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05-04-03 03:40:40| 人氣13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05-03-26__

推薦 0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人們常會記得生命中曾經發生過的一些事件的小細節,每當看見或聽到與之相關的事物,就像在國王寢宮裡誤觸機關,密道門霍然開啟,回憶如暴漲的洪水澎湃洶湧,淹沒通道。

幾乎每一次,我回到阿姨的房間,同樣的歷程就會重演一遍。那天的影子會冒出頭,但我總是很快關上門,克制回憶從細縫流竄進來。

要先說明的是,這間屋子是阿姨名下的財產,在她嫁到花蓮之後就一直空著,我和妹妹回台中,就住這裡。

這一回,一如往常的每一次,我一個人睡阿姨房間,坐在梳妝台前。這間屋子的擺設、家具,和阿姨還住在這裡時差不多,阿姨的房間,維持著她出嫁前的樣子,梳妝台上擺了記事本、相片、手錶、鬧鐘、梳子、乳液、香水、粉盒、眉筆……,和一、兩樣不屬於她的東西:一罐髮型噴霧、一瓶屈臣氏「加一元多一件」的去光水。髮型噴霧和去光水,是我三年前留在這裡的。

我記起那一天,我提著一口大皮箱、一個HANG TEN的旅行袋,再揹著藍色Jump man的背包,從台北回到這裡。


【口白】
Le ciel obscure, la solitude qui nous donne de la peine.
天黑了,孤獨折磨著我們
Le ceour qui se brise, parce qu’il a vecu seul.
心碎了,因為它孤零零活著
L’amour est parti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 vu.
愛走了,我很久沒再見你了
C’est trop long.
太久了
C’est uncroyable que je peut vivre comme ca.
沒想到這樣也能活著


一張張模糊的畫面浮現,起初是一些拼湊的印象,好像剛醒的人要回想夢境,過程的先後次序不是那麼清楚,有一些情節甚至不確定是否真實發生過,或說,是否真的曾出現在夢中。然後漸漸清晰。

那天早上,我在他公寓醒來,床的另一邊空無一人,如同往常。我豎著耳朵傾聽房門外的聲音,直到聽到他父親關上大門出去了,我才起身,刷牙、洗臉、更衣,準備一切。拿出預先寫好的信,和一個小紙盒,裡頭是為他刻的藏書章,疊放在桌上。環視房間,確定沒有遺忘其他不打算留在這裡的物品,鎖上房門,離開。

這一天是星期五,我清楚知道他下班後的行程,確定等他發現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了。我指的是身體距離的遙遠。心裡上,我們早就遙遠的碰觸不到彼此的心。


天 黑了 孤獨又 慢慢割著
有 人的心 又開始疼了
愛 很遠了 很久 沒再見了
就 這樣竟然也能活著


回到台中,我再次檢查實在過多的行李,淘汰最後一批不是那麼必要,而且我真的帶不走的東西:比方髮型噴霧和去光水,塞進阿姨梳妝台的瓶瓶罐罐行列中。

下午,爸爸開車載我和媽媽出發。媽媽本來打算趁著最後一點時間和我說點話,但一路上我的手機響個沒停。而且其實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還未到第二航廈,表姐來電說她和阿尺姐姐已經到了;Joyful也說她來送機,這些人不約而同來給我驚喜。一下車,手機又響,是我完全想不到的那個人,我的訝異比整座機場還大。他問我在哪裡,我正想強壓住已經蹦到喉嚨的心臟,謊稱在台北的某個地方,沒等我回答他又說,在機場嗎?心臟躍出頭頂跌到地上,停止跳動。我結巴的說:「怎麼會?你不是…?」他說:「我折回家拿東西,看到禮物,謝謝。也讀了信。」接著是淚如雨下。


你聽寂寞在唱歌 輕輕的 狠狠的
歌聲是這麼殘忍 讓人忍不住淚流成河


這些對話發生的同時,我右手握著電話,左手同時開車門,拿行李,推皮箱,眼睛看見表姐和阿尺在門口迎接,媽媽接過我的旅行袋,推走皮箱,我們一行人走進大廳。Joyful站在電子告示牌前向我揮手,我空出一隻手拉住她,給了她一個微笑。有人推著我到櫃台。我的行李被放上磅秤,地勤小姐問我話。我對著電話說,我現在必須check-in,要他等一下再打來。那一頭不願意掛掉,我只好繼續眼前的手續。行李嚴重超重,一公斤要罰500元,小姐看著眼淚鼻涕同流、喪失應對能力的我說:「給妳打折,算四千塊就好。」我把電話換到左手,右手掏著隨身腰包,才想起我已身無新台幣,媽媽也開始翻皮包,表姐從一旁送上四千塊。

周遭的聲音略為安靜的時候,耳邊的聲音又開始說話。我頰上兩行淚,乾了又流,流了又乾。地勤小姐遞給我機票、護照和登機證,嘴巴開開合合交代什麼我全沒聽見,另一隻耳朵說的話佔據我所有接收與思考細胞的注意力。

