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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06 23:14:03| 人氣1,09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寰神結.繫】十三、任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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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司徒纓的喊話,那黑衣人背對眾人只做不理,穆宗時道:「哼,這等大膽賊徒,齋女何須對他多言?咱倒不如直接將他制伏!」

褚元真道:「是啊,雷老兒要是在這兒,早就二話不說給這傢伙一個痛快……」

方震岳提醒道:「不,對方不是庸手,大家要小心才是!」

「看招!」不待司徒纓發話,穆宗時一馬當先,手裡捏著劍訣,使出紫雲派劍法中的「撥雲見日」,意圖卸下那人的蒙面黑布,褚、方二人也使出本門絕學合力攻上。那黑衣人好似背後生著一雙眼睛,一個閃避,待穆宗時招式使老,頭也不回地將劍一引,匡噹一聲,穆宗時的劍反倒與褚元真所持的煙桿相擊,黑衣人趁隙轉身拍下二人武器,左右一掌分別印上穆、褚二人胸膛,將二人震開數丈,而方震岳雖收招及時,但那人拍落穆宗時手上長劍的同時,右膝一帶,竟把長劍往方震岳疾射而來,方震岳寬袖一拂,打算來個四兩撥千斤,然而那劍來勢又快又猛,刺穿了方震岳的左袖,直取咽喉,方震岳鼓起全身真氣,雙手一夾,兩腳急退,雖險險阻住,但卻硬生生地被摔出兩丈開外。

「糟了!」不過眨眼之間,三大掌門皆受了傷,司徒纓見黑衣人還欲下奪魂死咒,不容思索,左手持了神護之陣欲與之抵擋,右手則解了腰間繫的瑤光綾索向前奮力一擊,只是那黑衣人似是得了九儀天尊之助,奪魂死咒之力暴增十倍,即便是齋女的最高護持法界亦難以承受,穆宗時、褚元真、方震岳三人不敵倒地,司徒纓向後踉蹌數步才站定,對著被瑤光綾索破去臉上黑布的黑衣人澀聲說道:「雷掌門,果然是你……」

雷禁雙眼發紅,喝道:「哼!想妨礙我持劍者,一律得死!」

「前輩!」就在此時,殷千煬五人總算抵達閎宇台,司徒纓一見眾人,再也支持不住,喉嚨一股腥,嘔出一大口鮮血後便身軀一軟,倒了下來,大伙兒嚇得連忙上前攙扶,原來他受到奪魂死咒的衝擊最深,方才不過強自支撐罷了。

「殷師侄,現下只能靠你了……」

雷禁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以為靠這幾個小娃娃,就可以奈何得了老夫麼?」



殷千煬霍地站起,沉聲說道:「就算我拼了命也會阻止你!」心想縱無法取勝,亦須得擾亂雷禁使其封裂壞界無法繼續,無方飛劍一揚出鞘,身如離弦之矢,幾下就殺到雷禁的面前,蕭熇亦隨之抄了紫電金戟一同加入戰局,高皇君與朧夜趕緊將司徒纓扶至遠處暫歇,以免刀劍無眼,平白遭受波及,瞿牧之則取了封儀祭劍在手,悄悄施了神視幻觀,在旁嚴陣以待。

上回在神武觀,殷千煬既要防神劍被奪、又得顧慮朧夜和自身安危而敗陣;此回與雷禁第二度交手乃保住九儀天尊的最後機會,殷千煬將生死置之度外,劍劍指向其要害;蕭熇亦將疾狼掠風、天將奔烈等招式使得風雨不透;朧夜與高皇君在安頓好司徒纓後,前者祭起九陽煌珠,喚出冰獄寒嵐之術,後者則召九天神雷之術助陣,以期能一舉得勝。

