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2.15
一早從部隊離開回到家，剛把手機開機就接到Victor的電話。
「老兄你怎知我放假，還真準我才剛到而已。」，我帶這一身疲憊說著。
「三年的朋友當假的啊，行李先別收，出來喝杯咖啡吧，你家附近那家，十分鐘後見。」，他迅速地說完留我一個人發了一陣呆。
認識V三年，他知道我是中咖啡毒的人，找我喝咖啡我一定出門，但我也知道這小子要出門喝咖啡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換了件外套，邊想著該喝什麼咖啡好。
到店裡時，看那副樣子，穩當是整夜沒睡，點了杯藍山在他對面坐下來，見面第一句話我先開口，「分手了是吧，他先開口的是吧，你昨天沒睡是吧？」，Victor點點頭回答我，「你非要一次說完就對了，明明心裡都清楚，何必挖苦我。」，這些年的友情累積起來的默契甚至一度讓人認為我們交往過。有人曾問我，V是不錯的人，我為何沒選擇他，這是又要把「緣分」二字搬出來當答案，或許因為太熟悉，從一開始相識就認定彼此會是一輩子的朋友，愛情在我們之間沒碰出火花過。
他跟我先後接到兵單，在他入伍前告訴我，他決定闖一闖交了一個lover，阿樹。多少人勸他千萬不要，當兵就最好不要交，最後他問到了我，他說我總是會給他不同的答案。的確，只有我告訴他，「如果你覺得好，就去愛吧，身為朋友的我們都因為關心你在意你，而有許多不同的意見，有些人則用他們過來人的身分告訴你他們的走過的路。當遇到愛情時，渴望在一起的新是很強烈的，但同時又很矛盾。你既然覺得阿樹不錯，那你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你問我們何嘗不是需要一個人肯定你的決定。我的立場不是鼓勵你去，我對我也對你誠實，我也不贊同，然而如果你聽了我們的意見，沒跟阿樹試試看，成為你往後的一個缺憾一個悔恨，那就是我們這些朋友的錯了，愛情來了，別急著推開門聽外面的聲音，先聽聽你心中的聲音。不過你做了決定，就要有心理準備，能幸福下去當然最好，但面對挫折或分手的結局時，你也要有承擔的勇氣。我說過好幾次了，在愛情路上，提起跟放下同樣都需要勇氣。」，他在上火車報到前打給我，「我想我還是想再當一次傻子，也許傻久了就不再在意了，心裡已經有個底，我走了。」
新訓的日子，只要有空總會跟V在電話裡聊上一陣子，發現他雖然有擁有幸福的感覺卻並不快樂。「擁有」不是「永有」，每次電話掛上我給他的提醒。不過從他口裡得知的阿樹與我了解的V是不合的，當朋友對他們來說或許比較好，我那時沒說，不忍見他在為愛情努力時，直接宣判他是出局的。
V是很搶眼的，跟他出去會覺得自己像是他的宣傳。當兵前從事時尚工作與受過台步訓練的他，不自覺地散發一種自信，讓人會走過去後再回頭看他一眼。他不是那種超級帥哥，但就是有一股魅力留住人的目光，連穿拖鞋短褲上街都很有魅力，似乎太抬舉他，不過這是我們這一群朋友對他的看法。跟多數人一樣，V總是很期望找一份穩定的感情，但他是要對方能明顯表現出很愛他的感覺。我曾經提出質疑，這種感覺是可以演戲的。他說就算對方是演，他也無所謂，因為在愛情裡他只問他自己付出多少，往往一付出整個人就都沒了。
阿樹，套一句V的形容詞，“he is a non-leaf tree.” 樹葉風吹還有聲音，阿樹是什麼聲音都沒有，非常的低調，兩個人出們不要靠的太近，去他家鞋子要稍微藏一下不要太明顯，家中不可以有放任何關於同志的東西。在職場的阿樹跟在家的阿樹是不同的人，甚至阿樹在辦公室裡有一個所謂的曖昧緋聞女友。
2003, 2, 15的此刻，我聽著V說著，「阿樹說我當兵的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沒有我的日子，感覺漸漸淡了。我覺得阿樹總是對我很冷漠，阿樹覺得我總是有話悶在心裡不說，說我有些消極。他說他寫分手信給我時，每個用字遣詞都很痛心，我絕得那是屁話，每一個分手信最後的結尾似乎有一個公式，都差不多，我聽多了，也看多了。他要說我些什麼，他都做好決定了，我要說些什麼，拜託他挽留他嗎？我不是那種人，雖然我還是跟他談了一下，只是為何總是要到分手後才能把話說清楚呢？最後我只要他把我放在他那的東西收好，有放假在去拿，現在心裡只想把東西拿回來，其他的再說也都是一樣，分手不就那樣，講來講去都一樣，
總之就專心當兵吧，我知道我笨，我認輸了，別罵我。」
我低著頭，沒看他的眼，他抽完一整包的煙問我，要抽多少才能讓自己看不清這世界。「真的無所謂了嗎？」，我問，我明白他忍著淚水。「要不然要怎樣呢？哭著罵自己嗎，如你當初對我說的，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有承擔的勇氣，提的起也要放的下」，V邊說著邊把黑咖啡當酒喝。
我做到他旁邊，開始這一大段話，他的涙開始落下，靠著我的肩，又再一次見到愛情傷人，「V你知道你很幸福嗎？你家裡所有的人都認同你，同志們除了尋找愛情外，就是需要家庭的肯定與接受，這卻是最難的，而你卻沒有這樣的困擾。
阿樹在他家人的期望中長大，而他又是長子，從事金融工作的他，在工作上也很需要保護色。你不在他的位置，你不能說他為什麼不怎樣為什麼不那樣，你不是他。我知道你試著去了解他，試著去改變你自己，但有些事情是敵不過現實的。
在愛情裡，你可以是他的唯一，但你不是他生活的唯一。換個方式說，你或許只認識到在愛情裡的阿樹，你所認知到的愛情裡的阿樹，而不是在生活的阿樹，在現實裡必須過著兩種角色的阿樹。你當然可以質疑他既然說他要低調，那又何必上網。網路說不定對他而言，是唯一可以呼吸的地方，可以將現時偽裝稍作鬆懈的角落，如果這一點你都要剝奪，你是否太過殘忍。好聚好散，好嗎？」
「他說過他會等我的…」，V低語喃喃念著。「沒錯，他說過，但說‘過’就是過去了、結束了，何必拿他說過的話當成刀來捅自己的心呢？不管他有沒有在你身邊，你都要把兵當完。我們都在當兵，感情隨緣，你既然想過要出國繼續唸，現在沒牽掛了，不也是一件好事。」
我們繼續聊著，為何我能如此坦然地跟著V談愛情，應該稱不上談愛情，愛情太難了，只因我不在那段故事裡擔任主角。2003, 02, 15，情人節過後的第一天，我跟V走出咖啡店，決定到廟裡拜拜，求個上上籤，愛情不要來的太快或太慢，剛剛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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