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關於時間、記憶與愛的電影」李啟源如是說。
在影片中,我們看到這三者似乎都是
流動不拘、可以(自由)移轉,甚至跳躍的。
時間不再固著於過去、現在這種既存的界定方式,
導演大量採用「預示」的手法,
使得過去式變成現在進行式。
過去與現在穿插、並置再現,模糊了時間的絕對性,
也使得記憶滲透入日常生活中,
成為一種潛伏的陪伴關係,繼續與當下互動。
記憶因此甦活,在心之舞台上反覆搬演,在每一次的排演中,
都可能添增、刪減局部細節,也可能恣意竄改其中的情節。
《亂青春》捨棄傳統的線性敘事,打造了風格強烈的電影語言,
除了繁複地交互編織記憶與現實,也嘗試破除黑白影像的既定成規
──誰說黑白畫面再現的必然就是過往?
《亂青春》採用多線並行的時空架構,
多次前後採取不同的敘事觀點,
重現同一起事件。它慢慢地點綴、填充、修飾那個時空脈絡,
邀請劇中角色和觀眾共同進入,根據當下情境改寫成屬於自己的腳本。
你就不再只是被動的訊息接收者,而能夠潛入那些細細碎碎的縫隙裡,
或許,在某個邊緣地帶遇見自己。
片中的場景不少皆帶有凋敝、毀棄的氣味,
像是腐朽的公寓、乾枯的游泳池、秘密洞穴裡的浴缸、蓮花池旁的廢車場,
它們襯托出青春燦爛的同時,也詩意卻犀利地暗示著:鮮麗明媚的總是短暫,
殘破或衰敗往往才是生命的底蘊。
Angel和阿咪皆身處於一個崩解的家庭中,
Angel的父親癱瘓在屋內,自始至終沉默不語,關閉了兩人的溝通渠道;
阿咪的父親獨自在外尋歡,即便有意藉由請阿咪吃冰淇淋拉近父女關係,
卻只是暴露出他對於女兒的喜好一無所知。
自認為從未離開青春期的李啟源對「青春」這個題材敏感,
《亂青春》、《煙》(《台北異想》短片之一),
乃至下一部作品《沈默的愛》,
都是想描述那種語言到達不了的愛。
在李啟源的觀察中,
東方社會的男性普遍無法舒坦而自信地表露自身的關愛,
父親這個角色尤其如此。
所以Angel和阿咪的父親最後都黯然地哭了,
似乎唯有這般,才能尋獲一絲救贖。
攝影師李奧納多‧瑞特‧亨瑞奇(Leonard Retel Helmrich)
透過「單攝電影技法」(Singleshot cinema)
開創出相當詩意而瑰麗的影像風格,
這是紀錄片工作者出身的他頭一回執掌劇情片的拍攝工作。
李啟源偏好根據拍攝現場的情境,引導演員即興演出,
李奧納多‧瑞特‧亨瑞奇的專業背景恰恰格外能夠捕捉即興表演的神韻與靈光。
電影配樂是由日本當代相當活躍的
電子音樂大師半野喜弘(Yoshihiro Hanno)負責,
晶瑩的音樂粒子美好地烘托出影像的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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