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存在是一種原罪】（二○○○年九月四日）
周遭有不少親友為了宗教緣故吃素。我有時會促狹的問：「為什麼要吃素呢？」
「吃素可以不殺生，少造業啊。」
「可是，你吃豬肉，是一頭豬的幾百分之一；而你吃下好幾條青菜，不就是好幾條生命嗎？」
「X%@$#M&……」
這當然純粹是開玩笑，不過也不能說沒道理。誰來斷定一頭豬的生命比一棵青菜尊貴？生命本身就要消耗，而消耗的往往是其他的生命，或是其他生命也需要的能源。沒有一個生命不是這樣！
這一來，世界又為何要有生命？如果要追究下去，許多的生命在人的眼中看來是不具意義的，例如某些單細胞生物，或者某個山中湖泊的水母，或者說，失去神智的，植物人……
而人類的存在，消耗的更多更多，一頭豬表面上是一條命，但背後牠所消耗的食物，可能是千千萬萬條植物的生命；而人類在日常生活中所消耗的資源，更是不知數千數萬倍於其他生物！
然而我們生而為人了，怎麼辦？
疼愛孫兒的外祖母，會不會因為做不好垃圾分類而造成環境污染？國家公園裡熱心的義工，有沒有可能一個步履踩不穩，而不小心踩破了可能瀕臨絕種的蜥蜴蛋？
這些我們無從判斷。只能說在那個當下，「他們」是心地純良的「好人」，在人生的過程中，縱使曾有過失，但不影響他們存在的價值。
那麼，犯下諸多惡行的壞人，顢頇無能的官僚，難道也有存在的必要嗎？
我想，那或許不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而是一個生了病的社會，所產生的症狀。會覺得無力，是因為認為世界有太多的不完美等著去改善，而一個人的力量又是多麼渺小！
世界為什麼這樣？其實，世界變成這樣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必然結果。四五百年前千萬人死於黑死病，今天有千萬人死於愛滋病，總是一個考驗過後又產生新的考驗。
記得前幾年流行過的「前世今生」提及一個觀念：我們來世上一遭，是為了學習。學習付出、勇氣、謙卑、寬恕與愛……我很喜歡這個觀點，並且願意相信：靈魂在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之中，會越來越純淨。
那麼，這世界是否是人的修道場？所有的生物都只為了人類的提昇而存在？
不是的！單細胞生物、植物、動物、都有它們必須學習的課題，宇宙的奧秘遠比人的知識範圍浩瀚，人算得了什麼？再說，若這世界真的是人類的修道場，那麼人豈不是更應該謙卑？更應該感恩？將自己的罪減到最低，期待所創造的功德能夠抵銷惡業，讓自己的存在有價值。
如果能從混亂與無明中，尋到一絲光明，是否一些負面的事件，也就有了正面的意義？例如八掌溪事件後，類似的狀況再度發生，而救援的速度就快得多；或者，像在兩次世界大戰後，人類開始尋求其他解決國際紛爭之道。
儘管可能都只是維持短暫一時，但人類何嘗不是一直在尋求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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