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sh才剛要按上電梯門，一雙大手就把它擋住。
〔同學，幫我按著。〕一看,[阿,是你.]魏詮把手邊的大木板拖進電梯裡,[幫我按著,還有一塊.]
[喔。]fish把電梯門按到開啟狀態,讓魏詮及另外一個男孩能順利把木板搬進電梯.
兩塊大木板跟3個男孩就侷促的擠在電梯裡。
[還有課阿?]魏詮從木板後探出一顆頭問他。
[沒有,我是要去拿回攝影作業.]五樓到了，fish按著電梯讓他們先走。看他們手忙腳亂的拉著木板出去,[需要幫忙嗎?]他問。
[那你先按著電梯,我們還要下去再搬兩塊木板.]
[小龍你推慢一點.]跟魏詮一起搬的男孩才說完,忽然低叫一聲,用力的捏著手看,[我割到手了啦.]還順口罵了一句髒話。
[你怎麼那麼笨阿!]魏詮不耐,[怎樣?很痛嗎?]
[廢話,刺到裡面去了啦.]瞇著眼，找尋刺到肉裡的木屑。
[忍一下拉,還剩2塊.]
男孩不情不願的把木板靠牆放好,有氣沒力的正想推託 ,卻被魏詮推著進電梯,[等下再去看校醫啦.]
男孩臉很臭的又想講話時,[我去搬好了.]fish自告奮勇,[我幫你搬,你先去休息.]
[你朋友喔.]男孩見魏詮點點頭,很高興的繼續說，[那麻煩你了,等下你記的叫小龍請你飲料阿.]
[媽的你人情還要我幫你還.]說歸說,還是跟fish乘著電梯下樓了.
Fish好不容易才跟魏詮把其他兩塊木板搬上來,卻又被通知說要搬至系工廠內,而且不指這兩塊,至少有6塊木板要搬.
忙完後,竟然耗了快一個多小時.
魏詮用力的洗著手,掌心赤紅,連手臂的肌肉都酸痛,撇眼看到fish輕喘著氣,臉色有點慘白.[你還好吧.]
[恩.] fish虛弱的笑笑,沖洗著掌心.
[不過你看起來臉發青.]
[我身體不太好…不過沒關係啦.]其實因為服用藥物讓fish常常愛睏,現在又突然劇烈勞動,讓他的身體有點吃不消,他現在是強打起精神保持清醒.
魏詮抓住他的肩膀,低頭看他,[靠,你臉真ㄉ發白,我帶你去看校醫.]
[不用不用.]嚇了一跳,他再校醫那裡是留有病例的,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生病的事.
[我真的沒事.]才說完就暈眩了一下,趕緊扶住魏詮站好.
[去看校醫.]魏詮扶著fish就要走.
[沒事…只是很想睡覺…]勉強的露了一個不用擔心的笑容,[我要回去了,改天再見.]
[你現在這樣子怎麼自己回去?]
[騎車一下子就到了.]
[你這樣子騎車是想撞電線竿喔.]魏詮看了看錶,[可是我現在又不能送你回去,晚一點要開會…]
〔沒關係…我自己就可以了.〕
[對了!我帶你去研究室休息好了.]魏詮大叫，高興的說.
[研究室?]
[一個跟我很要好的副教的研究室,我有鑰駛,沒事我常進去睡.]
[可以嗎?]
[可以啦,而且他現在再上課.]說著就扶著fish行動.[你真夠虛的，以後我打籃球找你去好了，幫你練體力.]嘴巴糗個幾句.
Fish苦笑.
fish一進到研究室裡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了，舒適的空調,乾淨的灰色地毯,這麼舒服的環境也讓他的倦意越來越濃.
[奇怪,躺椅不見了.]
[沒關係,]fish坐到地上,[我睡地板就行了.]太累,馬上就坐到地上.
[你這樣不好睡啦.]魏詮也坐到地上,這兩天也為了作業忙的辛苦,看到fish舒服的趴在地上的樣子,讓他也有點睏意.
他看了看錶，還要40分鐘才開會，乾脆也休息一下好了.
把fish的頭抬放到自己的腿上,Fish抬眼看他一下,[你這樣比較舒服吧.]
[謝謝.]他實在太累了,那些藥隱隱發作,迷糊的讓他馬上睡去.
魏詮倚著牆也模模糊糊的進入夢裡.