雷禁方才與齋女與三派掌門鬥過一場,看似輕鬆,實際上耗費不少真氣,原以為不過來幾個小鬼,哪值得浪費力氣,孰知殷千煬等人豁出性命,一擊不成,復又再返,毫不鬆懈,逼得他不得不暫撇下封裂壞界予以還擊,雷禁格開殷千煬的沉碧劍與蕭熇的紫電金戟,跳出眾人合攻的圈子,手上凝聚真力,一轉身朝眾人身上發出連環掌「十方定向」。瞿牧之暗叫糟糕,雙手合持封儀祭劍,急急唸動反咒禁制與亂神大法,也不知是否封儀祭劍之助使然,竟一舉奏效,雷禁的「十方定向」歪了一歪,眾人僅受了些許震盪,殷千煬、蕭熇拼著兩敗俱傷,硬是糾纏著將無方飛劍與紫電金戟向前一送,分別刺入了雷禁的左右臂膀,扎扎實實地。

「哼……你們以為這樣就是贏了老夫麼?你們太天真了!」雷禁運氣一轉,將殷、蕭二人彈開,大怒之下,汩汩淌血的雙手不斷快速地在空中比劃著,頭髮散亂,狀若瘋狂。

「糟了!那是『殛裂天破』!殷師侄危險────」齋女司徒纓雖無力起身,但方才兩邊交手的狀況可全盤瞧在眼裡,一看雷禁比劃的手勢,趕忙出聲提醒,只可惜終究遲了一步,忽然一道鬱雷凌空劈下,一片驚呼聲中,五人皆是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只覺渾身上下冷汗涔涔、疼痛萬分。

「哇哈哈哈───就說你們奈何不了我!等我破解玄鎖,你們就等著成為祭品吧!」雷禁回過頭重起他的封裂壞界之法,繼續完成這真正解封九儀天尊劍的最後一步。

「我……絕不容許……」殷千煬勉力撐起身體,抓了掉落在旁的沉碧劍,大喝一聲,凝聚全身剩餘的真氣,注入自己的最後殺著────誅天劍陣!

「二師哥不可以────」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劍光烈比熾日,化出數道銀虹直取雷禁,霎時間雷禁與九儀天尊劍盡皆籠罩在誅天劍陣引動的罡煞劍光之下!

「哇啊啊啊───」

殷千煬身體半跪著,不住喘氣,見雷禁身受誅天劍陣之創,全身浴血倒臥不起,方鬆了一口氣,豈料這時九儀天尊劍身周圍的黑氣散去,殷千煬心頭忽覺一陣悚然。



『桀桀桀桀───我終於自由了……真是多謝你啊……桀桀───』

「不───」殷千煬氣力耗盡頹然坐倒,僅能望著九儀天尊逸去的方向興嘆。此時葛雲衣正帶了秦惟剛、周崇、朱浩、應奉仁等天瑤、紫雲、崆峒、天玄四派的大弟子上得閎宇台來,葛雲衣見沒了九儀天尊,心中了然,吩咐各人速分頭查看傷者情形如何。

「師父……」秦惟剛將雷禁攙扶著坐起身來,雷禁環顧四周,一片悽慘,喃喃說道:「我……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葛雲衣上前說道:「雷掌門,你被九儀天尊引動了荒魄,失去了理性,因而對諸派元老下了毒手,方掌門與師尊皆受重傷,但穆掌門與褚掌門……皆已當場仙逝。」



「什麼?我……我殺了穆老兒與褚老頭?啊啊……老友啊……我雷禁對不起你們……就讓我……在黃泉路上……跟你們……賠罪吧…」

「師父───」在秦惟剛的驚喊聲中,在最後一刻總算回復神智的雷禁,滿抱著愧疚懊悔的心情,在大弟子的懷中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小小的葛雲衣心中暗嘆:「難道這柄九儀天尊的存在,真的是個錯誤的決定麼?」

少時,眾人從閎宇台回到岩棚旁設的營帳區,紫雲、崆峒、天瑤三派因掌門身故,弟子們各自收拾回轉本門;方震岳、司徒纓皆身受重傷,各由應奉仁、葛雲衣緊急醫治;殷千煬五人則由高皇君一一施術調治,幸好先前餘下的金創藥、百草沁香等藥材還足夠用,眾人得高皇君與靈藥之助,加以調息吐納,內外傷的情況大致良好。

