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文記得是上傳過的
但是pchome的站內搜尋好像故障了
最近這個90%獲利都拿去養肥貓的集團有點風雨飄搖
不久前才關閉相簿
現在新聞台也常常遇損不修
讓人不禁擔心新聞台也會完蛋
。
繼續布羅莫火山...
我遠遠近近地看過火山之後
發現有不同的路
不必原路下山是最讓人高興的
就像笑話聽了兩次就不好笑
原路來回也很折磨人
以下是當年寫的：
4.爪哇…BOROMO…吉普車要下山
印尼．爪哇．布羅莫火山
Bromo. Java . Indonesia
你像個過期春捲似的捲著毛毯
趴在床上
一方面因為燭光搖曳昏暗
更重要的是埋伏了那麼多生字
像走路時被狗刁住褲腳
人家說很簡單的Lonely Plant
我讀起來就是舉步維艱
這個旅館又冰又冷
我搜刮了隔壁空房的三條毛毯
毛毯的毛是虛有其表的 人造纖維
裹在身上像裹著鐵皮
毫無暖意
誰會想到熱帶的印尼有晨夜零度低溫的布羅莫Bromo火山？
誰會到熱帶的印尼還帶著冬大衣和手套圍巾？
待了兩天
頭昏
咳嗽
流鼻涕…
可是全身冰冷不能入睡的我
除了翻Lonely Planet
還能做什麼？
。
清早六點
天剛亮我背上全部家當
買了一大灌水和兩包帶砂糖的餅乾
朝著布羅莫Bromo的山腳走去
Lonely Planet 寫著
順時針繞著山腳往西南方走
可以找到另一條路
換三次車之後
可以通到另一個城市馬蘭（Malang）
來布羅莫Bromo是從東北邊的城市普羅林果Probolinggo
換一次車就到了
離開布羅莫Bromo當然也可以原路遣返
可是你就討厭同樣的路走第二次
既麻木又浪費簽證餘額
只要有別的路徑
不管前景是否堪慮
你就願意闖一闖
。
太陽雖然出來了
但是還是橫在東方
在弧形山口後抹出了大片陰影
陰影之內的草和灌木還掛著冰
你穿著夾腳鞋
腳趾腳掌裸露無遮
直接衝到結冰的地面
走了五十尺公尺不到
就凍得發紅發痛
如果不是在土耳其得過凍瘡
習慣亞熱帶氣候的你會逞強繼續走
學到教訓變乖的你
這次就停下來
摩擦雙掌
再捧著掌中熱氣
敷於腳趾
敷了幾次
腳趾才回溫
然後再走
再凍
再熱敷
停停行行地走過陰影區
進入陽光的溫暖區域
手腳暖和起來
就放手放腳地放心走
。
挑扁擔的兩個人影從薄霧中逐漸顯影
你拿出相機對準人影拍了幾張
人影越來越近
越來越特寫
終於把鏡頭遮成一片黑
你還以為老人是靠過來打招呼的
卻是跟你要錢
因為你拍他
老人態度不友善也不無賴
你不給錢
他嘴裡嘟嘟囔囔也就走了
。
觀光客多到一個程度
不做生意的居民就知道拍照要索錢
你看著他們的背影
發現他們是不穿鞋的
青銅似的腳板不怕冷、不怕燙、不怕蛇蟻也不怕荊刺
。
老人走過之後我首次休息
喝了水、吃了餅乾
覺得心情比較平和了
把LP拿出來再看一次
書上說從Cemoro Lawang（也就是我出發處）到Jemplang（也就是出了布羅莫Bromo火山盆地遇到的第一個路口）
距離是九公里
要走三小時
我們正常在平地上走路
時速大約是五公里
這段路時速降為三公里
表示前途坎坷
。
環繞著布羅莫Bromo火山的這圈軟綿綿的沙漠
有好聽的名字…砂之海
最好是看看就好了
因為她實在是太熱情
太喜歡有人踐踏了
你每出一步
都會被她吻住
她一出嘴就緊得讓你難以自拔
如此一步一嘴印
