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莊素玉‧陳一姍 天下雜誌 2004,4,1 ／第29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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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年三十九歲的中信證券總經理，也是中國人壽董事長辜仲瑩，原本是父親辜濂松、大哥辜仲諒背後默聲不語的幕僚角色。去年九月，他開始大舉以中信證券自營部、中國人壽名義，買下中華開發約五～六％的持股。
大選後，在三月二十三日，他首度打開沈默，不再躲在幕後，站出來接受《天下雜誌》的獨家專訪。在中信銀總部的中信證券總經理辦公室內，長得較辜仲諒為黑瘦精幹的辜仲瑩邊喝著由他專屬營養師送上的一杯蘋果汁，邊利用空檔抽煙邊接受訪問。煙氣味中，似乎有股焦慮的情緒？
這位辜家老二辜仲瑩只比辜仲諒小一歲，可是所獲得的光環遠不如身為長子的辜仲諒。他由美國賓州大學華頓學院企管碩士畢業之後，經過幾年的歷練，二十九歲那一年進入辜家的版圖——中信證券。對於他過去在中信證券九年的掌舵成效，他為何引以為傲？為何在一片商業銀行的併購金控潮流中，他獨對直接投資銀行角色強烈的中華開發有興趣？當工業銀行的角色已不再由如中華開發等少數金融機構所壟斷，為何他仍然對中華開發有企圖心？他說他一直是幕僚的角色，四月五日開發股東會那一天，他有機會站到幕前，成為主角嗎？隱形的老二，可以成為亮眼的王子嗎？
問：可不可以談談入主開發，這一路以來的心路歷程？
答：（嘆一口氣）我覺得這個事情剛開始的時候壓力很大，因為畢竟在這個企業團裡，我一直扮演著幕僚角色。不管是中信證券、中國人壽都是因為有一些問題，我才被派進去經營。不敢講是個重整，但的確有這個意味在。
問：一路以來，你最大的壓力是外面會覺得辜家的帽子太大？
答：會嗎？但用資產看，國泰人壽還是比我們大很多。
問：但人家覺得有了個工業銀行，勢力就大很多？
答：當然看你怎麼比。用工銀來比，我也講過好幾次啊，我也跟我父親講過，我要是真的去，就是為開發做事，不是為企業團做事。
問：辜家的帽子是否太沉重了？
答：我也沒講我一定要坐這個位置。我要做的事，就是一定要對中信證券、中國人壽的董事會、股東及團隊負責。今天去投資開發，從股東的角度，就是要獲利，要賺錢。從董事的角度，就是要透明。
我們是受董事會委託，董事會是受股東會委託，他是有一個程序的，就是得做應該做的事情。
當然現在外面很多猜測，但我也講過，最糟糕的狀況就是開發又走回現在有派系，有不同靠山，搞到最後都不是為股東著想的狀況。
問：你一直講為開發，你到底想為開發做甚麼事情？
答：我覺得要做的事很多。像中信證券，比開發小很多，事情就很多，一天做二十四小時都做不完。真的！講真的，在台灣市場，你每項業務一定要做到市場前三名吧！是前三名不是第一名，因為資源有限。人力資源、資本有限，但至少要做到前三名。
加上，政府最近一直鬆綁，這麼多新業務、產品出來，這些事就做不完。很多業務要去國外找人，畢竟國外開放早。但人要怎麼找？國外的人幹嘛跟你談？你薪資報酬要怎麼給？有沒有辦法把專業經理人吸引來台灣？台灣有沒有辦法放這種人？如果不行要放國外，那你國外有沒有這些執照，可以放這種人做這些業務？這些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你說服一個人來，能不能帶一大串葡萄來。這些人，過去如果是在高盛、摩根這些一流的投資銀行工作，他玩的資金是無限的。如果他來，我要怎麼幫助他調適，讓他賺錢，你又要怎麼讓他滿足這方面的需求？這樣弄下去，真是說不完。
我剛剛講的還是中信證券，加上你要跳出去台灣市場，如果到泰國、韓國，人要怎麼找？
為自己也為股東開路
問：不過陳小姐（中華開發金控董事長陳敏薰）一直講，大華證券比中信賺錢？
答：我是不曉得大華今年如何，不過中信證今年前兩個月賺十億。開發一千億股本，只有賺二十五億。你要比，我也可以跟你比。
問：你一提到開發，眼睛就大起來，亮起來，到底開發有什麼資源？有什麼優勢，舞台有多大？
答：我覺得開發裡面有一些好的人、有眼光的人、敢做的人。
像一九九七年，我們去泰國買券商，開發也買金融機構。你知道我是派一群香港人，都是外商去談，開發是派自己人去談判，這了不起啊！還把它做成！這表示在當時他的管理團隊絕對有野心、視野、能力和專業度，因為它能把事情做成。
還有，它手上的工銀、證券每個都可以加強。像大華，不是說我中信多了不起，但至少大華可以變成區域型券商。現在我中信證海外收入已經佔了兩成。
海外獲利要佔兩成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去年，我們泰國子公司資本額一億泰珠，賺了十億泰銖。