「大家都復原了麼?還有哪裡需要我醫治的?」

蕭熇謝道:「我沒事了,多謝高姑娘。」

「我也沒事……瞿公子你呢?」朧夜想起太玄谷臨別前太淵隱逸的交代,故而轉頭相詢,只是瞿牧之竟然毫無反應,於是朧夜再度喊了一次。

瞿牧之彷彿大夢初醒:「啊?朧夜姑娘剛才是在喚我麼?」

「是啊,你……你沒聽見嗎?」

「我聽見了,可是方才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對瞿牧之這個名字,有奇怪的陌生感……啊,該不會是……」

朧夜心中一驚,再問道:「瞿公子你……你記得自己是哪裡人氏麼?記得自己家鄉在哪兒麼?」

「我……我沒去回想過,可是現在你這麼一問,我……我居然想不起來了……」

殷千煬心道:「終於開始了嗎?」

「我是哪裡人?我的家鄉在哪兒?我……我真的完全想不起來了,但我記得我有一個娘,娘還在等我回家去奉養……可是,可是我想不起他的樣子,我完全都想不起來啊……」瞿牧之抱頭苦思、絞盡腦汁回想出的過去只是一片空白,這突然的衝擊令他不自覺地跪伏在地,恐懼地渾身發顫。

朧夜心裡一酸,上前抱著瞿牧之安慰道:「瞿公子你不要難過,朧夜蒙你獻魂相救,絕不會棄你不顧的!我……我會照顧你一世的……」殷千煬無法就這樣平靜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只得黯然離開了營帳。高皇君瞧在眼底,不知該說什麼才是,只得與朧夜、蕭熇一同寬慰勸解著因忘卻過往而大受打擊的瞿牧之。



而殷千煬退出了營帳,正自思緒混亂,看見應奉仁從天玄門營帳中了走出來,想想應去探視師父情況如何才是,便快步上前問道:「大師兄,師父他老人家……」

「師父受了重傷,正在休養,我看你還是先不要打擾師父的好,這裡有我在就行了。」應奉仁冷冷打發著,殷千煬沒法,只得走了開去,思及齋女司徒纓也受傷不輕,自從捲入九儀天尊之事,司徒纓對自己一向極為信任倚重,也該去探問一番,便往這山坳最裡頭白色營帳而去,遠遠便瞧見葛雲衣一人立於帳外,好似早知自己會過來一般。

殷千煬上前施禮一揖問道:「敢問葛齋女,司徒齋女還好嗎?」

「師尊與令師皆受了重傷,我們將於片刻啟程回天山神闕宮。其實此次事件可說是註定天命,師尊已然預知此劫,因此才囑我同行,各人命運交錯,造就如此世間,因此殷師侄你不需過於自責,這一切本就是天定。」

「那麼我接下來該怎麼辦?還請齋女指點。」

「問我?你不是去過黃陵,見過黃帝了麼?你應該知道你該做什麼,只是心緒茫然紊亂,一時失去主見罷了。該是屬於你的重責,是逃避不了的。殷師侄,我只勸你一句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我言盡於此,我相信你懂得,等你想清楚了,我才能給你下一步的所知。」

「是……多謝齋女。」殷千煬告退之後,一個人獨自步出山坳,尋了一棵大樹躍了上去,靜靜細思葛雲衣之言:「齋女說得沒錯,該面對的,總得去面對,再怎麼逃避也是於事無補,否則若因我的遲豫,而導致更多劫難,我的良心豈就會受得過?唉……現下還是收理一下心緒為要,如果與朧夜姑娘真是無此緣分,那麼何不放寬心懷去祝福他與瞿兄?」殷千煬遠眺青山白雲,發了一陣呆、胡亂想了一回後,心意已決,正打算回營帳時,見有一人緩緩行來,遂自樹上縱身跳下。

