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評論】當一隻鯨魚渴望海洋
【當一隻鯨魚渴望海洋】許悔之 聯合文學出版
當一隻鯨魚渴望海洋。想像看那份意境：陽光透過重重雲霧探看，一片極藍極藍、深邃無法預測的海洋，一隻習於居住城市水族館的鯨魚，擱淺岸邊。為的只是希望回到初生的故鄉，那片汪汪大洋。然而，這一切...
南方朔形容這本集子是一則「大型的虛無之歌」，「整冊詩集籠罩在一片虛無、寂滅、犬儒、嘲諷的幽幽青光之中。」許悔之輕盈剔透的詩之語言，只會突顯了整冊詩集的虛無、嘲諷。試想當一隻鯨魚渴望海洋的意念，不正代表著逃亡嗎？
且讓我們讀集子的第一首詩「美麗」：
「我厭倦向別人
向別人解釋欲死的美麗
廢置的言辭
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我孤獨地進入了北極
看見凝結的光
沈入千噚的海底
那種因為美麗
而忍不住的哭泣
一隻離群的鯨魚
目睹了無人得見的美麗」
這隻離群的鯨魚，似乎象徵著作者本身。對於世事的不解、對於世人所為一切的不解，而選擇離開沈潛入底。並且在最極端、最孤獨的時刻目睹了「美麗、凝結的光」，是世人永遠也沒辦法看見的。
再繼續看下面，雖然這些詩都是許悔之多年間發表在副刊的詩選。但是，我們可以很明顯地看到這幾首詩的共通點：死亡、美麗、孤獨。例如「艱難」一詩中的「向地球崩亂的磁場，發出告別的信號」、「擱淺的鯨魚」中的「一頭擱淺的座頭鯨，終於斷了氣」等等。我們或許可以看到許悔之對於世事、社會的一些不平之響，而這樣的絕望可以使一名詩人有了離開的念頭。再讓我們讀另一首詩「在海上」：
「天之猶闇
北方乍見血光
海在視野極盡處傾塌了嗎
歌唱的鯨群 咽喉寸斷
大雨如箭
鯨浮海上
交配之後憂鬱若狂
那麼死亡，就請你給我一個海岸」
在這首詩裡面，詩人預見了未來慘況：世界毀滅之日，一群渴望海洋的鯨魚仍兀自歌唱，悲慘的是他們隨後「咽喉寸斷」，鯨群浮在海上，交配本是為了延續下一代，卻成了死前最後一件事。難道不能憂鬱嗎？最有衝擊性的一句就是「那麼死亡，就請你給我一個海岸」，代表了失去海洋的鯨群再也無生存的可能。在這裡我聯想到卡爾維諾在「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裡面的「我逐漸相信這世界想要告訴我一些什麼，要給我訊息、徵兆、警告。… …我想到世界末日正在來臨，或者說，已經進行很久了。」
再讓我們讀另外一首「因為玫瑰在哭」
「…
我不要你醒來
因為園裡的玫瑰在哭
哭自己美麗卻有刺
你千萬不要醒來
因為園裡的玫瑰在哭
愛，並不能教荒地化為樂土」
詩中的「我」，不願意睡去的愛人離開夢境。是因為「玫瑰在哭」，「哭自己美麗卻有刺」，是不是象徵詩人本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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