這樣的情景，好像在一片相思樹林前的階梯上，也曾經有過。
我拿著畫板，坐在階梯上，草草勾勒著相思樹林。
其實一直不覺得相思樹有哪裡漂亮的，直挺挺而葉又稀疏的毫無美感。
或許相思豆是有還蠻引人注目的鮮豔紅色，但太硬梆梆的的觸感還是不討喜。可是名字吸引人，所以有很多情竇初開的國中部小情侶喜歡約來這邊告白。
不過也只限於國中生，高中部的人約會已經不侷限此間，越牆逃去市區約會的大有人在。
而范侑澄，都２６歲了，還有個職業是歷史老師，還是風趣的歷史老師呢，我笑了一下，沒想到竟然這麼認真的反覆彎腰時起地上的豆子。
算是形象破滅吧，那麼憨。
似乎是滿意了，他迴身走來。我趕緊低頭假裝動著筆。
〔我撿了超多。〕他笑，很高興。然後把那些相思豆放到口袋中。
我有點愕然，我以為他是要送給我的──幾乎就要伸出手了。
〔你說有多小男生小女生來這邊告白阿?〕
〔對阿。〕我為剛剛所想的事有點狼狽的不敢抬眼看他，〔我上次看到一對，兩個人緊緊抱住好久。〕還是找些話講。
〔哈，果然是年輕人。〕
〔你也才２６歲。〕
〔你才１７呢，〕范侑澄挨近我一點，〔我們差了９歲，好多。〕
〔不多阿。〕我看向他，〔不多阿。〕本來想說在一起剛剛好的玩笑話卻說不出口，因為我們的問題不是在年紀，而是性別，於是我只能重複說不多阿這種失敗的暗示的話。
〔那就好。〕范老師卻回了一句比我還有暗示的話。
偏頭看一下我的畫紙，〔你不用心喔，畫了幾條線就想交差。〕眼睛瞇成一條線，像是想觀察什麼事情的模樣看著我。
〔那麼不用心….其實你是再偷看我吧。〕
頑皮的洌嘴笑著。
〔其實你是再偷看我撿相思豆吧。〕
我跟他對望。范老師坐的很近，我聞的到他的汗息，那味道像海洋，連肩膀的兩端都因太靠近而讓我看不清，像感受海闊天空這樣的嚮往，我好想奔進去。
奔盡海洋，奔近他的氣息他的胸膛內。
但不敢。〔並沒有。〕撇頭看相前方，〔只是有點累。最近考試太多，中午出來寫生，沒辦法睡，然後下午還要去畫室。〕
〔喔。〕范侑澄不好意思的說，〔都是我中午把你拖出來教我畫圖。〕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趕緊說。
〔而且我這個笨蛋又不用心學。〕他又嘆了一口氣。
〔不是，是我沒好好教你。〕我看范老師不住嘆息的樣子，〔那我們放學後我再多教你２個小時，一定…..〕
〔不過阿，〕不等我說完，他說〔其實我也不是那麼想學畫圖。〕
我皺一下眉，疑惑。
〔我只是想跟你聊一下。〕他伸手用大拇指奈一下我的眉頭，〔每天這樣坐著聊一下，我是想要這樣。〕微笑。〔畫畫什麼的，其實我無心學。〕
低頭，〔原來你不想學畫畫阿，〕苦笑一下，〔不過畫畫真的對我很重要，你這樣說我很….〕老師說其實他只是想陪我，我不能說不高興，可是一聽到他說他對畫畫毫無心去學，這實在讓我低落。
我可是把所有的慾念都用畫表現出來了，如果老師認為畫畫不是這麼重要的事情的話，我…..〔你這樣說我很不喜歡。〕
范老師沉默了。
我也不想把氣氛弄的這麼僵，而且那些話可以用很多婉約的方式講。
可是這２個禮拜來我被范老師若有意似無意的態度跟話語搞的心神不寧，晚上睡覺前想起白天看似曖昧的種種事情，雖然有點甜蜜，但也覺得自己是否被戲弄了，那麼順從他，他講一句話常常就會讓我悸動到低下頭又或者微笑。
所以現在會說出不喜歡這樣難堪的字眼是一種反抗，反抗自己，反抗那個越來越喜歡范侑澄的自己。
〔就算，.〕
范老師開口了。
〔就算我說我就是想跟你這樣在一起你還是不喜歡嗎?〕
我楞，不知道怎麼回答。
〔還是不喜歡嗎?〕
唉。
〔那你為什麼要把亞當畫成那麼藍呢?把他畫的像一陣風一樣，像風刮下一顆金蘋果，他要戴去哪裡?是去找上帝吧!說我想要被趕出伊甸園，為什麼呢?因為他想跟他在一起。〕
〔因為我想要跟你在一起。〕范老師說。
那就是蘋果的真正秘密。
我咬緊下唇，天阿他真的看得出來，他真的看得出來。
比夏娃還無恥的，亞當早就祕謀其他愛情了。
他真的看得出來。
我們都在秘謀可怕的愛情。
越想越泫然。我摀住臉。
〔我沒有不喜歡，〕摀住臉是因為好想哭，終於他先開口，說在一起，說在一起阿。
〔我沒有不喜歡，只是有點累。〕
有點累。
１７年了阿，我從７歲開始就喜歡安德列了，１２歲喜歡白奇偉，然後１４歲喜歡喬峰，對了，還有從１３歲起喜歡到１５歲的那個單車少年呢。
然後，我竟然在這個只有國中生才會告白的地方得到所想要的陪伴。
一個以為一輩子都要硬生生壓在心中的瘋狂，終於得償。
〔有點累阿?〕范侑澄搭上我肩，〔那你要不要躺在我的腳上睡一下?〕
〔我才不要….〕
范侑澄大聲的笑了出來，〔哪有這麼不可愛的撒嬌方式。〕
〔我沒有撒嬌….〕
他更大聲的笑了。
終究還是枕上他的腿，我仰望直挺挺的相思樹，突然覺得還蠻漂亮的。