我今天開的路，不光為自己開，也是為股東開。過去幾年，大家老覺得中信證就是等著中信金來併。但我一直覺得，難道真的是這樣子嗎？現在你看看，台灣這些金控有哪幾家，綜效真的有出來？
問：金控裡該有什麼綜效呢？
答：很多啊。那時候金控設立正熱的時候，講很多像可以節省成本、跨售！你去看看幾家做出來？我不是說這個模式不好，但是少數，幾乎是沒有一家真的做出來說不錯。你不要講台灣，全球你只要跟我講一家，一家就好，有把效果做出來的？
問：花旗集團呢？
答：花旗又把旅行者保險公司賣出來了啊！所以當時我想，既然還沒看到金控的效果出來，那中信證就可以自己努力，區域計劃還是可以繼續做啊！
後來，才讓我們看到一個機會——中華開發。本來，我們是從投資的角度去做，後來，就有許多股東來拜託。真的很多大股東！很多人因為在之前八十、六十、五十塊買了很多開發股票，你幫他們想想，那壓力很大耶！你要養家，我也要養家耶！他們當然也會希望一個比較有信譽的團隊來接手，不管是個人或企業團，所以他們支持你，把公司透明化，讓它獲利。
如果上天給機會
問：如果你們入主開發，開發可以跟中國人壽，中信證券有什麼縱效？跟一般金控有甚麼不一樣？
答：我是覺得開發裡面有很多值錢或好的東西，今天要是有個團隊有這個能力，或至少自己曾經有個還不錯的紀錄，為什麼不給這個團隊一個機會？
如果願意給我們這個團隊一個機會，我做給你看。
問：何時可以看出成效？
答：如果股東願意給我一個機會，上天也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和一點時間，我這個團隊可以做到。
問：你的團隊有什麼特色？
答：人壽與證券的績效都不壞。還有，我們最近找的都是外商來的，不是說本國人不好，事實上，我們從外商找的也都是本國人，只是外商因為發展早、產品多、比我們有經驗，所以找他們進來。
問：你其實可以在家咬金湯匙就好了啊！為何對開發這麼積極與熱情呢？
答：我們這幾家公司已經砸這麼多錢下去，這些錢不只是我們自己的錢，也是其他股東的錢，你要是今天沒有這個熱誠，那根本沒有資格去談。不過，四月五日要是上天沒有給我們機會，股東沒有給我們機會，我投資那麼多金額，那我就得做對於股東來講正確的事。
問：關於錢哪裡來，外界對中信有兩個爭議。一個覺得證券自營資金可以做長期投資，法令通過時間點過於巧合？另一個是，壽險資金由短投轉長投，你們好像也是走在法規邊緣？
答：（中國人壽總經理王銘陽在一旁補充，壽險業都是長期資金，因為保戶的錢已經是長期了，股東的錢更是永續的資金。中國人壽現在實收資本六十六億，淨值七十七億，投資了四十幾億，對保戶而言，我保險公司最負責任的做法不是像散戶一樣進進出出，而是坐進董事會，坐進去看。
我們符合現行法令的規定，開發金目前有一席董事叫三商人壽，其實也是買股票進去。三商人壽可以，為甚麼中國人壽不可以？再看看其他保險業，今年一月以前，國泰人壽有玉山金控五．一三％的股權，有兩席董事。國華人壽有國票金控八％，十席董事有一席，為什麼他可以，我不行？我中國人壽不過是要一席董事，一席監事，為什麼不行？）
從不把自己當主角
問：你對於證券商管理辦法通過，時間點這麼巧合，有何解釋？
答：這是我佩服林部長的地方。那個時候，他要做決策，我相信他想過。他也一定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被人解釋成中信條款。但重點，這件事是錯嗎？
問：事先你們知道嗎？
答：當然沒有，我們又不是財政部，只是市場上被管理的公司。
問：從去年九月開始到現在，其實是在做一件不是很容易的事，你自己覺得克服了哪些困難？
答：（想了一晌）我覺得，我覺得最大的困難還沒有來，如果真的有機會，我和團隊要去經營這家公司，每年創造盈餘的壓力就很大。
問：你不是很有信心嗎？
答：你說困難也好，挑戰也好，中信證券花了我九年的時間，才把他從一家人家從來不排名的公司，根本不被人家視為競爭對手的券商到現在，花了九年。
問：富邦接班模式是兄弟擔任共同執行長，你們家不是這樣？
答：我覺得是這樣子，我有我的作風，辜仲諒有辜仲諒的作風。我永遠是扮演幕僚的角色，是幫忙我爸爸或著辜仲諒、辜仲立。我不會把自己看成是主角。
問：甚麼叫幕僚角色？
答：就是不會站到台前來。我跟你講，很多人跟我說，辜仲瑩啊！如果你四月五號沒有當上開發董事長會很沒有面子。那你就錯了，為甚麼有面子問題？
問：挫折感會很重吧？
答：為甚麼會很重？我團隊在努力，我已經幫股東找出更多可能性。我告訴你，我的面子不值錢，值錢的是辜濂松的，是辜仲諒的。
問：你投資一百億在開發，當董監事鎖三年，資金壓力會不會太高？
答：不會啊！只要申報還是可以賣，法令對所有公司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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