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月眠霜 匈牙利的陽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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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發現他的眼神，那純然是一場意外。

那個小舖躲在暗暗的巷子裡，專門賣不可思議的東西。像是南瓜模樣的出氣包，當你心情不好搥它時，會裝出逗趣的表情惹你發笑；像是上緊發條後，會說故事給你聽的爺爺收音機；像是皮卡丘造型的微弱電擊棒，只要在尾巴放入心愛人的頭髮，就能讓你順利表白成功；像是…

門口趴著一隻大大溫馴的狗叫Amy，乖順柔軟地讓我撫摸，總是用頭抵著我的手掌，含蓄地撒嬌。

空氣輕輕流轉，風車順勢轉將起來，門柱上的風鈴也開始愉快地舞動，將清脆如鳥囀的歌聲悄然串起，歡迎我乍來的腳步。

深夜的巷子，應該是黯然的。然而因為小屋子的神秘光彩，像個糖果屋吸引我的童心：裡頭有一對和藹的夫婦，沒有小孩，只養著狗。時間到了，小屋子會漸漸失去光亮，然後在午夜零時消失不見。

小舖的櫥窗玻璃，一旦灑上夜的顏色，身後的一切清楚可辨，我不看櫥窗裡的東西，於是遇見他的眼神。

那是一雙微笑的眼眸。

「妳來買什麼？」

「嗯？逛逛而已。」

回家後，我在背包裡發現一朵百子蓮。

原來他是小舖對面的花店工讀生，而我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那麼晚了，那花店還不打烊。

但是，我想我很喜歡他的笑容。

有一天下午，陽光熱辣辣地投射下來，我揩不完臉上的汗，經過文學院的教室時，忽然感覺到他的眼神。轉過頭去，發現他坐在窗邊，無視台上橫飛的口沫，誇張地對我笑。

耳際竟響起小舖門柱上的風鈴聲，叮叮噹噹叮叮噹噹…他的笑一如夏夜晚風，當你覺得悵惘，便適切地輕巧地吹送，順道帶著一串細碎的關懷，送進你的心房，撩撥平靜許久的水平面。

我想我不是刻意去看他的。卻總是不經意，在廣場上碰見他的笑容；或是在小劇場發現他遠遠對我揮動的手；或是在操場上，不禁對他高高躍起，以左手打板將球送進籃框的模樣深深著迷。

而如果，我跟他四目交接，他會對我微笑。

我們沒有再交談過。一直到很後來，我從學姐那兒得知，他再過一個禮拜就要畢業了。而因著我獨特的身份，必須上台為畢業生唱歌。這真是太突然了呀，似乎我還來不及對他說些什麼，就已經要離別了。

離別歌的前奏才剛下，我站在台上仍惴惴不安。倏地我發現，不遠處有個清瘦的身影，那是他，還捧著一束百子蓮，依然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對我笑。

忽然想起，我在櫥窗玻璃上看見他清澈深遂的眼神，和那朵背包裡的百子蓮，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下台後，他不好意思地向我走來，搔搔頭，有些心虛地笑：

「哈哈，我畢業考沒過。」然後將百子蓮一股腦地往我懷裡放。

這次我揩不完臉上的淚，才發現原來他的笑聲，跟那串風鈴的聲音一樣動聽。

百子蓮是非洲出產的愛情花，代表愛情的來臨。

抬起頭，我們四目交接，而他，正對我微笑。



※致英語系某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