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2個外婆
是小學才知道的事
媽媽選擇在小學告訴我們
是不是覺得該是長大的時候…
該是面對一些什麼的時候了…
有時
我甚至希望 她能早一點告訴我們
在什麼都不懂的天真年代 或許
我們會比現在和親生的外婆 更親近些….
這個故事 很多人家裡都有吧！在那樣的年代
尤其是像澎湖這樣的小島
要向海向天掙一口飯 就得靠自己
家裡人丁不旺的 總希望多生些小孩 是自然的
所以窮一些的人家 常因養不起孩子 而送人
外婆和外公 原來住在澎湖的離島－－「桶磐」（後來住馬公 直到現在）
那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島 在地圖上 是尋不到的
高中的一個暑假 我曾隨郵務船踏上那個小島
媽媽在小學前的記憶…這麼殘破細碎 如同這瘦弱的孤島
怕強風一吹 就給打散了…
孩子送來送去 是常見的…
媽媽自己也是在小學才知道
但是外婆視如己出 疼愛有加 讓媽媽在懵懵懂懂的年紀
沒有因為此事而在小小心靈上蒙上一層灰
馬公的外婆 有時過年過節 都會讓媽媽回去
親生的外婆外公 一直是住在時裡的
時裡離馬公 約只有10-15分鐘距離
但親生與養育 在媽媽心中 卻隔了一大鴻溝 如同跨海大橋
在日夜任風吹 浪濤拍打…在心中 找不到歸屬的答案
於是 不常回去時裡…
親生的那一邊 在相似的面容下 總覺得好陌生…
這感覺 我是熟悉的
如同媽媽當年小學郊遊到時裡海水浴場 第一次窩在親生外婆家門口張望一樣
那種..興奮 緊張 感傷 期待又怕受傷的心情 筆墨難容
更難忍受的是 見面時的尷尬與陌生…
遠嫁台灣後 自己生了兒女 方知父母恩
關係才得以漸漸改善 一切 都變得雲淡風輕…
一直到高中 我才真正去見時裡的外婆
距離知道這個公開的秘密 已有5年之久
一切恍惚地像是昨夜的夢裡 聽外婆說故事般 我以為那只是個「故事」….
一個人 單槍匹馬去見（說的好像去單挑！呵呵…沒有啦…只是沒想到會是自己一個人去！）
記得是舅媽開車帶我去的 說是媽媽交代我這趟無論如何得去請個安
下了車 舅媽約好4點半來載我
因為媽媽交代黃昏前要離開 不要讓外公外婆忙著煮晚飯招待我
一方面也是因為時裡的家窮困 所以不讓他們又因為我一個人而花錢
這一點我是了解的…
時裡是地名 充其量不過是個小村子 在海邊
鄉下地方 每個村子都有間大廟 是信仰中心
每回哪家有人出海 總是要來拜的 另外廟公還有種維持秩序的功能
廟裡頭有擴音器 有人遺失東西或找人等大小事情 都可以透過廟公
對外廣播 現在手機與電話方便 於是漸漸不需要了
時裡的廟 叫「水仙宮」 我親生外公外婆就住在廟後方
外邊看來與路邊不起眼的小房子一樣
我躡手躡腳 排徊不前 心中總有千軍萬馬奔過…
直到望著有個傴褸身影走過 瞧見了我
她探出頭來 扯大嗓門：妳找誰阿？
一見仍有些震驚 這之前我沒看過外婆的照片
實在太像了 和我媽媽真的好像…我有些愣住…
說明我的身分時 外婆眼底頓時化作春雨…激起一陣陣漣漪
她拉著我坐下…外公外出人不在
狹小的廳子 坐我和外婆兩人 就顯得太多了
外婆身子挨著門邊 坐在矮凳上 拉著我的手
不斷說道 當年實在是因為家裡沒錢 小孩一個個來到
養不起阿！…….接著 又惹來幾陣春雨…
如此反覆 不知過了幾回…
外婆操著濃濃的澎湖口音 我聽得有些吃力
台語很差的我 要回去聽的懂澎湖人說些什麼
總得花個2-3天適應…
所以 外婆哭著說起當年時 我眼睛飄阿飄的…
直望著家裡大大小小的珊瑚與貝殼收藏
那都是外公捕魚時撈上來的 外婆如是說
說的時候 語氣輕輕淡淡的 彷彿那些是見不得人 不上檯面的窮玩意兒
但對我而言 倒是稀世珍寶 我有許多貝殼
不過都是小的 我每回回澎湖 自己在沙灘上拾來的
回台灣後 我總會將我的「戰利品」曝曬幾天 然後噴上亮光透明漆
再加以分類 用小壓克力盒裝好
有時興致來 遇上同好 會送人幾個 有時聖誕節會親自做卡片嵌在上頭
總令人愛不釋手…
外婆這時擦乾眼淚 見我對那些在澎湖人眼裡唾手可得的東西如此感興趣
索幸跟我說起故事…
這個珊瑚礁阿…是哪一年妳外公在颱風夜撈上來的…
這個阿…看到沒有…右邊有一個小洞 是不小心給碰撞掉的…
那個……
這些可愛的貝殼與珊瑚礁 輕易的拉進了我們祖孫的距離
那些過往 就讓它過去吧！…
坐在舅媽的車裡 在回馬公的路上 我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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