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凱柏偉的相處模式除了像情人、兄弟之外, 還多了份師長的關係在, 雖然兩人都是老師。柏偉的英文比較好, 常利用機會和對方以英語交談, 談天說地, 以補慶凱聽說的不足; 而慶凱的分析計算強, 因此柏偉偶爾缺席統計、財務等課, 都能在慶凱的惡補下迎頭趕上, 絲毫不輸給勤做筆記的人。不過兩人的台語都很差, 兩人對話常常鬧出很
多的笑話, 是同學們愛虧的話題。
「哩甘五藹瓦? (你真有愛我嗎?)」 慶凱有時會突然笨拙地問。
「藹! 藹嘎被戲! (愛! 愛得要死!)」柏偉總是這麼回答。
時屆慶凱畢業前夕, 學期考再差兩科就要結束, 離別的五月對大四的學生總帶有些許感傷, 尤其是要準備當兵的男生, 面對未知的兩年役期, 心中茫然與惶恐, 在他們臉上都一一浮現, 前途未卜是每個人無奈的心情寫照; 有些人整整玩了四年, 到現在才真正體會到一事無成, 更是感慨萬千。此時女生多半在準備找工作參加面試, 而男生則到
處向老師同學或親友打聽當兵該注意的事項, 大家各忙各的, 慶凱也不例外。
柏偉的課倒是相當緊湊, 不但大二下是系上的重頭戲, 有各式包羅萬象的主打課目, 他還得多修一年級被當的回鍋課程。於是愛情和學業的分配著實讓他傷腦筋了一陣子, 所幸尚能兼顧得宜。白天柏偉滿堂, 慶凱之前會到學校圖書館或社團等他下課, 再一起吃飯回家; 現今只有晚上才會出現, 還都是約晚餐過後的七點半見; 柏偉體諒他畢業
前夕及當兵癥候群發作, 對白天慶凱去向有支支唔唔的反應倒也不以為意, 總以為他是找熟人去了解軍人狀況, 或是和同學敘舊話別什麼的, 雖然容貌是憔悴了些, 人好像也瘦了點..這個情形持續了近一個月, 一直到六月上旬才真相大白..
一日的清晨六時許, 柏偉房間的電話大響, 正在好夢的他被突來的鈴聲吵醒: 「誰啊? 這麼早..」
「嘻嘻嘻, 是我啦, 阿凱..我現在你家樓下, 我好冷喔, 你可不可以陪我吃早餐?」聽到這番話的柏偉差點沒從床上滾了下來, 慶凱竟從新店的住所騎車到北投來, 就為了陪他吃早餐? 外頭又在下著雨..「你等等, 我換件衣服馬上下樓喔。」臉沒洗牙沒刷的他匆忙更衣後就往樓梯飛奔而去, 只見得慶凱頭髮上, 衣服上都被雨水淋濕, 眼鏡也濺
得模糊了, 鼻子更是稀哩呼嚕地直流鼻水, 手上提著豆漿油條, 傻傻地笑望著自己。
「突然想和你共進早餐, 所以我就來了! 如此而已。」慶凱邊說邊拿塊燒餅遞給柏偉, 嘴角浮現一抹微笑, 再接著道:「 不過..早餐有點冷了。」
「你喔, 也不擔心自己的身體, 看你最近都瘦了, 到時去當兵怎麼辦?」 柏偉心疼地問著:「 可以跟我約在學校啊, 還特地跑來..」
「呵呵呵呵, 就是要特地跑來咩, 為了這一天, 也是值得的!」 說罷慶凱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盒子, 及一張卡片, 表情神秘卻生氣盎然。
「這是? 」柏偉奇問道, 雙手接過後, 把盒子打開, 然後驚呼:「 是墜鍊!!」嘴中的燒餅尚未咀嚼完畢便嚥了下去, 差點噎到氣管。「給我的嗎? 」
「呵呵, 生日快樂! 阿柏, 這是我當兵前送你的生日驚喜, 希望你喜歡。」慶凱將黃金打造的項鍊從盒中拿起, 往柏偉頸上戴去, 接著又從另一口袋中摸出一件物事。「嘿嘿, 別急, 還有, 這是手鍊勒。我想把你套的牢牢地。」抓起柏偉的右手, 替他穿掛
完畢。這才道出原來慶凱在畢業考前後, 柏偉生日前一個月, 在一家披薩店當日間快遞, 每天工作八小時計鐘點; 自早上十點至下午六點止, 也因打工地點在東區, 所以晚上趕回學校也都要七點多了, 慶凱邊說邊又從口袋中--好像小叮噹的百寶袋一般, 好東西怎麼都抓不完--抓出個小金塊, 是一隻小老鼠形狀的金飾品, 鼠口上還有金絲線樣的鬍
鬚鬚兒, 柏偉正好屬鼠, 他便順道一起買了下來, 交到愛人的手掌上。
知道慶凱為了買他的生日禮物還特地隱瞞自己跑去打工, 除了愣呆在原地, 感動的說不出話之外, 柏偉頓時真不知如何是好。「我....你...這....」語言一時間失去了作用, 或者說是根本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聽得阿凱緩緩說道：「只要你高興就好了, 打工算什麼! 反正我要當兵, 沒啥事情做, 就賺點錢花花, 買個禮物送你, 但也不知你喜歡什麼, 想想金子能夠保值, 又有紀念性, 所以就在你生日前夕..嘻嘻, 讓你嚇一跳哩!!」阿凱說話有些啞, 鼻水也流不止歇。柏偉眼眶開始泛紅, 再也找不到這樣對自己的男人了。
