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音
一
紧挨着学校的东面，是一座香火不旺的寺庙。刚到学校时，以为香火不旺，肯定和尚没几个，后来才发现这样想是大错特错。庙里根本没有和尚，只有一尊尊佛像。寺庙不再是善男信女朝拜的地方了，来这里的，都是玩的。有时间就想：要是把门票抬高一倍或者两倍，那来玩的、来对佛祖不恭的人肯定就少很多了。但那样一来，寺庙恐怕就得裁员了，为了少让一些不是和尚的人失业，佛祖肯定会允许人们廉价的进来，在它面前玩。不让人失业，这应该是现代的佛的精神。
据寺庙看门的老头儿——二爷介绍，这座寺庙里，有一尊历史非常悠久的佛像，高约5、8米，重约20吨，有1000多年的历史。这尊佛像非常神秘，二爷在他年轻时，赶上了文化大革命，某一天一个非常泼辣的女生领着一帮人，把庙里近百个佛像乱打乱砸一通！“典型的迫害国家文物嘛”，二爷气愤的说，但是“却没有人对这一尊佛像动手”，言外之意，二爷觉得这些小将其实“根不够正，苗不够红，不然干嘛要手下留情”，“不敢动嘛！这还用说”“这哪里是无神论，哪里是马克思主义者”。听二爷说话，会感觉这位六十岁多的人，有时比年轻人还激进。
后来二爷不再看门了，据说是由于寺庙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他的工资越来越少。他最疼爱的一个孙子要结婚了，他琢磨着要挣一笔钱，给孙子买一个笔记本电脑，就办了个停薪留职，盘算着干点儿别的。最被二爷疼的孙子是这个城市里的白领阶层，很有品位。每换一个工作，都会从二爷那儿拿几张票，和新同事们到寺庙里玩。二爷和寺庙西边学校管后勤的老李头是老哥们，老李头请学校领导吃了顿饭，安排二爷进学校，在2号男女混合宿舍楼的地下室，开了一家影吧。令二爷没有想到的是：干了才三个月，就把本捞了回来。干了半年，就够给孙子买笔记本电脑了。“最有钱的是学生啊”，二爷这样说。
最被二爷疼的孙子结婚后，收到二爷的笔记本电脑后，二爷就不再干影吧了。他觉得影吧开起来后，不少学生有些上瘾，甚至有逃课来玩儿的。他感觉这样下去，就不太象话了。当然，不象话归不象话，总不至于和钱有仇。二爷的另外一个孙子，接手了二爷这一摊，他高中毕业，当然比不上被二爷疼的那一位有出息。这位爷爷不爱的孙子，叫孙小明。他对二爷说，他喜欢和大专的学生们待在一起，能在赚钱的同时，也不知不觉得学点文化。或许是孙小朋这一番说辞很有效果，二爷同意了，并在临走时，又投了一些钱，把影吧重新布局了一下，做了六个单间。孙小朋说：爷爷真好。二爷倒只是觉得：别让孙子感觉自己太偏心就好了，毕竟他就只有两个孙子。
孙小朋从小就奶奶不（够）疼，爷爷不（够）爱。他从来都觉得和爷爷疼，奶奶爱的孙小伟比起来，自己太吃亏。但毕竟隔着一代人，所以他也不可能多计较这些。刚结婚的孙小伟，小朋觉得他惟一比自己厉害的地方，就是找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嫂子。孙小朋还没女朋友，他认为是女人们嫌他没文化。孙小伟却说他是自卑于自己没文化，不敢去追女人。两个人之间，自然存在着一些紧张的关系。孙小伟婚后，小朋有一次狠狠的挖苦他：白领们现在谁还时兴结婚啊，别看你穿成这样，观念啊，其实很落后。小伟也不客气，说：你要是一个接着一个地甩，就可以说这种话，要是一个也吃不上，就不配说这种风凉话。还是孙小伟念书多，每到关键时刻，总能把话说得特别绝。
二
学校的风气本来就不好。这所学校，以前是专门给参加工作的在职人员进修设立的，学生一边上班挣钱，一边上学消遣，最乱的是男男女女之间的关系。后来跟着国家的扩招政策，学校也与时俱进，开始招收高中生。刚接手二爷这一摊子时，从大街上混入学校的孙小朋还觉得自己是流氓；在影吧干了一段时间后，在学校生活一段时间后，小朋发觉自己水平提高了，素质已接近这里的学生。其中有一个来自M城的男同学叫王凯，很讲究衣着，吸烟也很讲究，和小朋混的很熟，常对小朋说的话是：要是有学校的学生敢到这里边来闹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灭他。王凯的这些言辞打动了小朋，觉得这些话显得很仗义，很够哥们。