當然會把時速拖慢
那個樣子就像走在台中省立游泳池的兒童池
哦
那個兒童池深不及膝
常有小孩偷尿的一股黃流
。
砂之海也歡迎吉普車、機車
吉普車輪子寬、扭力大
耙在砂之海身上
比“不求人”還舒服
於是砂之海報以漫天飛砂
跟聖誕節噴雪花一樣
都是表示高興的意思
所以幸運地分到滿臉砂
我也就高興得毫無怨言
。
相對而言機車就顯得微弱無力
感覺像螞蟻爬在身上
癢得很曖昧
砂之海也不喜歡
心胸狹窄地弄倒機車幾次
。
走出砂之海
花了我兩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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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爬出裝著砂之海和布羅莫Bromo的大盆地的盆壁了
路雖然是陡峭的30°
卻比走在砂之海輕鬆多了
因為腳踏著實地
地面老實地回以反作用力
不會像沙地走起來被偷斤減兩
有很多力氣都被吃掉了
更棒的是有樹、有花、有蝴蝶
路邊還長滿了客家話叫做“肥香”的野菜
黃色小花的氣味非常強烈
你將花揉在手指
放在鼻端
氣味直衝頭皮
既提神又解鄉愁
然後坐在路邊喝水吃餅乾
眺望來時路
慶幸已經脫離苦海
給我一百塊叫我再走一次砂之海
我死也不肯
。
這時吉普車噗噗噗從山下開上來
看到我蹲在路邊
好像很可憐的樣子就停車
行駛這條路的吉普車可不是來休閒的
主要是載登山客賺大錢
因此已經過了兩輛吉普車
因為我說沒錢
他們咳下廢氣就棄我而去了
這輛吉普是有一點點猶豫啦
可是還是叫我上車
也就是說沒錢沒關係
既然是免費
就不必堅持要用腳
一步一步走的話
Jemplang至少還要半小時
乘著吉普車三分鐘就到了
。
Jemplang虛有地名卻無村無店
唯一能證明人類存在的證物是路口的涼亭
唯一能證明人類存活的證人是涼亭裡的國家公園警察
這裡往東北是布羅莫火山
往西南到平地大城馬蘭Malang
往南十幾公里是值得好好欣賞的剩沒路Semeru火山
此爪哇第一高山3676m
和小油坑文藝腔的噴氣比起來
聖沒路火山活力旺盛地噴煙又噴泥
簡直是既粗暴又讓人不想轉台的WWF職業摔角
如果沒時間也沒裝備攀聖沒路火山的話
Jemplang是觀賞聖沒路火山發作最近的地方了
剩沒路Semeru火山暴躁易怒
像個被寵壞的公主
不定時地不預警地噴出酸辣湯似的濃稠有料的煙塵（和白開水似的小油坑噴氣比起來）
氣勢如一萬輛蒸汽火車同時發動
沈悶陰沈的隆隆聲像狼犬的威嚇
大地的震動從腳板一路震到頭頂
讓人不由得顫抖而渾身雞皮疙瘩
。
群山有毛茸茸綠油油的樹林覆蓋
聖沒路火山叛逆而獨行：『你們說鍋蓋頭才青春才美麗才是好學生，我就偏偏要剃光頭。』
於是把樹木花草弄掉
用自己吐出來的灰藍色火山泥塗滿全身
瀰漫著枯骨似的白色恐怖
。
她看起來是如此地危險
而你站的距離似乎又如此安全
這種剃刀邊緣的刺激感
正是聖沒路火山的魅惑所在
即使是每天在這裡巡弋的國家公園警察
每當剩沒路Semeru火山噴發的時候
還是會停下一切
仰頭看著煙塵而若有所思
。
火山的煙塵是流動的固體
也是流動的山
更是負載想像力的有機體
每一秒都在變幻
大象、老虎、金龜車、海豹、鼎泰豐、一坨大腸……
你是什麼格調煙塵就對應出品味相當的形體
。
