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食言了
哪天一定會肥死
本來已經寫好一篇”論說文”
想要嚴肅一下
結果沒事又看到草莓圖騰的文章
寫著她的真愛
我感動到熱淚盈眶
很久沒這樣大哭一下
竟然也開始想念起很久沒想起的人
其實我一直也沒忘記
反正希望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會盡量o.k.拉
轉貼自草莓圖騰的網站文章~~
網址:
http://www.wretch.cc/blog/justcrystal
September 25, 2006
寂寞的半隻煙
九點半，兩隻平常不鬧到凌晨誓不甘休的小搗蛋居然都睡著了，真是諷刺，每次只要老法一出差，他們倆就格外睡得早，彷彿平日的精力充沛不過是為了阻撓爸爸奴隸跟媽媽奴隸有單獨相處的時間似的，這會子我有閒了，愛人卻在五百五十公里之外，嗟。
把痞子法的奶瓶撿起來，他這個睡前的巧克力牛奶不知道幾時才戒得掉。把糖果妹的被子拽好，這位小姐實在太會踢被了。兩個孩子都睡得很香甜，結實粉嫩的臉頰紅噴噴的，微微張開的嘴唇像花瓣一樣，鼻息均勻，一上一落，像輕柔起伏的海潮，臥室裡的氣氛，是一片沉睡的ZZZ。
按熄了旋轉不休的跑馬燈，在天花板上跳舞的森林動物們瞬間失去蹤影，PARTY IS OVER, GUYS。臥室裡只剩下一盞五燭光的小夜燈，我跟老法為了這盞燈，起碼吵過六次架，他覺得完全的黑暗才是王道，而且養成孩子開燈睡覺的習慣既無意義〈睡著已經不需要光線了〉又浪費〈其實我覺得這才是主因吧〉，雖然有一部份的我覺得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GINA FORD也主張育嬰室要愈黑愈好，可是我總是沒辦法擺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驚醒過來那種悸懼，而且孩子半夜號哭，我趕去探視，一片漆黑中，什麼也看不見，不是踩到玩具，就是撞上打開的抽屜，幾次以後我對身上的瘀痕厭煩了，就很專斷的叫老法閉嘴，因為他不是那個半夜跳下床趕去照應孩子的人，孩子也許不需要小夜燈，但是媽媽需要。
昏黃的光暈裡，兩個睡著的孩子如同天使一般可愛，你很難聯想到醒著的他們有時候真像惡魔一般歹毒，我倚在門邊，靜靜的讓那份感動流過全身，當上母親幾乎四年、兩次生產育嬰以後，我仍然對生命的奇妙讚嘆不已。本來是沒有痞子法跟糖果妹這兩個人的，是我跟老法聯手，把他們自虛空之中召喚出來，他們一半是我，一半是老法，是我跟老法生命的延續，但是他們同時也是兩條獨立的生命，既不是老法，也不是我，只是在遺傳的威力之下，忠實的複製了父母的某些特質，在別人身上看到自己，真是奇怪的感覺。
我容忍自己感情氾濫了三分鐘，輕輕掩上房門，下樓到廚房抽煙了。
點起一根煙，屋子裡靜得可以聽到紙煙燃燒的聲音，而你知道，寂靜這件事，在一個二孩之家是多麼珍貴難得的片刻，我終於可以坐下來，喘口氣，歇歇腿，做自己，並且，聆聽內心的聲音，雖然大部分時間，說的也不過只是『明天記得去市集買兩把蔥』，或是『抽完煙就趕快去睡大概可以睡個七小時』之類無甚意義的屁話，可是在怒吼一日「馬上從窗子上爬下來」、「不要拿口香糖給妹妹吃」跟「把那玩意兒從嘴巴裡拿出來」，哀求孩子們吃飯洗澡睡午覺、讓我換尿布之後，毋寧是一種可喜的變化。
平日我跟老法唯一的「夫妻情趣」，大概就是這片刻寧靜的時光，等到孩子們統統睡著，沒有尖叫不休的嬰兒〈妹妹最近發現自己的聲帶了〉，沒有精力旺盛、需索無度的小霸王，但是我們也累得如同耕作竟日的老牛，只剩下睡前一起抽最後一根煙的力氣，什麼閨房之樂還是羅曼蒂克，早就沖下馬桶，全體蕩然無存，是以每次只要聽到旁人豔羨我先生是法國人，「啊好浪漫」，會忍不住苦笑，你以為法國人就會整夜跳舞還是淨飲香檳當早飯嗎？再想仔細一點吧。
