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草記事﹒冷水坑生態人文工作室 生活即是教育學習現場，我的教育人類學筆記。 // 生活是我的田野，敘事是我的穿越線，書寫是我爬梳、重整經驗的方式。 // 散落著行旅中的吉光片羽，生活中俯拾的琉璃碎片，自己也不甚確定書寫主題的獨白，... 讓時間來闡明，幾乎都是自身的觀察和經歷的剪裁與潤。回首間，也發現自己的文字似乎建立在大量行腳的基礎上。 // 生活中難免有些事情難忘，特別是一次自然旅行的經驗，也可能會是喜怒哀樂、感想、盼望... 點點滴滴，交織成自己生命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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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
十二月底的最後一個上課日 阿德休假在家 忙進忙出地整頓著出遠門之前的採買與裝備收拾

我著手整理著尚未完成歸位的相片與文字 很想把握住出門前最後幾個小時 為這一年的豐富 做個簡單的總結
事實上 一個上午能夠做的仍很有限 眼見新的一年的腳步 就要來到

午後二時 分別將小咕嚕 小瑀魚接回家 阿德也已將所有什物上車就緒
半小時後 往後四天的生活內涵與飛揚的思緒 全都壓縮在車內 在高速公路上頭 隨著歌聲輕快飛馳

12/29
清晨離開群山環抱的山城埔里 要往更深的山裡前去 今晨就要從公路的最高點翻越中央山脈 往東邊的太魯閣

上一回走這條路是八年多前 那時新手父母興沖沖地帶著的小咕嚕要去太魯閣參加馬拉松
即便一路停頓 為貪看中橫的雲海 為指認合歡越嶺古道的痕跡
然而那次旅行 卻讓我見識到 暈車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敏感體質 即便襁褓中的嬰孩 也難受到無法安睡

如今 小咕嚕早已經學會以一上車就迅速陷入沉睡 避開所有可能使前庭陷入迷航的山徑迴旋
反倒是隨著年歲增長 似乎逐漸地改變了我們對於時間的概念與構成遠行的條件

這次卻因為前段時間蘇花公路在東澳以北發生坍方 使阿德決定取道合歡山 經中橫公路
幾日之間天氣持續和暖 過合歡山將沒有積雪顧慮

昨夜 一隻黃眉的蟋蟀受燈光誘引誤入池水 阿德將牠撈起時 雙翅展開作飛翔姿態 卻幾乎沒了生命的氣息
將牠帶回房內 放置燈下取暖 凌晨時分 小蟋蟀似乎開始有了力氣 雖然後腿依舊無力 卻能揮動觸角顎鬚 划動前腳 而原來展開的前翅 也能夠收合
我們採了草葉餵食 並決定帶著牠一同旅行

IMG_2163我們從池水中救回一隻幾乎溺斃的黃眉蟋蟀 帶著牠旅行到東部 然而牠終究沒有捱過兩天後的十度低溫


IMG_2168從合歡山東望中橫 溪谷鋪滿了雲海 瑀魚問說 那到底是雲還是海呀.JPG

車隨著公路 在山間盤曲 擺脫了清境的車陣與人潮 空氣顯得寬疏 輕鬆了起來
上達合歡山 白雲滿佈著坑谷
小瑀魚望著窗外說:"那些到底是雲還是海呀?"
我說:"是雲呀"
小瑀魚說:"所以 我們是在天上嗎?"
我說:"是在山上 離天空很近的地方"
小瑀魚說:"我好想到很高的山上收集白雲 揉進麵糰 做成麵包..."

