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床心理師的心靈札記 如果自我的存在，不過是上帝的一個玩笑 那麼 是誰開了上帝的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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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田，在還不是芭樂田的更久之前，是方可以種稻的良田。

跟外公外婆一起住在泰山的童年時期，一方面不喜歡像過動兒一樣的我，另一方面也擔心過動兒在田裡發生危險，記憶中的童年，外公鮮少願意帶我造訪那方田。

但每每稻子結穗時，外公卻也總破例的願意帶我到田裡走走，做在外公鐵馬的後座，看著一大片金黃色的稻田，到了那方田，小鬼興奮的走在田埂旁，盡情地聞著那尚未收割的稻穗特有的香味。

收割後，三合院前那片晒榖場彷彿鋪上了一襲金黃色的衣裳，隨著太陽暖暖的晒著，衣裳的金黃愈發明顯。而外公頻頻翻絞稻穗的聲音，彷彿金黃海域的濤聲。

被爸媽丟在泰山的小鬼，盡情的聞著被太陽越烘越香的稻榖，看著被陽光澤被著的稻榖那片金黃，聽著那浪濤一般的聲音。小鬼忘記了孤單，也忘記了外公所賦予的趕麻雀的重責大任。

但外婆卻也總不忘灑一些稻榖在一旁，小聲地跟我說到，要記得留一些稻榖，犒賞這些飛禽這一年來幫忙抓蟲的辛勞。幾年後自己也才知道，對於外婆的行為，外公其實一直是知道的，似乎也同意著這樣的想法，那種與大自然共存的想法。

稻榖碾成了白米，一季稻作的收穫後，卻往往不見外公的笑容，一向好脾氣的外公，幾次忍不住的小聲罵到，一季辛勤的工作與所得間的極大差異。幾年下來，仍少見外公在收穫後的笑容，相反的，見到的是外公越來越憂悶的表情。

「幹！根本種不夠本錢，後季還係賣種好啊！」外公總小聲的這樣怨嘆到，但卻只能默默的繼續每一季的撥種、收割。也繼續每一季的怨嘆。

外公終於不種稻了，或者正確的說，那方田再也無法種稻了。

一夜之間，快要收成的稻田，被倒入了滿滿的建築廢棄物，堆疊了將近半層樓高的建築廢棄物，埋葬的除了即將收割的稻子之外，也埋葬了這方田的生命。報警之後，警察只是淡淡的說到，附近很多稻田都發生同樣的事情，但也就只是這樣，也只能這樣了。

那方田成為芭樂田了，之所以種芭樂的原因，是因為偉大的政府規定，因為擔心農地被炒作的問題，因此如果那方田沒有種植任何農作物的話，那方田將被徵收高額的空地稅。

終於聽到外公罵了一句完整的三字經，只是當時就讀高中的我，從這句罵聲中所聽到的無奈，似乎遠遠高於憤怒。

「您為什麼不生氣？」當年的我在心裡一直想問外公這句話，但卻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終將只是無解。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小時常讀到的憫農詩，其實是有另一段的。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經過了好幾個世紀，憫農詩仍然忠實的描繪著農民的生活。

幾年前拜讀了吳音寧的「江湖在哪裡」，幾乎是哭著看完了這本書，之後反反覆覆的看了這本書四、五遍，每一次重讀仍須分成幾次來看，避免一次進入太多負向的情緒。

農糧不是人類的最基本所需嗎？為何辛勤提供農糧的人，卻總是要被犧牲，為何辛勤提供農糧的人，卻總過著無法翻身的生活。

蒼天無言，大地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