〔你相思豆要給誰?〕我還掛念著。
〔給你啊!〕一副你再說什麼傻話的樣子，〔不過等我洗乾淨，不然上面都是沙子。〕
原來如此。
像國中生一樣，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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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
Fish坐起身來，手揉揉太陽穴。
〔總算醒了阿。〕
Fish猛低回頭看，〔小龍?〕奇怪，他怎麼在這?〔你怎麼在這?〕
魏詮看Fish一臉朦朧樣也知道他一定睡迷糊了，〔你忘了我們兩個昨晚共度一頁春宵?〕邊說著邊起身打開室內燈，一剎那連自己也不太習慣光線，打打頭，看到Fish錯愕的表情，忍不住想繼續誆他。〔你快把褲子穿上。〕
Fish趕忙低頭，雙手也慌亂的想掩飾。
結果衣服根本穿的好好的。
〔哈哈哈，你超好騙的。〕他笑，雙手往上伸展活動活動筋骨，坐太久了。〔不過你也睡太久了吧，都早上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
[早上了?] Fish又嚇了一跳，怎麼睡這麼久阿，連忙看手錶現在是幾點了，〔天阿都凌晨７點了。〕他跳起身，〔不好意思，我…..
〔挖靠，你又相信了喔。〕魏詮不留情面的又大聲笑，〔拜託你看看窗外，是晚上七點拉!〕
Fish混亂的張大嘴，想了一下才明白。腦袋中釐清現在這一切事，慢慢的才想起來下午遇到魏詮後發生的事。
Fish看大剌剌再做伸展體操的魏詮一眼，心想等下他說什麼話都不要相信。
〔你是不是在想等下我說什麼話你都不要相信?〕
Fish一驚，〔你怎麼知道。〕
〔哈哈哈，你的表情很容易被看穿拉!〕看到Fish抿抿唇，眼神不自在的飄到一邊去的模樣，他又笑，〔你怎麼那麼可愛阿你，不敢再看我了是不是。〕
等等，魏詮覺得現在講的話好像再把妹一樣，真是的，他還是第一次稱讚男生可愛的。
這樣下去還真是危險呵。
尤其他剛剛先醒過來，看到月光下，真好笑，月光照進研究室來，把他們都包圍了，沒想到第一次遇到這麼浪漫的情景竟然是跟個男生再一起，可是心中還是有點發春了起來。
那時月光照近來，他看著熟睡的Fish，他弓著身體側睡，就是那種很沒有安全感的睡法，手臂還橫放在臉上，魏詮沒看過一個人睡覺睡的這麼防備的，像是想把身體縮盡，連臉都隱藏，也不知道是怕洩漏什麼一樣的防衛著。
看他睡的這這麼不安心，又真是累極的沉睡模樣，魏詮一動也不敢動的就任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睡了好久，不然依照平常的他早把Fish搖起來，一起滾蛋回家吃飯去了。
不過就算Fish再清醒的時候也是這樣，常常迴避的眼睛，他心中一定有很大的秘密。
但魏詮是不會去探人隱私的人，何況Fish不敢看人也不怎麼干他的事，他之所以會在意這件事是因為Fish讓他想起以前的女朋友。
也是很害羞的一個人。
呼，真危險阿，魏詮邊跳阿跳的做運動邊瞄Fish，是蠻清純的拉，不過開玩笑他才不會為了這樣就搞同性戀，Fish還沒帥氣到讓他變成變態的程度。
〔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魏詮呼了一口氣，〔我請客喔，報答你下午幫我搬木板。〕
〔阿，不用請客了，我也沒幫到多少忙。〕
真是客套。〔好阿，那換你請我好了，我可是為了你連班會都沒去，你還真重，睡的像死了一樣。〕
Fish臉上一紅，〔對不起….那你想要吃什麼?〕
[王品。]
Fish呆了一下，〔可以阿…..〕抓抓頭，〔那我現在先去聯辦領錢，你等我一下。〕拿起背包他匆匆忙忙的要走。
〔你不會逃走吧?〕魏詮實在覺得Fish是個奇人，那麼好欺負，什麼事都相信。他抓住他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恩。〕他認真的點點頭。
魏詮也不忍心再騙下去了，這輩子沒看過這麼沒殺傷力的笨蛋，以他這種個性應該會很討厭這種幾乎是濫好人的人，但也不知為什麼他還蠻喜歡這樣跟他一搭一唱的。
〔我請不起你吃王品，我們去吃我家牛排好了。〕魏詮說。
Fish疑惑，〔我請阿。〕
〔是我請!〕
魏詮看著Fish一直想不透的表情，又笑了起來，他這樣的表情真的很像他那個無緣的女朋友呢。
單純到有點假有點討人厭，但是走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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