孩子們對於白雲天真又綺麗的想像 似乎都發生在十分相仿的年紀 我用心記住了

有時 我但願在旅途中有足夠長的時間駐足 定定地注視著雲緩緩的聚合 分散 翻騰與流動 彷彿是山與群樹都往後倒退 或者漫流

我想 是因為雲朵的緣故 讓人覺得沉靜肅穆的山 百看不厭 是活的

有時 就在我和阿德指認著鑲嵌在山腰上的古道 或抬頭注視滑翔過天際的一隻林雕的彈指之間 雲霧便已將山形與樹影都擦拭而去
雲霧 彷彿是深諳水墨技巧的畫家 何時該拭去 何時該渲染 何時留白 都胸有成竹
而我逐漸明白 留白並不等同於空缺 它已是另一種含蓄的盈滿

隨著季節作息的落葉樹 早在入冬之初 便將能量貯蓄在翅果與芽苞當中
葉落以後 就以近乎休眠的靜立姿態 低調度過寒冬 若是少了落葉樹 中橫的冬景 恐怕也難以展現明亮清新的面目

IMG_2213如果少了雲霧 山景必定會單調許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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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_2228紫苑仍舊綻放著.JPG

IMG_2230合歡越嶺古道從中橫下方的山壁通過.JPG

IMG_2233古道從中橫下方的山壁通過 在照片中間下方 很接近針葉樹頂處.JPG

IMG_2249轉眼間 雲霧便已將山與樹都遮掩而去.JPG

IMG_2255雲霧彷彿是深諳水墨訣竅的畫家 何時該拭去 何時該留白 都胸有成竹.JPG

IMG_2261楓槭早已將能量貯蓄在翅果與芽苞當中 落葉以後 就以近乎休眠的狀態 度過寒冬.JPG

IMG_2263若是少了落葉樹 中橫的冬景 恐怕也難以展現明亮清淨的面目.JPG

大致循著合歡越嶺道開鑿的中橫公路 在碧綠神木附近與古道主線分道揚鑣 改循越嶺道的洛韶支線往東續行
我們停車在洛韶山莊前 打算拜訪十一月初保育假期的夜晚 指導我們製作洞簫與吹簫的陳光老師
兩隻黑狗前來親切招呼 而老師出門了 洞簫尺八工作坊大門深鎖

IMG_2274經過洛韶 拜訪十一月初教我們製作洞簫 吹簫的陳光老師未遇 老師收集了許多製作洞簫的竹子擺在屋外.JPG

IMG_2276陳光老師的工作坊就在洛韶山莊旁.JPG

阿德獨自前去 探看兩年前他參與太魯閣步道志工 手做步道的現況
對於一個地方的情感 往往牽繫在我們編織了多少的自己進去
而一條路的生命 決定的關鍵在於 它是否頻繁地被使用 否則 便是還諸荒煙漫草間

IMG_2299阿德獨自前去 記錄兩年前在洛韶手做步道的現況 步道幾乎被植物掩蓋 正如許多年前楊南郡老師所說 保存步道最好的方式 就是常常有人在走.JPG


DSCF3003停在洛韶山莊 阿德去看前年手做步道的狀況時 孩子們蹲在水溝邊 觀察著盤古蟾蜍的小蝌蚪.JPG

IMG_2352從中橫上望見溪谷對岸渾圓的饅頭山 著名的鶯橋 就在它附近下方溪谷.JPG

IMG_2371從中橫薛家場附近俯瞰溪谷 隱約可見橫越溪谷的鶯橋 僅餘的鐵線與殘破不堪的橋板 那裡才是合歡越嶺道的主線

我們現在行車的中橫公路 其實大致是循著合歡越嶺古道的洛韶支線開鑿 合歡越的主線與支線在碧綠神木附近岔開 主線會經過卡拉寶 支線經過洛韶


IMG_2374從中橫豁然亭附近 俯瞰塔比多(天祥).JPG


IMG_2379合流營地附近常見巨嘴鴉.JPG


DSCF3004到了營地 孩子們都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 喜歡做什麼.JPG


IMG_2385開朗大方的瑀魚在營地結交了新朋友.JPG


IMG_2386由小咕嚕擔任大廚切菜@太魯閣 合流露營地.JPG 

孩子們喜歡動手操作 喜歡獨力完成工作 我們總是認真地將事情交託給孩子分擔 並相信他們有能力完成 

事實上 合流營地臨著溪畔 多的是冬季吃得圓圓胖胖的鉛色水鶇
有時單獨一隻 有時成雙成對 營地附近的欄杆 水泥柱 洗手台 都是牠們喜愛駐足搧尾之處
尾羽橘紅色的公鳥似乎較不畏人 尾羽綴著白斑的母鳥則顯得略為機警 此時似乎是牠們的繁殖季節 很容易聽見牠們華麗的獻唱 一曲接著一曲
然而 當營地的人忙著張羅晚餐 走動頻繁 鉛色水鶇又隱身而去