「唔, 等下還得去送最後一次, 走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學長擦擦鼻子, 喝了一口豆漿, 笑問道：「哩甘五藹瓦? 」
「藹! 藹嘎被戲!!」柏偉說完即撲將上前, 朝親親慶凱學長唇邊用力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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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正在吧臺把玩著手上的酒杯, 心中若有所思的看著杯中淡綠色的液體搖晃, 再一口氣把它解決; 這已是今晚的第五瓶可樂娜了, 「你還好吧? 要不要濃茶解解酒? 臉都通紅透了。」知道小安酒量不好的酒保小緯, 語帶關心的詢問著。
天蠍座這個酒吧座落於南京東路和新生北路的交叉口, G&L 雜誌上曾登有廣告介紹過相當詳盡--是男同志專屬的酒bar。 小安則透過網友的帶路, 知道這個所在。由於才剛成立不久, 空間亦不是很大(只有一條長長的吧臺), 所以去的人不是很多, 但老闆及酒保兩人待人和氣, 會帶動氣氛、介紹朋友聊天認識, 以及最主要的陪襯音樂多半是八
０年代的西洋流行歌曲, 小安是深深愛上這個地方, 今晚是第三次出現在天蠍的同志人群之中。
燈光轉暗, 樂曲悠揚, 是個釋放靈魂的好時光。空氣中瀰漫著香煙及乾冰霧氣, 小安則專注傾聽喇叭播放的西洋老歌, 眼光亦是迷迷濛濛的。
「聽過這首歌嗎? Saving All My Love For You. Whitney Houston唱的。」 面對好心的酒保, 突然問道幾首紅過半天邊的曲目。「我在大學期間可是西樂的瘋狂者呢,什麼Seperate Lives、Careless Whisper、You Give Good Love..你們剛剛放的一堆我
可是都有研究過的喔。」才得意的說完不久, 突然臉色就黯淡了下來。可惜再也沒有知音人可以跟我一起瘋狂了, 小安心中暗道。
「看的出來你很喜歡音樂耶, 我每次看你來都不太愛跟別的客人聊天, 一個人靜靜的聽歌, 怎麼啦? 失戀啦? 沒關係啊, 喜歡哪一型的, 我幫你注意, 下次給你介紹介紹嘛..」小緯邊洗酒杯邊和獨自一人坐的小安閒聊, 其他客人聽到了也會幫腔道:「 對呀, 來這邊就是要多交朋友啊, 一個人不會太悶了些啊,」 就這樣一搭一唱, 小緯倒也和
不少客人攀下了好交情。
幽暗中小安被一道光絲閃得眼睛亮了起來, 好像其它事物都視而不見, 只有這件物事被他目光緊緊抓住, 那是酒保小緯洗杯子的右手金鍊上, 所閃發出的金色光芒。小緯意識到了小安的眼光焦點, 對他說道:「 這是我媽在我離家北上時買給我的, 要我時時刻刻都掛在身上, 發生事情時可用來應應急..」小安下意識地用左手摸摸自己的右手手
腕, 雖然現在空無一物, 卻仿彿能感受到數年前掛在其上那沉甸甸的重量。
盯著小緯的右手金鍊, 撫摸著自己右手的手腕關節處, 小安心緒一瞬間飛到了遠方, 飛到了那某年某月某日的清晨裏, 飛到了”他”的神奇百寶袋中, 飛到了”他”被雨水淋溼的蒼白臉上。小緯看著小安的痴傻呆樣, 也看得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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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的回憶, 都只會讓我受傷。
然而那種傷, 比起這身皮肉之傷, 更讓我的身體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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