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得是第幾次往返淡水和彰化了,那樣陌生的熟悉感還黏膩地繞在指尖,依舊學不會都市人快速的匆忙腳步,我是一隻不合群的小魚,在人來人往的台北車站街頭顯得格格不入,趁著湧流迴游的魚群空隙稍稍側偏尾鰭,往前鑽出不規則連線的神祕通道,飛躍,奔向前方。
三個半鐘頭的滑翔,濺溼的晚夏羽翼仍然直線加速,帶走一百多個酷熱日子。
光線沿著層層交疊的樹葉邊緣轉圈後,一片片舞落,盛暑的燕尾,搖曳起長長的暖風,往八卦山上走,午後悶熱的氣息從柏油路表面不斷冒出,兩旁的樹木彎成拱型,搭成天然的涼亭,淺淺拂過舒爽的涼風,連呼吸的空氣都裹上薄荷糖似的清新,鋪按摩石子的小徑一路延伸到遙遠的盡頭,幾隻彩蝶翩翩飄來,把小草小花點繪得繽紛可愛,倒像極信手拈來的精緻噴砂畫。
這裡夜景很美,伸長脖子往左邊眺望,住宅大廈、學校操場、火力發電廠的煙囪、基督教醫院、快速道路…朦朧地排列著,幻化成一對對跳舞的情侶,在山海環繞的舞池裡,他們穿上華麗斑斕的禮服和沉穩的西裝,划開輕盈的步伐,展現美艷迷人的風采,曼妙身影甜蜜繾捲,互相凝視且陶醉地舞著布魯斯,一曲接著一曲。
標高九十七公尺的牌子,與校門平行,我曾念過這所國中,每天得騎腳踏車到山下,背著書包爬山上學,那時很慘,由於體力不好,老是累得臉色蒼白、走到一半就想吐,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漸漸適應,不過現在早已忘了當時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去習慣這樣的生活。三年的時間不算長,卻讓我開始喜歡八卦山,它帶給我自然舒服的感覺,好像只要來到這裡,就能暫時不用去想所有煩惱的事;回來,總要騎著機車到山上繞繞,享受傍晚的暖暖夕照,就是這樣的親切感,給在異地求學的我深情、厚實的擁抱,使我充滿力量。
記憶的底片如七巧板不斷下墜,衝撞水平線後,散開,接著匯集成一道彩紅,噴射而去。
踩上手扶梯,刷完悠遊卡後走進捷運車廂,終點是淡水。這天,是難得一見的晴朗天氣。霧上紫霞的港灣,撒滿星光的河水,我坐在整片紅橘色的堤岸上,看著金色花白捲浪悄悄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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