「二師哥!」原來這來人便是高皇君,一路走來有些愁眉不展。

「師妹似乎有心事?」

「師父重傷,又看到瞿公子那樣,我覺得好沉重,便想出來走走透透氣。二師哥,剛才……你……你……怎樣了呢?」

「方才我仔細想過了,我決定前往地界去再度封住九儀天尊。」殷千煬呼了口氣,鄭重問道:「但是此途充滿未知危險,師妹可還願意同行相隨?」

高皇君眼神望向遠方,緩緩說道:「自從咱倆奉師命下山之後,不論是高大哥還是雷師伯取了九儀天尊劍,不得不與其刀劍相向時,我總是沒能幫上忙,我沒有自信到了地界能夠幫助你鎮封九儀天尊。」

「這……」

「不過,二師哥你不用擔心,」高皇君轉過頭來,堅定的眼眸一瞬不移:「我說過,只要你不嫌棄我,我一生一世都會在你身邊的。」

殷千煬深深地看著眼前的高皇君,萬千想法盈滿胸臆,化做一言:「真的謝謝你,師妹。」一抹淡淡泛酸的微笑自高皇君唇邊綻出:「回去吧?」殷千煬頷首,二人相偕走回營帳,欲走入時湊巧蕭熇把營帳掀開了一角正要退出,兩邊遇個正著。

「殷兄,你……」

「正好請問蕭兄,不知可願意與我一同犯險,將那九儀天尊內的蚩尤鎮封麼?」

「殷兄……你心中做好決定了麼?」

「是的,不知蕭兄意下如何?」

蕭熇略沉吟一會兒,道:「其實不暪殷兄,我也本欲伺機奪走九儀天尊,為父報仇。」高皇君在旁聽了,忍不住啊呀一聲,蕭熇悄悄看了高皇君一眼,有點不好意思,繼續說道:「但是與你們這一行,我想通很多事,甚至可以說,你們改變了我許多,因此我決定與你們一同封劍,讓這柄武人的痴夢與罪愆消失於人世!」蕭熇坦然伸出右手,殷千煬與之相握,至誠說道:「蕭兄,多謝。」

這番殷千煬與蕭熇的談話,坐在旁邊的朧夜與瞿牧之聽得是一清二楚,方才那場記憶空白引起的混亂,瞿牧之好不容易才止住自己的慌張徬徨,默不作聲地坐在椅子上,只見殷千煬往自己走來:「瞿兄,你心情可好些了麼?」

「我……我希望能夠跟你們一道去,可是我會拖累你們嗎……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們一起盡一份力的……」

「那就一起走吧,不然你能上哪兒去呢?最少大家在一塊兒也有個照應,而且我們又怎麼能少了你呢?」

「殷兄,你說的可都是真的?不是誆騙我、哄我的吧?」瞿牧之站了起來,高興地握著殷千煬的手,不住問道。

「不是的,既然我們有緣,我……我們又何忍丟下你孤身一人?」

「謝謝你,殷兄……」殷千煬拍了拍瞿牧之的肩膀,心中突然想念起先前那個揮著摺扇長篇大論、滔滔不絕的書生。此時朧夜走了過來,對殷千煬問道:「你……還願意幫我麼?其實我們九黎存亡與否,與你並不相干。」

「我是順著我的宿命,做我該做的事,更何況這柄劍所造成的一切,也是人界所造的因,方有今日的果,我應該要去,我也不會後悔。現下燃眉之急,是阻止蚩尤對九黎族的自私所行,至於其他的,咱們就留待天命決定吧!」朧夜見殷千煬心意已決,銘感於心,也不再多問,五人略事整備後即一同前去請示葛雲衣關於下一步的指點。

「嗯,我很高興你們諸位都下定了決心,在我提供你們往地界的入口之前,我想請問朧夜姑娘,你是從何處上來地面的呢?」

「我是從太行山的霧谷,原本我也是要從此處回地界,但沒料到高戚為了從我手中奪劍,竟將入口封住;除此之外,我還知道扶桑樹下的幽冥鬼道,但是此路凶險異常,長老們時根本不准我靠近,所以坦白說,我實不知該如何回去。」

