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與蓮心(一之一)
今日是風家莊大地主--風敬文嫁女兒的大日子,大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隨著鑼鼓喧天的迎親隊伍前進著。風敬文平日積善行德,為鄉里造橋舖路,在莊裡人緣甚佳,莊民們都是趕來道喜的。
「風員外好福氣呀,女兒出落得嬌美標緻,知書達禮,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招得馬府那一表人才的大少爺馬世龍為婿,真是門當戶對呀!」
「是啊是啊!瞧他們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呀!」
風敬文一一與前來道賀的莊民們寒暄致意。方才送女兒上花轎,心中真是萬分捨不得。他們夫婦倆只有采鈴一個掌上明珠,采鈴又聰穎明理、甜美可人,自然集三千寵愛於一身。
望著一旁默默飲泣的妻子陳思瑛,他知道一個做母親的,對於嫁出去的女兒更是牽腸掛肚,他輕輕拍著妻子的肩膀。
「瑛妹,放心吧!女兒在馬家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風敬文看著漸行漸遠的花轎…
(希望采鈴能與女婿白頭偕老,別像小妹一樣遇人不淑啊…)
想起慘死的小妹,在臨終前還見不著自己的孩子一面,更別提那個…那個負心的男人了!在得知小妹的死訊後不久,妻子便生下女兒,望著與小妹酷似的小女兒,風敬文決定,為了紀念小妹,將女兒命名為“風采鈴”。
有著相同的名字,風敬文卻暗中發誓,絕不讓女兒走上與小妹相同的路!如今與鄰縣大戶馬文才結為親家,風敬文總算了了一樁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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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燭夜,風采鈴緊張地坐在床沿,等待她的夫君來掀蓋頭。風采鈴從沒見過她所嫁的夫君,也就是馬府大少爺--馬世龍。聽聞馬世龍文武雙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她與所有的新嫁娘一樣,心中充滿了期待…
門開了,馬世龍緩緩走進新房。經過了一刻鐘,馬世龍始終站在床頭,遲遲未有動作,風采鈴感到有些納悶。
「娘子,我有話要對妳說。」
馬世龍忽然徒手將風采鈴的蓋頭掀起,令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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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風采鈴睜開雙眼,轉頭瞧見桌上的紅燭,不禁流下淚來。
昨夜,馬世龍毫無保留地對她坦白,他與她成親,完全是馬老爺的意思。事實上,馬世龍屬意的是府裡的一位丫環,兩人也早已有了不尋常的關係,但礙於身份,還未思考出解決之道,馬世龍就被老爺逼著娶妻…
馬世龍果真是重情義的人,善良的風采鈴在聽完他的自白後,居然二話不說地答應馬世龍要為他一起想辦法。馬世龍不勝感激,也很有君子風度,讓風采鈴在床上休息,自己只伏在桌上小寐。想必天未亮,馬世龍就離開了。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風采鈴的沉思,她連忙由床上起身,「請進。」
房門開啟,風采鈴的陪嫁丫環李秋分及另一個小丫環捧著水盆與毛巾進來。李秋分將毛巾搓淨擰乾遞上,「少奶奶您醒了,請洗臉。」
「秋分,還是叫我小姐吧!」風采鈴看向小丫環,「小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小丫環期期艾艾地回答:「少…少奶奶,奴婢叫做小玉。」
「小玉,」風采鈴甜甜一笑,「我想拜託妳一件事,不過,妳要保密喔!」
「奴婢不敢當,少奶奶有事儘管吩咐!」
「妳今天找個機會,帶府裡的秀月來見我吧!記住不要讓別人知道!」
「秀…秀月姐姐?」小玉臉色發白,原來馬世龍與施秀月的事兒在府裡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只是大家都沒膽去告訴老爺及夫人,所以只有兩老被蒙在鼓裡;這會兒少奶奶說要見施秀月,小玉嚇得三魂七魄飛去了一半!
「妳務必帶她來見我,如果今天我沒見到她,我會自己去找她喔!」
「是…是的…少奶奶,奴婢一定遵命……」
小玉嚇得眼淚差點沒滴下來,風采鈴溫柔地將小玉拉近身邊。「我只是想見見她,不會對她怎麼樣,也不會跟馬老爺嚼舌根,妳別怕…」
「奴婢知道…奴婢告退了……」
小玉離開後,李秋分滿腹疑惑。「小姐,妳為何要見這個秀月呢?」
「這…」風采鈴與李秋分一向情同姊妹,她信得過李秋分,便將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告訴李秋分。李秋分聽完後咬牙切齒!
