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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06-03 01:50:41| 人氣60| 回應0 | 下一篇

如果今生只有一種執著,選擇是否就不再如你想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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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寒冷的夜晚,時間還早,我比約定的時間還要早了一個小時,摸了口袋,只剩下一百塊,連去咖啡廳消磨時間的預算都沒有,看了看呼叫器,七點多了;不帶錶已經是我幾年下來的習慣,本來是因為我討厭知道時間,後來漸漸的變成不喜歡有東西綑綁在我的手上,覺得那樣好不自然;我坐在國語日報的門口,街道在下著雨,雖然是下班時間,可是卻沒什麼人車過往,我把背略略的弓起來,用佝僂的軀體抵擋這第一波侵蝕台北的寒氣。我從包包中拿出我的雜記本,反正時間還早,我便翻開來塗塗抹抹一番,這好像也是我唯一能做的消遣了。
和李昕認識,是在多年前的一場小劇場演出中,演的主題我已經忘了,我只記得在那一場演出結束後,有一場小小的討論會,可能是受到場地的影響;那裡曾經是小劇場的家,那時的小劇場像遊牧民族一樣,沒錢、沒觀眾、沒場地,有一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便開了一間名叫“甜蜜蜜”的小酒吧,給大家在那兒演出,可惜諸多的原因,現在甜蜜的小窩已經不再了;每個觀眾在喝了一點小酒之後,都蠻熱烈的發言,那時的討論的主題,應該是跟男女之間的地位有關,那時的我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我也跟著發表了我的意見,我極力的排斥大男人主義,儘管那時的我只是一個小毛頭,我堅持說我自己是個大女人主義;現在的我還是,可惜單身的我沒什麼機會表現;在和現場幾乎所有男士結仇之後,討論會也接近了尾聲,每個人在酒酣過後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這時,一個女人走到了我面前「你好,我叫李昕,我覺得你剛剛說的很有意思……」,我抬起頭,看到了一個猜不出年紀的臉,那應該是我對李昕的第一印象吧!
那次過後,李昕邀請我去看她的畫展,那是在南海路上的一個展出場地,我到了之後,看到她靜靜的坐在自己的畫中間,好像藉由這樣的模式,可以達到另一種的洗滌,她沒有打擾我,只是讓我慢慢地把她的畫看完。
那時的我,總愛以藝術家自居,追求的就是一種感動的力量,雖然我那時還不懂得如何去欣賞一副畫,可是那種鮮明的脈動,和我一直追求的感動相差無幾,也許就技巧而言,並不是科班出身的她,無法有那種大師級的揮灑自如,可是,所有的藝術都一樣,技巧是可以培養的,但隱藏的感動卻不行,也許真的有所謂的天份吧!
她當然是個畫家,在我剛認識她的時候,我也一直是這樣認為,後來才知道她是個牙醫,很難把一個嚴肅的醫療工作者和畫家連接起來,也許是這個原因,就讓我一直都還記得這個人。這幾年過去了,我偶而都還有聽到她的消息,她在之後又開了幾次畫展,但我卻一直沒機會再見到她,就算是我再去了後來的畫展。可能是無緣,心裡一直都覺得有點遺憾,後來我再次的從電視上看到了她,這次她的角色不再是一個畫家,而是一個佛朗明哥舞者。雖然有點訝異,但是更高興,即使我一直沒能有機會跟她熟稔,但看到一個能堅持自己理想的人,總是會讓我覺得很高興,畢竟知道了自己不是唯一的少數民族。
藉由這次寫書的機會,我跟她聯絡了,她好像已經忘了我是誰,這點真讓我有點失望,不過當年的那個毛頭小子,又怎麼會讓人記憶呢?就在我塗塗抹抹的時候,李昕飄然的到來,她還是和我的記憶中一樣,一張無法看穿年齡的臉,帶著一點點的倦意,她沒有多說些什麼,我們就到了附近的咖啡廳開始了簡短的訪談。
和我上次見她一樣,她給我一本她的書,不同的是,上次的是她的畫冊,這次是她寫的書。
「……三十歲以前是個被期望的好女孩、好學生、好太太、好國民……」這就是李昕,以前那個年薪百萬的牙醫生,有好的家庭、好的工作、好的收入……但卻是一個幾近封閉的自我個體,很多看似重要的事情,其實是人生中最不需要的東西。
「我一直是個運氣很好的人……」李昕一邊喝著奶茶、一邊說著,在我和她訪談的過程中,一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我也說不上來什麼原因,就坐在我身邊的她,有點難以捉摸,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前並沒有注意到她這種難以揣測的性質,那是一種揉合了畫家的纖細、舞者的奔放以及作家的沉靜,交織而成的氣質,時而可以從她的眼底看到一種正在觀察人心的神采,但轉瞬間又變成一種表演者在舞台上才有的優越,或許,這些年的我,已經變得過於平凡,已經忘了堅持藝術所該有的心態,這可能就是使我無法放鬆拘僅的原因。