三十歲以後開始抽煙，只戒過兩次，一次至少都是一年半，斷然的跟尼古丁恩斷義絕，幽默大師林語堂曾說，能夠立斷香煙的人是忍人，他敬而遠之，無法與之為友。林大師不是女人，沒想過還有懷孕哺乳這回事，為了胎兒健康，得放棄多少自身享受，不忍怎麼行？身為母親，總得優先考慮孩子福祉，沒有自私的權利呵。
這個煙大抵是不會特意去戒的，想抽就抽，反正沒有煙抽，也不會犯毒癮，待到那日煙的配額滿了，不再想抽，屆時再停就算了，生活已經苦多樂少，何必苛待自己？說起來好像有點合理化自己行為的意思，可是不願戒煙，實在也是因為太珍惜能夠跟老法有一些共享的樂趣，我們相聚的時間不算多，是，他只要不出差不上班一定馬上飛奔回家，可是我們得先當父母，才能當夫妻，人都在同一個屋簷下，可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時間與空間，卻太少太少，遠遠不夠不夠。
很多人〈尤其是我的舊情人〉問過，為什麼會選擇跟老法結婚而不是別人，我想了很久，在這個靜默的夜裡，嬝嬝上升的煙霧中，答案忽然變得很清晰，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覺得寂寞。
這樣說大概很容易引起誤會，我不是因為寂寞難耐而結婚，我獨立良久，不知道多享受一個人的清靜自由，男伴是在有空的時候一起尋歡做樂的對象，見到很高興，但是時間到了，我會請人家離開，Leave me alone，我不需要有人握著我的手陪我散步，不想要有誰等我回家，只買一人份的食物雜貨亦不使我感慨，就算生病，我也不渴望有人會幫我斟茶倒水煮稀飯之類的，我一直很孤單，只有我自己，但是我並不寂寞，我熱愛我的孤絕，美和真理都偏愛孤獨的崇拜者，於是我有充份的條件去探究，我聽過許多次「你好像不需要任何人就可以活下去」，有些人嘆著氣說，有些人怒吼，但是我的答案始終如一，嘿，那正是我的目標呢。
直到我認識老法。
我最初開始抽煙，喜歡加拿大牌子Martinee，據說尼古丁含量最低，淡得好似沒有的薄荷煙，搬到法國停了一陣子，買不到慣抽的牌子，也不喜歡法國有售的品牌，然後第一次懷孕，立刻乖乖戒除煙酒惡習。後來找到YSL的薄荷煙，很是愉快，勾起無數燈紅酒綠的記憶，我舊日陪著老闆四處應酬之際，手袋裡總是至少有兩包煙，黑色的大衛杜夫拿來敬客，綠色的YSL自己點著玩，不然老是坐在那裡當唯一一個不抽煙的乖寶寶，實在沒意思，不會抽，點起來薰別人也好，未幾YSL換了包裝，從綠盒子變成黑底銀字，不知道為什麼，我就不那麼喜歡了，感覺上變得不太薄荷，口感沒那麼清涼，真遺憾，像是看到六人行終於播畢，熟悉的老友又少一個，惆悵甚。
然後換抽 Vogue，不太合意，煙太細，拿起來不自在，雖然我偏愛細長隻的煙，可是Vogue 實在跟我夾不來。最後找到Fine 120，足足15公分長，非常薄荷，一口吸進去，頓覺耳目清涼，煙又捲得鬆緊適度，濃淡恰到好處，以後便一直抽這個牌子，只是，我很少有機會坐下來享受完一根煙，孩子們非常痴纏，每次我一躲進廚房抽煙，小法就跟著進來，要求也要抽煙，當然是不可以，通常一隻棒棒糖可以哄得他暫時放棄香煙，可是下次還是來試，毅力驚人。而妹妹不喜歡被一個人留在客廳，滿週歲以後，很快就晉升為爬行族，一隻小小的糖果章魚〈註1.〉，爬啊爬啊的到廚房門口張望，我實在不願意讓孩子們吸二手煙，只得怏怏的捺熄香煙，快快帶孩子們離開污染區，是以一次總是只能抽半隻香煙，唉。
環視廚房，地上散落著糖果紙跟玩具，小法的皮球躺在桌子下面，角落打包到一半的紙箱已經撕破一角，明天又得換個箱子重新來過，我其實還蠻喜歡做家事，出身汗勞動過，坐在窗明几淨的廳堂喝杯冰茶聽帕格尼尼是非常大的享受，我只是受不了剛剛把衣服洗乾淨、小孩把整杯可樂打翻在洗衣籃裡，一切又得重來，不是我在說，有時候真是氣得想殺人。
手上的Fine 120燃燒到一半，我伸手捺熄它，然後啞然失笑，小孩都睡著，又沒人叫媽媽，人真是習慣性的動物。