媽媽和表姐接過我手上的東西,拉我到一邊的椅子上坐著,Joyful被冷落在一旁看著我們。爸爸停好車在這時走進來。


誰 說的 人非要 快樂不可
好 像快樂 由得人選擇
找 不到的 那個人 來不來呢?
我 會是誰的 誰是我的


我起身說要上廁所,開始繞場找洗手間。耳邊的話語還是不停流進我腦子裡。一對外國男子與台灣太太叫住我,問我是不是他們要帶的那個人。這是凡為我安排的帶路人,住在我要去的那座城市的一個姐姐和她夫婿,回台灣過耶誕節及新年假期。我刻意和他們訂同一班飛機,跟他們一起回去,並約好在機場碰頭。

眼前的聲音響起,耳朵的聲音就停止。姐姐說:「唉呀妳怎麼哭成這樣?」她說凡也是她帶出國的,跟我完全相反,在機場活蹦亂跳,開心得不得了。電話那頭的人還在,我無暇解釋說,要不是這個人在這個時刻打來,我雖不會笑著離開,也不至於眼睛腫成這樣,淚水從人中滿溢出來。只問了他們,說我轉了兩圈找不到廁所。他們指了方向,原來我經過兩遍都沒看見。


你聽寂寞在唱歌 輕輕的 狠狠的
歌聲是這麼殘忍 讓人忍不住淚流成河


耳邊的聲音又繼續說起來。不是我不願意在這裡寫出來他和我談話的內容,實在是時隔多年(三年,三者為眾),我可以鉅細靡遺的記得那天發生在我眼前及身邊的細節,卻幾乎完全想不起,他在我耳邊說的任何一句話。我可以記得他的聲音,雖然或許不是那天的,但我記得他聲音的樣子。就是忘記他說話的內容,那天的或是更早的。

進了洗手間,終於不受干擾的對話,我放聲大哭起來,抽抽咽咽。再次喊暫停,知道他不願掛掉,我把手機放在一旁,大聲而且用力的擤鼻涕。

他必定是說了什麼很感人的話。或許不是。只是我面對終於要徹底離開他、也離開所有人的事實,被自己的決心感動。或是為這計畫馬上要實現而感到悲傷。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只記得坐在馬桶上,他繼續說著,我繼續哭著。

走出廁所前,我終於結束與他的通話,在我為我們之間安排的句點之後,再畫上一個句號。洗了把臉,走回大廳。


你聽寂寞在唱歌 溫柔的 瘋狂的
悲傷越來越深刻 怎麼才能夠讓它停呢?


爸爸媽媽表姐阿尺Joyful仍在原地等我。姐姐和法國丈夫走過來說他們要先進關了,飛機上見,和我爸媽打過招呼後離去。媽媽問我是誰打來,埋怨我放著特地來送機的人不管;表姐交給我一張卡,說是特地為我辦的附卡,在國外如果沒錢了可以應急;爸爸要我出門在外一切小心,衣服穿多點;Joyful說是不是他打的,我說是,沒想到老天爺對他比較好,沒讓我計畫得逞,懲罰他三天後才看到信,留下未能與我告別,說最後想說的話的遺憾。

「時候不早了,妳也該進關了。」爸爸說。媽媽已經欷欷簌簌哭起來,我安慰她別哭,承諾一到就會打電話報平安。走向玻璃門的另一邊。

進關之後,Joyful電話又來,已坐上回台北的客運車。我先抱歉她特地來送我,我卻沒能跟她說上話,我問她怎麼沒先通知一聲,她說這樣就不是驚喜了呀!我說大家都對我太好,這樣會讓我捨不得離開這溫暖的小島,說著眼淚又來了。

掛掉之後,又有別的電話進來,照例是眼淚告別與不捨,最後是在手機沒電的狀態下才安靜的登了機。

之後就是另一個世界的開端了。


天 黑得 像不會再天亮了
明 不明天 也無所謂了
就 靜靜的 看青春難依難捨
淚 還是熱的 淚痕冷了


奇怪是我從一個神秘鑰匙啟動記憶之門,然後滔滔不絕提筆寫下離去那天的記錄,幾乎不帶感情,面無表情的拼湊重組當日的枝微末節,好像在抄錄一本經書的篇章,或是整理一段別人口述的經歷一般。當初那樣要死要活、慷慨悲壯,非要逃離否則無法呼吸無法繼續生活的哀戚,現在卻像半夜翻到一本金庸小說,隨情節高潮起伏,欲罷不能,連夜讀完,第二天把小說放回書櫃,Tomorrow is another day。書是書,我是我,毫不相干。

人家說,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一點沒錯。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情,沒有什麼事、沒有什麼人,不能被忘記。



後記:
我現在唯一清楚又深刻的記得的是,我當時是多麼捨不得離開這些愛我的好友們。那時的我,心碎得四分五裂,每一位好友都小心翼翼幫我保管著某一塊碎片,等我有一天回來領取。



註:中間插入的歌詞,是阿桑的新歌〈寂寞在唱歌〉。是我為當初那場別離加的配樂。

台長: KC
人氣(132) | 回應(0)| 推薦 (0)|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心情日記(隨筆、日記、心情手札)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