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鄉情影 "I went to the woods because I wished to live deliberately, to front only the essential facts of life, and see if I could not learn what it had to teach, and not, when I came to die, discover that I had not lived." - Henry David Thoreau 《Walden P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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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年的全家年度聚會﹐在經過了多次目的地的變動及突發意外之後﹐終於在中秋過後的一個星期﹐於瑞士日內瓦湖畔隆重展開。

兵分三路﹐當日由上海轉巴黎、紐澤西轉阿姆斯特丹、及倫敦直行的三班班機﹐前後幾個小時陸續於日內瓦安全降落。在機場一陣擁抱、一片混亂、及與租車公司一番據理力爭之後﹐大夥兒終於上車﹐滿載著行李及價值連城的新鮮蔬果興奮地直奔山區目的地。

也許是樂極生悲﹐我們竟然在離開機場半個多鐘頭﹐還未完全從久別重逢的欣喜中回神過來之際﹐於逼近洛桑的高速公路上被後方車子追撞。那力道之勇猛﹐使得我雖然緊踩煞車﹐還是眼睜睜、極端無奈地看著車子順勢撞向前方。我車後方損傷嚴重﹐行李箱連帶駕駛座的前門都無法打開。

如此突如其來的驚心動魄﹐一生體會一次就好。雖然最後得拖著所有行李趕搭火車再奔回機場租車處換車﹐但最重要的是﹐我們一家四口終究得以全身而退﹐實為不幸中的大幸。

再次上路﹐已是入夜時分。手中再度掌握全家老小的安全﹐我心裡的緊張無法言喻。一路上小心翼翼地以龜速朝著目標爬行﹐終於於半夜十二點半腦細胞尚未全體罷工之前摸黑上山﹐追隨那似乎伸手即可碰觸﹐卻看似不太真實的一輪明月﹐來到海拔 1600 公尺的山中木屋渡假村。

經過一整天高空中及陸地上的煎熬與驚嚇﹐我們安頓好行李﹐迅速下了鍋麵線裹腹(只可惜沒有豬腳相隨)﹐ 並順手將慘遭撞擊而不幸罹難的十餘顆雞蛋也安置好﹐即帶著滿腹的湯湯水水入眠。

隔日﹐美好的星期天早晨﹐強忍著全身的酸痛掙扎起床。伸伸懶腰﹐呼吸幾口清新的空氣﹐便迫不及待地奔至陽台欣賞風景。只見眼前一片雪山美景﹐雲在虛無飄渺之間﹐仿若置身幻境。這一切﹐真是美得不可置信﹗

雖然身處人間仙境﹐事隔一日半我們依然腰酸背痛﹐於是決定星期一一早下山至洛桑大學醫院﹐徹底做個身體檢查以求心安。

那醫院規模很大﹐佔據好幾棟大樓。經過了婦產科、小兒科、精神科。。。不太確定到底應該往何處報到。老哥認為我們身為觀光客僅在當地停留數日﹐理應直接去急診室接受治療。而我卻有些遲疑﹐明明看來就沒有什麼傷勢﹐還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若濫用急診資源我問心有愧。但最終我們因為沒有事先預約掛號﹐別無選擇﹐正大光明地被當作重傷病患送往急診室搶救。

也多虧我們浩浩蕩蕩的四個人﹐原本空曠悽涼的急診室頓時多出了一些生氣。駐院醫生仔細聽完我們的報告﹐沉思幾秒鐘﹐追問幾個問題之後﹐便宣佈所有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據他說﹐腰酸背痛﹐是因為車禍當下突如其來的撞擊﹐使得肌肉用力收縮而造成﹐是很正常的現象。而觀察我們的臉部表情、坐姿與對談之間的舉手投足與反應﹐可以判定我們脊椎沒有脫節﹐神經沒有打結﹐頭腦也是異常清晰﹐完全沒有腦震蕩的跡象。

我有些納悶﹐發生了這麼嚴重的撞擊﹐怎麼可能會完全沒事﹐還害我們白跑一趟﹖更何況租車時另外加保了醫療險﹐這下竟然無用武之地﹐實在可惜。

於是我們繼續七嘴八舌﹐將身體各部位的症狀加油添醋傾倒而出。無奈這醫生還真是有原則﹐絲毫不為所動﹐耐心地再次重複他的判決。我們就算有些不甘心﹐但畢竟是如釋重負﹐終於放下了心上的一塊大石。

離開急診室﹐更讓我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美國隨便掛個號﹐與醫生打情罵俏﹐什麼建設性的事都沒有做﹐就得乖乖奉上幾百元大洋。而今我們竟然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佔用醫生寶貴的二十分鐘之後﹐又大搖大擺地離去。揮一揮手﹐沒有留下任何的信用卡資料。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始狂笑起來。之前閑聊中﹐醫生提起他的父母來自蒙古﹐但是他於韓國出生﹐很小的時候全家就移民至瑞士﹐已在日內瓦湖畔生根數十年。哈哈﹗病情不治而癒﹐這蒙古大夫硬是要得﹗

這次瑞士之行深入民情﹐無心踏入了醫院急診室﹐並免費接受蒙古大夫的專業咨詢﹐已然值回票價。


影像﹕噢﹐那片遠山雲海﹗攝於瑞士西部最負盛名的滑雪聖地 Portes du Soleil / Champoussin 渡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