王凯兜里边有钱，加之讲究衣着，显得人帅气，再由于他也讲究吸烟，显得很有男人味。所以他身边不断换女朋友，也就是孙小朋嘴里的马子。王凯要骑的时候，小朋的私密的，颇有情调的影吧小单间就是首选。因为俩人关系不错，所以每次王凯来骑的时候，小朋总要准备好特别干净的一间。有时王凯感觉这几天状态不好，会提前打电话，特别要求小朋准备一张没看过的A片。小朋的工作间里，最不易发觉的一个抽屉里，锁着不少日本的A片。有一次王凯问：你为什么老给我准备日本的A片呢？孙小朋说：老子恨日本人不成吗，让你在操*的时候勿忘国耻。后来又有一次，王凯说：哥们儿，这一次你给我换一张风格的吧，换一张美国的好吗，要知道，现在美国比日本还可恶啊。小朋觉得王凯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就答应他了，并亲切的开一句玩笑：要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帮你找点儿美国的威而刚。
小朋比王凯小两岁，俩人常在一起边吸烟，边胡说，那时小朋就像个小弟弟。他常恭维王凯在女人身上有一套，王凯也非常爱听这种马屁话。一次王凯带了一包大中华来，小朋越吸话越多，越甜，王凯晕忽忽地眯着眼，突然说：小朋，你说我咋越来越觉得没劲呢？
小朋：没劲了就回去上班，在单位工作一段时间再回来
王凯：钱还没花完呢，回去干什么？
小朋：那你想什么呢，不成再找一个新鲜的马子。
王凯：没啥意思，都是野女人，没成就感。
小朋：哦，是不是看着A片做更没成就感？
王凯听完小朋的话，陷入了深沉，低缓的说：我物色上低年纪的一个学妹，据我打听，她在学校的什么文学社做编辑。那天我特意到学校的阅览室看了一下她们办的刊物，读了读，觉得她和我太不是一路人。记得她写了一篇论文，言辞非常激烈，批评学校的一些不良风气，说学校所以风气这么坏，高年级成教系的学生要负绝大部分责任。甚至说我们成教系在期中期末考试后，常给老师送礼要求过关，把老师们都养坏了。结果呢，老师们都喜欢上了收礼，这风气也就波及传递到了她们低年级。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学校怎么就会让这刊物出版。
小朋：学校连你们在我这儿乱搞都不管，谁还管一本刊物上的事儿啊。没几个人看的，要不是你对她有了意思，你会跑图书阅览室看那玩意儿，她就那么一写，你就那么一看，这就得了，还往心里去干嘛，犯不着。
王凯却被做编辑的女生迷住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再来影吧。那位女生在刊物上，常用的笔名叫做飞扬。毕竟飞扬年轻，而王凯却久经沙场，时间稍微一长，王凯就找机会和飞扬认识了。第一次出去约会，没跑远，就在学校东边的寺庙里，是飞扬要求的。在那一尊历史非常悠久的佛像前，王凯借佛发挥，把由孙小朋那儿听来的一些有关这尊佛像的掌故讲了一通，讲故事的同时，也壮着胆子拉起她的小手。飞扬一脸通红，问王凯以前带多少人到这儿来过。王凯说：没有，绝对没有。飞扬就说：才不信呢，在佛面前，你怎么还好意思撒谎呢？王凯说：善意的谎言，佛是会原谅的。后来王凯绘声绘色得描述当时的情形时，孙小朋不太乐意听，说你们跑那儿去花傻钱，我这儿的影吧比那环境不好啊，比那不方便啊。王凯听出话里边不高兴，想小朋到底小自己两岁，还不懂这种感觉。
三