「這太過份了!小姐,我們回去告訴老爺退婚吧!」
「秋分,不可衝動!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妳嘴巴給我縫緊點。」
風采鈴臉上寫著不可動搖的決心,李秋分也只好乖乖聽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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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帶著惶恐不安的施秀月,到新房裡見風采鈴。
「少奶奶,奴婢將秀月帶來了。」
「謝謝妳小玉,妳先出去吧!」
小玉擔憂地看了施秀月一眼,無奈地離開了。門一闔上,施秀月便雙膝落地,跪在風采鈴跟前。
「少奶奶,請妳原諒大少爺,我願意離開……」
見施秀月淚流滿面,風采鈴趕忙將她扶起。
「秀月,少爺沒跟妳提嗎?我會幫你們想法子,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
風采鈴的善體人意讓施秀月感激涕零,她還來不及道謝,一陣噁心感令她不住地嘔吐!風采鈴當場看呆了……
「少奶奶,對不起,我馬上清理!」
急急忙忙要出去找清理用具的施秀月被風采鈴給拉住,同時房門也被馬世龍推開。
「這兒出了什麼事?」馬世龍看著施秀月,還有地上的穢物…
「馬大哥,我看…秀月恐怕是有了…」
身為女人,風采鈴多少懂得這點常識,施秀月聞言便暈了過去。
「秀月!」馬世龍將施秀月安置在床上。「我要去跟父親說清楚!」
馬世龍像旋風般離去,風采鈴阻擋不及,只交待李秋分看著施秀月,便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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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跟秀月……」
「爹,您就成全我們吧!」馬世龍跪在地上懇求。
「這種事你也不早跟我說,我是那麼不明事理的人嗎?現在采鈴都過門了,你你你…真是要氣死我!」馬老爺氣得面色發青,揚手就要給兒子一耳光…
「老爺您別激動呀…」馬夫人擋下盛怒的馬老爺,「畢竟世龍跟秀月相識在先,現在秀月又有了馬家的骨肉,您先聽聽世龍的說法吧!」
「就算我放過這小子又如何?要成全他們,還得問采鈴肯不肯!」
「爹,娘…」剛進大廳的風采鈴馬上說話了,「我沒關係的,讓秀月做二房吧!」
「二房?!」馬老爺快要昏倒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妳才剛嫁過來,馬上就給這小子添二房,我對親家交待不起啊!」
「這…這件事就瞞住我父母吧…」
「采鈴,妳嫁過來,就算是我的女兒,我可不會讓女兒受委屈呀!」
「爹,既然我已是您的女兒,難道連女兒的要求您也不答應嗎?」
「是啊老爺,秀月嫁作二房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當初不也是這麼嫁進來的?」心軟的馬夫人也以過來人身份替兒子及秀月求情。她原是大夫人的陪嫁丫環,大夫人嫁入馬府一年便因難產去世,與大夫人情如姊妹的她便忍淚肩負起教養失恃少爺的工作。而馬老爺見她秉性純良識大體,又對世龍視如己出,方於世龍三歲時續弦。
「這…」憶起陳年往事,馬老爺不勝欷歔,畢竟世龍是他那緣薄的元配留給他的子嗣啊…「好吧!要秀月做小可以,等三年後再成親,也好避人耳目。」
馬老爺雖讓步,但風采鈴一聽見三年的長期,仍不肯妥協,便跪了下來。
「爹,我求您,您就答應媳婦,早日讓秀月過門吧!」
「采鈴…」馬世龍對風采鈴充滿了愧疚與憐惜…
「妳這是做什麼!起來起來!」馬老爺過去扶風采鈴,采鈴雙膝硬是貼地。
「爹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風采鈴堅決的眼神,不禁讓在場三人動容,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罷了罷了,你們都起來吧!選個好日子把事情辦了。我累了,想睡一覺,有什麼事明日再商量。」馬老爺怒氣未消地離去。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馬夫人疼惜地將風采鈴扶起。「真是難為妳了。」
馬世龍則是一臉愧色,「采鈴,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妳。」
「只要日後我說的事兒你能答應,就算是報答我了。」
「行,只要妳說得出,我都答應妳!」
馬世龍真摯地允諾。風采鈴淒楚一笑,她心中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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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世龍與施秀月成親後第二天,風采鈴便向馬家二老提出要搬到山裡居住的要求。馬家二老當然不答應,馬世龍更是極力挽留,但風采鈴心意堅定,保證會時常回馬府探望大家。在經過一番爭取後,眾人拗不過風采鈴,馬老爺只得命人為她在山裡打造一座精緻的小屋,並定期派人上山補給食物與日常用品。
風采鈴還要求馬府不要將自己搬出去住的事透露給風家人知情,馬老爺一口答應。於是,風采鈴帶著李秋分,往山裡而去了。
「小姐,妳就為了成全大少爺他們,甘心搬出來住?」
「我若是留在府裡,他們倆是自在不起來的。」
「可是老爺恐怕也不會給秀月好臉色看啊!」
「不會的,老爺只是刀子嘴豆腐心,遲早會接受秀月的,夫人及馬大哥也會維護她。頂多再過一陣子,等孩子生下來,我保證老爺一定樂得整天逗孫子。」
「那…小姐妳不就要守一輩子活寡啦!」
李秋分口不擇言,惹得風采鈴失笑,「秋分,妳說話再這麼不得體,當心嫁不出去呢!這樣一來,妳就得一輩子當我的小妹了!」
「小姐!妳笑我!那好,我就要一輩子陪小姐,才不要嫁給那些臭男人呢!我只是…為小姐抱不平啊~~」
「抱什麼不平,反正我原本就打算,若是嫁不出去,就一輩子吃齋唸佛。」
「小姐…」李秋分實在想不通,小姐怎會這般清心寡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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