第一次送老法離開，他要去台中洽公，然後直接回法國，那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要糟，他離開以後，我忽然發現東西不好吃，飲料不好喝，喜劇電影不好笑，連書本上的字眼都晃動著不能看進去，真是糟糕透頂，我勉力鎮定心神，專注在手上的功課，可是稍一不留神，我的心思總是輕飄飄的回到那個奇怪卻有趣的法國人身上，真是討厭極了。我們什麼也沒有承諾彼此，我也不期待會有什麼後續的發展，旁邊仍然有許多示好的人，如果我願意約會，人選大把，可是我卻深深的寂寞了。
那種感覺是，你可以跟幾個要好女友在一個音樂震耳欲聾的派對上盡情玩樂，明天不用上班，皮夾滿滿，甚至於不欠信用卡一文錢，前途一片光明，四周都是歡鬧的人們，可是你卻沒辦法真的很享受，只想找個靜僻的角落檢查手機上可有missed call，而就算那個人打電話來，說的也不過是今日吃啥飯拉啥屎、雞毛蒜皮的小事，毫無意義夾兼提醒你醜陋的事實，他人在千里之外，隔著十二個小時跟一整個俄羅斯跟中華人民共和國，這段感情想繼續，簡直老壽星找砒霜吃。酒吧旁邊長得像奇諾李維的帥哥頻頻對你拋媚眼，送來香檳對你示意，你卻連開玩笑式的調情都提不起興趣，因為他千好萬好，只一點不好──他不是你想念的那個人。
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一點也沒有察覺，我的心彷彿有自己的意志，有一小角悄悄的離開了我的胸膛，飛到老法的口袋裡去了。
那種悵然若失的空洞感只維持了十天，第二個星期六，老法打電話來找我喝啤酒，我哈哈乾笑，吃豆腐，神經病，你在法國喝AFFAIGEM，我在台灣喝尚青的台啤，可不等於「我們一起喝啤酒」啊。沒想到他十五分鐘以後，已經到我樓下按門鈴。這個瘋子星期三去台中，星期六回法國，星期一去上班的時候逼他老闆讓他休假，星期五又踏上AIR FRANCE，飛十二個小時，回台灣來找我喝啤酒。
我撲下樓，在鄰居好奇跟不贊許的眼光裡，跳到老法身上緊緊擁抱他，像無尾熊掛在尤加利樹上〈註2.〉，他身上的藍襯衫有曬過太陽的味道，香水混合著淡淡的煙味十分好聞，他的體溫汨汨的傳過來，像我的感情一樣不可遏止的流向他，在該剎那，我忽然覺得失去的那一小片心又悄悄的回轉到我胸膛，拼成完整的一顆心，這就是戀愛的滋味嗎？
屎。
我們兩個就這樣咚的一聲掉進愛河裡，愛得熱情洋溢，愛得難以自拔，愛得天地都變成玫瑰色，一直到後來我因為抗拒婚姻，不願意去歐洲從零開始，狠心扔掉老法，他痛苦，我也不好受，寂寞感鋪天蓋地而來，跟多少男人約會都不能彌補，就算身邊有俊男正在吻我的頭髮，心裡還是空空蕩蕩，一年半的分別，捱得老了二十年。
再跟老法重逢的時候，那個笨蛋在機場買了一束奇醜的玫瑰花，下計程車的時候還被門夾爛了一點，他高高的舉起花，露出一個好大好大的笑臉，隔著央街都看得到那個傢伙的牙齒，我忽然淚盈於睫，你這個阿呆為什麼一點也不生氣也不放棄呢？然後宛如我的身體在回應失落的那片心的呼召，在我回過神來之前，我已經奔過央街繁忙的車流，跳到老法身上緊緊擁抱他，街上的行人司機側目吹口哨歡呼，我都不在乎，老法的雙臂狠狠的箍住我，這一次，我再也推不開那個討厭的固執的男人，他也沒有再鬆手。
坐在靜悄悄的廚房裡，寂寞感像夜色一樣，溫柔地擴散到無邊無際，老法不在的時候，這個家忽然變得太大太空，忍不住輕輕訕笑自己，結婚四年還對丈夫抱著這種情懷跟這樣大的熱情，在今時今日，簡直不正常，可是我想，能夠這樣盡情的愛一個人，因為他偶爾的缺席而寂寞一下下，知道自己也被同樣的深愛著，未始不是一種幸福。
電話鈴輕輕響起。
「撈剖〈註3.〉，你好嗎，要不要一起抽根煙哪？」
我的寂寞就在該剎那間煙消雲散，再點燃剩下來7.5公分的香煙，我笑了。
Latte時間：
1. 妮娜小糖果剛會爬的姿勢奇醜，她小新阿姨形容「像章魚一樣」，哈哈，一隻小小的糖果章魚。
2. 日後我們的小孩也都以同樣的姿態掛在父母身上，遺傳的威力驚人啊。
3. 譯：老婆。老法的國語發音比我的廣東話還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