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媽媽唸書給均均聽時,會順便教均均從字形認字,例如人、天、小、大、一、二、三等等一些簡單的國字。甚至也買過兩盒書店或大賣場裡都有在賣,一盒四十九元之類的國字卡,和均均透過類似撲克牌「心臟病」的遊戲,來教均均一些國字。
後來,國字卡被我們束之高閣,因為市售的國字卡實在很無趣,那無趣的程度就好比英文字母卡老是AAA─apple,BBB─bee,CCC─cat,均均總是玩過一兩次之後,便興味闌珊。若要強押著均多多利用花錢買來的字卡,往往搞得母女倆劍拔弩張。
為什麼要教均均識字?後來媽媽想想,真是虛榮啊。再怎麼教,均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就能自己唸書。讓均自己唸書,也算是媽媽的春秋大夢之一,因為這樣,媽媽幻想自己就可求得較長時間的耳根清靜。
也曾考慮教均均注音符號,可是注音符號和英文字母的下場是一樣的,約略是過於抽象的東西,均均一點興趣也沒有。
於是認字的事就擱著,不過均已經習慣,聽書的時候要順便盯著書看,有時興之所至,便會指著某個字問媽媽:這是什麼字?
也許是如此,均均其實透過媽媽讀書,反而悄悄地認了許多字。
均的識字量開始透過看著報紙與家裡收到的大堆廣告信件顯現出來。均對於報紙的興趣持續了一段時間,媽媽比較有記憶的,是從雅典奧運那時的報導開始。因為那天均指著賽事報導的斗大標題說:媽媽,這裡寫「日出東方」。
在場的大人們一看,不得了,這小孩認識字,還可認出一個標題!
這之後我們知道,均認得的字不少。看到幼稚園寄來的廣告DM,不可以隨手放入回收袋,均把它從回收袋裡拿出來收著,邊收邊說:ㄟㄟㄟ,這是我的信捏,妳怎麼沒有問我就丟掉?
因為上面寫著均的名字。
報紙上的訊息,再也不能隔絕在均均的世界之外。有天均問媽媽:媽媽,為什麼這裡寫「狼心父親」?
媽媽一看,寫的是「狠」心父親,媽媽說:這是「狠」,它上面少一點。
均說:喔,什麼是「狠心」?
媽想一想,說:狠心就是心裡的愛不見了,會對應該愛的人很不好。
均說:喔,那這裡的爸爸為什麼狠心?
媽媽不知如何好好說,因為上頭報導的是父親性侵害女兒的新聞。於是敷衍過去說:就是這個爸爸對他的孩子很不好。
然後趕快轉移均的注意力。
因為認字的能力常被稱讚,均也越來越勇於唸出生活週遭的字詞,這倒是讓眾人生活平添不少樂子:盯著芬芬姨帶學生去畢旅買回的嘉義名產說方「鬼」酥,在往天母的公車上看著路旁小攤大聲說:媽媽!水「熊」包!
事實上,是方塊酥和水煎包。
均上學之後,學校裡小朋友的個人用品通通要貼上姓名貼紙。這之後,均認得的字便多了同學的名字。經過大街,看到招牌上寫著「XX名品」,均說:那裡有名字的名,陳品盈的品。
看到DM上寫著「啟發孩子思考力」,均說:這裡有黃啟能的啟,吳思瑜的思耶!
媽媽想,在均均害怕上學,形容自己「在學校總是孤零零」的那一個多月裡,也許這人在學校裡就是一個人盯著那些姓名貼紙看,看啊看,結果認識了許多其實很難的字。
謝天謝地,那段時間,終於過去了。
這個星期四、五兩天,我們全家因媽媽的公差請假北上,順道去淡水小鎮散步,旅途中均總是說:如果我現在在學校,我在做什麼啊?
喝水的時候說:我張老師每次喝水都喝一大罐,早上喝一罐,我們吃午餐的時候喝一罐,我們吃完點心後喝一罐。
綁頭髮的時候說:妳幫我綁我邱老師綁的那樣,我邱老師很會綁頭髮喔。
還在某一個擁抱媽媽的時候,輕聲在媽媽耳邊說:我愛JoJo謝。
JoJo謝是均在班上的好朋友,英文名字叫JoJo,姓謝。
一點一滴,都說著對學校的想念。
這個星期,老師在親師手冊上寫著:「均愈來愈進步了喔!不但與同儕間有良好的互動關係,且會照顧友伴,常常當小老師指導同學完成紙上操作,細心、樂於助人,是同儕間的好榜樣。」
媽媽看了很感動,覺得和均均一起克服上學這個生命中重要的挑戰,與有榮焉。
媽媽很感謝深獲「均」心的邱老師和張老師,她們一直比媽媽更相信均均可以,一直包容著均均照三頓想媽媽亂亂哭的日子,一直給均均製造交朋友表現自己的機會。
這一陣子,媽媽每天帶著均均上下學,開始適應沒有保母阿嗯可以依靠的日子,工作上換了上司,工作模式有了很大的調整,心裡常覺得很忙很忙,很喘很喘。有一些習慣上均均新聞台的朋友,因為最近新聞台更新的速度很慢,關心我們最近是否安好,在此跟大家說:OK啦!
相片說明:
2004.11.4 均在台灣師大文薈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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