看了一陣子的煙塵
各自滿足自己的遐想
國家公園警察和我以又回到現實
『你要到哪裡？』
「馬蘭」
『很遠ㄋㄟ，大概有25公里，你要怎麼去？』
「找看看有沒有公車，不然就貨車，再不然就走路，25公里的下山，應該很快，五個小時夠了…」
『還是很遠呢，你為什麼不搭吉普車？』
「沒錢。」
『別開玩笑了，你沒錢怎麼能到印尼，你們外國人都很有錢。』
「就是因為買機票、辦簽證，把錢搾乾了。」
『可是，這裡走下去還要三小時才會有公車哦；你何必這麼辛苦，我在這裡這麼多年都坐車，都沒走路下山過呢…』
「因為我沒錢…」
『啊不然，你陪我在這裡等一下，同事就要開車從聖沒路火山回來了。』
「也好啦，要等多久？」
『等多久在印尼都說不準的，要看阿拉的旨意啦。』
「也沒關係啦，反正可以看火山。」
『你們台灣沒有火山哦？』
「有啊，但是是冷的。」
『冷的啊？…』
。
剛剛讓我搭便車的吉普車
往聖沒路火山開去
現在又回來了
『怎麼又回來了？不去火山載客嗎？』警察問
『我記得今天好像沒有散客，都是大卡車包辦的大團，而且引擎有怪聲，我想早點下山檢查。』車主說
『那你順便載台灣人下去吧。』警察說
「可是我沒錢哦。」我說
『可是他沒錢哦。』車主覆誦
『對啊，他沒錢。』警察覆誦
一隻蝴蝶飄過三個人眼前…
『…好吧…你上車吧…』
車主對著我說話
但是沒看著我
「可是我沒錢哦。」我說
『上車啦…』車主的語調平如鉆板
『再見囉。』警察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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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輛乾淨的吉普車
只為走險路而存在
沒有音響、冷氣、皮椅、核桃木飾板、衛星導航、電子地圖、置杯架……
吉普車豪爽地說：『林北是來搬磚的，所以不穿西裝，也不戴項鍊和戒指。』
。
你把背包丟進沒有地毯的後座
所謂的後座只是一塊鐵板
左右後輪輪拱上方突起之處
在車子不動時看起來像是座位
於是你就坐上去
車子一發動就覺得不妙
可是還逞強愛面子不肯站起來
車子開始跑了
輾在坑坑巴巴的水泥地上
很硬很硬的懸吊把路上的震動連本帶利地傳到很硬很硬的鐵板上
一板一板地搧在我很軟很脆弱的屁股上
就算不痛也不可能會舒服啊
可是我還是逞強愛面子不肯站起來
手抓著車側
屁股以別人看不到的一指高度懸浮於鐵板上
當然是很拼的戰鬥蹲姿了
大家看電視的時候可以試一下
把屁股抬起來
不要坐進沙發上
看看你能撐幾支廣告
事實上我還撐蠻久的
久到可以去申請金氏世界記錄
---也就是超過了三十秒
之後腳實在很痠很抖
手也快撐不住了
心存僥倖地想：坐一下下應該不會怎樣吧？
是不會怎樣啦
頂多就是吉普車撞進一個臉盆大的水坑
把你的尾椎撞到直腸裡
那種難以言喻的悶和痛
只有被女子防身術用膝蓋頂到那裡的那招可以相比
你終於不顧面子（到這裡還是不知道有什麼面子好顧）站起來
以319槍擊案的遭襲者的英姿攀著防滾籠臨風玉立
。
山區的空氣又涼又透明
天空清澈碧藍
公路旁陵線上的農民彎腰耕鋤的身影
像元宵節電動花車充滿了原色和動感
農民的臉也像電動花車上紙糊的人偶
質樸、粗造、生動
這時候就後悔坐著車驚鴻一撇
不能和這些高山農民談話拉交情