李昕從小成績就不錯,高中也在眾望所歸之下,考進了北一女,畢業後又馬上考進北醫,然後也是順利的當上牙醫,雖然這之間,有著比別人更多的努力,但她還是認為,她是一個運勢很強的人,在每一次的考驗前總會碰到無法承受的壓力,可也都會無形的消失。即便她是這樣的說著,我還是認為,這樣的運氣,也絕非一般人所能接受,在我眼裡,我覺得這樣的人生,好像是被老天爺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也許是她壓抑的執著,在無法忍受的當兒爆發了,除了她一直以來喜歡的繪畫,她更像是朝聖者一般,遠赴西班牙去學習在她夢中迴蕩的佛朗明哥,一種堅持的貪念,不停的驅使她去學習,到後來,她乾脆放棄了牙醫的身分,放棄了她努力十多年的財富和地位,重新開始學習。
李昕的畫、舞、書,好像都是可以畫上等號的,在她的每一種詮釋中,都可以找到一種巧妙的關聯性,在解放自我的同時,她也解放了女性、男性、和人性。藝術家用不同的方式來宣洩心中的悸動,李昕也是一樣,她不停地追逐、不停地往前跑,她深怕停下來,就會恢復那個她不喜歡的自己,那個放棄自己的自己,她也做到了,不管是以一個畫家,或是一個舞者,李昕的努力都成功的表現出來。
從第一次的畫展,到成為現在台灣畫壇中少數的知名女畫家;從完全沒有舞蹈基礎的基點,到現在的佛朗明哥舞者和老師,以任何角度來看,她都擁有了別人難以到達的領域,可是所謂的成就,對她是沒有意義的,就像是她畫畫只是為了完成童時的理想、學舞只為了當初瞬間的感動一樣,她單純的出發點裡,並沒有追求成就的因子,雙魚座的幻想,在她身上變成了實質的追求。「我希望過著吉普賽式的生活……」她在書裡透露了這樣的訊息。夜晚裡的小酒吧,那個舞姿曼妙的吉普賽女子,旋身用大荷葉邊裙甩出人生的感動,也許就是李昕的前世吧!
辭去工作的李昕,被很多人指責過,放棄年薪過百萬的收入,做一個要擔心下一餐飯從哪來的藝術家,後悔?那是一件無聊的事,一個人找到了真實的自我不才是最重要的嗎?「……很多人希望自己可以選擇,卻往往不敢做決定;很多人希望重新開始,卻常常舉棋不定。」
李昕現在有一間小小的工作室,喜歡陽光的她,在沒上班之後反而生活的更正常了,日子雖然不如前寬裕,可是可以專心的作畫、專心的學舞,心也好像更接近空靈,一顆純潔的心不一定非要在赤子身上,看著李昕的畫,總會被帶到一個她的世界,那裡盡是想像和無暇,然後帶著一點點藍色的憂鬱,就像佛朗明哥舞者所鎖在眉心的皺折一樣,但無暇的想像卻引領著人走向純真的天空。
在李昕的創作中,都有一個共同的貫穿點,就是她女兒,不管是畫作也好、她朽的書也好,甚至跳舞也好,都看的到她女兒的影子,雙魚座的母親加上處女座女兒,就像希臘神話中浪漫的組合,今年才國一的女兒,在媽媽的教導下,也能夠跳出婆娑的佛朗明哥舞蹈,母女兩人共舞於一室,可以看到她們從對方身上找到心靈的契合,也許這也是李昕的創作泉源之一吧。
一隻沒學過的畫筆、一雙不是舞者的腿,卻成就了李昕的真正價值。有些人是無法謙虛的,儘管她是如何虛心的敘述自己,可是隱藏的能力,還是會帶出那種牽動人心的感動。現在的李昕,不再只是一個兼作畫家的牙醫,而蛻變成真正的藝術家,而所謂的蛻變,其實不過是另一種回歸罷了。

李昕的畫
1994  台北美國文化中心個展 “不明區域”
1996  台北、台中、高雄巡迴個展 “我看見‧我跳舞”
1996  被推薦參加台北市立美術館雙年展
1998  台南文化中心個展“閣樓女子”

李昕的舞
最早從Flor de Loto〈佛洛黛蓮〉研習響板藝術與佛拉明哥基本技巧。後來與Teresa Barja學習各種佛拉明哥舞曲,然後親赴西班牙從Carmen Osados與Clara Ramona老師進一步研習佛拉明哥舞蹈。在國內與名吉他手詹哲雄老師,於各餐廳、百貨公司、校園,及其他各種節慶場合作佛拉明哥表演。近年來嘗試將佛拉明哥舞蹈與畫展結合。一九九六年在台北的彩田藝術空間與高雄文化中心展出時,以西班牙舞濃烈的情感,和具像表現主義的繪畫風格作主題性的對位展演。

李昕的書
文章散見各大報、雜誌等,例如:中國時報浮世繪版、自由時報花編新聞版 〈專欄【閣樓女子】目前暫停〉、自立早報男男女女版、張老師月刊、拾穗雜誌 〈目前停刊〉。今年將文章集結成書,書名:人生踢踏踩



台長: 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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