「其實尚有一處鬼神之淵,就這片龐大石林的某一處,但是經過數千年來的大地移形換岳,正確的位置我已無從所知,不過這附近有一村鎮,名曰黔州鎮,雖然此鎮形成時日不長,但有些居民卻是在此生存許久,因此或者知道該處下落。」

蕭熇問道:「但此石林如此龐大,我們該如何詢問我們要知道的地方?居民又如何得知此處就是鬼神之淵?」

「其實此處之所以叫做鬼神之淵,就是因為這些岩柱的底部,在兩千多年前,被一種名為『淵吞』的太古淵獸,為闖入地界生存,挖鑿鑽破而成的通道,結果形成地界與人界的另一個相通之處,因此常有奇獸精怪在此地出沒,對在此地長年生活的居民,其危險詭異一定印象深刻,甚至避之唯恐不及。雖然此道蜿蜒細密,且凶險不下幽冥鬼道,但卻是比幽冥鬼道更直接到達寰神九山,相信會省去不少時間。」

殷千煬道:「原來如此,多謝齋女指示,另外還有一事晚輩想要請教齋女,黃帝提及地界所設下的密法寰神結,請問該如何開啟此天法封界?」

「這寰神九鼎各有一隻神獸看守,當觸摸這九隻鼎,神獸就會出現攻擊你們,只要你們有能力將之擊敗,九鼎中就會浮現一些符字,這九鼎分別為厲鼎、茁鼎、凜鼎、熒鼎、鎮鼎、煌鼎、幽鼎、蘊鼎與冥鼎,也就是代表天地間的九種元素,簡意即為金木水火土光闇生死,只要找到這九隻鼎內顯示的東西,放於該鼎內煉化,寰神結就會啟動,只要是被寰神結困在當中,就算是能夠飛天遁地,也非得動彈不得。」

「原來如此,晚輩懂得了,多謝齋女大人告知,我們這就啟程前往黔州鎮。」

「我祝福你們,年輕人,雖然明知此途福禍難料,但是我相信只要你們同心相持,一定可以度過重重劫難與考驗的。」瞿牧之心道:「雖說這什麼齋女身分來源特殊,但是看一個四歲小娃叫我年輕人,還是挺彆扭的。」

與葛雲衣道別之後,經過方震岳休息的營帳時,見應奉仁立在帳外,殷千煬上前說道:「大師兄,我們即將要前往地界將九儀天尊劍重新鎮封,若三個月後還未見回來……請你轉達師父,就說……徒兒不肖,未能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請師父原諒。」

「二師哥……」

應奉仁聞言,冷哼一聲:「這種什麼話的我不會講,等你回來,愛說什麼再自己去跟師父說吧。」這話說得平淡至極,朧夜悄悄拉了殷千煬一下,說道:「殷大哥,此時若讓尊師知道你們即將前去我的故鄉,只怕徒增尊師的牽掛,不如走吧。」殷千煬想想有理,不再多言,便與眾人一道離去。高皇君有話想說,刻意放慢腳步走在最後,落下一段距離後,正欲開口,應奉仁倒先發話道:「你還是要跟著同去?」

「大師兄,我自是要去的,師父……師父一向洞燭機先,我相信師父會明白的。」高皇君停下腳步,轉頭微笑道:「大師兄,剛才你叫我們一定要回來吧?謝謝你。」

「哼,你愛去便去,不管如何,切莫損了天玄門的威名。」應奉仁隨口丟句話便急急鑽入營帳,高皇君在外頭為方震岳默默暗禱後,回過頭欲追上眾人時,只見在不遠前方的蕭熇正揮著手:「高姑娘,沒事吧?」


隔日後的近午時分,殷千煬一行終於來到位於幻神林西邊的黔州鎮,一路上走得是又熱又累,眾人一致決定先尋了客店歇腿飲食,順便打聽鬼神之淵的所在。

店主人聞言詫道:「鬼神之淵?我是聽說那地方,不過確切所在眾說紛紜,你們不妨問問鎮北的鎮長。」

正吃喝到一半,忽見外頭行人行色慌張,四散奔逃,似乎有人嚷喊著什麼來了,只見客店主人與夥計皆手腳俐落地關門閉戶,大夥兒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何事,店主人小聲說明這些乃是近來出現的土匪,切莫出聲。隨後一陣蹄聲的的,混雜有女子哭喊之聲於其中,殷千煬、蕭熇對看一眼,放下筷子各自抄了傢伙便要往外走,高皇君、朧夜與瞿牧之亦跟上,店主人勸止不得,叫苦不迭,只得暗禱莫受牽連。