說不定還可以騙吃騙喝騙住宿
應該當機立斷跳車吧
才符合人家對吟遊詩人的想像
可是你捨不得免費的吉普車專送
死不肯下車走路
就這麼一路下山
到吉普車車主的家
他馬上把車開進車庫
前蓋打開
頭鑽進引擎水箱的複雜迷宮裡
聲音在管線中迴盪像從歌劇院傳出來似地充滿了回聲：
『從這裡（Gubuk Klakah)搭渾名mikrolet的公共麵包車到Tumpang是2,000Rp ，然後再換車到馬蘭是3,000Rp）
「也就是說到馬蘭只要5,000Rp？」
『沒錯！』
「其實我還有15,000Rp，留5,000坐車，10,000請你收下。」
『哎呀，不用啦，你留著用啦。』
「再兩小時我就到馬蘭了，就可以找到提款機，所以請你收下…」
『不用啦，說不定路上有什麼狀況…不然也可以買飲料…』
「拜託啦，我不想讓你白幫忙…」
『真的不用啦…』
2021年
剩沒路Semeru火山爆發
死了十幾個人
火山泥覆蓋了附近的城鎮
帶我下山的吉普車的這區應該也不能倖免
火山雄偉是雄偉
附近的泥土養分充足
作物都綠油油 肥滋滋
但是發作起來卻六親不認
▲印尼塞梅魯火山4日噴發，造成至少13人死亡、41人受傷。（圖／翻攝推特@TaufiqMarhab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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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馬蘭
手中還有10,000 Rp
就很大方地拿去坐計程車
到旅館時剛好一毛不剩
人生如果也能這樣結束
也就太完美了
。
搭吉普車下山的價格
問出來是70,000Rp
我一到馬蘭
在布羅莫Bromo火山受的寒氣
以及耍帥站在吉普車吹風的報應就一次到位
像個爛水梨似地鼻涕流不停
像個破馬達似地咳嗽咳不停
上街找華人藥房抓藥
兩天兩夜藥到病除
索金70,000Rp也
也！
馬蘭竟然有舊書街
我買了巴掌大的“中印應急會話”
結果在日後的旅途給翻印尼人看
實證是裡面的印尼繪畫展他們看不懂
所以就把它丟了
＃這張的重點是橘貓
ＥＳ教過大家了 就是ice
馬蘭的市場很繁複而絢麗
很適合漫無目的地亂逛
馬藍是個很熱鬧的城市
她的熱鬧和泗水不太一樣
多了很多親和性和黏著性
所以我在這裡按快門的數量是泗水的數倍之多
。
多年之後我在台灣的醫院認識了看護
就是來自馬蘭的
我憑記憶描述馬蘭的市場、公園、舊書攤、火車站 以及在哪一灘吃到好吃的炒麵
瞬間就被她當好朋友
搭火車回泗水
看樣子是普通車
普通車速度慢 站站停
但是卻能更貼近地看到老百姓怎麼生活
有的乘客直接就躺在長椅睡了
因為車廂內空位還很多
並沒有人在意
稍後
一個年輕人拿著掃把打掃車廂
並沒有穿制服
戰果豐碩
一掃就帶出座位下的瓜皮紙屑易開罐
我就不明白了
印尼人可以把清真寺弄得那麼乾淨
社區巷弄一塵不染
但是火車上卻像工地現場
年輕人掃了地就伸手向乘客要小費
原來他真的不是鐵路局僱員
靠主動打掃要小費過活的
火車進站
鐵軌旁還有人
等著從另一邊人少上車搶座位
火車站旁就有小小的祈禱室
乘客進去之前照例要洗淨手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