聽得見鳴叫 卻不那麼輕易現身的 是紫嘯鶇
有時聽見十分尖銳的一聲"追 -- 憶 -- " 那是牠遙遠的鳴喚
披著一身介於寶藍與深紫色的羽毛 帶著幾分尊貴的氣質
兩天後 小咕嚕竟然在錐麓斷崖的山壁上 撿到一根又藍又的紫紫嘯鶇羽毛 

黃尾鴝和烏頭翁也算是營地的常客
烏頭翁成小群在樹梢活動 只在冬季來訪的黃尾鴝則多半單獨出現 卻因為喜歡棲息的位置相近 時常遭到鉛色水鶇公鳥的驅離
 


IMG_2392合流營地的晚餐.JPG

夜晚循著公路散步到綠水登山學校與綠水地質館 那兒是十一月初的保育假期 最容易撞見趨光昆蟲之處
闃暗之中 聽覺反倒萬分警醒 凌駕了其他感官
溪聲嘈切錯雜 草叢中傳來螽斯隱隱絃音.... 然而今夜的燈火 只引來飛蛾和高腳蜘蛛

IMG_2396晚餐後散步去綠水 遇見一隻高腳蜘蛛.JPG


IMG_2402用石頭畫一面棋盤 撿幾顆黑白石子 就是孩子們隨時都可以下的西瓜棋.JPG


IMG_2412一隻鱗翅棕褐色的蛾 被夜裡的燈光引來.JPG 似乎是中大型的台灣枯葉蛾 或 多紋枯葉蛾的雌蛾

這天深夜開始下起大雨 這隻蛾停在原處 被淋成落湯雞 隔天早晨 阿德和小咕嚕決定將牠移進車內 牠在車內始終以同樣的姿態歇止著 總讓我們懷疑牠已接近生命終點

然而 兩天半後 我們離開太魯閣北返的路途 就在天色幾乎完全暗下來前的幾分鐘 牠似乎敏銳地覺察到晝夜的交替 被窗外照進公路上明亮的燈光吸引 驟然拍動著鱗翅朝向車窗衝去 急欲飛離 然而幾度振翅撞壁之後 牠終究安靜了下來

回家之後 我們對於是否該帶牠回來 存在著十分矛盾的拉扯 離開了山林 牠幾乎再也沒有機會遇見同類

幾天之後 牠真的走到了生命終點 我們才確認牠不具口器 成蟲階段完全是不吃不喝的     


DSCF3013小咕嚕在地面撿到一隻翠綠色的褐邊綠刺蛾.JPG 

在營地的時候 小咕嚕多半花許多時間巡視著廁所附近 被燈光引來的昆蟲 尤其是趨光而來的蛾 如果停落地面 往往遭受無情的踐踏
他會將活著的蛾 移到比較少人走動的地方 而將死去的蛾撿回來

逐一檢視著這些死蛾的時候 我時常為牠們口器退化的比例之高 感到驚愕

經歷蛹期的蜇伏 形體全然的破壞與再造 已是十分複雜的進化與升級
然而升級之後 短暫發光發熱 被賦予的唯一任務 又僅是繁殖
這個疑問 時常在我心頭盤桓

而我恐怕也難於知曉 這些夜間趨光的蛾類 是為了繁殖 而演化出在燈光之下聚集 尋找愛情的可能?
或者是 繁殖之後來到燈下 燃盡生命最後的一點火苗?

註: 褐邊綠刺蛾 可參考嘎嘎昆蟲網 http://gaga.biodiv.tw/9701bx/in94.htm

台灣枯葉蛾 多紋枯葉蛾 可參考嘎嘎昆蟲網 http://gaga.biodiv.tw/9701bx/in9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