眾人出了客店壓低身形,遠遠觀察,女子哭喊聲似從前方馬背上傳來,殷千煬切齒道:「這兒竟然有盜賊擄人橫行?真是太目無王法了!」

蕭熇道:「殷兄冷靜,在鎮上與他們動手,只怕殃及無辜,不如就跟在他們後頭,待他們搶完打道回府的途中,即可察知有多少匪徒,再趁他們鬆懈之時突施襲擊,必能事半功倍。」計議既定,高皇君施了攬風神行之術加快移動速度,這倒使沒學過武的瞿牧之大大受益。

這群不速之客搜括了約莫半個時辰後總算心滿意足地離開,出了鎮北至約十里外的樹林中匿著,算算這夥人連同帶頭的共有八人,看來只是烏合之眾,於是殷千煬與蕭熇大剌剌地向前一站,來個正面挑釁。

「咦?你們是什麼人?不知道我們兄弟在這兒嗎?竟敢擅闖!」

殷千煬冷笑道:「擅闖?你們到處強搶村鎮,怎麼不說自己就是擅闖?今天我們就是來替天行道,拿下你們這幫匪徒!」

為了那被擄女子的安危著想,瞿牧之早早唸起亂神大法,施於群匪,以免其遭受狼爪;高皇君與朧夜同樣身為女子,早已怒不可遏,前者詠了五雷正法直接予以痛擊,後者則施了千慄鬼噬欲使其體會無邊恐懼的箇中滋味。這群土匪不過是凡人,哪裡知道厲害,只管掄起棍棒刀劍向前招呼,孰料連人的衣角都未碰著,即被高、朧、瞿三人的咒法制伏在地,殷千煬、蕭熇輕輕鬆鬆就把賊人們像貨物一般縛了;高皇君與朧夜找著了那名被抓來的少女,原來喚做君君,正巧是黔州鎮長的孫女,一行人護送君君並押著這群暴徒與搶來的贓品回轉鎮上,才一入鎮,便讓鎮民們簇擁著來到鎮長家。

「君君,真的是你?你真的平安無事麼?」一名拄著拐扙的老翁,顫顫巍巍地迎了上來。

「是啊,爺爺,多虧了這些俠士們挺身相助,否則我早就……」

「多謝諸位的恩情,小老兒沒齒難忘……」

殷千煬道:「鎮長不須客氣,學武之人理該做的,這群暴徒和搶來的財物都在此,後面怎生發落就交給您了。只是我們有一事相詢,不知鬼神之淵在何處,還請鎮長告知方向地點。」

「你們要找鬼神之淵?那可是危險至極的地方……」

高皇君道:「我們明白,只是我們真的必須前去,請您幫幫忙了。」

「這倒是沒問題,鬼神之淵就位在黔州鎮的東南方,由兩座山之間的山谷狹縫進入,我打兒時就聽不少有關這鬼神之淵的怪談,那兒長年濃霧密覆,沁寒地讓人發毛,曾經有人大膽進去那兒犯險,可是就從沒有人回來過,不不,有一個就曾經回來過。」

