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不當記者之後,才知道,記者可以驕縱的那樣理直氣壯。
問問帶過我的長官,大概每個都同意,我也許稱不上是個好記者,任勞任怨倒是無庸置疑。
五點多起床,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去趕七點的第一場連線,再一路換場,追著新聞跑,從早上連到深夜,還要回公司做出新聞帶再回家,上班時間整整逼近十六個小時,隔天還不能補假,得準時九點上班,是家常便飯。
為了跑新聞耽誤吃飯時間,或者根本沒飯吃,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臨時被抓去山區連線,回不了家,自己找地方住,想辦法在小雜貨店裡找到換洗衣物,這樣的經驗,也不稀奇。
災難事件裡,蓬首垢面,往鏡頭前一站就連起來,哪還管得了好不好看,為了怕每節連線內容太過重複,長官叫我換換訪問者,我就醫師,救難者,目擊者,家屬,一個個努力去抓來訪問。
那時候,好像也不太覺得辛苦,只是惶恐的擔心著,做不到長官要的東西怎麼辦?
所以,當我第一次在副控,請外場導播準備連線,外場導播卻告訴我;記者在吃便當,等吃完再連。那當下,可以想見,我,有多麼震驚。
原來記者是可以要求先把飯吃完再來工作的,那,以前那些被我和我的攝影,sng導播和工程吃了一兩口,就因為趕著連線,匆忙丟棄的便當,是多麼無辜啊。
在棚內快半年,以為已經慢慢習慣的我,還是常常被記者給打敗。
今天晚上,當我在副控,打通sng車電話,準備連李登輝到日本就醫的最新狀況,記者卻告訴我,她身體不舒服,沒有辦法說話的時候,我是既困惑又好笑,直覺反問;你現在就在跟我說話啊,為什麼不能說話。
可是,記者很堅持,說她感冒聲音啞啞的,對觀眾不禮貌。
可是,這是一條這樣大的新聞,各台記者都站在外交部記者會的現場,頭頭是道的連的不亦樂乎,就因為記者聲音不好,我,就要,不連線嗎?
不知道該氣該笑還是該哭的我,總算吐出一句話;如果你不能說話,那,你的長官,為什麼要派一個不能說話的記者去做現場連線?
她回不出話,卻不肯承認自己有錯。而講究品質的她,回公司之後,終究沒有在收播之前,把新聞帶做出來,而且,她的長官說,她又哭了。
我想,應該哭的,其實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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