飞扬当然不会轻易让人拉手的，被王凯拉手之前，她已经通过文学社的一位学姐，知道了王凯的一些事儿。那位学姐就在王凯的隔壁班。但连学姐都不知道的事儿，飞扬自然也无从知道了。从已知的这些事儿来看，飞扬觉得无伤大雅，更无伤王凯吸烟时潇洒的男人味。王凯能有拉飞扬小手的收获，多亏他严格执行自己的教条：兔子不吃窝边草。以前下手的对象，都没有同系同楼层的女生。至于在影吧里这一类的事儿，更没传到飞扬那儿。
和王凯在一起，飞扬很有安全感。有一次从球场上走过，忽然飞来一球，砸在了飞扬的小腿上，王凯立刻就急了，跑两步从操场上捞起球，向高空踢去，球飞了。一些踢球的人走过来，要围起来，王凯迎面走上，张口就大骂。那群人楞了楞，然后散了。飞扬那时只觉得王凯很威风，其余的象他骂出的脏话，还有她小腿隐隐生痛，都感觉不到了。只看到他的好，而忽略了他的坏，盲目的爱意大概就这样开始了。
俩人谈了一段时间后，孙小朋想和“嫂子”见见面。这时候安排见面，王凯想飞扬定不会拒绝。只是对见面后的内容如何把握，王凯没有底。孙小朋见自己的意思传给王凯，遭遇了他的犹豫，内心不大高兴。他能感觉出飞扬出现后，王凯开始变了，而且她令他的变化影响到了他和他的关系。有一次他半开玩笑地对王凯说：最近你老不来，我生意都不好了，真不够意思，我早就新买了A片儿，非常经典，你咋也不领着飞扬光顾一下。王凯听完这话，脸色有些变，憋了半天，才回答孙小朋说：能领飞扬来的话，肯定就不需要看片了。
王凯和小朋谈完话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互相联系。再见时，王凯叼着一根烟，对小朋说过几天回去工作一段时间。小朋问他是不是钱花完了，王凯笑笑说：算是吧，以前找野女人花不少钱，现在找正经的女人，还是花不少钱。走前，王凯对小朋说自己一走大概三月，这期间要多留意飞扬，别叫她受委屈。每到周末的时候，上网聊一聊彼此的情况。后来，孙小朋在网上和王凯聊时，故意逗王凯，说他去学校的图书阅览室，看飞扬她们办的刊物了，感觉数飞扬的评论文章写的一针见血，写的有见地。在QQ上，孙小朋向王凯也诉说了自己的苦恼，他不了解，究竟是“朋友妻，不可欺”，还是“朋友妻，不可骑”，还是“朋友妻，不客气”？
王凯走前，并没有把孙小朋介绍给飞扬。但和飞扬腻在一起的时间，王凯曾对飞扬提起过。影吧这种场所，飞扬从来不去的，她觉得那不是女孩子应该去玩的地方。虽然对影吧有偏见，但对孙小朋，飞扬却没有。大概是因为王凯说过：孙小朋是我很好的朋友，在学校遇到麻烦了可以找他解决。当然，王凯还补充说过：要是没事，就不要去那种地方，那不是女生玩儿的地。后来孙小朋主动找到了飞扬，俩人认识了。孙小朋请她吃了一顿火锅，小肥羊。吃饭的时候，孙小朋开了一句玩笑，说：王凯吃飞扬，我没那本事，只好请你吃小肥羊。玩笑开的很成功，飞扬笑了，说怪不得王凯和你是好朋友，原来俩人嘴巴都够贫的。玩笑过后，孙小朋说我到学校的阅览室，看过你办的杂志，很好！飞扬说刊物是大家合力完成的，如果好的话，也不是她一人的功劳。忽然，孙小朋问：怎么别人不在刊物上写给人难看的文章，偏要你来写？你看，在第四期第五十二页的“飞扬天地”中，竟然写了一篇批评孙小朋影吧的文章。说我好象一颗恶性肿瘤。还好学生不看，领导也不看你们的刊物，不然我这影吧干不了了，我就天天找你要饭吃。这一席话，搅得飞扬七荤八素，她勉强笑了笑，说：尽管来要，我写之前事先问过王凯的，王凯告诉我写出来反正没影响，随便怎么写。听完飞扬的话，孙小朋立刻疯了，当着飞扬的面，骂了一句：他妈的，王凯这么不够朋友。那顿饭局中，孙小朋脑子一热，差点把王凯以前的风流往事倒出来。
临走时，飞扬对孙小朋说：我一个宿舍的妹妹，叫王冉冉，特别喜欢看电影，问能不能在课余时间去你那帮忙，给个零花钱就成。孙小朋答应了，他觉得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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