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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1-16 10:36:00| 人氣20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28天毀滅倒數 28 Days L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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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幻電影史當中,想像人類文明遭受迫害有許多種可能,有各式各樣的珍奇異獸(《異形》、《侏儸紀公園》),外太空來路不明、意圖不軌的外星人(《ID4》、《MIB》),機器人被設計模仿人性、太人性而對世界造成威脅(《魔鬼終結者》、《駭客任務》)。在上面的情形當中,電影敘事的焦點幾乎都鎖定在扭轉人類命運的關鍵人物--某些英雄身上。希望觀眾看完危機的出現、英雄的養成、英雄的內心戲、任務的困難、危機的解除等類似流程之後,能以身為人類為榮、為英雄喝采、感覺到自我實踐的滿足和生活世界的保障。

在這類型電影的發展當中,英雄的形象已漸漸突破了性別、職業、年齡、種族、人品以及必須活到電影結束的限制,英雄是在關鍵時刻出現在關鍵地點,並做出關鍵決定而改變人類命運的的人;精采緊湊的情節不斷的製造出人為或非人為因素的困境,以及偶然或巧合的一線生機。好像在說,人類的永續生存是必然的,偶然的挫折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拒絕相信希望,在《駭客任務》當中一度變成了幻覺的希望。

《28天毀滅倒數》是一部探討病毒恐慌的驚悚片,根據該片製作群的說法,他們師法許多經典的恐怖片和科幻電影,特別是George Romero的活死人(Living Dead)電影,還有電影《The Omega Man》中由女黑人救了英雄一命的部分。

人類的處境還能有多壞?在《28天毀滅倒數》的一開始,保育動物人士釋放了實驗室當中施打過病毒的黑猩猩,引發了大規模的感染。28天之後,倫敦已經是一座死城,沒有政府、沒有軍隊和警察、沒有電視或廣播、沒有水沒有電,街道上一片死寂。受到感染的人成為具有侵略性的活死人,會發狂般的攻擊其他未被感染的生物(影片中有大批驚恐逃亡的鼠群)。

按照之前所歸納的類型慣例和中文片名的翻譯,故事應該會著重於描寫在爆發感染的頭28天,也許軍隊封鎖了倫敦城,也許一群科學家致力於病毒的研究及解藥的製作,所謂的英雄應該會集合倖存的人類,擊敗所有狂暴的活死人,最後成功的消滅可怕的病毒。

但是故事卻發生在28天之後,觀眾並沒有參與世界毀滅的倒數,活下來的人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上再也聽不到古典音樂、沒有新出版的書、沒有新拍的電影,為了生存他們必須離開活死人密集的都市。原本的社會已經崩解,貨幣已經不存在任何意義,幾乎是漫無目的的,尋找一個回歸原本秩序的渺茫希望。Selena對Jim說:「你有什麼計劃,你是想我們一起來找到治療方法來拯救人類,或者墜入愛河每天做愛度日?任何計劃都毫無意義,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有些人,譬如Jim的父母,就在兒子因為車禍而昏迷不醒時,眼見人類敗亡而雙雙服藥自盡,留給兒子的字條上寫著:「我們將你留在睡夢中,現在也將到夢中與你相伴,千萬別醒來。」Selena也在Frank父女的互相擁有中體認到,如果沒有與世界相互依附的存在感,單單活著並不會是美好的事。影片中少見的歡樂時光是在空無一人的超市裡,任意「採購」所需要的物資,但也許這也是對人類文明的一種嘲諷。

導演Danny Boyle是操縱希望至絕望的黑手,觀眾失落的看到世界還來不及拯救就毀滅了;有希望成為英雄人物的Mark因感染病毒而被Selena用亂刀砍死;好不容易逃到一座武裝戒備的大樓中,卻發現只是一對需要援助的父女;當眾人因為Frank的堅持而來到據說有所有感染問題解答的部隊駐紮處時,Frank卻又離奇的感染病毒而被槍殺。不斷的,他們還來不及去回憶、去適應短暫的平衡,立刻就又被新的、殘酷的困境所取代。

在與9人部隊的互動當中,整個混亂的局面才被重新的檢討過一遍。

有人相信重建的可能,馬克思和史賓塞還會再重來一次;有人認為人的存在原本就渺小短暫,經歷物種的滅絕也是回歸自然。部隊的首領Maj. Henry West則認為感染四週以來和四週前他所看到的世界並無不同,人們總是互相殘殺。

從這點我們回憶起影片剛開始的時候,一隻黑猩猩手腳被綑綁著,面對著一排剪輯自新聞畫面的電視影像,人群慌亂、激動著奔跑著,整條街道一片混亂,人們和鎮暴警察手執棍棒和石塊互相攻擊著,催淚彈的紅煙、一個抱著嬰兒哭泣的母親、一個被處私刑吊死在街頭的人、韓國的警察毆打手無寸鐵的學生、一個全身著火的人和一輛被燒毀的汽車,黑猩猩既痛苦又無奈的接受這些訊息。敘事脫離了聯想到SARS、口蹄疫、狂牛症等病毒感染的恐慌,Danny Boyle在訪問中說:「片中的病毒是虛構的心理性病毒,產生於日常生活中的各種憤怒;現代人的藩籬及冷漠,漸漸失去同理心和容忍,真正的殺手來自於人的心裡。」

就像Maj. Henry West冷冷看著被感染的同袍說:「他告訴我他再也不會烤麵包、農場收割、養家畜,他告訴我他沒有前途,事實上還會告訴我從感染到死亡還要多久。」

劇情繼續急轉直下,不但沒有讓Maj. Henry West成為最後的英雄,也沒有讓這些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的人類找到共同對抗病毒的共識。9個男人的絕望是他們始終活在殺戮之中,除了等死還能幹嘛,他們說女人意味著未來。這使我聯想到小說《童年末日》,人類不斷進化的終局,是父母再也不能理解他們的小孩,千古以來延續的血脈斷了,雞與蛋的解答是雞生出了一顆孵出來不是雞的蛋。最後的人類失去了希望,和這群認定沒有未來的軍人是一樣的。

最後的選擇是Jim下的,他接受了Sgt. Farrell的說法:「傳染病怎麼越過大洋,怎麼越過山脈和河流?傳染是可以被制止的。現在電視正在播放節目,飛機在飛行,剩下的世界還是照常在運轉著。你能拿一個充滿疾病的小島怎麼辦?」在他的想法裡,只有英國人在島上自相殘殺,也許其他地方仍舊存在著希望,他試圖釐清人類非理性的恐慌,情況就好像是在說波灣戰爭不曾發生一樣,我們根據一些片段捉風捕影,構成我們的現實世界。

於是Jim成了英雄,但不是拯救人類,而是殺光所有的軍人,救出他的兩位女性同伴。

結局原有四個版本,當初因為經費拮据,第一個結局只拍到第三個結局的前半部就打住;第二個結局就是美國上映28天後再推出的另類結局,長達四分半鐘,內容悲慘沈重。後來片商福斯以市場考量打回票後,導演拍出第三個結局,就是目前戲院上映的版本。第四個結局並未拍攝成影片,但導演以旁白口述搭配分鏡表,約十五分鐘左右,是另一個剖析人性的角度。無論是哪一個結局,都已經突破了一般對人類末日處境的想像,而且都已不會偏離敘事中的寓意,人類的求生存已經遠遠超出了生存本身,在彼此之間構成了一個複雜的世界。

我所看的結局是這樣,斗大的白色字母排列在一大片草地上,在飛機掠過上空之前,他們排出來的是一個少了“o”的“Hello”。

台長: Joh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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