　　　　　　　　　　　　　　　　　　　　　——全文完。
　
　　　　　　　　　　　　　　　　　　　　　　2002.06.24.一　三校
　　　　　　　　　　　　　　　　　　　　　　2020.09.01.二　修校
　
■臺語註解
【呰聲】ㄐㄧ'ㆵ　ㄒㄧㆩ　tsit4~8 siann1　⊕這下子、這一回。
【卯死】ㆠㄠˋ　ㄒㄧ˙　bau2 si2~0
　⊕賺死了。指得到便宜，或得到意外的好處。
　　{註}卯‥以卯眼（榫孔）容納榫頭，引申為好孔、有賺、有甜頭等。
【卯死啊】ㆠㄠˋ　ㄒㄧˋ　ㄚ˙　bau2 si2 a3~0
　⊕賺死了。指得到便宜，或得到意外的好處。
【臺灣錢，淹骹目。】
　　ㄉㄞ├　ㄨㄢ├　ㄐㆪˊ　，　ㄧㆬ├　ㄎㄚ├　ㆠㄚ'ㆶ　。
　　tai5~7 uan5~7 tsinn5 ， im1~7 kha1~7 bak8 。
　⊕此語形容錢多，淹過人的腳踝。 比喻只要努力，就能獲得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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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整修，首舖於「新聞台」。
◎潘文良《空中飛人》。2020.09.01.二　00:06:16
　http://mypaper.pchome.com.tw/avun01/post/1380399444
※本文佈告於臉書。2020.09.01.二　00:08:00
　https://www.facebook.com/avun.pan/posts/297883899556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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