蕭熇與瞿牧之好奇問道:「哦?有人回來過?」

「這是很多年前的事啦,那時黔州鎮上有一戶雙姓人家,有個聰慧貌美的閨女,喚做雙雙……」朧夜一聽到雙雙的名字立即面色有異,鎮長奇道:「怎麼?姑娘認識他麼?」

「不,請鎮長繼續說下去。」

「說起來也是悲慘,就在雙雙出閣的那天,原本喜氣洋洋的,哪知這迎娶的花轎在回程時經過這鬼神之淵的谷口時,竟然遇到了山賊搶親,雙雙為了死守貞節不讓賊子玷汙,竟然伺機逃向鬼神之淵,賊子們早聽過傳言,哪裡敢追?只能眼睜睜的看他消失在濃霧裡,大家都以為他一定是活不成了,因為從沒有人可以活著從鬼神之淵回來,但是在五年後,他居然回到了鎮上,除了蒼白憔悴了些,幾乎跟活人沒啥兩樣,但是沒人相信他,都認為他是鬼魅所化,非但夫家他的夫婿避不見面,連他的娘家父母姊妹也不敢認他,甚至還請道士對他燃符驅趕,就這樣他徘徊了好些日子,卻沒有一個人敢接近承認他之時,他定定的站在鎮口,哀淒的號哭了一夜,那悲涼的淒切,彷彿要哭進人心裡頭似的,隔天一早,他就鎮上消失了,而聽了他那夜的啼泣,他的父母也後悔了,他們這才相信或許真的是自己的女兒,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就是這麼回事啦,如果諸位恩人真要前往鬼神之淵,還請多加小心才是。」

朧夜直至此時方始明暸:「原來雙雙姊有這麼一段過去,怪不得他如此的封閉自己的心。」殷千煬則心想,這雙雙應就是朧夜提過的人,如此聽來,這鬼神之淵能夠前往地界確實不假,便拱手謝道:「多謝鎮長,我們自當如此。」


經過這番除暴安良之舉,天色漸暗了,人的五臟廟亦空了,於是眾人決定住下一晚,好生歇息。翌日在鎮上採辦了些乾糧飲水後,便出鎮往東南方走,過了未時末才走到了一處符合那鎮長所描述的地方。

「這兒看來濃霧瀰漫、寒氣逼人,應該就是鬼神之淵了,根據齋女所說,這岩柱下應有通道入口,但是究竟哪一個才能通往地界?朧夜你說呢?」殷千煬問道。



「這個倒是難倒我了,不過能通達地界的路是往下延伸的,依此判斷應該不難。」

蕭熇道:「看來咱們只能全試一試,瞿書生,交給你認路可以吧?」

瞿牧之咧開了嘴笑道:「當然當然,沒問題!」

高皇君左右看了看,從包袱取出了個物事出來:「這兒實在有些……我想淨燁佛雕還是拿出來較妥。」

「嗯,事不宜遲,我們就開始找路吧!」眾人所在之處乃兩山之間,四周岩壁上有數個天然形成的洞口,探查過後,發現其中一個入口雖窄,內部卻似別有洞天,蕭熇摸出了火把點燃,將洞內照個通亮,殷千煬帶領眾人屈身鑽過狹小的縫隙,眼前豁然開朗,彷如先前懸空寺陽之劍塚般,十分寬闊,那上古淵獸不知得有多少方能將岩壁貫穿而成如此風貌。

高皇君不禁有些發愁:「沒想到這洞中竟是另一番天地,一路延伸過去的洞口不知凡幾,倘若一個個輪番找去,我們可得花多久工夫才成?」

「也許可以試試用這火來找找。」瞿牧之停在其中一個洞口前,將火把接了去,續道:「若是此路通往地界,應會有流動之氣形成的風使火焰擺動,瞧,這兒正巧有風,就依此法來篩選如何?」眾人皆稱好,讚之不絕。洞內通道雖曲折,主要方向倒很一致,時下偶上,走走停停,不知過了多久,來到一處只有唯一一條看不見盡頭,陡峭往下的路,丟一塊石子下去,聽不見回聲;拿火把放在前方,火焰則擺動不已。朧夜說道:「我想從這下去之後便是地界了,你們……仍要繼續前進嗎?」

殷千煬道:「那是當然。」

瞿牧之亦笑道:「朧夜姑娘,都到這兒了,豈有回去之理,等下可要帶咱們開開眼界啊。」

「嗯,地界不同你們平日生活的地方,沒有日光,我們向下滑行之時也不可能拿著火把,就由我在前頭帶領諸位吧。」

台長: 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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