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空氣像在垃圾堆裡互相擠壓發出霉味和腐臭味的星期天清晨，或
許是因為昨天下了一整夜雨的緣故。一絲光線掙扎地從窗子口的縫隙中透了進
來，一會兒，他的房間就像是被光線垂直剖開的西瓜般，一瞬間整個明亮了起
來。「大概從來沒有在星期天這麼早起床過吧！」拉開窗簾，他這樣想著，一
邊壓了壓昨晚因為逞強多喝了幾杯啤酒，現在疼痛欲裂的太陽穴；一邊打開冰箱冀望找出上禮拜買的卻被塞在冰箱最內層，也許早已經發酸的牛奶。
打開窗，風聲浮貼在他的瀏海前緣溫柔地呢喃著，忽然間某一首歌旋律就
這樣依附在流動的空氣中，徐徐地吹進他的記憶。但是就如同大腦皮層內滲入
一個被中斷的靈感，或是文章寫到一半忽倏插入的刪節號，關於那後頭的旋律
歌詞云云，他卻壓根兒一點都想不起來。「真該死。」他在口中喃喃自語著，只隱隱約約記得那是他很久很久以前時常隨口哼哼的歌曲，那個總喜歡把制服上衣拉出褲腰帶外頭，在課本內塗鴉著漫畫人物的鬼臉，和偷偷地喜歡隔壁班女孩的青澀少年時代。但那些年代久遠的畫面就彷彿曲子到了最後聲音終究會逐漸隱沒在時光的縫隙中一般，末了只剩下模糊地寂靜。「一定是因為頭痛的緣故」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然而這一天還是和他曾經度過的第 n個星期天一樣，沒有因為想不起的那
首歌而有任何改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到了星期天他便習慣蜷縮在他小
房間的床鋪上，一面放著音樂，就這樣什麼也不想，磨蹭掉或許有些快樂或許
有些悲傷或許陽光明媚或許陰雨綿綿的星期天，就只是這樣。「其實星期天不
過是另一個禮拜的開始，也和其他的星期一、二、三…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
是寫文章的時候多空出來的空格，一個在無可奈何的連續空間中所懸置的逗點
。」他就以如此平淡地語氣拒絕了那些企圖邀他外出，或許企圖在星期天捕捉
住剩餘的青春尾巴卻又迷失在歲月洪流中的朋友們。或許吧，他搖搖頭，因為
他也不能肯定對於像星期天這樣的日子賦閒在家，自己所附加上去的那些種種
不著邊際的意義。
總之時間不會因為他如此這般的無聊想像和斷續囈語就對他手下留情不流
逝過去，但是的確有一個斷續面曾經存在啊！他因為無法切確地證明它們而不
由得感到焦慮了起來。就好像一個方程式中被秘密加減的常數，不會因為任何
形式的約分化簡而有所改變，可是一將等式兩端分別逼近極限，就全都變成無
關緊要的數字碎屑了。如同無法解釋的虛無，即使將那些漂浮在時間中的記憶
斷片勉強連接起來也不甚完滿。
但總有什麼是不同的吧！他是這樣相信著的。這時房間內的光線早已被時
間的黑洞給一點一點地吸食殆盡，他並沒有發現它們是在什麼時候遺失的，只
是一回神，便完全暗了下來，後來便聽見窗外又開始滴滴答答地下起了小雨，
在朦朧之中月亮依稀透出她半邊的輪廓。於是他就樣想起了她的眼睛，那雙像是在萬花筒內輪轉著五彩繽紛圖案與絢麗色澤的雙眸，還有那首歌的名字Rainbow eyes，和那年雨季被淋濕了的故事。他起身找出那張塵封已久的老唱片，按下播放鍵，聽著貝斯輕柔地的播弄著已隨時光遁去的哀傷。他閉上眼，彷彿看見那年自她瞳孔一點一點流洩出的閃爍瑩光，無聲墜落。
《Rainbow eyes》 by Rainbow
She's been gone since yesterday
Oh I didn't care
Never cared for yesterdays
Fancies in the air
No sighs or mysteries
She lay golden in the sun
No broken harmonies
But I've lost my way
She had rainbow eyes
Rainbow eyes
Rainbow eyes
Love should be a simple blend
A whispering on the shore
No clever words you can't defend
They lead to never more
No sighs or mysteries
She lay golden in the sun
No broken harmonies
But I've lost my way
She had rainbow eyes
Rainbow eyes
Rainbow eyes
Summer nights are colder now
They've taken down the fayre
All the lights have died somehow
Or were they ever there
No sighs or mysteries
She lay golden in the sun
No broken harmonies
But I've lost my way
She had rainbow eyes
She had rainbow eyes
They've taken down the 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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